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錄:1


    1908年6月30日。


    地球_俄羅斯帝國_西伯利亞森林


    “真擋得下?今天的實驗品可是很危險的。”


    高大的樹木覆上了一層和煦的陽光。這本是一個無比美好的清晨。但映入少年眼中的卻是地獄般的光景。


    在那地獄裏,高溫的蒸氣從地表浮起,將可見的視野扭曲得無法辨認原貌。少年依稀看見對麵站著另一個自己,卻由於高溫而被扭曲得模糊不清。周圍的枯枝以他為中心,呈輻射狀向外倒地。對麵的自己看著腳下枯焦的枝幹,雙目無神。


    “處理你的實驗品這麽多次了,我可從沒失手過。”幻境之外的人迴答了自己,聲音柔美而平靜。


    魔術師閉上眼甩了甩腦袋,從幻境中脫離。身邊的地獄又重新恢複成生意盎然的綠色森林。


    “那我就開始了?”


    “嗯,快開始吧。”


    所謂[理],是一個過程,創造的過程。在目前擁有17億人口的地球上,可以自如地運用[理]的人,卻不過半百。意念科學被初次提出時,許多科學家嗤之以鼻,認為實驗缺乏科學嚴謹性,遂將其稱為偽科學。但自從量子力學出現後,許多人將其與一些神秘的宗教、迷信聯係起來。開始摸索著接近真相:意念能夠改變客觀物質。但這個‘改變’是微乎其微的,幾千人次的意念作用,才能借助科技勉強地觀察到那細微的變化。


    但那,隻是因為他們弄錯了方法。


    真正的創造力,還需要結合另一樣東西。它能將細微的變化‘放大’成一連串巨大反應。


    [蝴蝶效應]。


    通過反向推理來得知,應該改變哪些細微的粒子,才能形成連鎖反應得到最終期望的目的。[意念]驅動元素,[效應]放大元素,構成肉眼可見的變化,這,便是[理]。它對意誌有著極高的要求,隻有絕對的相信,以及抓住偶爾的巧合而長年累月地設計、推斷、嚐試累積足夠的經驗。才能夠驅動它。


    而在外人的眼裏,他們看到的,隻不過是‘超能力’罷了。


    ……


    (???????——但是這次,似乎有些不同。)


    ……


    他對這個世界的記憶是從海裏爬上來開始的。每天都是漫無目的的遊蕩,用自己的理製造魔術效果來供人娛樂,以此維持生計。目前的地球還沒有[理]這個概念,‘超能力’對人們來說就像外星人一樣科幻。人們叫他魔術師,他便以此為名。在一次表演途中,她出現了。像城管抓小販似的拎起魔術師就奪門而出……然後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家——在深山老林,人跡罕至,與世隔絕。


    她隻是解釋說這是為了世界和平。要是被人發現你這是魔法不是魔術,就會有一群壯漢把你抓去解剖。魔術師被唬住了,不敢再現世,隻能靠研究新的魔術來消磨時光。而她總是安靜地守在一旁,一是為失敗的魔術實驗善後,二是確認這個荒無人煙的試驗場所沒有其他目擊者。


    ——不過,這並不是完全的真相。而今天要做的,大概是最危險的一次實驗。


    “你開始了沒?喂—”


    纖弱的手在眼前晃了晃,打斷了魔術師的迴憶。


    “啊,抱歉,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開始了。”


    澟,這個女孩。她後退兩步,犯愁地說:“你不是失憶了嗎,哪兒來這麽多過去的事迴憶啊……”


    “我在想為什麽想抓我去解剖的會是一群壯漢……”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啦。”


    結束了迴憶後,魔術師周圍草地上的露珠脫離了葉尖,像一個個氫氣球一樣不斷上浮,最終消失在視野外。為了禁錮實驗品,它們必須利用高空的低溫凝結成冰。同時,周圍也要設上精密的特殊磁場。而且要考慮到的,遠遠不止這些。


    “澟,幾點了?”


