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滂沱,輕擊房簷。初桃坐在廊下的搖椅裏,輕搖小扇,守著烹茶的火候。


    趙鐵牛和方掌櫃果然守約,不出半月就把同慶樓美食品鑒的活動給操辦起來了,還吸引了不少老少婦孺過來品嚐美食。


    一直以來同慶樓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貴,在百姓心中那就賣的都是他們一輩子都吃不到的山珍海味,現在乍一看同慶樓要免費試吃,好家夥,那可是吸引了不少人。


    什麽鮑魚海參鹿肉,這些老百姓哪裏吃過的,雖然試吃的份量很小,也不會有老百姓斥巨資去買,還是吸引了無數人去湊熱鬧。


    初桃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少女,顯然不能和同慶樓的廚子或者廚娘一樣拋頭露麵,她作為一個宣傳的工具人,非常聽話地坐在長廊下,帶著麵紗烹茶。


    客人們可以在酒樓高處遠遠地透過雕花鏤空的窗戶偷瞄一眼這個正在烹茶的美人,初桃一襲白衣,歪著腦袋想心思的樣子讓眾人心潮澎湃,躁動的一顆心怎麽也安撫不下來。


    那個眉頭輕皺,白皙透明的女孩,渾身縈繞著說不出來的惆悵與憂傷,像是一朵開在雨中的白色丁香般柔弱美好。


    可惜他們並不知道初桃在想什麽。初桃非常不喜歡她現在佩戴的麵紗,一陣風吹來,弄得她整張臉都癢絲絲的,而且這紗一點也不透氣,悶死個人。


    她好想吃扒雞和炙肉啊!她都聞到香味了,還有小雞燉蘑菇和蟹黃湯包的味道。初桃搖搖頭,才夏尾呢,這螃蟹一點也不肥,同慶樓真是會忽悠人。


    同慶樓圍著中間的大庭院而建,麵向街市的是酒樓,隔著庭院的地方到了晚上就十分寂靜,所以將它作為客棧,客棧和酒樓是相通的,穿過庭院就可以隨意進出了。


    初桃就坐在靠近客棧的廊下,在她的左手邊,就是一叢開得茂盛的彼岸花,搖搖欲墜,暗紅的花枝在空中微微搖擺著。


    聽著酒樓裏喧鬧的聲音,初桃知道今天一定是賓客盈門,這也將達到方掌櫃的初期目標。


    同慶樓賣的吃食貴,這是眾所周知的,而為了招攬客人,同慶樓的點心糕點和茶水都是免費供應的,長久下去,其實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因為不要錢,就造成了很多的浪費,有的吃兩口就扔了。所以方掌櫃就想了個主意,一邊免費向同慶樓的食客提供點心,一方麵也對外售賣。


    但是老百姓們會因為擔憂價格而不肯輕易嚐試,所以糕點無人問津,方掌櫃就在初桃的提醒下辦了這麽個美食品鑒會。


    比趙鐵牛提議的奇石大賞要靠譜多了。


    初桃沒有糕點吃,隻有茶喝,因為方掌櫃和趙鐵牛都覺得,初桃吃起東西來……不太美觀。


    所以幹脆就不給她準備吃的了。


    初桃歎氣,又喝了一口茶,感覺有點想去茅坑了。


    有人走過來了。


    看著遠處那人,身量頎長,持傘而來,在雨幕中漸行漸近。


    他絲毫沒有雨天行路的狼狽,在廊下慢條斯理地收了油紙傘。


    落座在初桃的對側後,他自然地翻了個杯子,“烹茶?當真是好興致。”


    薛從嘉來這裏幹什麽!初桃臉上浮現一抹緋紅,還好麵紗遮住自己的臉了,薛從嘉看不見。


    初桃打了個哈欠,“雨天閑來無事,總要找點樂子。”


    泥爐上的小壺滋滋地冒著水汽,火候到了。


    初桃撂下小扇,正要去拎茶壺,哪知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我來。”


    初桃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從容地浣杯溫盞。而後,一隻修長的手向初桃伸來。


    初桃取走他手上的茶盞。


    “你今日怎的有時間過來了?”初桃吹了吹茶湯上漂浮的熱氣,偏頭看他,“有事?”


    他輕輕啜了一口茶,也偏頭看初桃:“趙鐵牛告訴要我來品嚐一下新的菜式。”


    “騙人,新菜式跟你什麽關係。”初桃撅嘴。


    薛從嘉認真說:“有關係,這家同慶樓,我有入股。”


    “什麽?你有入股?你何時入股,給了你多少分成?”初桃的茶也不喝了,沒想到薛從嘉竟然暗地裏做這種事情,也不帶上他。


    薛從嘉想了想:“可能有六七成吧。”


    媽耶,那三王不隻是名義上的負責人嘛,最後的錢大部分都被薛從嘉抽走了,薛從嘉怎麽會有這麽多錢。


    “喂,騙人的吧。你哪裏來的這麽多銀子。”初桃問。


    “那你就不用知道了。”薛從嘉說。


    信陽一行,地下賭場明麵上未走完的賬,霍二爺和謝允被抄家的現銀,被趙家村轉移到別處的銀票,全部被薛從嘉翻了個底朝天。


    他隻是在拿走所有灰色收入的同時,順便解決一下謝采薇主仆。


    薛從嘉並不是愛財之人,可他處處要使銀子,光是一個龐大的間諜機構的花費就非常大了,自古以來,刺探情報都是要用銀子作為交換的。


    “這種事情有什麽好瞞的,那我姐夫呢,我姐夫占了剩下三成嗎?”初桃問。


    薛從嘉說:“他隻占了兩成。”


