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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下旬後,西域的氣溫便急劇下降,現在白天的氣溫,最高也不過十度了。


    在晚上,氣溫甚至會降到零下十度,嗬氣成冰成為了現實。


    但張安世卻並未感覺到寒冷。


    他身上穿著的從長安運來的羊絨內衣和毛外套,讓他哪怕立於寒風之中,也依舊感覺如春日般溫暖。


    大部分的漢軍司馬以上軍官,也都發了羊毛製品。


    校尉以上,都穿上了羊絨內衣。


    哪怕是士兵,也發了一雙羊毛手套。


    這些毛紡品,在漢軍上下,備受歡迎。


    以至於,現在漢軍的輜重官和軍法官,開始關心繳獲的牲畜的毛料,並將其稱重,甚至命令俘虜們漿洗後烘幹、梳毛,製成可供加工的羊毛原料。


    “陳萬年若是肯為我副將就好了……”張安世感慨著:“若是如此,得其經略、營造之助,河西三年便可變樣,成為塞外關中!”


    “西域、匈奴五年可平矣!”


    左右聞言,都是沉默不語,但內心之中,人人都是唏噓不已。


    誰都想不到,去歲迴朝見到的那個新貴的崛起速度會是如此之劇烈!


    可惜,那時候自己與其他部將全部反對。


    覺得張安世太過抬舉對方了,一個小小的新貴,能不能在長安活過一年都還是未知數呢!


    再有能力,再得寵又能如何?


    很多人甚至覺得,便是給其一個河西校尉的職位,都是抬咖了!


    哪成想,不過一年時光,便鬥轉星移,時移世易。


    現在陳萬年已經貴為少府令,天子親信。


    現在,輪到張安世給其當副將,都可能有些不夠格了。


    無數人的臉,火辣辣的疼。


    特別是聽著張安世的感慨的時候,格外的疼。


    “將軍慧眼能識英才,臣等望塵莫及……”常惠低頭心悅誠服的說道。


    “唉……”張安世搖搖頭,道:“不怪你們,當時是我不夠堅定!”


    若他當時堅定下來,下定決心,誰還能攔住他?


    可惜啊……


    “過去的事情便過去了……”張安世迴頭道:“說說看,尉黎的李陵最近有什麽動作?”


    “迴稟將軍,根據斥候偵查,尉黎的王都附近,近日有大軍聚集……”負責斥候偵查的輕騎都尉秦觀上前報告道:“臣親率斥候,抵近偵查,已經見到了有龜茲、莎車、危須等國的軍旗!”


    “呦嗬!”張安世笑了起來:“李少卿還真打算與吾決死一戰了?”


    “此乃欲效仿項王破釜沉舟,還是要仿淮陰背水一戰?”


    在張安世看來,李陵的這個選擇,簡直是正中下懷!


    他最怕的就是,李陵見勢不妙,壁虎斷尾,率軍逃迴西域腹地,然後扼天山之險與他對峙。


    這樣的話,對漢軍,特別是對他而言,簡直是大大的不妙!


    因為,戰爭一定會被拖到曠日持久。


    而,他與漢軍都不可能在這個遠離河西一千多裏的西域與匈奴人數月、數年的對峙。


    經濟上負擔不起,軍隊也很難接受這樣的結局。


    所以,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漢軍拿下龜茲、尉黎,摧毀這些王國的城市、王宮、莊園,然後重建輪台塞後逐步撤迴玉門關。


    最多不過讓樓蘭得以控製白龍堆,讓輪台的控製範圍,擴大個一兩倍,同時將這兩者的聯係打通而已。


    真要拓展勢力範圍,甚至直接吞並整個天山北麓。


    以漢軍和漢家當前的國力、財力、人力來說,有些困難。


    沒辦法!


    漢,連朝鮮之土,南越之地,閩越之郡,尚且都開發不及。


    河西四郡,經營二三十年,移民至今不足百萬,墾地不過三百來萬畝,渠道不過二三十條。


    就這,開銷就已經累計達到了百萬萬之巨!


    連河西的移民,都遠未飽和。


    哪來的精力和人力,再去拓展、經營西域?


    而倘若不能經營、開發,土地占下來,又有何用?


    沒有人耕種、經營、收稅,對漢室而言,等於沒有,甚至是一個負擔!


