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佳妮前腳剛進洗手間,還沒來得及調整情緒,又有兩個工作人員走了進來。


    “哎哎,你剛才看見沒有?阮佳妮被阮稚軋戲了。”


    “這阮佳妮也是慘,跟阮稚對戲,被碾壓的連渣渣都不剩。”


    “這就是實力問題吧?剛才過來的時候,還聽見導演組的人在說,阮佳妮就是再送多少好吃的,也抵不上阮稚。”


    “不過這兩個人倒也都挺拚的,下著雨還要拍攝,我聽說導演組考慮到下雨,今天的戲本來是要往後延的。結果就因為她們兩堅持要拍,害的大家都要跟著淋雨。”


    阮佳妮坐在小隔間裏,聽著外麵傳來的對話,心中很不是滋味。


    在洗手間呆了十分鍾,阮佳妮依舊沒能調整好情緒。


    萬芳芳等在外麵,一見她出來,立刻迎過來,“佳妮,你今天狀態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媽媽跟導演說一聲,改天拍?”


    這句話,像一根刺,一下紮到了阮佳妮,“你又沒拍過戲,你懂什麽呀?”


    “媽媽雖然沒拍過戲,但是媽媽經常看電視劇啊。媽媽知道,演戲最需要的就是良好的狀態……”


    “誰跟你說我今天狀態不好了?”


    “不是……”


    “阮稚都能拍,我為什麽不行?”阮佳妮氣不過,“還是您也覺得,我比不上阮稚?”


    “佳妮,媽媽不是那個意思……”萬芳芳急著解釋。


    “行了。”阮佳妮不耐煩的擺擺手,“您先迴去吧,您在這兒幫不上什麽忙,也隻會讓我心煩。”


    又到了拍攝的時候。


    阮佳妮使勁的調整情緒。


    但這種事,好像越是在意,就越是緊張,狀態就越是調整不好。


    果不其然,不出兩分鍾,導演那邊又喊了一聲“卡”。


    導演組的人,耐心大概是真的用盡了,導演舉著個喇叭就在那喊:“阮佳妮,你今天怎麽迴事啊?還能不能行了?”


    “對不起導演……”阮佳妮剛開口,萬芳芳立刻走了過來,“對不起啊導演,我們家佳妮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所以狀態不怎麽好。還希望您多多見諒。這樣,等今天的拍攝結束,佳妮爸爸在酒店設宴,招待大家夥。”


    阮佳妮:“媽,我身上好癢。”


    萬芳芳一眼就看見了阮佳妮脖子裏的紅疹,“等會,佳妮,別撓。媽看看……”


    萬芳芳走過來,一把扯過阮佳妮,仔細一看,“佳妮,你身上起了好多紅疹啊。你這是……你這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


    “我沒有。”阮佳妮說,“我自己是過敏體質,我平時都很注意的。”


    阮佳妮說著,卷起衣袖,露出的胳膊上,也起了很多小紅疹。


    “完了完了,這是過敏了。”萬芳芳著急的拿出手機,就給司機打電話,一麵又給醫生朋友打電話,說了阮佳妮的情況。


    因為阮佳妮要去醫院,所以拍攝隻能暫停。


    萬芳芳帶著阮佳妮走了,阮稚這邊也收了工,換了衣服,卸了妝就離開。


    可是,人才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名穿著西裝的男人攔下。


    “大小姐,先生讓我接您去醫院一趟。”


    劇組裏的其他人都還沒離開,男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大家都聽見。


    就連小海跟小柔都有些意外。


    大小姐?


    這個男人,竟然稱唿阮稚為大小姐?


    所以,阮稚也是個隱藏的豪門千金?


    阮稚表情淡淡,“你認錯人了。”


    說著,就要從他身邊過去。


    男人微微側身,伸手攔住,“大小姐,您別讓我為難。”


    “我說你認錯人了!”阮稚冷冷的重複,語氣裏已經能聽得出來有些不耐煩了。


    “對不起大小姐,這是先生的命令,因為二小姐的過敏很可能是因您而起,所以您現在必須要過去給一個交代。”


    旁觀者聽的一頭霧水。


    二小姐?


    過敏?


    因她而起?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但人群中總有那麽幾個敏感的,有人立刻就聯想到了今天下午因為過敏而進醫院的阮佳妮。


    阮稚?阮佳妮?


    她們兩都姓阮,而且歲數也差不多,難不成他兩是姐妹?


    一個小時後,醫院。


    阮稚剛走出電梯,就看見了等在門口的萬芳芳。


    萬芳芳的表情很是焦灼,看見阮稚,立刻走過來,道:“阮稚,你現在還是不要過去了,你爸爸在病房呢。”


    阮稚瞧著她,語調沒什麽起伏,波瀾不驚的,“要我過來的是你們,不要我過來的也是你們,你們在唱什麽戲?”


    “不是的阮稚,你爸爸他現在很生氣,我擔心你們兩見麵之後,會吵起來。”


    “既然這麽擔心,那幹嘛還讓人叫我過來?”


    “阮稚,那是你爸爸的意思……”


    “行了。”阮稚打斷她的話,“不管是誰的意思,都跟我沒關係。我之所以過來,就是不想莫名其妙的背黑鍋。”


    說完,阮稚沒再看萬芳芳,抬腳走出了電梯。


    推開病房的門,室內光線溫暖明亮。


    阮希明背對著門口,坐在病床邊。


    “爸,我沒事,您迴去休息吧。”阮佳妮的聲音傳來。


    阮希明慈愛的道:“都過敏成這個樣子了,還說沒事?”


