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自己也未必是中毒,萬一是瑤兒因為母親去世,擔憂自己也走了,才做了噩夢,畢竟托夢之說太過匪夷所思。


    自己近來也隻是有些乏力,想來是妻子去世,自己有些難以接受,心情抑鬱導致,不過看瑤兒滿臉擔憂。罷了罷了,私下去看看吧。


    “確是中毒,且毒已入肺腑,恕老夫無能為力,此毒名千裏星,來自塞外,若不是老夫年幼時隨師傅到塞外就診,曾碰見過中此毒的病人,也難以判斷。


    中此毒的人脈象無明顯異像,第一天中毒後之前身體無任何反應,到了第三十天服第二次藥,後頸處就會慢慢浮出兩個白色斑點浮現,第六十天服完又會浮出一個,出現三個以上斑點,大羅神仙也難救!”


    聽說這雲家主妻子剛下葬,雲家主也中毒了,膝下僅有個獨女,也是可憐。不過林太醫想起來雲家二老爺膝下倒是有一子,這恐是內宅陰司!不過他跟隨陽平郡主,倒也不懼。林太醫猶豫半天,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千裏星雖然無法診斷出來,但是需要每擱三十天服用一次,日子多了少了都不行,連服三次才能致人死亡,想來隻有身邊人才能有這個條件下毒!”


    雲陸升震驚不已,他沒想到竟是真的,這幾天他避著人看了好幾個大夫,都說身體無大樣,隻是身子有些虛弱!


    想著瑤兒那天的擔憂,索性遞了帖子,上門拜訪了淮陽城知府,這是京城世家崔家的嫡二子,娶的妻是陽平郡主,聽說因為陽平郡主生下來就帶著喘疾,太後特賜下一名太醫隨侍。


    沒想到一開始太醫把脈也說無大樣,結果看到他後頸的斑點,突然說是中毒!


    他後頸出現了三個斑點,根本無藥可救了!短則倆月壽命,長則也不過半年。可他還沒看到自己的女兒成親生子,而且瑤兒才十五歲!他走了,瑤兒怎麽辦?


    想起此事,就難受不已,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不行,他必須在走之前給瑤兒安排妥當,他當機立斷。


    “林太醫,多謝您如實告知,然此種詳情,不足為外人道也,煩請您守口如瓶,切勿與人言。”


    “應該的,您放心。”


    林太醫行醫那麽多年,躲過宮廷內鬥,還能全須全尾的出來,此次外出照顧陽平郡主,外麵都傳他是失了聖寵,被太醫院排擠才被迫出來的。


    可也不想想,陽平郡主是太後的親外孫女,曆來疼愛有加,這不但賜婚百年世家崔家出身的探花郎,還被破格封為郡主,要知道曆來公主的女兒是隻能封縣主的,郡主是親王的嫡女才能冊封的。


    這次太後讓太醫院出一名太醫陪同,那些推脫的太醫焉能得好臉,而且自太子死後,皇後稱病不再管理後宮之事!後宮妃嬪手段頻出,今天死個貴人,明天病個小皇子,一團烏煙瘴氣!憑借多年的經驗,他知道那些站隊的太醫即便裏麵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但是也不會有好下場。


    林太醫離開後,房間裏隻剩下了雲陸升一人坐著深思。他身邊沒有大丫鬟,僅有兩個貼身的小廝,雲山和雲海。


    雲山是家生子,親爹是內院大管家,一家子都靠著雲府,如果他倒了,這家子絕對沒有現在過得舒坦。


    雲海是自己外出巡店時撿的小乞丐,不過五歲就在街上流浪,有次要飯跑到了另外一個地盤,被其他乞丐打了半死,倒在街上,自己路過,救了他一命。後來見他聰慧,就讓他跟在了自己身邊,一直忠心耿耿。到底是誰呢?


    “勞煩外麵的小哥通報一下,我想拜見一下知府大人。”


    之前雲陸升提交拜帖,說明原因後,崔知府事務繁忙,隻讓下人把林太醫帶過去給雲陸升診脈。


    “給老爺請安,老爺迴來了!老夫人讓您去寧暉堂一趟,秦嬤嬤派人過來問好幾次了。”


    門房瞅見雲陸升下了馬車,趕緊上前說道。


    “嗯,可有說什麽?”


    雲陸升聲音淡淡的,並不著急前去。


    “未曾有吩咐。”


    門房暗自嘀咕,奇了怪了,老爺是個大孝子,以前寧暉堂隻要有事,老爺不管做什麽,必定會放下手上的事情,趕緊過去,今天怎麽沒什麽反應?


