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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蓬萊殿那日向衛貴妃稟明後續的計劃後,裴貞婉又進入新一階段的忙碌,衛曼之對她很是放心,除了每隔幾日詢問一下進展,其餘時間,都在忙著變著法子搗弄膳食字畫,或領著大公主陳嫿與四皇子陳暉玩耍。


    裴貞婉用著蓬萊殿衛貴妃撥付的銀子,倒是能大搖大擺的出入六尚了。


    中秋夜宴若想要一舞驚人,總是要煩勞尚衣局製上一身好看的服裝。


    瓊脂身在尚衣局,如何不開心,如何不用心呢。


    這一遭光明正大的出入,程芷藍也是極為開心的,好在她尚儀局也要為中秋夜宴打點,湊上時間,竟能與裴貞婉和瓊脂私下相見。


    對裴貞婉臉上的傷,程芷藍總是有許多不放心的,每次見到,都要湊上來細細查看,一寸一寸地打量過去。


    裴貞婉甚是好笑:“師姐,你次次查驗的這般仔細,我怕傷好了,也要被你在臉上搓出新的瘢痕了。”


    程芷藍很是痛快地擰了裴貞婉的胳膊,笑罵道:“死丫頭還取笑我,我哪裏查驗你了,我不過是看這般好的相貌,他日毀了,天下豈不是一大損失。”


    姐妹兩個這樣笑鬧著,一旁的瓊脂不由插嘴道:“是啊,多虧程司樂關心,小姐才好的這般快。”


    “你家小姐哪裏是因我,人家有人送玉容雪花膏,自然好的快。”程芷藍不禁揶揄道。


    “師姐!”裴貞婉連忙打斷,“這種話不能亂說。”


    程芷藍與瓊脂不由相視一笑,轉首正色道:“我方才可是一個字也不假,不是我亂說,馮將軍這心是極好的,他家世不錯,又與陛下親近,你若不仔細致謝,拿捏好分寸,隻怕好事也會變壞事。”


    裴貞婉不由微微蹙了眉:“我自然知道這事需得謹慎,今日來之前,我也打聽了一下他辦差之處,侍衛通傳,他人在內,卻並未出來見我。”


    未等程芷藍發話,瓊脂已然瞪大了眼睛:“馮將軍不見小姐,又為何送那麽貴重的東西,難道知道小姐容貌有損,就不願見了麽,可小姐已然恢複如初了,這馮將軍,難道隻是以貌取人麽?”


    裴貞婉並沒接話,隻是靜靜地,含著一絲微不可見的笑看著瓊脂,雖是神色平靜,但雙目灼灼,似是大有深意。


    瓊脂察覺到,不由看了二人幾眼,一絲遲疑道:“我方才的話,有什麽地方不對嗎?”


    這句話落,裴貞婉依舊未有動作,隻是笑容逐漸收起。程芷藍看著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樣子,啞然失笑,向瓊脂解釋道:“一則阿婉還未說清,瓊脂你倒先生氣,算是過於急躁,也失了禮數。二則,你並未見過馮將軍,妄下斷言,也算有失。”


    瓊脂聽言,看了一眼裴貞婉的神色,油然生起慚愧之意,從前在南蜀時跟在小姐身邊,行事做人,自然時刻有提點,如何不懂程芷藍的解說,不由紅了臉低頭道:“背後不語人是非,瓊脂方才逾矩了,請小姐責罰。”


    “這一年,你沒有以前穩重了,若是這樣下去,日後你怕不能再跟著我做事。”裴貞婉語調清冷,麵容閃過一絲痛心。


    瓊脂大驚失色,連忙拉了裴貞婉的手道:“我方才確實是替小姐不平,這才說錯了話,小姐不喜,以後我記在心上,再也不說了。小姐可以冷落我,訓誡我,但別把瓊脂丟在一處。”


    程芷藍慌忙起身去勸:“好好的,阿婉你說這麽重的話做什麽,瓊脂這麽好,你對她也太苛刻了些。”


