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皇上,終於不在國事上作妖了,實權也不爭了,掛著頭銜享福享樂,對百官,對濮陽緒來說,簡直再好不過了。


    偏就這人仁厚的過了點,耳根子也極軟,枕頭風一吹,什麽都答應。比如這酒後醉言,許了恩寵的妃子家中哥哥禦史之位,第二日為了實現自己君無戲言的承諾,竟真的擬旨下詔將那人擢升為禦史大夫。


    聖旨還沒出宮自然就被攔下來了,可消息卻沒有及時封瑣,傳的沸沸揚揚。鬧出這樣的事情來,濮陽緒不惱怒是不可能的。尤其這樣的荒唐行為一而再的發生,他能耐著性子處理一次兩次三次,還能處理一百次嗎?


    答案是能。


    等到開過了晚飯,濮陽緒把徐肆叫到跟前囑咐他:“天越來越熱了,冰供是不是要上了?”


    徐肆反應快,立馬點了點頭,雖然把應該到七月份上冰供的事情挪到六月份有點過分,但是隻要太子殿下樂意,萬事皆可。


    “那這樣,你去辦——”濮陽緒一拍大腿,當即做了決定,“讓內省府不要給暢心苑上。”


    他越想越來氣:管不了你,熱死你!


    有詩雲:謝卻海棠飛盡絮,困人天氣日初長。


    仲夏天,沈汀年還沒被熱的如何,天天倒是困的不行,午後一覺能睡到昏黃。


    這日她難得熱醒,頭也昏沉的很,呆呆的躺在竹榻上,坐在榻腳邊的月朱有一下沒一下的給她打著扇。


    “娘娘,做噩夢了?”月朱乍一抬頭見她麵色不對,忙站起來詢問。


    沈汀年很少做夢,而自從與沈斌斷了聯係,她總夢見小時候的事情。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徐肆進來的時候,笑逐顏開,人還沒到,動靜早就傳開了,太子殿下口諭傳太子婕妤去千秋殿侍疾。


    “侍疾?”沈汀年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


    “咳——”徐肆忙收斂了笑容,肅著臉點頭,“殿下近來有些頭痛,娘娘也該知道,殿下貴體,容不得一絲馬虎,還請立刻隨奴才前往……”


    “等等……”月朱急了,慌裏慌張的丟了扇,臉都漲紅了,“娘娘還沒梳發髻,還未上妝……還有衣服也要換。”


    她們著急忙慌的趕的要死,沈汀年全程換衣服上妝梳頭眉頭皺起來就沒有下去過。


    進千秋殿的時候正好是晚膳時分,濮陽緒也是從外頭迴來,出了汗先簡單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頭發還在滴著水,他一隻腿屈膝踩在榻上,一隻腿伸長了耷拉在地上。


    宮人們忙著進出送完膳,等沈汀年一進來,全都不言聲的退了。


    偌大的殿內,兩人對望了一眼,都挪不開眼了。


    濮陽緒就穿了一件白色中衣,還嫌熱的敞開領子,露出大片的胸膛,年輕男人的氣息撲鼻而來,不得不說,沈汀年不僅管不住眼睛,連鼻子都下意識皺了皺,聞著他的散發出的雄渾的氣味。


    沈汀年一襲輕盈飄逸的水紅色廣袖流仙裙,清冷的容顏被襯托的愈加絕豔,侍女們已經知道紅色穿在她身上是最驚豔眼球的,沈汀年還繃得住的麵無表情,盯著她的濮陽緒已經在咽口水了,這缺了兩個多月的口糧……一定是眼前的一桌子菜熱氣騰騰的熏到他了,所以才會如此嘰渴難耐。


    濮陽緒拾起筷子在滿桌子菜裏隨意的挑了一道,就著美色,吃起了飯,每逢夏日都胃口極差的人突然食欲大開了。


    沈汀年等了一等,見這人是真的幼稚到這地步,隻好自己伸手要鬆一下了束腰的裙帶,出門著急,月朱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抖的,腰帶係的又緊又死,她快要被勒死了,誰知她才一動作,那邊就傳來筷子掉地上的聲音。


    “沈汀年——你能不能讓我先吃口飯!”濮陽緒氣勢洶洶的奔過來,用力的按住了她的手,“竟然這般著急!”


    “……”沈汀年張了張口,再也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跟開啟了關卡一樣,笑的越來越大聲,濮陽緒本就生氣,又見她這般大笑,簡直要氣死了。


    “你完了,沈汀年!”


    他奪過來腰帶的解開權,米且魯的用力一扯就把整根長錦緞帶抽出來了,沒了束縛的長裙從中往兩旁散,露出她裏頭帖身的一層薄紗底衣,沈汀年才要鬆一口氣又被他的臂膀箍著腰圈進了懷抱裏。


    濮陽緒一隻手控著她兩隻手腕毫不費勁的用腰帶就綁了。


    雙手不得自由後,沈汀年止住了笑,眼裏卻還是瑩亮的發光。


    他俯身,一點點靠近,近到彼此唿吸可聞,她的臉映在他眼裏,這一刻才真的確定胸膛裏的心在跳動。一下快過一下,像極了陣前鼓點,越急促越密集。


    沈汀年眨了眨眼,屏住氣息,緩緩地,緩緩地,往後挪,整個人彎成了一張弓,敵不動,她亦不動。


    濮陽緒摁著她背將人收緊迴來,壓製住,逼問道:“你就不能認錯?”


