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儀垂著頭,靜靜地等待命運的宣判。


    就算趙軒要殺了她,她也認了。


    趙軒問:「原本應該在這裏的人,是誰?」


    大昭儀如實道:「今日在廊中同盈盈說話的男人。」


    「崔教習?」秦盈盈一怔,「跟他有什麽關係……」不用趙軒迴答,她已經猜到了,「太皇太後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害我!」


    還要牽扯上無辜的人!


    此時此刻,秦盈盈不知道該憤怒還是該悲哀。


    一國之母,執掌江山十餘年的人,居然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對付一個晚輩,這真是……


    趙軒安慰般捏捏她的手,接著問:「皇祖母想讓你下的不是蒙汗藥吧?」


    大昭儀如實道:「太皇太後給臣妾的是催情藥。」


    秦盈盈又是一愣,氣得發抖。


    趙軒抱緊她,親了親額頭,「別怕,已經過去了。」


    「可是她差一點就成功了,如果、如果……」秦盈盈氣哭了。


    趙軒一下下親著她,溫聲安慰。


    大昭儀垂首聽著,心內一片酸澀。


    有人心疼,有人保護,真好啊!


    秦盈盈淚眼朦朧,「是你破壞了太皇太後的計劃吧?為什麽要幫我?」


    大昭儀苦笑著搖搖頭,坦誠道:「我不是在幫你,隻是為了自保。我為太皇太後做事是求自保,今日的選擇也是。」


    秦盈盈道:「可是你現在兩頭都討不到好了不是嗎?為什麽改變主意?」


    大昭儀頓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趙軒冷聲道:「看在今日之事的份上,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但是宮裏留不得你了。」


    大昭儀慘然一笑,把她趕出宮和殺了她沒什麽區別,如果可以選的話,她寧可死。


    她俯身,朝趙軒叩首——這是除了趙軒登基那天之外,她第一次向他行大禮,「若陛下念著今日之事,臣妾願求一杯鳩酒。」


    這是她早就想好的,隻要她不是自縊而死,那個人就不會發瘋,或者說,沒理由發瘋。


    秦盈盈皺眉,「你是在賭氣嗎?」


    大昭儀搖搖頭,「我隻是不想出宮。」


    一旦踏出宮門,失去大昭的庇護,迎接她的將是比死還難受的境遇。


    秦盈盈想到什麽,突然說:「我知道了,你原本沒想給我下藥,是因為今天下午我說了讓你出宮的話,你改變主意了,對不對?」


    大昭儀沒反駁,算是默認了。


    「如果你不想出宮,為什麽不直說?」秦盈盈神情有些落寞,「也對,你沒理由信任我。」


    「可是,我確實把你當朋友,和寶兒他們不一樣,和溫王妃也不一樣,在這裏,你是我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她說的「這裏」不是指皇宮,而是這個世界。


    寶兒幾人對她敬重多於友愛,溫王妃隻把她當成晚輩,隻有大昭儀是她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你從一開始就是故意接近我的嗎?」秦盈盈鼓起勇氣,問出這句話。


    大昭儀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秦盈盈別開臉,紅了眼圈。


    她把頭搭在趙軒肩上,盡量平靜地說:「就讓她留在宮裏吧!」


    趙軒點點頭,「好。」


    秦盈盈吸了吸鼻子,看向大昭儀,「你不會跟我搶他吧?」


    這話自然是在開玩笑,大昭儀忍不住笑了。


    笑著笑著,又哭了。


    有感動,也有悲哀。


    不是所有人都像秦盈盈一樣好運,可以遇到官家這樣男人,被疼愛,被保護,可以足夠自信、肆意驕傲。


    她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的運氣,從她決定投靠太皇太後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受到了上天的厭棄,不配得到友情和好運。


    所以,怨不得別人。


    「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如果你有了願意攜手一生的人,隨時可以離開。」


    秦盈盈無比誠懇地強調道:「說這個不是想趕你走,我確實覺得你還這麽年輕,沒有任何理由值得你在後宮虛耗一生。」


    大昭儀哽咽道:「多謝。還有,對不起,先前是我誤會了。」


    秦盈盈歎了口氣,玩笑般說:「算了,反正也做不成朋友了,就別這麽客氣了。」


    她毫不顧忌地把頭靠在趙軒肩上,軟著嗓子撒嬌:「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你得幫我報仇。」


    趙軒笑笑,「好。」


    不用她說,他也沒打算這麽輕易過去。


    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都得付出代價。


    趙軒從小到大被太皇太後坑過許多次,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反抗,不是沒能力,而是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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