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直接去了肅慎王宮。


    一片四五十丈方圓的小天地中,敖伯玉見到了雒棠仙樹,這雒棠仙樹此時看起來,年份比自己小鼎中的稍好些,但整個仙樹光禿禿的,看不見幾片葉子,一副枯萎之象。


    那雒棠仙樹下,盤坐著一個老者。


    老者的背後,卻有十幾根樹根,似在輸送靈炁給老者,但老者依舊如一棵枯樹,皮肉緊巴巴的貼在骨頭上,渾身散發著暮氣,修為與敖伯玉推斷的差不多,天仙初境,但隻是一眼,敖伯玉就斷定這老者活不過十年。


    心中也疑惑,記得當年在鐮都時,聽人說他剛過了贔風之災三十多年,按理來說,到現在還不到兩百年,怎麽這副模樣了?


    “鹿淺見過先祖,這是我小師弟敖伯玉。”


    “敖伯玉見過前輩。”


    老者十分緩慢的睜開眼,慢慢說道:“是你來了,且與敖道友過來坐。”


    “先祖,您怎會如此?”鹿淺十分難過的問道。


    “唉,此事說來話長,妖聖老爺降臨大夏時,因他本體為鹿身,又得我鹿族先祖招待,就收了我鹿族始祖為童子侍奉,我鹿族也是自那之後,棄了妖身,成為人族。


    可始祖未能長生,逝去後,我代始祖侍奉老爺,我無心長生,隻想庇護族人,老爺心善,便賜我雒棠仙樹,讓我迴家,這才有了肅慎國。


    我肅慎國能延續千年,也是靠著老爺氣運庇護,但如今,老爺離開三界,僅存的一絲氣運也耗盡了,肅慎國雖不是我創建,但我鎮守千年,早已與國運密不可分,國家衰敗,我亦要亡。


    我本以為靠著國運庇護度過贔風之災,反哺王朝,卻不想敵不過天命,我最多隻有十年壽元了,待我一死,肅慎國也就滅國了。”


    鹿淺聽完,垂淚道:“先祖,您為我鹿族鎮守千年,卻也困在此處千年不能離開,最後竟還不能求得長生,這是我等所有鹿族人虧欠您太多的了。”


    鹿逢林聽後,搖了搖頭道:“長生非我意,隻願鹿族強盛,鹿淺,你該擔負一份責任了。”


    “我...,先祖,肅慎國已腐朽難救,若是再延續下去,隻會害了這國中的千萬百姓啊。”


    “那也是他們的命數,隻要鹿族永存,一切都是值得的。”


    敖伯玉聽後,就知曉來錯地方了,這鹿逢林隻想鹿族長存,壓根沒考慮其他問題,此人情願放棄長生,也要庇護鹿族,了斷因果的事,隻怕難辦了。


    “先祖,縱然我願,可事已至此,我也做不到啊。”


    “原本我也以為沒生機了,但有蜃樓在,一切還有機會。”


    “王朝腐朽入骨,氣數耗盡,絕非一人可救,前輩也是修行之人,為何看不開?”敖伯玉道。


    鹿逢林看向敖伯玉道:“若是一人,自不能,但還有敖道友。就算你們兩人不來,我也要請你們兩人來一趟了。”


    “我?”


    “當年鹿淺向我求一截雒棠仙樹之根,就是送給敖道友的吧?”鹿逢林問道。


    “是送我的,不知前輩是如何知曉的?”


    “那就對了,原本我肅慎國已不可能再出蜃樓那般的賢才,但卻因敖道友贈丹,讓那鹿童九十餘歲高齡得一子,你們也應該知道此事,所以蜃樓就是因為敖道友才降生我族。


    敖道友氣運強大,而且今日見敖道友,還身具無邊功德,故請敖道友庇護蜃樓,全了當年的恩情。


    我死後,鹿淺可入此守護仙樹,庇護我族,有你二人在,我鹿族未嚐不可再興千年。”


    敖伯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強的氣運,但聽鹿逢林的意思,就是想讓自己用自己的氣運庇護肅慎國了。


    這就有點異想天開了。


    “前輩說笑了,我們今日來的目的是想與前輩商議,不要讓鹿蜃樓做下一任國主,讓王朝少些殺戮的安穩交替,不讓百姓陷入戰亂之中,絕非是來為王朝強行續命想法子的。”敖伯玉道。


    鹿逢林聽後,雙眼直愣愣的看著鹿淺,問道:“當年你說要雒棠仙樹之根時,曾答應過我何事?”


    鹿淺有些慌亂的說道:“那時因師父叮囑,不敢答應庇護王朝,所以答應老祖,若是老祖今後仙逝,會守護雒棠仙樹,不被外人侵奪。”


    “你可要違背誓言?”鹿逢林再問道。


    “鹿淺不敢。”


    鹿逢林聽後,看向敖伯玉道:“敖道友,當年那一截雒棠仙樹之根是送給你的,蜃樓也是因你才能降生,我已下令,蜃樓就是下一任國主,不日就將繼位,所以無論你願不願意,你都要庇護未來的肅慎國。


    我並非危言聳聽,若是王朝覆滅,你必然遭氣運反噬,輕則影響修為,重則喪命。但若是王朝鼎盛,敖道友也能借王朝氣運修行,一日千裏,受益良多。”


    “這法子,是媯方替前輩想的吧?”敖伯玉問道。


    “的確是他提議的。”鹿逢林並未否認。


    “那媯方三番兩次要殺我,與我乃是死敵,前輩你覺得他會想我好?故前輩這隻是個美好的願望罷了,不可能成功的。”敖伯玉道。


    “隻要是能延續我鹿族鼎盛的辦法,都可一試。”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鹿族已經遠超千年,前輩為何還放不下?”