    門房見雲陸升沒有往後院的方向走,忙說道:


    “老爺,這邊是去後院的路。”


    雲陸升似笑非笑道:


    “怎麽,現在雲府輪到你一個下人,都能當我的家了?”


    “奴才不敢,請老爺饒罪。”門房嚇的趕緊跪在了地上,頭磕的砰砰響,他就不該接春暉堂的打賞。


    雲陸升沒管他,踏步進去,以往他經常在外麵做生意,十天半個月才進一次家門,每次迴府都要先去給老夫人請安,現在想想,他怕是太孝順了,縱的府裏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了,都敢朝他下毒了!


    想了想,雲陸升走到垂花門,讓一個小丫鬟去把雲管家叫到書房,雲陸升最近幾次出去,為了防止泄密,隻帶了兩個護衛,雲山雲海都沒帶。


    雲陸升坐在書房沉思,之前夫人離世後,他悲痛欲絕,恨不得也隨夫人去了,但是夫人讓他好好活著,要看著瑤兒覓得良人,成親生子。現在林太醫雖然開了壓製毒素的藥,但是也斷言他吃了藥也活不過半年,這可怎麽辦?


    不行,他必須在死前為女兒籌謀好!他不算特別聰明,能坐穩家主之位,憑的是嫡長子的身份,以及行事穩妥不犯大錯!所以生意場上與人雖然偶有爭端,卻都無大仇,不至於要人性命。


    況且他在外謹慎行事,隻有對府裏人才不設防,況且千裏星雖毒,卻需要連服三次以上才能致人性命!想來是府裏人動的手,到底是平時慈眉善目的老夫人、還是他那忠厚老實的好二弟?


    隻是不管是誰,瑤兒善良純真,怕都鬥不過他們,所以他死後絕不能讓瑤兒留在府裏。


    這次妻子下葬,瑤兒外祖家馮家不過住在二百裏外的南陽城,卻在下葬的前一天才趕來,而且僅派了個庶子過來吊唁,不止把他的臉麵踩在了腳下,也絲毫不在乎瑤兒。


    好歹以前嶽父在的時候,馮家也有個伯爵的名號,隻可惜子息不豐,僅有一子兩女,嶽母生下長女後,久不開懷,礙於壓力,就停了妾室的避子湯,但是四五年也隻有一個庶子出生。


    嶽父當時一心想要個嫡子,對庶子並不關心,還多有打壓。終於在長女十歲時嶽母費盡千辛萬苦又懷上了一胎,卻是個女兒。嶽父終於死心,知道他命裏沒有是嫡子的,所以準備好好教育庶子!


    這時候才發現庶子已經養成了敏感,自卑又自負的性格,還一心想證明給嶽父看,他雖是庶子,卻不比嫡子差!嶽父想了各種辦法卻掰都掰不過來,索性暫時不再管他,想著在南陽府這塊遠離京城的地界,庶子也闖不了什麽大的災禍。


    未料想他這小舅子竟然敢結黨營私,參與奪嫡一事,事情敗落後,要不是嶽父昔年參與狩獵時救過皇上,康平帝感念其功德,加上這庶子不過是個馬前卒,康平帝雖生氣卻也隻剝奪了馮家的爵位,沒有牽連其他家眷。


    要知道因為太子被刺殺身故,參與那次奪嫡一事的人,全部從嚴處置,一大批人被下大獄,誅九族,連皇上的親兒子三皇子都被貶為庶人,賜了自盡。


    如今嶽父嶽母都已去世,看來這馮家是越發沒落了,也無法成為瑤兒的支撐。


    不過這嫁去京城永平侯府的姨姐倒是派了自己的長子前來吊唁,要知道自從妻子小產後一直纏綿病榻,下紅不止,請了那麽多大夫都說壽命不過一月左右。雲陸升立馬派人往京城和馮府都送了信,馮府卻無人趕來,直到妻子離世要下葬了,又收到雲家的信息才過來。


    而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永平侯府的大少爺卻能趕在妻子下葬前過來,雖然也晚了一天,沒有見到妻子最後一麵。但是要知道雲家走了官道送信到京城也要將近十五六天,想來是姨姐是接到信就讓長子快馬加鞭趕過來了。


    門吱呀一聲響了,打斷了雲陸升的深思。


    “老爺,小姐派人送過來一個盒子,說讓您看看。”


    雲海進來說道。


    “拿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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