    裴貞婉這才輕輕歎了一口氣,扶了瓊脂起來,緩緩道:“不是我對你苛責,也並非要真的棄你。自小一起長起來,我自然知道你一心為我,隻是越是這樣,我卻越是憂心。俗話說關心則亂,日後我走進這陳宮鬥爭的核心,難免會不會遇到什麽大難,亦或者遇到負心之事。越是在這種時刻,越要能沉住氣,不能行差踏錯。日後我可能成為你們獲難的原因,同樣,你們有半點急躁誤事,我也會牽連其中。瓊脂,你同半夏隻能提著心氣過日子,今日這般鬆懈亂言,一兩次,就足夠你我踏入險境了。”


    裴貞婉這一番話說的很是明晰,瓊脂自然半個字也不會辯駁,重重的點了頭應下。


    程芷藍見狀,笑著道:“好了好了,阿婉也算是講明白了,倒是我不好,非要提馮嵐這一茬,怪我。”


    裴貞婉迴首和煦一笑:“倒也怪不上誰,馮嵐這事,師姐的囑托也是不錯,我也不過有意講瓊脂幾句,就當是我小姐脾氣來了吧。”


    “瓊脂希望早些日子到小姐身邊,日日聽小姐教導呢。”瓊脂一副破涕而笑的樣子。


    程芷藍心下對瓊脂很是讚許,聰敏,大氣,能經得起事。今日不在的半夏,她也甚為欣賞,半夏是一個有主見,果敢沉靜的人。裴貞婉,很是會調教人。


    “師姐,馮嵐的事,還真的要正經說上一說,玉容雪花膏,這是極為難得之物,又是女人用的東西,馮嵐一屆武將,拿出手這個,你不覺得太奇怪了嗎?”裴貞婉正色道。


    “是,上次你說過之後,我也覺得詫異。前兩日去查過尚宮局出入的記冊,倒想起來,馮嵐的叔祖母,不就是恩平大長公主嗎,這玉容雪花膏,確實曾進過大長公主府的。聽說大長公主很是疼愛馮嵐這一係的孫輩,不知是否是這個原因?”


    裴貞婉一絲訝然:“恩平大長公主,那是陳帝祖輩在世的唯一一人了,陛下好東西都送去孝敬,倒也是正理。隻是,恩平大長公主如今高壽快七十了吧,這玉容雪花膏……我倒有些好奇大長公主保養如何了。”


    程芷藍笑道:“那就不知了,總歸我覺得這樣才能解釋的通。”


    裴貞婉笑了笑,心底有一絲疑慮,卻也沒當麵說出。即便馮家有此物,馮嵐總不可能自己帶在身上,那日事發突然,她又算過消息傳遞的速度,馮嵐哪裏有時間迴府取來此物的?


    “師姐。”裴貞婉輕輕喚道,“他今日避而不見,總覺得有些奇異。你在六尚,與禁軍總歸有些往來,可否請你尋機會與馮嵐見幾麵,也好幫我拿捏一下。”


    “我可以一試,”程芷藍卻有些為難,“隻是馮嵐那可是宮裏有名的孤僻性子,平日裏冰塊似的,我可不能保證一定能行。”


    “盡力即可。”裴貞婉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得迴蓬萊殿了。”


    程芷藍與瓊脂連忙相送。


    “瓊脂,中秋宴上我的舞服,你記得要在衣擺處墜上鈴鐺。”


    瓊脂點頭應道:“小姐放心,我已經尋了六十顆五彩銀鈴,定會令舞服靈動生彩。”


    裴貞婉舒心一笑,捏了捏瓊脂的手,這麽些年,主仆間的這點默契早已不許言表。


    “師姐,也勞煩尚儀局悄悄演練破陣曲的旋律了,還有,十日後是二皇子的忌日,到時我會尋個由頭來六尚,你悄悄送我進宣明宮。”


    “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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