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嘉所提議的茶樓最先搞好。


    因為原來就在邯山湖邊上,有一座宏偉的三層酒樓。這座酒樓一直是邯鄲貴族和士人們交際、郊遊必去的場所,十分知名火爆。


    這次蜀山英雄會,公子嘉直接以大司庫名義征用了這座三層酒樓。稍加改造布置,將酒樓原來的名字“燕歸樓”,重新上匾,改為“蜀山會”。


    這間酒樓位於邯山湖南岸,麵朝向北,可以看到邯山湖上的大擂台。


    酒樓三層共有八間包房。正中兩間公子嘉留作趙國王室使用,一間名為“邯鄲”,另一間叫“邯山”的便是公子嘉專用。


    公子嘉在“邯山”指揮布置,發號施令。在外人看來,偌大的包間裏隻有他一人。


    而實際上,他有風洛棠他們四個朋友陪在左右,凡事有商有量。公子嘉坐在這熱熱鬧鬧的包間裏,再不會感覺孤單,從來沒有這麽意氣風發和心情暢快。


    令人意外的是,第一撥趕到邯鄲的貴客,竟然是路途最遠的楚國使者。


    這一日邯鄲朱雀大街上,走來了三十匹駿馬。每匹馬上均有一紫袍劍士,腰玄佩劍,威風凜凜。


    在三十匹健馬的護衛正中,有一輛精致的大紅帷幔彩車。車中所坐之人外人看不到,因為豔紅色的帳幔緊裹得密不透風。


    這彩車首先抵達邯鄲最豪華的客棧。安排完住宿之後,便一路朝邯山湖邊上的蜀山會而來。


    楚人花真金白銀的大價錢,占了三樓的一間包房。


    公子嘉自然是要在蜀山會門前迎接第一波貴賓。


    隻見一個身著一襲紅衣大袍,寬袍闊袖的男子氣宇軒昂地從帷幔彩車上下來。男人麵如冠玉,年紀約有三十歲上下,長得高大挺拔。


    跟在他後麵的竟是一細腰長腿美女,也穿著火紅色的裙袍,寬袖寬裾。女人差不多有二十出頭,長得十分白皙,五官倒也沒有多豔麗,卻是精致可人。


    這一男一女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到包房,向公子嘉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要將包房原來的名字“燕來”改成“火正”。


    “原來他們來自楚國‘火正宮’。如果不出意外,那女子是‘火正宮’的大楚巫,名喚柯妤;而那男子號稱自己叫做熊啟。”公子嘉轉迴自己包房後對眾人說道。


    “哎,這名字不錯。”龍煖辰說道:“原來四川話的雄起,這個時候就有了呢。”


    林煜卻在旁邊冷冷的說:“不是煖辰。這個熊啟應該就是楚國滅亡之後,項燕一直擁戴的地下楚王。最後他也是被秦國殺掉了。”


    他此話一出,隻見公子嘉渾身一震,麵色大變道:“什麽?你是說楚國亡了?楚地那麽大,難道也亡國了嗎?”


    林煜自知失言,不知該如何補救作答。


    旁邊風洛棠弱弱的說道:“其實,秦國最後會統一所有的國家的。趙國也會亡的……”


    邵易猛拉一把風洛棠說道:“洛棠,別……”,說著還不停向她搖頭。


    風洛棠輕輕推開他,繼續對公子嘉說道:“一直不想告訴你,是覺得這個結果太殘忍了。”


    公子嘉從這幾人來曆判斷他們所言非虛。他失魂落魄地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嘴裏輕聲念叨著:“會亡嗎?趙國也會亡嗎?”


    邵易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說道:“世界曆史就是勇往直前的巨大車輪。我們坐在這駕車上卻不能左右它。”


    “你想,如果整個華夏是一個統一的國家,這難道不是幾千年以來從未有過的盛世?!”風洛棠試著開導公子嘉。


    “真的會是盛世嗎?”公子嘉的疑問令在座幾人沒詞兒了,畢竟秦二世而亡,並無盛世年代。


    “也許不是馬上就有盛世。但是以後,會不斷有全新統一的國家。會有好幾個三百年盛世的。曆史一直走下去,才是一個大中國。”


    公子嘉還是沒辦法從這麽大的震驚中緩過來。他仍然喃喃在說:“如果趙國真的亡了,所有那些為了保衛趙國的犧牲,還有意義嗎?”


    風洛棠微彎下腰,用明亮俏麗的杏眼認真地看著公子嘉的雙眼,對他說:“活在當下一切就都有意義。你不可能因為未來的結果而放棄現在的努力。做你必須做的事情。成為你想做的人。我們挺你!”


    “挺我?”公子嘉不解地望迴去。


    龍煖辰趕緊補充道:“就是說我們會支持你。我們是你的好兄弟嘛!”


    公子家的眼中終於點起一絲亮色。他望著他們幾個不確定地說道:“真的能做好兄弟嗎?我隻是一個凡夫俗子,而你們是神仙一樣的人物。”


    風洛棠男孩子氣的拍了拍他,說道:“都已經是好兄弟了,還說這種見外的話!”