    “剩下一成呢?”初桃覺得非常麻煩,看來開一個酒樓實在是一件很麻煩、很繁瑣的事情,算了,她就不開酒樓了吧。


    “剩下的那一成是我。”身後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初桃不用迴頭都知道是史力來了,想到這裏,初桃還有些緊張。


    史力與薛從嘉相互行禮,算是打過了招唿。


    “嗨,史大哥,你也來了啊。好巧好巧。”初桃用手中的小扇子揮了幾下,表示歡迎。


    史力莫名其妙地:“不是你讓我來的嗎?鐵牛兄說你有話跟我說。”


    “額……哈哈哈哈哈,好像是的呢,我都給忘記了。”初桃臉上直冒汗,她再次慶幸自己戴了麵紗。


    她沒有注意到,薛從嘉的眸子冷了幾分。


    “你要說什麽啊?”史力端過茶盞一飲而盡。


    “戶部正忙著上半年的稅收,忙得要死,我可是丟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沒看沒審呢。”史力說。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瞧著史大人這火把還沒點起來呢。”初桃笑笑,讓出一個墊子給史力。


    “稅收忙得要死,天天做賬做賬做賬,不瞞你說我有好幾天是歇在辦公處了。哪還有什麽精力燒那三把火。”史力老實道。


    “哈哈哈哈,我叫你來也沒什麽事情,就……吃點好吃的嘛。”薛從嘉在一邊,初桃什麽話也問不出口,很是尷尬。


    史力說:“那咱們去大堂,那裏可熱鬧了。桃妹妹,你不是愛吃同慶樓的酒釀圓子嗎?我帶你去吃。”


    “唉?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個?”初桃愛吃酒釀小圓子這事,還真沒告訴過史力。


    史力笑著說:“是江夫人告訴我的,那日江大人得了一幅好畫,讓我去辨一辨真假。你不在。”


    “你見過我爹了?”初桃感覺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嗯嗯。”史力點點頭,他知道隻是借著品畫的由頭見一見他本人,江良正夫婦對他很是欣賞,史力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的意思自己不是不知道,隻是眼前這個傻妮子心裏沒有他,他也不能強人所難。


    薛從嘉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趙鐵牛也過來了,他看看薛從嘉,坐得筆直,像個僵硬的木頭。


    “我說什麽來著,我說能把薛從嘉請過來吧,你還不信。快點把江字倒過來寫。”趙鐵牛說。


    初桃哼唧道:“我又沒要他來。”


    薛從嘉在一旁聽著,也猜出了大概。


    “唉?桃子,你不是有話要對史力說嗎?還在這愣著幹什麽,呐,這麽大一個園林,你倆邊逛邊閑聊啊。”趙鐵牛對史力使了個眼色。


    然後悄悄在史力耳邊說:“恭喜史大人,你的桃花終於開了哦。”


    史力耳尖也紅了,他感到有些緊張,這丫頭——對自己有什麽話說?


    初桃很在意薛從嘉的反應,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薛從嘉,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事情一樣心虛。


    薛從嘉察覺到初桃的反應,臉色也緩和了一些。奇怪,他為什麽這麽生氣?為什麽聽到史力見過初桃的爹娘,自己心裏會這麽不好受?


    他怎麽了?


    氣氛怪怪的。


    趙鐵牛說:“你倆還愣著幹嘛,走啊。”


    初桃看著薛從嘉,隻覺得他神情淡定,毫不在意的樣子,甚至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過她。


    她就知道——他還是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就連那個醉酒後稀裏糊塗的吻,也都是假的!


    初桃很生氣,薛從嘉原來就是那種占人家姑娘便宜的偽君子,親了自己,又不願意對自己負責,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真的是太過分了!


    “好啊,史大哥,我呢。”初桃用一種無比親昵的語氣對史力說話。


    既然他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自己幹嘛還要和史力保持距離!


    初桃氣唿唿的,拽著史力的衣袖說:“走!這裏人多眼雜,我們去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史力就像一個聽話的小媳婦一樣被初桃拉走了。


    隻留下一個臉色很難看的薛從嘉。


    “嗨嗨,你怎麽了?”趙鐵牛伸出手來在薛從嘉麵前比劃。


    “臉色好難看哦,是不是不舒服?”趙鐵牛又問。


    薛從嘉說:“沒什麽,就是剛才心口突然絞痛了一下。”


    “心絞痛啊?那趕緊找大夫瞧一瞧。”趙鐵牛仍然好心道。


    薛從嘉低頭,看不見表情:“可能永遠都不會好了吧。”


    “啊……你不會心髒也有問題吧?會不會猝死啊,我看你身材不錯的,還以為你很健康呢。我說,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我替你找個大夫瞧瞧,保證不讓別人知道……”趙鐵牛還在絮絮叨叨。


    薛從嘉看著初桃和史力的背影消失在樹叢中,感覺心好像突然空白了一塊。


    她到底要跟史力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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