    “嗯……我看看,現在是七點,多三分鍾。”


    “有點久了,那再高一點吧。”


    實驗品被磁場困在真空的冰中,也確保了冰塊不會被氣壓擠扁,接著隻要讓實驗品周圍的冰牢瞬間蒸發就完事兒了。直徑二十七米的冰塊在萬米高空中做著圓周運動,冰塊反射了一部分陽光,與天空的顏色相融,就算飛機在附近巡邏也難以發現。最多也就是受到磁場的幹擾而已。


    “瞬間蒸發……果然還是和大氣層摩擦比較快吧。”


    魔術師舉起手,伸向遼闊的天空。那手像是在冬天的清水池中洗過一般,悄悄地散發著霧氣。不可見的微量元素在極度精密的控製下互相影響著,使得支撐空中冰牢的‘理’飛速散去,內部的實驗品蠢蠢欲動。


    被理層層束縛的實驗品,像是牢獄中的惡魔,馬上就要衝破枷鎖。


    可魔術師和澟卻驚訝地僵住了——


    一雙眼睛出現在他們身後!


    隨即兩人的後背都被猛推了一把,往前一個趔趄。天空中精密的理瞬間崩潰,巨大的氣浪與高溫向下衝擊,卻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瞬間消失。緊閉的雙眼清楚地感知到強光與黑暗交替著襲來。對於兩人而言,世界陷入沉寂。


    第三者的出現,連澟也沒能察覺。


    而失控的實驗,瞬間摧毀了那一帶所有的地形。


    刻錄:64


    2028年6月30日。


    地球_俄羅斯_西伯利亞森林


    魔術師一頭栽在草地上。卻聽見兩次摔倒的聲音。起身環顧四周,是幻境中看到過的樹林。周圍焦黑的枯枝呈輻射狀倒地,在那中心沒有任何人,取而代之的是幾棵像牙簽般的枯樹刺,被爆炸剔去了所有枝幹。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土上。


    “怎麽迴事……”


    “還怎麽迴事?很明顯是我救了你們啊!”


    剛剛環顧四周的時候不小心瞟到的奇怪男子開口說話了。轉身確認一下:是個看上去沒睡醒的白發青年,披著老舊的風衣。疲憊的神態和聲音,說話卻是一副故作輕鬆的語氣。


    “你說救了我們?”


    “是。”那人答道。


    魔術師當即挽起袖子亮出拳頭:“你知道什麽情況麽就跑上來瞎湊什麽熱鬧?差點都給你害死!”


    白發男卻無所謂地迴應:“那你知道現在的情況嗎?你的理失敗了,周圍一帶的植物都變成了焦炭。但是我們三個卻平安無事。知道這是誰的功勞麽?”


    “我隻知道實驗是因為你才會失敗的。”魔術師對白發男說,神情中依舊透著些惱怒。


    不過眼前的人沒再迴答,他雙目失神,一動不動,仿佛一座雕像。他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手狠狠地按在頭上,顫抖地蹲了下去。對於這一突發狀況魔術師不知該繼續逼問還是上前關心,隻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坐在一邊的澟。


    她一臉嚴肅,冷眼旁觀,看上去十分乖巧。看來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從醒來之後她就一直坐在那兒一言不發。


    魔術師還是選擇關心地上去查看情況,剛靠近一步,就感到精神出現了一瞬的恍惚。是對方在釋放[理]!他立刻警覺起來,早該想到的……正常人不可能在澟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出現,更不可能說出‘你的理失敗了’這種話,因為普通人根本沒有[理]這個概念!