    而對張安世來說,此戰若不能殲滅匈奴的主力,就是失敗!


    而諸將也都笑了起來。


    破釜沉舟?


    背水一戰?


    嗬嗬……


    匈奴人哪來的資本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他們大軍匯聚天山北麓腳下狹小的尉犁、危須之土。


    他們缺衣少糧,他們的軍隊戰力不強。


    漢軍甚至不需要進攻,隻需要拖住他們,不讓他們跑。


    大雪一來,饑寒交迫的軍隊就會在壓力下崩潰。


    然後漢軍可以向趕鴨子一樣,追著他們滿世界跑。


    所以,匈奴人聚集大軍,隻有一個選擇——主動進攻!


    但問題是……


    主動進攻的匈奴軍隊,在野戰上能是漢軍對手?


    他們擋得住,已經打出了自信,磨合完畢的全新騎兵?


    “李少卿是瘋了嗎?”隻有常惠冷靜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他可不像無知之人!”


    “臣懷疑,其中有詐!”


    “自然有詐!”張安世道:“當初漠北決戰之時,匈奴人戰略,諸君可都還有印象?”


    “臣等自是熟知!”眾人紛紛說道:“簡直堪稱古往今來,一切計謀、戰略之大集合!”


    托那位張鷹揚所製沙盤的福,在沙盤流行後,其當初在上官桀晚宴上所複盤的諸多戰局,也開始流入河西。


    經典的亥下之戰、平城之圍、漠北決戰的複盤,更是有著文字手抄記錄。


    於是,現在河西諸將,校尉以上,都知道了當初匈奴人在漠北決戰前的那些騷操作。


    為了調動漢軍,為了創造戰機。


    當時的匈奴君臣,真可謂殫精竭慮,用心良苦。


    采取了包括聲東擊西、避實就虛、添兵減灶、用間、反間等無數手段來實現自己的戰略部署。


    事實上,他們也成功了。


    漢軍最能打,最強悍,最精銳的霍去病大軍,被他們成功的引開,去了漠南。


    而缺少騎兵,帶著一幫步軍,隻作為輔助的衛青大軍,則被他們成功的誘導到了他們所預設的戰場。


    於是,匈奴人信心滿滿,秣兵曆馬,傾舉國之兵而來。


    在當時的尹稚斜與趙信的謀算中,那一戰,乃是複刻田忌賽馬的完美一戰。


    用自己的下等馬,換掉漢朝的上等馬,再用自己的上等馬去打漢朝的下等馬。


    他們想怎麽都能贏吧?


    結果……


    兩路都被打穿!


    特別是在右翼,衛青大軍在不利局麵下,完成了大翻盤。


    單於主力盡喪,夾著尾巴,逃入燕然山。


    張安世想著這些,嗬嗬的笑了起來:“吾曾聽說,張子重曾與人言: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虛無!”


    “如今,我軍兵強馬壯,甲械精良,士氣高漲,且兵力遠勝匈奴!”


    “我軍主力,十萬有餘,能戰之精騎四萬有餘!”


    “而匈奴方麵,刨除西域諸國仆從,其本部不過三四萬,別部兩萬!”


    “十萬打六萬,怎麽打都贏了!”


    …………………………………………


    “漢軍主力至少十萬,騎兵至少四萬,可能五萬!”李陵站在渠犁城頭,望著遠方:“而我軍能戰之士,至多五萬,騎兵不過四萬,即使算上西域諸國之兵,總兵力也不過八萬……”


    “八萬打十萬,且兵甲皆不占優……”


    “這是一鍋夾生飯啊!”


    “裏麵可能還有沙子、石頭……一個不小心就要磕掉牙!”


    “但再硬再生,也得硬著頭皮啃掉它!”


    他轉身看向在一側的先賢憚,躬身道:“屠奢以為呢?”


    先賢憚昂著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道:“堅昆王說的對!”


    “再硬也得啃下去!”


    對他而言,這一戰關乎命運、成敗。


    贏了甚至哪怕付出慘痛代價後逼退漢軍,也是一場輝煌的勝利。


    以一部之力,而卻漢軍主力。


    這是什麽?


    這是奇跡!


    過去三十餘年來,從未有過的傳奇故事。


    一戰就可以底定江山、地位。


    隻是,先賢憚依然忐忑不安,他擔憂著問道:“堅昆王真的篤定,張


    安世一定會全力來攻嗎?”


