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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裝在救生艙裏,墜入堪比十二級海嘯的驚濤駭浪,不見得如何安全。巨浪、暗流相互撕扯,救生艙又沒有駕駛功能,隻能定向漂流,隨時隨地可能撞上金屬碎片或者礁石,比遇上流星雨不斷碰撞隕石更加麻煩,怎麽裂的都不曉得。


    所以,身為管控局指揮官,此時窩在救生艙裏,就算能猜到開炮轟他戰甲的是羽弗雲歌,也不能怎樣。


    唯一能報這一箭之仇的機會,是太空戰場的離子彈,他提前預定的。


    ——那報的,恐怕不是一箭之仇,是玉石俱焚狠戾吧。


    如他所料,身陷在太空戰的蓬萊艦隊,並沒占到什麽便宜。偷襲攔截指揮艦封鎖線的幽靈機甲,閃電式連續幾個緊急躍遷之後,在跳出躍遷隧道的那一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導彈圍攻。


    受命堅守戰場薩米爾·汗,平生少有的在戰場上驚出一身冷汗來。準備躍遷救援時,突然現身的硬將她機甲拎了迴來。


    薩米爾:“……”


    這位是?!


    戰場上,還沒人能拎得動薩米爾的戰甲,羽弗雲歌都沒試過。視野遼闊的操縱網鋪開,與薩米爾機甲的操縱網疊在一起,感官體驗倒是挺令人震撼的,仿佛與朱雀孿生的一樣,但它不是朱雀。


    視野遼闊的操縱網裏,傳來上峰指令:


    我是池慕酒。從現在開始,由我接管太空戰場。


    現命你率軒轅劍艦隊,撤退七十五億公裏,抄到鋒線背離麵軌道上去打伏擊戰,適時攔截企圖毀滅阿瓦隆星的離子彈。


    這有我和珊莎·史密斯拖住他們,守護阿瓦隆星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軒轅劍的戰甲已深入戰場核心區,這一戰略性撤退,後果可想而知。


    薩米爾在避免身陷導彈圍攻困境的同時,也眼睜睜在操縱網裏,看著部下的機甲在曆經十幾次緊急躍遷後,相繼被蜜蜂刺一樣密集的導彈擊中,卻無能為力。黑暗裏團起的烈焰,一朵一朵綻開,是火,是血,是紮她心尖兒上的鈍刀。


    “快走,我送你一程。”


    薩米爾的重甲,被池慕酒掀翻丟出去近七萬,過來一架普通重甲將其接住。操縱網裏說話那姑娘英氣十足,是珊莎·史密斯。


    身經百戰的軒轅劍隊長甚至沒鬧明白,為什麽從諾瓦方向來的機甲,進躍遷隧道後再折返,就變戲法兒似的變成了蓬萊艦隊。難道不該是諾瓦迴來的飛鼠隊?


    錐心之痛與百思不得其解,同樣消耗心智,迫使精神高度緊張的機甲主控越發恍惚。


    不過,軒轅劍就是軒轅劍,薩米爾·汗就是沙米爾·汗,絕不會因為這樣的緣故懷疑主將判斷,或者違抗命令,何況是十餘年替羽弗將軍堅守後方的池慕酒,是他曾深信不疑的老師。


    離開珊莎·史密斯的保護範圍,依池慕酒所言,薩米爾率領軒轅劍艦隊迅速撤離七十五億公裏。


    當然,撤不走的,都淪陷在鋒線上了。他們且戰且閃躲,最後依然無力逃脫招惹了馬蜂似的導彈圍攻,損失極其慘重。短短五分鍾,十六架軒轅劍機甲相繼被導彈擊中,燃成焰火與星辰同眠。


    軒轅劍艦隊在加勒比擴建之後,先後經曆過幾次大戰。現如今,主力戰甲不過百餘架。此次出征的,僅三十七架不同型號戰甲的組隊。如此慘痛的損失,簡直要了薩米爾的命!


    她悲憫眾生的眼神驀地一沉,身周已似修羅道場鋪開之狠厲,眸光所及之處皆是殺氣。


    操作台上,電子鍵盤一閃一滅的,給薩米爾發射導彈的手指敲得,像是在夜空進行曲一般,慷慨激昂。


    她沒一掌摑得機甲警報吱哇亂叫,而是抓緊時間調整機甲整體性能,以及炮塔的精準度,誓要以熱血點火才肯罷休。


    怒火中燒的薩米爾,敲著鍵盤,恨恨地咬牙罵人:“達米諾斯·康楊,你敢不帶澤夕小姐平安歸來,我就……”死給你看?