    “想我鹿族,從始祖吞食一顆靈果開啟靈智,千辛萬苦修行至真仙境界,點化族人,在妖魔橫生的萬妖山中苦苦求生。


    幸得老爺指點,褪去妖身,又從一隻百人部落,到如今的千年王朝,何其艱辛,始祖知曉自己成仙無望,便讓我代他侍奉老爺,我才能踏上修行之路,逝世時又交代我,定要守護好王朝,我又如何能不盡心盡力?”


    “前輩,你有沒有想過,這法子既然是媯方想出來的,你有沒有想過,那鹿蜃樓並非賢王?


    原本我還覺著為何六個王子都突然逝世,此時看來,怕不簡單吧,你們又故意從宗室過繼,過繼後再尋理由貶黜,無非就是讓他順應民心,合理上位,若他非是賢王,一切都成空。”


    鹿逢林聽後,並沒有解釋,繼續道:“蜃樓有雄心壯誌,也有手段魄力,定是中興之主,幾個不成器的子嗣,能為我族延續而死,他們應該感到榮耀。”


    “你已經有心魔了,你既一廂情願,就在此好好做你的白日夢吧。鹿師姐,我們走。”


    鹿淺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兩人的對話,隻是被敖伯玉拉著走。


    “敖道友,你若不順應天命,必落個身死道消的局麵。”


    敖伯玉也沒理會他,直接離開。


    帶鹿淺迴山的路上,敖伯玉心中想道:“那媯方恐怕是兩步棋,一步誘惑我殺了城隍的鬼差,讓日遊神官記錄,但暫不上報,第二步就是壞我氣運,到時候再報上去,我沒有氣運庇護的話,多半要遭。


    如今雖沒有第一步,但壞我氣運這一步卻不好破解,我該怎麽辦呢?”


    突然,就聽到下方有誦經之聲,敖伯玉停下後看去,就見是一座寺廟。


    忽然想起那徹聽,當年他來大夏傳教,此處多半就是他建造的寺廟了吧,心中暗道:“因果就是佛門提出的,我何不去請教一番,看看能否有解決的法子。”


    想到此處,就與鹿淺商議,鹿淺此時心亂如麻,也就聽敖伯玉的。


    落入寺廟門口,就見寺廟不大,來往的香客眾多,雖遠遠比不上風伯真聖觀,但作為一個外來的宗教而言,不過百年就有這規模,算是很不錯了。


    兩人還沒報上名號,就見一個小沙彌來請,說是徹聽有請。


    兩人相視一眼,都覺得疑惑。


    隨著小沙彌步入寺廟,雲會堂中,二人見到了徹聽,與百年前相比,徹聽沒有半點變化,至於修為,當初的敖伯玉自然看不出,但現在看來,依舊看不太清楚。


    心知此人修為怕已有“等覺”境界,比那伊存至少高了一境。


    “貧僧見過敖施主,鹿施主,一別多年,二位施主風采更甚啊。”


    二人迴禮,敖伯玉道:“大師佛法高深,當年我看不清,此時亦看不清啊。”


    “敖施主廖讚了,貧僧虛長敖施主數千歲,但以敖施主修行之快,隻怕不用百年,就要勝過貧僧了。”徹聽道。


    “大師當年曾言我們還要再見,今日果然找上門來,莫非大師當年就預見今日之事?”敖伯玉問道。


    “萬事萬物雖是天道而定,又無時無刻不再發生變化,貧僧哪能看得清,隻是當年受敖施主指點,心中有諸多感悟,所以知曉與敖施主有因果未了,才敢斷言有再見之日。”徹聽道。


    敖伯玉聽後,也不再囉嗦,將來意說明。


    “施主可還記得,當年貧僧曾言要還施主一份因果。”


    “記得。”


    “施主所送的那枚丹藥,並無藥力,那鹿童施主,本就有一百一十六載的壽元,他能長壽,與施主無關。”徹聽說道。


    “是大師出手?”


    “既然要還施主因果,自要承擔一份因果。”


    “可蜃樓二字?”


    “施主這便是執於空了,蜃樓便是虛,虛無縹緲,自是無,千年的王朝,早已是海上樓閣,那鹿蜃樓施主雖有賢明,但卻是虛名,他就是肅慎國最後一代國君,肅慎國,就亡於他手,隻是王朝交替,苦了千萬百姓。”徹聽說道。


    “不曾想我竟也陷入我執,今日得大師指點,萬分感謝,亦要多謝大師當日為我承擔因果。”敖伯玉站起身行禮道。


    徹聽也起身迴禮道:“敖施主不必言謝,本就是還因果,況且我佛門弟子最善承擔因果。


    敖施主天資聰慧,卻未修佛法,故看不清,若能精修佛法,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徹聽道。


    “不知大師可否指點我這道門弟子?”敖伯玉笑道。


    “若是要佛門弟子才能傳佛法,那我佛教也不會有今日,這是當日那一卷《金剛經》貧僧自己注解的經解,若是敖施主不嫌棄,可贈於敖施主。”徹聽左手虛握,一卷竹簡出現在手中。


    敖伯玉躬身行禮後,雙手接過道:“多謝大師傳經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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