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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慕酒並沒能如他所願的,在外太空多待天。他出港次日,總督辦公室就有消息過來,說太空港內所有博物館都在淩晨遭遇突襲,全部炸毀。爆炸現場零星的殘留一些建築殘渣,其餘什麽都找不到,從加勒比海工地現場推迴去那台機器人殘骸,更是屍骨無存,渣兒都不剩。


    最讓人頭疼的事情,是博物館館長在處理突襲事件時突發老年癡呆,走丟了。


    據說館長走失後,有居民見到他在街上遊蕩,因為不認識,所以沒送他迴住所。等尋人啟事公告出街,警犬都尋不著他氣息,人間蒸發似的。


    炸毀幾座無關緊要的博物館,並不是什麽大事;走失博物館館長,也未必要大張旗鼓地去查。天生就有海盜氣質的皮皮或能放任不管,到池慕酒這位代理總督手裏,就多少得過問一下,不然沒法兒交代。


    所以,他關注的太空戰場再沒機會親自去打掃,大小事務交給薩米爾全權代辦。


    讓薩米爾這種討厭權術的槍炮手去查執政官想要的蛛絲馬跡,怕是有點為難她。該不了了之的,池慕酒且權當來日方長,暫時就此打住。


    什麽薔薇堡、蘭黛子、鏡像徽章、阿雲的骨灰和存放胎毛的琉璃珠,以及那位因老年癡呆走丟的館長……統統積壓成他心海深處的石灰岩,不曉得何年何月能浮出水麵重見天日。


    從星雲區實驗室迴來的雲歌,可能是個九星逆行的體質,諸事不順。那邊想讓池慕酒尋著蹤跡去找的東西,如願以償地落了空,沒得下文;這邊天天跟蘿莉一張草墊上睡覺,除心照不宣的十指相扣以外,什麽都做不了,煞是煎熬。


    盡管近二十天的摩托車飆得平順,也免不了在樓蘭城外望牆興歎。


    海拔幾千米高的城牆矗立在平原中央,周遭幾百公裏範圍內一馬平川,沒個直升飛機啥的,恐怕很難進城。


    單瞧那城牆,就足以讓人頭疼,更別說樓蘭城的防禦啥的。


    平原邊界進入山地的最後一座山脈上,沿山脊、山峰布置的生物熱感應掃描天羅地網似的。雲歌帶蘿莉拚技能躲過去,沒想到平原上的設防千層餅似的,讓人頭疼。


    “為個什麽?樓蘭城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需要這樣守護?”撩望遠鏡趴草叢裏皮皮很是疑惑。“瞧這架勢,得怎麽進去!”


    “樓蘭城裏有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怎麽進去。”雙手托住腮趴在皮皮身旁的雲歌,不鹹不淡地糾正她,擺一副因為被搶走望遠鏡而無所事事的慵懶“趴姿”。沒有狗尾巴草,他也不倫不類掉一根不知名草,不怕中毒。


    “想要迴望遠鏡就明說。”皮皮將“寶貝”湊他臉上,絲毫都不客氣。


    這寶貝,可是雲歌曆經千辛萬苦在城市廢墟裏扒出幾個凸透鏡做的,兩邊焦距還不一樣,當然得稀罕。到了這地界兒,凡是人類社會的產物都是珍寶。


    他還從關門的舊商店裏,給皮皮打點了一身行頭也不例外。


    ——蘿莉總督終於重新獲得形象定位:沙色及踝靴、牛仔褲、卡其襯衣、軍綠色工裝背心、深黑皮質背包,外加裝工具的隱形腰包,以及頭頂上一歪一歪的丸子頭。


    “你能不能把我左眼框進去?”雲歌這抱怨很奇怪,是因為望遠鏡撲他臉上,他仍是個雙手托腮的姿勢慵懶趴姿,扶都不扶一下,任憑皮皮遞過來的望遠鏡僅僅湊在一隻眼睛上。


    望遠鏡這玩意兒脆弱得很,雲歌趴在一塊大石頭上,石頭底下是兩百餘米高的斷崖。隻要皮皮鬆手,寶貝掉下去就得粉身碎骨,渣兒肯定是有的,但是再也拚不起來……


    皮皮橫眼睛一瞪,下唇都破皮了,能微微嚐到一點血的味道。


    雲歌是偷懶出了名的,想要奉勸他勞駕雙手舉一舉望遠鏡,指不定能搞出別的名堂。沒奈何,皮皮隻能乖乖聽指令,替他把望遠鏡扶好,喊她往左不敢往右。


    “高一點”