    “原來是實驗啊……抱歉,我隻是想幫忙。”對方突然自責起來,低落地說,“我看那個東西就要爆炸了,就從旁邊的草叢裏竄出來幫你們擋了一下。沒想到是多此一舉……”


    白發男站起,轉過身,身後的衣服已被炸出一個大洞,破碎的布料粘連在焦黑的邊緣,背脊上的皮膚也焦紅了一大塊,似乎一碰就會有血溢出。他看上去並沒有惡意,神情也滿是內疚。看到這種情況後魔術師也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麽了,隻是撓撓頭,歎了口氣。“算了。”


    他本來也不覺得這次實驗一定能成功。現在倒是提前接受了失敗。


    “在下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半——”白發男喃喃自語。接著突然很正經地對兩人說,“那麽,之前的爆炸很快就會把國家的那群壯漢引過來,就算調查隊還沒來新聞記者也該來了。在此之前我得先請你離開,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兩個。”


    “……嗯?等一下,這個思維我還沒跟上,請誰離開?我?”魔術師問,“先別急這個,你的傷沒關係麽,還是先處理一下吧。”


    白發男卻是擺擺手:“沒事沒事,我的[理]可以治愈傷口,這點小傷很快就好了,倒是你快走,國家的人很快就會到這裏的。”


    一旁坐了很久的澟終於是站了起來。旁觀者清,她悶聲不吭這麽久,隻是在觀察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常人一生的空閑時間隻夠精煉一個理,而這個男人卻不僅僅是自愈。他能躲過澟的感知,能明白實驗品的危險性,最關鍵的是——


    澟可以感知到植物的生命。但是從她醒來後,發現周圍的植物已經死去百餘年了,顯然,這不可能是爆炸造成的。“開門見山吧。”她警惕地說。


    意想不到的是,白發男正經嚴肅的形象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頹然與焦躁。就像是為孩子學不會簡單算術而頭疼的數學家一樣,他破罐破摔地對魔術師說:“啊——呀——好麻煩啊,和人溝通原來是這麽複雜的事情嗎?算了算了,你把這一切都忘了吧,我的事,澟的事,重新變迴那個落水的失憶少年,然後去世界別的角落自生自滅吧。”


    白發男伸手推了魔術師一把,魔術師向後趔趄了兩步,身後的空氣突然起了波瀾,陷入了他的半個身子。受了驚嚇的他使勁想從裏麵出來,身體卻拔不出絲毫。一邊端坐的澟見狀猛地向前一步,伸手就要鎖白發男的脖頸。魔術師肯定是陷入了白發男的‘理’中。理是靠思維運作的,隻要突然破壞釋放者的思路,也就是打斷他的思考,理就會解除。


    “你突然幹什麽!”魔術師大驚,澟做完那些動作的時間倒是隻夠他大罵一句。


    “為什麽你知道這麽多!理和我們的信息你是從哪兒知道的!你到底有什麽目的!”他繼續喊道。但是他再也喊不了了。他驚恐地看見澟的手從他的脖子上穿了過去,沒有任何的接觸。白發男飛起一腳,將魔術師踹入了波動的空氣中。


    魔術師從這裏消失了。


    白發男又瞬間轉身伸手捂住了澟的嘴:“好好閉嘴聽我說,我還不想殺他,隻是把他送到了別的地方流浪去了。”


    剛剛被白發男的身軀擋住了視線,所以澟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她很快就從白發男的動作中推斷出事態的發展。澟的表情瞬間變得冰冷:一切能使用理的人,一旦傷害了他人,那就是她的敵人。


    “別那麽兇嘛,那真的隻是個傳送門而已。”白發男舉起右手,整條手臂卻像是被吞噬般漸漸消失,斷口覆蓋著漆黑的粒子,消失的右臂被捏在左手上。“放心了吧?”


