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早啊!”


    依舊的是固定的時間,無量來到賣肉攤子和李叔打了個招唿。


    李叔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裏對這個小乞丐還是挺有好感的,他見過了很多乞丐,寧願每天靠著運氣存活,也不願用自己的雙手獲取生存所需,更多的人還是喜歡別人隨手的施舍。


    而最讓他滿意的,是這個孩子雖然很小,早早的就承擔起來生活的困苦,但是似乎沒有聽見他的抱怨,沒有偷過懶,很準時,這在李叔看來,實在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熟悉的剁肉聲傳來,李叔笑了笑,轉身也開始了自己的忙碌。


    時間總會在人的忙碌中不知不覺的流逝,轉眼就月光垂下,無量拿了報酬,交過了保護費之後,在迴到自己的小窩裏的路上,碰見了一些剛從學塾裏出來的同齡人。


    無量側過身,抬頭直直看著這些小孩子穿過橋上,有幾個衣著較好的孩子無視了無量,有說有笑的從他身邊路過,也有些小孩子帶著好奇的目光掃過無量,落在後麵的幾個普通人家的孩子,路過無量的時候,翻了翻白眼,幾個小孩嘀咕道:


    “臭乞丐,沒爹娘的可憐蟲!哈哈哈哈“


    隨後一行人緩緩離去,無量麵無表情。


    “那個小乞丐好奇怪,平日裏見到的那些乞丐不是低頭哈腰,就是頭朝地,不像那個小乞丐一般,抬頭挺胸的,像個小醜,哈哈哈哈!“


    離去的孩子們中,隊伍後麵的幾個孩子說笑著,隨後接著一陣陣笑聲響起。


    無量迴到自己的小窩裏,躺在暖和的雜草上,很快的進入了夢鄉,至於在橋上的那些言語,對於他們乞丐而言,真是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相比生存而言,其他的一切,都要排在後麵的。


    春去夏至。蚊蟲多了起來,好在,無量有李叔送他的驅蚊蟲的藥,像他這樣住在溪邊的,夏天的蚊蟲最是多。


    這天無量做完了活,按照往常一樣,走入那條熟悉的小巷子,突然,有什麽讓人作嘔的味道飄入了他的鼻子,隨著接近後,往常那裏經常坐著的幾個乞丐現在都在地上躺著,身下流淌著鮮紅而粘稠的液體,和他平日裏看到的那些豬的血似乎沒什麽區別。


    而那些乞丐的頭頭正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聽到無量的響動,被乞丐頭頭磕頭的那人身邊的一位壯漢反應最快,身形一動間,無量還啥都沒看到,脖子已經被像小雞崽子一樣提住了,劇烈的疼痛讓他想大喊。


    “你要叫出來,就要死!“,壯漢輕笑道。


    無量冷汗直流,恐懼占據了他的心扉,卻抿緊了嘴巴。


    “算你小子識相,求生的本能還是有的嘛!”壯漢笑嘻嘻的,提著無量走了過去。


    臨近了,無量才看到,地上的幾人身體都扭曲著,很明顯都死了,並且死的都很淒慘,前方的那人身穿著華貴的冰絲錦袍,看向他的眼神毫無波瀾,像看螞蟻一樣。


    那人雙手背後,而那個乞丐頭頭依舊在磕著頭,頭破血流,血肉模糊間,白骨突出。


    “你也是他們一夥的?“


    身穿冰絲錦袍的人開口問道。


    無量被人提著,有些窒息,他努力抬起頭看著前方那人,很年輕,身形瘦削筆直,五官精致,讓人印象深刻,還有那天生的一身貴氣,讓人不敢直視。


    “不是,我是過來交給他們保護費的!“


    無量用自己最大聲音努力說道。


    那位年輕人揮了揮手,壯漢將無量放下,退到了年輕人身後。


    無量雙腳落地,一腳踩入了黏糊糊的血液中,刺鼻的血腥氣在此時不要命的衝入鼻子,他的胃迅速收縮著,然後彎腰吐了起來。


    正吐著,那原本站到了年輕人身後的壯漢突然抬起一腳,將措不及防的無量踹的飛了起來,隨後一雙鐵手狠狠的攥緊了了無量的脖子,壯漢冷漠道:


    “公子準備問你話,你吐個沒完,還讓公子怎麽問?不想死就給我咽下去,聽懂了嗎?”