    “當然!”李陵低頭道:“輪台之俘,如今都在向尉黎聚攏……”


    “詩雲: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同袍……”


    “漢人最重鄉黨同袍之義,張安世隻要還想要軍心,還想要擁戴,就必定親自來攻!”


    “更何況,數月之前,漢之鷹楊將軍,奪我龍城、聖山,然後以右賢王等換其被擄、被俘之士,正轟傳漢土,為人所稱讚!”


    “張安世豈能甘為人後,讓張子重獨美於前?”


    “故,無論是為了其名聲,還是為了軍心,張安世的貳師主力必定將來!”


    這是肯定的!


    不需要一絲一毫懷疑的事情。


    作為一個前漢朝大將,李陵以己度人,知道若是自己換位相處,麵臨這樣的局麵,必然沒有絲毫猶豫的來攻!


    蓋,這不僅僅是民族氣質,更與競爭對手有著直接關係。


    “屠奢,現在是時候可以將輪台被俘之人在尉黎的事情宣揚出去了……”李陵道:“我們就在這裏等著漢朝大軍來攻吧!”


    這是他計劃的第一步,讓張安世傾巢而來,主動來攻尉黎。


    隻要其主力來了,就可以進行第二步計劃了。


    ……………………………………


    數千裏之外,群山之間的通道上,韓增帶著從長安而來的貴族、官員、富商子弟,經過了數日的跋涉後,終於看到了令居塞的輪廓。


    靠近令居塞範圍後,人流量明顯的增多了。


    大批的騎兵,正在從令居逐步向祁連山運動。


    而從河西、河朔而來的輜重車輛與民夫,則從另一個方向而來。


    他們帶來大量的牲畜、糧草、鹽巴、陶瓷、布帛。


    一輛輛的武剛車,滿載著數不清的物資,擁擠在狹窄的驛道上。


    這條驛道,貫通了整個河西四郡,東接迴中道,南連河朔。


    乃是和河西邊牆同一時間修建的驛道,有傳說這條驛道,連通了整個河西四郡的所有縣城、要塞。


    通過它可以抵達河西的每一個地方。


    故而,它就是河西的生命線。


    韓增看著,真的是感慨萬千。


    小小的驛道,不過數尺寬,剛好夠一車之通,但它就已經承載了漢室對河西統治。


    若將其拓寬一倍,那又將是何等光景?


    可惜,河西什麽都不缺,就缺人,缺勞動力!


    自入河西之地,張越一路上所見所聞,一片荒涼。


    許多路段,甚至根本不見人煙,沒有村落。


    隻有鬱鬱蔥蔥的森林和皚皚白雪堆磊的雪山。


    無數在後世已經滅絕的動物,穿梭於其中。


    什麽華南虎、華南豹,不知道有多少。


    就這幾日,韓增帶著的貴族子弟們,就獵到了數十頭之多,這些家夥將虎皮、豹皮,硝製後掛在自己的馬車裏,當成自己勇武的象征。


    就是沒有多少移民,隻在靠近令居後,才慢慢的有人煙,能看到村落,見到熟羌的牧民在高山之中出沒。


    但,他們的數量依舊稀少。


    韓增預估,令居附近的漢人移民加上熟羌部落、輝渠、休屠牧民,總數可能還不足三萬。


    但他們卻分布在長達三百多裏的山區、平原、峽穀之中。


    這讓他對此行的任務,更加鄭重起來。


    因為他知道,統治必須要有足夠人口。


    特別是足夠的漢化人口、主要是移民。


    想要長期統治和控製河西、河湟甚至更遠的地區。


    移民與漢化族群占人口比例和數量,都必須增加到一定數字。


    否則,很容易失控,重蹈曆史覆轍。


    韓增可不想,這個地區在以後和曾經的曆史一般,數度分離,數度胡化。


    隻是,他一人之力,太過單薄。


    好在……


    他迴頭,看著自己身後那些正意氣風發,談笑風生,指點江山的貴族、官員子弟們。


    於是,他嘴角露出笑容來。


    有了這些人在,至少河湟是可以被經營成漢家的鐵桶的!


    因為曆史已經證明,貪婪的貴族與逐利的資本,是最強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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