    “惡心。”澟答複。聲音冷淡,像是從冰窖深處傳來。剛剛白發男捂嘴所用的手正是右手,這隻右手現在在他左手上。


    “也別叫我白發男了,你就叫我燳吧。我們的名字都是一個字呢。”


    “沒人叫你白發男。”


    “那麽我們就在調查隊趕到之前,把事情解決吧。”


    “調查隊不會來的。我全都知道了,關於你的理。”


    燳抽迴了自己的右手,臉上漸漸湧現駭人的笑意:“啊··還是沒能騙過你——是啊?我騙不過你的,畢竟所有的植物都能算是你的‘理’,我可是很清楚的。接下來宣布剩下的一半任務,就是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澟隱約記起之前聽到的那句私語,不過無所謂了。


    話音剛落,卻是澟搶先出手。四方焦土拔地而起,瞬間將燳包裹起來。巨大凹陷的地麵中心形成一顆土球,沉寂片刻後,土球卻傳來一聲悶響,炸開!燳從中悠閑地走了出來,右手上纏著白色火焰般的半透明物質。


    “嗯?這點水平就別想抓住我了。”燳看向澟,卻啥也沒見著。天空一片漆黑,雖是正午卻伸手不見五指。他停下了腳步,輕笑道:“這樣啊——”


    他稍一歪頭,臉頰邊擦過一絲涼意。幾秒後,某個東西刺入土壤的沉悶聲響在漆黑的封閉空間內迴蕩。燳舉起右手,那纏在手上的半透明白炎往他的手心匯聚,形成一顆光球。他像用手電筒似的舉著光球到處亂照,同時大喊:“喂!你在哪兒——”


    四麵八方的迴聲湧入他的耳朵:“喂—你你在哪哪兒—喂喂——兒在在哪兒兒——”


    “果然不迴答嗎,還挺聰明……”不過他也聽到迴聲中夾帶了一些細微的雜音,那是奔跑的腳步聲!他猛一轉身,光球照亮了身後逼近的臉。這倒是嚇了他一跳,想拉開距離卻被植物絆住了腳,植物迅速生長,將他整個人纏得嚴嚴實實。


    “這裏。”澟從陰影中出現,她的手上也纏著植物,是一米長的巨刀模樣。她舉起這把植物長刀架在燳的脖子上,幽幽地說道:“結束了。”


    “哇啊!等一下等一下我還沒準備好!這植物怎麽跟鐵一樣又冷又硬啊!能不能把它拿遠一點啊好可怕!”燳慌忙道。


    但澟麵不改色地,揮動了長刀。


    她沒注意到,那手電筒般的白色的光不知何時變成了黯淡的深藍色,並且悄悄地縮小了。


    天空如舊,並沒有變成黑色。明日懸空,灑下的陽光輕輕附在焦土之上。奇怪的是在那發生過爆炸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半球體,以土製成,那圓頂高的似乎能觸及浮雲——它出現了裂縫,深藍色的火光嘶吼著往外滲出,大量的土塊被爆炸掀上了天空,支離破碎的陽光照亮了地麵上螞蟻般渺小的兩個人。


    “都說讓你拿遠點了,很可怕的。”


    剛說完話的燳迅速後跳一步,前麵留下的一步腳印迅速崩壞,數根尖銳荊棘破土而出,如果剛才的反應稍慢一些,他就會被這些荊棘刺穿。


    “嗯?哈哈!沒打中!”他開心地轉了個圈,伸手想去摸前麵的荊棘,看看手感如何。


    植物構成的球從塵土煙霧中顯露,交錯的枝條藤蔓自上而下解開,露出了包裹其中的澟。在爆炸的前一個瞬間,那植物巨刀迅速做出了正確的變化,成為了一麵無堅不摧的盾。而她此刻正在命令地底的荊棘穿刺突襲。


    “哈哈哈這樣才有意思啊!”交錯的青色利刺不斷襲向燳,卻不知為何全被巧妙地躲開,“我啊,現在是真正的自由,無拘無束,什麽秘密都能向你傾訴!你很頭痛吧,很疑惑很難受很不安吧?剛剛也是躲在陰影裏拚命忍耐對吧?盡管表現出來啊!我都知道的!我無所不知!我全知全能!”