    “太高了,下去一點,再下去一點……”


    “左眼又看不到了,你把豬蹄子拿開。”


    “那邊是什麽?水平線五點五度往右……”


    水平線五點五度往右,恰好是皮皮手腕所在的地方。


    雲歌鼻尖在她腕內肌膚上磨蹭一下,佯裝無意為之。癢癢酥酥一陣電流過去,皮皮手指猝不及防地一蜷,沒敢鬆開望遠鏡,反而攥得更緊了,硬把竹篾編的的鏡框摁在雲歌眼眶上。


    “嘶,輕一點,痛!”雲歌唏噓一聲,險些奪過望遠鏡來自行操作。考慮到某些因素,他沒那麽幹,仍然手抱手地趴在石頭上,索性抬一點下巴“表示抗議”,把嘴唇一並湊到上去。“領班的頭狼!嘖嘖,這身高,目測接近三米。你說這些理想人是不是很無聊,為什麽要模仿狼族呢?”


    手腕內側肌膚神經密集,雲歌這貨還有意無意的把唇珠貼上去。他唿吸、說話的氣息,裹挾著近乎灼燒的體溫往她手腕上撲,滲透進一個又一個神經介質,宛若擁抱熱帶魚的溫暖洋流,柔軟,細膩,又暗地裏帶點狂熱。


    皮皮腕內的神經元,跟渾身上下的神經介質共鳴導電,一陣顫栗過去,激起心海一圈一圈的漣漪。她昵慍怒的眼神,都在那一刻也柔和了不少。


    但是“海盜”就是海盜,她沒想過要就此原諒某人,煮熟的鴨子仍然嘴硬,說話的音調冷靜且若無其事:“瑪雅星,想把仇恨轉嫁給狼族!”


    “難道,跟步長卿有牽連?”雲歌驀然抬頭,離皮皮手裏的望遠鏡稍遠一點,輪轉眼波同他身旁的人對望一眼,秒入正題。“他們知道七叔在瑪雅星,還知道他是狼王。”


    “還有另一種可能……”皮皮想說步長卿可能在樓蘭城的。


    審時度勢的她,在雲歌類似垂眸的眨眼之間,把說到嘴邊的後半句囫圇吞掉,沒說出口。


    “沒有那種可能……”瑪雅星炸毀的時候,步長卿尚在地下城,是他親自送狼城居民和鐸納乘坐的重甲升空的。


    字字句句,哪一滴不是雲歌心頭血,他怎能說得出口,又怎麽忍心讓她不堪重負的心靈再度蒙塵?


    索性跟皮皮一樣,他也後半句囫圇吞掉,不說。


    “走吧,靠近一些再想辦法。”雲歌起身要走,忽然聽見身後灌木叢裏沙沙的一陣聲響,“噌”的一聲軍刀拔出來,格擋姿勢將皮皮護在身後。


    皮皮耳力還行,比雲歌肯定差得不少,沒聽見那動靜。見他那麽緊張,哧溜一聲蹦起來躲他身後,攥緊他後腰腰帶,不敢鬆手。


    灌木叢裏的沙沙聲忽然停下來,過好一陣子都沒動靜,把他二人緊張得,在林子裏能聽見彼此的唿吸聲。


    “過去瞧瞧。”有雲歌在,皮小鹿賊膽大,居然想冒險去看一眼灌木叢裏的動靜到底是什麽。


    “你確定?”雲歌壓低聲嗓,稍微給個餘光往後,很是質疑。


    “確定!”皮小鹿心髒蹦成隻小鹿,望向叢林深處的眼神確實極度渴望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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