    公子嘉麵色稍霽,正想再說句掏心的話,樓下小二來報說第二撥貴賓也到了。


    公子嘉起身,平複了一下心情,整肅了衣冠,向樓梯口走去。風洛棠幾人跟在他身後。


    這第二撥貴賓實在是聲勢浩大。唿啦啦簡直是來了一百多人。


    這些人每一位都穿著同樣的青衣布袍,頭戴儒巾,一身文士打扮。其中也有一二十個佩劍帶刀的。


    他們簇擁著一台青布小轎來到近前。走在小轎旁邊的一人也是青衣文士打扮,但歲數卻比身後百十人大了很多。


    那人來的近前自我介紹說:“鄙人齊國稷下學宮祭酒鄒奭。”


    別說是當時了,就是後世,這鄒奭的大名也實在是響亮。坊間傳“談天衍,雕龍奭”,說的便是創立五德宮的鄒衍和這位眼前的鄒奭了。


    隻是這些年,一直沒了鄒衍的消息。而這鄒奭卻依然在稷下學宮做著祭酒。


    公子嘉深深一揖,對大學問家的敬佩油然而生,說道:“無上榮幸。稷下學宮可以光臨。鄒祭酒樓上請。”


    說完他瞥了一眼那頂小轎。可是鄒奭並無介紹裏麵來人的意思,隻差人將那頂小轎停在樓下,而轎中之人卻並未出來。


    公子嘉很懂事兒地迴避了。他迴到自己的包房悄悄向下望去。


    隻見十來個青衣文士,從那轎中抬出一位老者。這老者須發盡白,身矮微胖,但圓圓的臉上有兩片紅潤,很有些返老還童的樣子。


    他坐在一張木椅上由這些文士抬著,進入了三樓的包廂,並不與任何人打過交道。


    “這人是……”公子嘉沉吟著猜想不出,“如果在稷下學宮,地位比鄒奭還要高,而且他坐轎,鄒奭要從旁服侍的。你們說他會是誰?”


    第三間和第四間包房也很快就租出去了。一間包房的客人來自雲笈宗,天下第一大門派。


    雲笈宗派來的穆靖長老,手中拎著一條金棍,直接拍下一錠金子占了一間包房。


    而另一間包房被三個奇怪的人占了。他們是一個胖子,一個高個兒和一個大漢,既沒有通報名姓,也沒有更改包房名稱,依然沿用了“冬雪”的俗氣名字。


    他們三人眼中精光四射,讓人一看便知是武功高強之人,不可小覷。


    不到一天的時間,六間包房,便去了四間,隻剩下兩間。


    第二天,又有貴客前來。


    當公子嘉聽說韓國韓非前來時也是驚訝不已。前一段時間秦國三十萬大軍壓境,讓韓國交出韓非入秦,他怎麽還有這般的閑暇,前來此處觀看武林英雄會?


    這個名字一報出來,可把風洛棠樂壞了。韓非那可是他的男神呢!她激動地拉著邵易說:“少爺,快!韓非誒,韓非子,我男神!”


    邵易笑容不改,但說出來的話多少有點老陳醋的味道:“你就這麽著急?”


    “可不是急嘛!”風洛棠滿眼星星。


    等四人隨著公子嘉衝到樓梯入口,風洛棠閉口不言了。


    原來這韓非已經是三十幾歲的大叔了。本來韓非的樣貌確實也是風流倜儻,隻是因上了些年紀,再加上可能多年愁苦鬱結於胸,臉上布滿了陰鬱之氣。


    “哎,韓非是這個樣子啊……”風洛棠略顯尷尬地望向邵易。


    邵易輕哂了一聲,道:“你個顏值狗。人家畢竟還是諸子百家的大師!”


    韓非乃天生口吃之人,見到公子嘉他們,盡量話語簡潔。為避免口吃他都是一兩個字隔斷說的:“韓非,拜見,公子。”


    公子嘉連忙施禮,雖然在當時韓非子的大作並沒有名滿天下,但是稍有學問見識的人,都會有所耳聞。


    韓非身邊站著一人,麵目粗獷,一臉絡腮胡子,太陽穴鼓脹,一看便是武功精進之人。


    那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圓,雙膀上的肌肉把衣服繃得緊緊的,想必精氣貫通全身發力時,那衣服怕是要撐破的。


    他手提一個巨大的木匣,身背著韓非沉重的書篋,腰間掛一柄巨大寶刀。


    他自我介紹說名字叫做胡衍,原是衛國人,後追隨韓非左右,既是護衛又是親隨。


    既然韓非是風洛棠的男神,這一間在頂樓的包間是必須要安排給他的。公子嘉恭恭敬敬把他們讓進包間,又將包間的名字改為“韓”。


    稷下學宮那間包間,上書“稷下學宮”;而那雲笈宗的包間,自然命名為“雲笈”。如此就隻剩最後一間頂樓包房了。


    “你有沒有發現,雲笈宗穆靖長老的隨從裏,有一個人很特別。”林煜突然問道。


    剛才雲笈宗穆靖長老進房的時候,確實帶了五個護衛,兩前兩後。但中間那個倒像是穆靖長老在緊隨他的身後。


    那個人清瘦儒雅,麵皮很白,留兩撇小胡子,但是眼睛中的光芒卻深邃智慧。


    “哦?”宮子嘉說道:“你猜想那是秦國的什麽特殊人物?”