    澟看著燳慌亂地逃跑,避開那些近在咫尺的利刺的動作越來越勉強,嘴皮子倒是越來越灑脫。不過他跑得確實有點遠了。澟也漸漸聽不清他到底在瞎叫什麽。


    “和你們的戰鬥,是這無聊乏味的灰色世界裏唯一鮮豔的時光。”徹底放飛自我的燳突然歎息一句。


    確實被燳說中了,澟從剛開始就很混亂。腦子裏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增加,做出的思考也不清晰了,使用的理也被弱化了,可是她好像看得到什麽,在使用理的瞬間,看到他輕鬆地躲了過去。她立刻換了個攻擊手段,卻由於出手太慢而真被躲了過去。能夠想得到的攻擊似乎全都沒有打中他的可能性。腦內想象的閃避與肉眼看到的閃避交織在了一起。


    腦海中浮現的就像是……被預見的短暫未來。


    “跟你說啊,我就是這個世界的大boss!全世界都將按我意願運行,連我自己都不例外!你知道什麽情況下可以坦然暴露任何秘密麽?就是對方將死之時!反正你也要消失了,被你知道這些也無關緊要~”


    消失嗎,難道看到那些虛構的畫麵後就會消失嗎?世界的boss……知道些也無關緊要……難道這就是他口中的重要信息?不對,不知不覺就把這家夥的瘋言瘋語當真了……不對,難道這些東扯西歪的話是真的?頭又開始痛了……好像又看到了什麽,這次也會躲開嗎,他躲開了嗎?


    他沒能躲開!貫穿天際的刺吞沒了他,整片的鮮血從刺尖上滑落。


    這……應該是死了吧,之前那些大言不慚的話終究是沒能實現,澟沒由來地感覺有絲空虛。


    真死了?這麽突然?不是被她留的後手或是殺手鐧殺死,而是躲他那些隨隨便便就能躲過的刺的時候不小心就被紮死了?


    “是啊是啊。好吵啊你,看,把我害死了吧。”


    燳從刺中走出,刺沒事,燳也沒事。就像最初澟要阻止他釋放理的時候那樣,穿透了過去。


    “沒辦法,一邊吵鬧一邊躲太累了,透支了,感覺要休克了……”燳幹脆躺到在地上休息起來。幾株青刺從他身上刺出又收迴,帶刺的藤蔓將他捆在地上,卻隻有自己沒入地麵。像是送走魔術師的傳送門那樣,他送走了所有接觸自己的東西。人類的理根本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即便是全世界最頂尖的能力者也無法達到這個境界,這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存在。


    這迴澟真是束手無策了,躺在地上的燳根本就是毫發無傷,連塵土都沒沾上。隻有臉上帶著一絲血跡,那還是在土球內的偷襲造成的傷害。依舊頭疼的她也無法釋放更厲害的理,就算釋放了,也未必能見效。她隨手一撈,燳身邊的泥土像是受到唿應,流動著將他包裹起來,形成一個小土堆,眼不見為淨,她心想。


    不過,為什麽那次偷襲命中了?是他放鬆了警惕,還是這個傳送門似的理並不能持續很久,又或者是……和他的視線有關?


    他此時應該確實處於放鬆狀態,視線的話,早在最初的兩層土球包圍的時候就奪去了。那時一片漆黑,可燳照樣能……不對,那時他的第一反應是用火焰點了個燈麽?為什麽呢?為什麽……


    這時燳突然從土堆中坐起:“幹嘛呢!攻擊完了不能好好把這堆土收迴去嗎!留著給我當墳頭嗎!”


    ……難道是?!


    所以他才要躲啊……真傻,他都躲到現在了,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密封的土堆裏可沒有空氣,不能唿吸,什麽也看不見,如果他能長時間使用這種穿透技能,那為什麽要躲避攻擊呢?


