過了一會兒,格桑隨意地靠在椅子上,“尼巴長老真是好大的威風啊,本司親自登門拜訪,你不但不出門迎接,見到本司之後還不行禮,怎麽,尼巴長老是在等本司給你行禮嗎!”


    格桑聲音雖然很平和,但書房內另外的兩個人都能聽出格桑聲音中暗含的威懾。


    尼巴轉過身,看向格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然後彎腰行禮道:“尼巴見過嘉波。”


    格桑低頭轉動著拇指上代表土司身份的戒指,看都沒看尼巴一眼,也不說讓他起來,就一直讓他維持著彎腰的動作。


    一旁的卓瑪見自己效力的主子都行禮了,也連忙對著格桑彎腰。


    過了一會兒,格桑輕輕打了個哈欠,才說道:“起來吧。”


    尼巴剛起身,格桑就指了指她對麵的椅子,示意尼巴坐下。


    尼巴坐下後,看著格桑開口問道:“不知嘉波駕臨寒舍,有何指教?”


    格桑抬起胳膊放到桌子上,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尼巴,說道:“尼巴長老,您今年歲數也不小了吧。”


    “迴嘉波,我在族內尚算壯年。”


    格桑嘴角微微勾起,“不,本司覺得,您老了。”


    “嘉波,我......”


    格桑沒有讓尼巴說完,直接打斷了他,“您年紀這麽大,還在為族中事物奔波,本司見了實在不忍。”


    “聽說您手中有個信息網,您已年邁,管理這麽大個信息網想必應該很吃力,這樣吧,本司呢,最近正好有空,您把信息網交給本司管理,您就好好休息休息,您覺得如何?”


    格桑盯著尼巴的眼睛,雖然是在詢問,但格桑的意思很明顯,信息網尼巴上交最好,不交她就直接搶。


    尼巴看著格桑的眼睛,嘴角上揚了一下,眼簾垂下,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謹遵嘉波之命。”


    得到自己想要的迴答後,格桑就收起笑意,眼神複雜地看了尼巴一眼,起身離開了尼巴的住所。


    格桑離開後,卓瑪開口問道:“長老,您苦心經營了信息網近五十年,就這麽送給嘉波了?”


    尼巴走到窗戶前,看著格桑的背影,說道:“沒事兒,這信息網本來就是給她準備的,現在給和以後給區別不大。”


    卓瑪歎了一口氣,有些不解地問道:“長老,您暗中為嘉波做了那麽多,為什麽不告訴她?”


    “她是我的女兒,我很了解她的性子,她不會希望自己是走在我安排好的路上的。”


    “可是您什麽都不告訴嘉波,她就會一直怨您一直恨您啊!”


    尼巴眼中的笑意退散,垂下眼簾說道:“她越恨我,就會越強大。”


    “格桑,她不僅是我的女兒,她更是康巴洛族等待了千年的破局之人,她是翱翔在雪山之巔的鷹,她不能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更不能,被情感束縛,不論是親情、愛情還是友情都不能成為她的絆腳石。”


    “您這是把自己當成了她的磨刀石啊!長老,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嘉波羽翼豐滿,她會對您出手啊!”


    尼巴嘴角上揚,“如果能培養出一個讓康巴洛族強盛起來的土司,即便我這塊磨刀石最後會被鋒利的刀刃劈碎,那也是值得的。”


    卓瑪聞言,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尼巴的住所。


    尼巴站在窗前,看著格桑的身影逐漸變小,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見時,尼巴才轉身離開書房,去了花房。


    花房裏種滿了格桑花,格桑花是一種高原地區常見的野生花卉,它的生命力很頑強,被藏族人視為幸福、純潔和愛情的象征,“格桑”的名字就是取自格桑花。


    尼巴在花房的地板上坐下,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格桑花花瓣,眼神中帶著懷念。


    一不小心,尼巴的手碰到了之前隨手放在一旁用來修剪枝葉的剪刀,一滴血落在了土壤上。


    尼巴看到那滴血,表情變得痛苦起來,他又想起了永失所愛的那一天。


    1900年3月27日,是格桑出生的日子,也是她的母親珍姆去世的日子。


    尼巴抱著一個嬰兒,聲音顫抖,強顏歡笑地對躺在床上渾身是血的女子說道:“珍姆,你看,這是我們的女兒,她長得像你一樣漂亮。”


    ——————題外話——————


    大家可能覺得尼巴對格桑的態度很溫和,這隻是因為格桑已經讓康巴洛族擺脫了宿命,格桑已經足夠理智和冷靜了,對於尼巴而言,如今的格桑已經是一個合格的領導人了,所以尼巴覺得自己不必再做什麽,隻需要等待自己的結局到來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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