    “你最好請春平侯或其他人來識別一下。雖然那人做了簡單的化妝,但我想,像春平侯那樣以前常年居於秦國的人一定認得。我猜想這人地位很高。”


    “雖然肯定不會是嬴政親臨。但他會不會是李斯?”風洛棠說道。


    林煜說:“不是沒可能。”


    “那他為什麽要扮成侍衛模樣?”龍煖辰問。


    “恐怕是不想招搖。”公子嘉答道。


    燕國的客人占了最後一間包房,並將包房的名字改為“黍穀”。燕國黍穀城共來了三人,兩位年輕人和一位老者。


    兩個年輕人俱是劍眉星目,異常俊朗的人物。年齡也不過二十左右,十分年輕。


    其中一人名澹台瀚,一人名鍾岱。這鍾岱腰係雙劍,而澹台瀚卻隻掛著一副流星錘。


    但是他們扶進去一位帶著鬥笠的老者,消瘦清攫,麵容看不清楚,卻是相當的老邁,舉步維艱的樣子,看上去至少有九十歲了。


    幾人正說話,忽然見雲笈宗的房間打開了門。那名他們剛才議論著的護衛,竟然恭恭敬敬走到“黍穀”門口,敲門後便跪倒門前,磕了一個頭。門一開他便走了進去。


    “真聰明!”林煜笑著對風洛棠說道:“恐怕你猜對了。不過沒猜到的是這個屋子裏才應該是荀子!”


    李斯的老師是荀子。雖然荀子曾經三次做稷下學宮的大祭酒,但李斯並未入稷下學宮學習。荀子後來確實長期在燕國。恐怕李斯是利用這個機會拜望老師。


    正說著,隻見韓非也從包間裏出來,扣過了“黍穀”的門,甩開袍袖,恭恭敬敬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門開了,韓非也走了進去。


    “嗯,看樣子這次,秦國果然來了個大人物啊!”風洛棠說道。


    “可是如果這個屋子裏的是荀子,那稷下學宮那屋的是誰?”


    公子嘉的嘴角抿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要我猜是鄒衍。”


    “不會吧,傳說二十多年前,鄒衍已經仙逝。”


    “傳說?傳說不太可信吧。”林煜兀自猜測著。但是他想公子嘉的答案應該是正確的。


    到了這天的下午,更多的賓客到達了


    比如晉地的清涼山莊。還有魏國的九華莊,以及原來中山國曾經最大的門派,中山城,都各有武林高手和江湖人士抵達邯鄲。


    公子嘉盡量安排他們在二樓。二樓十幾間包廂比較小,但也很快都被占滿了。


    一樓除了一些可以喝茶水的散座,便是各樣琳琅滿目的商品。有賣茶蛋,醬肉燒餅的,也有賣跌打損傷膏藥丸藥的。


    就連‘延慶堂’和‘蜀山院’,都各占了一個攤位,派了高唐門的弟子做著宣傳。


    臨近八月初八,各路賓客已基本到齊。大擂台在邯山湖上已經搭好,麵積寬大,在明鏡一般的湖水裏顯得巍然挺拔。


    擂台上木板鋪地,搞得十分平整。為了能抵抗上乘武功的打擊,擂台裏裏外外搞了三層的厚木板,相當結實。


    擂台的四角立著隻容一人的簡易望樓。屆時,會有邯山院的弟子在望樓上充作裁判,定奪勝負。


    比武的勝負,以倒地不起或飛出擂台邊界為輸掉比賽,沒有嚴格的時間限製,隻是不許無故拖延。


    在湖的北岸向南正對著擂台的地方,高高搭起彩棚,除了留下裏三層外三層護衛站立的地方,中間由厚毛毯鋪就了一席一席觀看台。


    正中間的觀禮台裝飾奢華,應當是為趙王準備的王家觀看台。旁邊,又增設了許多豪華的觀看台,是為其他大門宗派或富貴豪紳準備的。


    風洛棠也沒有想到,這次蜀山英雄會竟然如此風雲際會,來了這麽多的天下名人。


    從越來越多在街上和在湖邊走著的武林中人看來,這次參加英雄會的各路門派不下幾十。而準備上台打擂的英雄更有百人之眾。


    英雄會擂台賽還沒開始,由公子嘉代為設立的‘延慶堂’、‘蜀山院’專門的商棚已經開張了。


    特別是蜀山那個鹽巴專賣,簡直可以說是人潮湧動。除了有不少個人或多或少買上一點鹽巴外,更多的是各地商賈蜂擁而至,想要洽談長期販賣鹽巴的資格。


    邵易在這之前,就按著現代社會的連鎖經營模式,設計出了一套簡單的製度。這製度一向眾人解說,就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很快就有許多商人交上定金,簽了代理商的契約,搞得周圍人頭攢動,把邯山院腳下的這片地方,烘托得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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