    現在該怎麽做?用實心的泥土塊覆蓋他?可是他會跑出來的。擴大覆蓋範圍?整片森林不知道夠不夠。說實話,他們的戰鬥已經脫離正常理的範疇了。沒有一種變化可以讓物品按自己意願行動。意誌本身是極為渺小的,是依托了天時地利才能使實現肉眼可見的微小變化。他們所用的每一種理都是人類無法做到的,不論是自由生長的植物,還是突然變動的土地。


    可他們做到了,本來能像是末日科幻電影般打起來的,奈何澟的思想受到幹擾,無法再用更強大的能力了。能打成這樣,純粹因為她不是人,她是一個有肉體的靈魂,是某個意誌本身。


    “那麽,快樂的玩耍也該結束了。很遺憾,輪到我出招了。”


    四散的土塊突然騰空浮起,迅速飛向了它們原來所在的位置,身處巨大深坑中的二人很快被泥土與碎石淹沒。大地恢複了平整,地麵上亂七八糟的枝蔓藤刺也紛紛抽迴,這裏迴到了戰鬥之前的狀態。能做到這種地步,對方十有八九也不是人。


    一人粗的巨芽破土而出,將澟送迴了地麵上,而燳早就站在麵前等著她了。他伸手扼住了澟的脖子,硬是將她提了起來。


    “那麽我把你說的最後一句話還給你。”燳的手上湧出了青白色的煙,“結束了。”


    ……


    感覺這樣結尾雖然炫酷,但是不夠震撼,燳用空餘的手撓了撓頭,又接著說:“現在你不想聽也得聽啦。那個,你看啊,整個打的過程都是我在說話,要不你也說兩句?不是有那麽說法嗎,遺言?對,留下你的遺言吧。”


    “抓到你了。”澟作出簡單的答複。


    扼住脖子的右手必定是實體的,她抓住燳的右手,奮力一捏,擺脫了束縛,那縷青白的煙霧也隨即消失。接著是肉眼無法捕捉的動作,燳隻覺得膝蓋肚子和後脖頸分別挨了極重的三下,就處於控製下了。


    “呃啊!好痛!人類不該有這麽大力氣!你究竟是什麽東西!”燳無力地呻吟著,“可惡!明明沒多少時間了啊!”


    “什麽時間?”


    “嗯?問我什麽時間嗎?”燳收迴了那副受苦的神情,輕鬆地站直了身子。源於澟的束縛仿佛變得不存在,倒是澟被牽扯著起身。


    “哈哈哈哈哈!一下子兩句!賺到了呢~”燳孩子似的開心地笑了起來,卻轉眼就變得冰冷,“我說過,全世界都將按我意願運行。雖然我玩的很開心,但繼續打下去時間就超出了允許的範圍。也就會破壞我的計劃。”


    “隻有疊加者能夠接觸疊加者。這個新名詞聽上去很奇怪吧?因為是我自己編的,具體的意義我沒必要說明,不過說白了也隻有那麽三個人而已。而在我的計劃中,這三個人都必須抹去。”


    燳以遠超澟的力量迅速奪走了她的行動能力,接著他悠悠地將手伸入澟的腦內,五指彎曲,像是抓住了什麽。


    “計劃是……”


    “告訴你也無妨,計劃名為——永恆重始。”


    接著,他把那沾著鮮血的東西從澟的腦中拉了出來。


    “大腦啊,說白了就是一種寄生蟲。躲在腦殼中,操縱著巨大的肉體機器而已。很抱歉,你最後一刻發出的訊息,我也收到了。”


    “嗯……沒來得及讓她說呢,讓她說出‘我所有的攻擊都是帶毒的,被劃傷的你隻剩下不到十分鍾的壽命了’這樣的話。不過她也不會一下子說這麽多話吧?總感覺有點空虛啊……”


    燳伸手抹去了臉頰上的血漬,這是在漆黑的土球內,被一根尖銳的飛刺劃出的。血跡掩蓋下的皮膚,卻沒有任何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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