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水國,京城之地,正中心堂皇大氣的皇家建築有序的矗立著,隨著太陽緩緩升起,晨曦的陽光照在了金碧輝煌的建築上,金燦燦的,在這裏生活著的下人們早在天亮之前就開始忙碌著了。


    隨著晨曦驅散黑暗,昨日繁華的街道上此時顯得有些冷清,貫穿整個京城之地的街道星羅密布,在那街道兩旁此時那些討生活的小販已經忙碌的差不多了,需要準備的東西早已在太陽升起時準備好了,他們在天微微亮時出門,在每天的太陽升起時準備完畢,就等著這座京城蘇醒了。


    帶著暖意的晨曦透過窗戶照進了皇宮,照進了高府,照進了普通的院落,照進了寒酸的小院,照進了大街小巷的拐角處。


    皇宮的下人正在進行著繁瑣的忙碌,高府中開始吵吵鬧鬧起來,普通院落中,正有人身上蹚著陽光,清掃落葉,小院的房屋中有人睜開了朦朧的睡眼,而大街小巷的拐角處,晨曦照亮了一些黝黑的臉。


    太陽緩緩升起,京城正慢慢蘇醒,有人打開了自家院落,向著街邊那些小販走去,有人在那裏買了些熱騰騰的肉包子,有人幹脆就在那裏坐下,邊吃邊喝著一碗熱湯。


    坐下的客人裏,還有些鄰裏互相認識,彼此間說笑著,坐在了一起吃早點。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出來,原先有些冷清的街道上行人多了起來,有出城的,有買吃食的,有清理工人出城倒泔水大糞的,街道上的生機蓬勃了起來。


    天上的太陽,總是不經意間就高懸於空中,此時的京城早已人聲鼎沸,大街小巷裏人影錯錯,絡繹不絕,吆喝聲,叫賣聲,嬉笑聲,牲畜叫喊聲,充斥這座京城。


    而隨著太陽升起,陽光逐漸退散的一些拐角處,一些乞丐開始醒了過來,他們的一天從此時開始。


    一座石橋下,有處四處漏風的簡易小屋,一個蓬頭垢麵的孩子從裏麵鑽了出來,他先伸了一個懶腰,隨後走到橋下的溪邊,簡單的清洗了一番,將淩亂的頭發和臉整理了整理。


    穿著破爛不堪的衣服,這位小乞丐,開始了他一天的生活。


    作為京城的乞丐,他們是沒有早晨這個概念的,因為醒的早了,就餓的早,所以他們的活動時間都是在快臨近中午時。


    小乞丐按照往常一樣,過了橋,走了上千步,到了一處賣肉的攤販跟前,和賣肉的大漢打了招唿,隨後走入大漢身後,熟練的洗手,燒水,去毛,操刀,剁肉。


    賣肉的大漢小乞丐不知道他的名字,平日裏隻叫他李叔,因為李叔的存在,讓他這個乞丐可以做些活,得些錢財,雖然不多,但至少夠他兩頓的食物所需,比起那些每天靠運氣賞賜的乞丐要好很多了。


    快到正午,買肉的人便多了起來,大漢也就是李叔開始忙碌了起來,小乞丐在後麵有條不絮的進行碎骨剁肉,大漢在麵前沉穩的切肉,雙方配合的蠻有默契,即便是人圍滿了小攤的時候,也不顯慌亂,更不會讓客人久等,李叔每天的進賬不少,給小乞丐的酬勞其實也不少。


    忙碌了一天,吃過晚飯,小乞丐穿過兩條街,走到盡頭,那裏坐著七八個髒亂的人,他們也都是乞丐。


    小乞丐走到那幾人身前,將一天所得的剩餘錢財一分不剩,都交給了這些人的領頭人,那人也不清點,點了點頭。


    小乞丐沒說話,交完錢之後,原路返迴了自己的住處,那處簡陋的小屋子,雖然四處漏風,但裏麵有大量的幹草,平日裏還是挺暖和的,比起那些睡大街的乞丐,好了很多了。而這處好地方,還有這處屋子,都是靠每日剩餘那點錢財換來的。


    小乞丐陷入幹草中,雙手墊著頭,透過屋頂的窟窿看著天上那輪明月,他有些無聊。


    今日的上供並未在他心中有多少不甘,曾經他不甘過,不過很快就認清了現實,或者說年僅七歲的他已經認清了許多成年人也許終其一生也認不清的很多現實,並非是他所願,而是生存的壓力推著他不斷的認清現實,不願意認清,那麽就隻能和那些屍體待在一起了。


    七歲,不論是達官貴人,還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是到了進入學塾的年齡了。小乞丐換了個姿勢,雙手放在胸上,他有些想念老乞丐了。


    他沒有父母,現在的他就是這麽認為的,不論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是什麽,他自己認為自己並沒有父母,畢竟從小到現在,他沒有父母養,沒有父母疼,沒有過父愛母愛,當然了至少他還是得到過一位老乞丐關愛的,雖然時間不算長罷了。