    無量的大腦迅速缺氧,冰冷無助的死亡感一陣陣襲來,相比之前差點餓死,這次的死亡感更讓他感到無助和委屈。


    艱難的點點頭,就聽那年輕人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和這夥人認識多久了?”


    無量被大漢放下,迅速的喘息了幾下,趕緊說到


    “我叫無量,半年前左右流浪到這幾條街道,靠著自己打點零工,但是被這些人知道後就要求我交取保護費,我隻是個孩子,隻能妥協。”


    “啊,是這樣啊,真是無趣,你想不想知道這些人犯了什麽事情,因何招惹到了我?“


    那年輕人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戲謔的看著無量問。


    無量猶豫了一下,迴到:“我隻是個小乞丐,光是生存就是我所有的大事了,其他的事情我現在恐怕接納不了!”


    “測測,算你運氣好!”壯漢突然咂嘴道。


    無量咽了口吐沫,麵前的年輕人從衣服來看,非富即貴,死了這麽多人,雖然是乞丐,但看那兩人的態度,並不上心,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可能已經站在了鬼門關上。


    “你說說,你們這些人啊,連個小孩子都不如,真是白讓你們活了這麽久了,哦,也是,所以你們招惹到了我,好像也沒啥毛病。”


    年輕人對著跪著的乞丐頭頭搖頭道。


    “小的錯了,小人這幾條賤命實在不值一提啊,我們有眼不識泰山,眼睛和腦子長到了屁股裏,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乞丐頭領邊磕頭邊嘶啞道,不知是恐懼,還是悔恨,聲音顫抖。


    “哦?不知者無罪嗎?小乞丐,你說,此人該不該死。”年輕人笑著問無量。


    無量有些苦澀,自己要是迴答不好,可能小命要不保。


    他想了想迴道:“我雖然沒讀過什麽書,不明白什麽道理,但我覺得,生而為人,從懂事起,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至於此人生死,全在大人一念之間,可生可死!”


    “哦?哈哈哈,有趣的說法,你看看,你看看,人家一個沒讀過書的都比你們懂事啊!你說說你們怎麽就白長了腦子呢!”


    年輕人哈哈大笑,使勁拍打著跪著的乞丐的頭,乞丐的頭一刻也沒敢停止,隨後接話道:“是是是,小人的腦子就是豬腦子!”


    年輕人停止大笑,看著瘦小的無量,“你這小乞丐倒是蠻有趣,小小年紀如此識趣,倒是讓我少了些許厭煩,你們這些螻蟻,總是喜歡靠著一些小聰明蹦躂撒歡,真是讓人看了就不住地厭煩!”


    無量默不作聲,隻是微微低下了頭。


    “殺了吧,倒是這個小乞丐,讓我心情緩和了一些,算他命好。”


    年輕人緩緩說道,隨後就走出了小巷子,而那個乞丐頭頭聽完此話後絕望大叫,還想求饒,就被大漢一拳打在頭頂,七竅流血而死。


    隨後壯漢看了看無量,笑道:“我也覺得你這小乞丐命不錯,哈哈哈!”


    拍了拍無量的肩膀,走出了小巷子,隻留下了低著頭的無量。還有幾具昨天還鮮活的生命,如今冰冷的屍體。


    “人死了,就真的死了啊!”,無量在兩人走後,抬起頭,兩條腿顫栗著,忍著惡心和不適,一一的將幾人的臉上臨死前的表情盡收眼底後,看著麵目扭曲的乞丐頭頭,他輕輕歎了口氣,死亡如此的接近,死亡是如此的令人恐懼,讓人無助,讓人恍惚。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無量總算勉強走迴了自己的小窩,就這麽躺在雜草裏,縮著身體,直到過了許久,他開始抽噎起來,哭聲伴隨著哽咽,蒼白的月光照在了無量孤獨幼小的身體,他哭著哭著,似乎睡了過去,手緊緊的賺著雜草,嘴裏呢喃著老乞丐。


    幼小的無量,在他睡夢之中,今天遭遇的一切,如同夢魘,在他的潛意識中紮根,然後隨著時間悄悄發芽!


    虛空之中,空間破碎,天地之力暴動。六七歲的自家孩子,哪家父母願意讓他受些許磕碰和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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