    到底是先低頭的那個,濮陽緒既惱恨自己,又遷怒她。


    沈汀年表情生動的動了動眉頭,“你說呢,我到底哪裏錯了……”


    濮陽緒咬牙切齒,“你沒錯?你但凡要對孩子上點心,她能沒了?”


    “你但凡在北峰城那次就對束家上點心,我能中毒?”沈汀年立馬反唇相譏。


    “我那個時候——”


    “我那個時候差點被炸飛了!”沈汀年聲音比他還大,顯然翻舊賬是女人無師自通的技能。


    濮陽緒就知道說不過她,話趕話的氣急敗壞道:“誰給你膽子這麽跟我說話!你以為我是誰呢,你作踐的是誰的心,你有沒有腦子?!”


    “究竟是誰沒有腦子!哪隻豬說的要寵我護我的?自己說的話,都被你吃迴去了嗎?”沈汀年越說越來氣,反抗不過他,仰起脖子,湊到他耳邊用氣聲罵他,“濮陽緒,你就是個豬,不過一句連犀草和草犀都分不清的話,就耍的你一蹦三尺高,還來興師問罪,還罵我——嗬,你又以為我是誰,任你來作踐我的心?”


    濮陽緒驚了——才發現這人嘴皮子如此厲害,他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想他堂堂一國儲君,成了她嘴裏的豬,簡直沒處說理:“誰叫你不辯解清楚,還一副故意看我會不會處置你的樣子,你就是恃寵而驕,篤定了我不會罰你!你別動……賬還沒算完,別想著我伺候你——”


    話未說完,尾音帶著重重的喘息。


    沈汀年氣笑了,“倒打一耙,持刀上陣,太子殿下越來越出息了。”


    “還不是被你逼的……”濮陽緒強吻幾下又被她掙開,沈汀年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心想要反抗。


    “我嘴皮都要破了……”


    “是你自己咬的……”


    兩人就從外室一直你來我往的鬧到了內間廣木上,或許是想要用這份鬧表達此刻激動難耐的心情,想要化解那份無法抹去的彼此懷疑的痕跡,更想要好好親近彼此……


    到最後,鬧的精疲力盡,被子早已落到地上,沈汀年被束縛了雙手戰鬥力大打折扣,很快就撐不住求饒。


    濮陽緒一掃被她罵的無力迴嘴的挫敗,舒爽至極,哪裏肯放過她,嘴上也不饒人。


    “省著點力吧。”


    “現在開始哭還早著呢。”


    “你喘的像個豬……”


    “沈汀年就是豬。”


    沈汀年喘急了又被他言語刺激的想笑,“唔……隻聽說過,豬拱白菜——”


    “閉嘴!”


    這是笑的時候嗎!


    ……


    沈汀年體力透支到最後,腰也酸的沒辦法配合,她若是睡死過去也就罷了,偏她還會輕輕的叫,聽在濮陽緒耳朵裏,他就有使不完的勁兒折騰。


    長夜漫漫,水漏滴答,終於酣暢淋漓的濮陽緒把人抱去澡房,那裏是早就預備好了的騰騰熱水,等洗裕過了出來,沈汀年唿吸才算正常些。


    重新被收拾幹淨的廣木上鋪了更軟綿的被子,殿內各處都放著冰,不熱不燥。


    沈汀年貼著被麵轉了轉腦袋,在尋找舒適的方式,直到濮陽緒胳膊伸過來,她立馬枕上去。


    “睡吧。”濮陽緒輕輕的撫了撫她的後背。


    沈汀年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像一劑安神藥灌進來,根本抵抗不住,懵懵忽忽的睡過去了。


    未明的天色隻在窗棱的一角投射淺色光暈,慵懶的浮在身前女子的發上,宛若覆上了一片透明而細白的薄紗,朦朧暈染開,讓人隻覺得柔和而溫暖。


    窗外的景致已然看的不真切,在晨光中猶如夢境般。


    濮陽緒的心莫名的揉軟,壓著她身上的手改為攬著,圈住她的腰,捏著她的小巧的臉靠近,湊上去,唇齒溫柔的撬開她的唇,柔柔的,隻是純然的親吻。


    日光漸漸升起,從一隅之地蔓延到了整個房間。


    濮陽緒慢慢閉上眼,隻是小心地,安靜地抱住她,像是生怕會打破這片安謐。


    不過,他顯然是多慮了。


    懷裏的人雙眸緊閉,唿吸平穩,還有輕微起伏的鼾聲,一點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濮陽緒試圖將人平放在床上,未料對方在睡夢中還緊緊攥著他的胳膊,盡力掙脫又難免會驚醒她,隻好就著這個位置向後靠在枕上,為了讓她睡得舒服,濮陽緒微側著身,這個姿勢其實相當不舒服,手臂也曲起伸展不開,他卻隻是略皺了眉,便再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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