    聽老乞丐和他講,他是老乞丐出城乞討碰運氣撿迴來的,當然了,他具體是什麽情況被撿迴來的從老乞丐走後他已經不去在意了,老乞丐的話也都是真的,當時發現他的地方還有其他人以及其他乞丐,隻有老乞丐邪了門,撫養了他,畢竟老乞丐平時自己生活都夠嗆。


    老乞丐撿迴來他之後,生活壓力一下爆增,幼兒還沒斷奶,而要奶娘就需要金錢,於是老乞丐除了乞討碰運氣,不得不去賣命,找黑工能掙一點是一點,艱難的把他撫養長大,像他們這種乞丐,打普通工都沒人要,也隻有黑心工長,給的少,幹的多,拿命幹,才願意用乞丐。


    在他記事後,得到的關愛,能讓他唯一感到溫暖的,就是老乞丐那雙幹枯的髒兮兮的手,每當老乞丐用那手摸著他的腦袋時,他都覺得很溫暖,很有安全感。


    老乞丐雖然沒什麽文化,在他能記事的時候,不管他能不能記住或者明白,教了他很多道理,有些是聽人說的,有些是老乞丐自己領悟的,當然了,他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


    由於撿他的時候,沒有任何身份證明,所以老乞丐找遍了人,求遍了人,最後也沒能給他起個好聽的名字,老乞丐想要給他起個有福氣的名字,奈何沒文化,又身份低微,最後還是在撿的一本破小說書裏找了又找,拚了兩個字——無量,於是這兩字就成了他的名字,他沒有姓。


    老乞丐還曾經摸著他的頭說,也許他還有機會找到自己的生母生父,所以就不給他起姓了,讓他自己看,如果找到了那正好有名有姓了,找不到讓他自己長大了選個喜歡的姓氏和名字,不過他現在覺得,無量兩個字也挺好的,至於姓氏,他並不如何上心。


    比起那個,他眼下的生存更為重要。他五歲快六歲的時候,老乞丐消失了,悄無聲息,死不見屍,他太小了,即便如何不敢相信,在時間的沉澱下,他第一次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唯一的在他心目中的親人不在了。


    有人說死了,有人說是拋棄他走了,眾多說法,他曾經被這些說法弄的徹夜難眠,後來他自己想開了,等他有能力了,親自尋找真相,不論真相如何,自己找到的,才是屬於自己的真相。


    沒了老乞丐的照顧,他需要自己生存,漫無目的的乞討,純靠運氣的垂憐,剛滿六歲的他每天不得不流浪,餓的不行了隻能和貓狗搶食物,一個如此弱小的小孩子,別的乞丐根本不願意接納他,他隻能靠運氣在這京城中殘喘著。


    六歲的大半年裏,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可能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好在,他每次都見到了,再後來,他運氣不錯,流浪到了李叔那裏,唯一的一位除了老乞丐外,願意收留他的人,但是不是免費的,需要他自己幹活,得酬勞。


    剛開始的時候,幹不了多少活,幫不上多少忙,好在雖然沒報酬,但是管飯,後來越來越熟悉之後,不管飯了,但是報酬越來越多。


    生活似乎越來越好了,於是在乞丐中頗有實力的那夥人盯上了他,第一次被人要所謂的保護費,他是不甘心的,於是一頓毒打過後,錢沒了,第二日他心有不甘,將事情告訴了李叔,不過李叔輕輕的歎了口氣,告訴了他李叔除了李叔自己,也是有家要養的普通人。


    當時的他憤恨不已,失落,不甘,無助。


    當天的錢依舊被搶,依舊被打,隨著身體的疼痛,他的幹活效率慢了下來,相應的酬勞也少了起來,不過不變的是保護費依舊要交。


    就這樣餓了幾天,他不得不第二次接受現實,於是他在他們動手之前主動上交,與此同時和那些人達成了他人生的第一筆交易,他隻要留下可以吃飯的錢,剩下的錢可以都交給他們,每日如此,如果不行,他就不去幹活了,雖然錢少,但錢就是錢,同時還希望這些人既然是收取保護費,一個月裏能幫他出手一次,那些人的頭考慮了考慮,笑著答應了。


    期間他曾抱有僥幸心理,偷偷少給了一些,於是被那個監視他的乞丐識破。他每日得到的酬勞有乞丐一清二楚,那一次他差點被打死,之後他便不再抱有僥幸,人嘛,得有記性。


    這夥人雖然收取他的保護費一點也不含糊,但是好在說話還算話,這不,他現在這個好地方和小屋子就是他靠之前的那筆交易讓他們搶迴來的,至於那個被搶的乞丐,敢怒不敢言,並且隻能遠遠的去了別的街道,因為他狐假虎威了一次,告訴那個乞丐如果讓他在這片街道上再看到,就讓這些人打死他。


    一個乞丐的命,實在是不起眼,不值錢,死了就死了,這是所有乞丐和別人公認的。他留在了李叔那裏,他也沒有過多怨恨李叔,除了最初時確實不甘心,希望有人為他出頭,但是無親無故的,願意讓他幹活就已經很好了,老乞丐和他說過,做人呐,不能忘記感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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