    堂堂烽火十劍第一名門閨秀,罵不出什麽稀罕詞來,隻那雙嗜殺的黑眸,沉沉的,宛若為亡魂建造的地獄深淵。


    戰事至此,“死給你看”有啥作用?閉嘴方是上上之策!


    名門閨秀不會罵人,罵人另有其徒。


    地麵升空的航艦,企圖在管控局機械兵團的保護下撤離阿瓦隆。哪曉得,升空就贏來幾枚導彈,送它們去了地獄。


    航艦上乘坐的,都是天佑之島及附屬區域居住的理想人。


    陸續升空的另外幾艘航艦,也沒逃脫毀滅的命運。這下好,停在航站的星際艦艇都沒敢動。


    管控局不派增兵來援,駐守這裏的機械兵團也不敢就此放棄阿瓦隆星——地麵居住的理想人還沒撤離。於是,由指揮官副手接管太空戰場。


    超遠程炮轟星際航艦的,不是別人,正是諾瓦方向來的那隊機甲。從躍遷隧道折返之後,它們在阿瓦隆星公轉軌道上占據了一個非常有利的位置,即便炮轟天堂島及附近航站,管控局的導彈也隻有飛蛾撲火的命,攔不住的。


    出兵圍剿這隊機甲,勢必給不遠處虎視眈眈的幽靈艦隊,留下可乘之機。


    著實進退兩難!


    來自天佑之島的發難,掐著點兒的以通訊的方式,找到阿瓦隆星管控局新任指揮官,公羊俊義。


    什麽白吃幹飯不幹活;什麽擁有史無前例的最的優秀機甲,居然敵不過幾個海盜毛子;什麽白白占用理想人升級名額;什麽子承父業的窩囊廢……能把人羞辱到極致的語言應有盡有。


    那邊罵到盡興,話鋒一轉,又給加官進爵,說什麽護送阿瓦隆星平民艦隊安全撤離,必將去諾瓦替他父子二人請功,至少能拿到少將職位給他。


    這位新任的首席執政官,通訊裏就開恩威並施,當真是談判的一把好手,說得公羊俊義都信了。他要求平民艦隊撤離後,離子彈炮轟阿瓦隆星,送它去見瑪雅居民。


    公羊俊義眉心一蹙,擰出純血人類典型的川字紋來。


    猜到蓬萊星係的海盜艦隊,已捕獲到指揮艦具體坐標,再藏著掖著也沒甚意思,他索性挑明了給敵方最紮眼的重甲發通訊請求。


    ——沒錯,那架重甲,就是蓬萊星係繼任的指揮艦。


    “暌違日久,池將軍別來無恙!”


    見麵來這麽句寒暄過去,戰場上硝煙味兒都沒了。


    池慕酒垂眸一笑,似有幾分意外。“我以為你要喊我‘赤霄’。”


    “能將前聯邦悍將薩米爾的機甲拎出戰場的,十三星係沒幾個。羽弗雲歌不屑動手拎她,剩下的也就您了。”這位新任的指揮官,說話直白,也許是年輕氣盛吧,不知道避諱。


    “我父親能用理想人身體騙幽靈艦隊潛入指揮中心附近跳火坑,我也有懷疑你用‘赤霄’、‘太阿’擺空城計的理由。敢說幽靈艦隊指揮艦丟在戰場上的,都不是空核機甲,做樣子使喚的?”


    “’當年,幽靈港戰場是我親手清理的,‘赤霄’、‘太阿’炸成什麽樣子,我最清楚不過。”


    “這裏就薩米爾的艦隊能打。關鍵時刻,你還得保她,不是嗎?‘赤霄’、‘太阿’是空核機甲,再炸也沒什麽要緊的。”


    “那麽我推測,赤霄是你理想人分身,也是有道理的。畢竟我父親和管控局其他一些指揮官,都有這樣的分身。我還在想,是不是您開的先河呢。”


    言下之意:池慕酒此行的目的,並非攻占阿瓦隆星。他另有企圖,是否與公羊父子綁在一條繩上,看彼此心情。


    公羊俊義,曾是薩米爾的追求者之一。羽弗雲歌說他難成大器,在諾瓦的慶功宴上,當眾為薩米爾戴上情侶對戒,就此蹉跎一段姻緣。


    這麽些年,公羊俊義見不得烽火十劍,是事實;惦念薩米爾,又夠不著,也是事實。


    以上那段酸不溜秋的話,他公然台上談判桌,落在池慕酒耳朵裏,不知道能釀出杯什麽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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