    “醫生已經給我開了藥了,打兩天點滴就好了,真的沒事。”


    兩人正說著,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對話聲戛然而止。


    阮佳妮一抬頭就看見了阮稚,表情淡下來,叫了一聲,“阮稚。”


    聞言,阮希明皺起眉,迴頭看見阮稚,眼中的最後一絲溫柔也消散殆盡,“你還好意思來?”


    阮稚:“我也不想來,是你讓人去請的。”


    阮希明被懟的一時語塞,真心覺得看見阮稚那張臉就煩,“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阮先生這話說的好笑,就算是要給人扣帽子,也要先把罪名說出來不是?就這麽來一句,我是迴答是,還是不是呢?”


    “我沒心情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就問你一句,佳妮過敏,是不是你害的?”


    阮稚朝阮佳妮看了一眼,“你告訴他,我害的?”


    阮佳妮咬唇,“沒有。”


    阮希明護著阮佳妮,“你別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佳妮,她害怕。佳妮都告訴我了,因為她是過敏體質,平時的飲食都格外的注意,不會自己去碰什麽過敏源。可是今天,她吃了你給的東西。”


    “我沒給她吃什麽。”阮稚淡淡道。


    “口香糖,是你給的吧?”阮希明質問。


    阮稚愣了一下,旋即冷笑,“你別告訴我,這世界上還有人口香糖過敏?”


    她的目光太犀利,阮佳妮有點頂不住,咬咬唇道:“那是芒果味的口香糖,我……我對芒果過敏。”


    “……”阮稚翻了個白眼,無語到了極點,“你們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要迴去休息了。”


    “你給我站住!”阮希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但阮稚明顯不想理他,轉身就要走掉。


    阮希明氣急敗壞,起身就緊追了過來,“阮稚!你給佳妮道歉!”


    阮稚笑了,“我為什麽要給她道歉?我覺得你們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誣陷我,應該是你們給我道歉!”


    阮希明像是聽不到她的話似的,隻是說:“你道不道歉?”


    萬芳芳從外麵走進來,打著圓場,“算了希明,孩子們之間的小矛盾,不要升級成大事。”


    阮佳妮靠在病床上,也說:“算了,爸爸。”


    而阮希明,在聽見妻子和女兒這樣說之下,倒也沒再繼續咄咄逼人,但依舊還是一臉憤慨的看著阮稚。


    看這一家子的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阮稚怎麽欺負他們了。


    病房內安靜了幾秒,阮稚忽而輕輕的一笑。


    室內本就安靜,她這麽輕輕一笑,立刻引得阮希明眉頭狠狠一皺,看著阮稚的眼神裏,充滿了厭惡:“你還笑得出來?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阮稚收斂了笑容,表情逐漸恢複到之前的冷漠,“我發現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們這一家三口,還是沒什麽長進。欺負人的手段,也還是跟從前一模一樣。”


    “你什麽意思?”


    “就比如說您吧,阮希明阮先生,您總是扮演著公正嚴明的樣子,但其實心不知道偏到哪兒去了。每迴我跟阮佳妮不對付,您總是會讓我給她道歉。錯的是我,道歉。錯的不是我,道歉。”


    “你……”


    “再比如說萬女士吧,也總是一副要拉架勸和的架勢,但每一次都是越勸越糊,相當於火上澆油。”


    “再說阮佳妮阮小姐吧,從小被父母寵壞的公主,不管你有沒有錯,最後都不會承認。永遠都會毫不猶豫的把鍋推給別人。”


    “這就是你們一家三口一直以來所扮演的角色。說真的,你們不膩嗎?”


    “……”好一片沉默。


    “阮稚,你不要這麽說……”萬芳芳歎了口氣,看上去有些痛心又無奈,“阮稚,我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這些年,你爸爸和我,一直都在努力,努力的讓你接受這個新家庭,我們也很想讓你融入進來。但是你一直都不拿我們當家人。你爸爸他其實也很不容易……”


    阮希明氣的臉色漲紅,指著阮稚,道:“你給我滾,滾!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死在外麵我也不管!”


    “好。”阮稚點頭,轉身就走。


    沒有半點的猶豫不舍,很是果斷。


    阮希明左手裏握著手機,當下想也不想的,就使足了力氣,朝阮稚砸了過來。


    那一下,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阮稚的腦袋。


    小柔就站在阮稚的身邊,因為隔得近,好像都聽見手機砸中的時候發出的悶響。


    “阮小姐!”小柔驚唿。


    手機已經掉在了地上,屏幕都碎了,碎片四濺。


    阮希明憤怒而決絕的聲音依舊響起:“你跟你媽一樣,都是冷血動物,滾,給我滾的遠遠地!”


    ……


    小海和小柔將阮稚送迴了家。


    “阮小姐,您的傷……真的不用去看一下醫生嗎?”小柔猶豫著,再三問了一遍。


    阮稚搖頭,“不用。”


    從醫院出來,小柔就一直注意著阮稚。


    原本以為遭遇這種事,阮稚肯定很傷心很難過,哭得不能自已。


    但是,從事情發生到現在,阮稚連一滴眼淚都沒掉過,而且情緒十分平穩,仿佛一點都沒受到影響。


    一路上,阮稚都在拿著手機玩遊戲。


    好像根本沒拿醫院裏的事當迴事。


    阮稚又叮囑,“今天的事不要告訴明總。”


    “嗯。”小柔點頭,“阮小姐您放心吧,這是您的私事,我們不會告訴明總的。”


    阮稚獨自迴到家中,將包包往沙發上一扔,人靠進沙發裏,兩條腿開始發軟。


    那股無力感,從腳底躥升,一直攀升至頭頂。


    阮稚想喝杯水,發現手抬一下都在發抖。


    她盯著眼前的杯子,最後還是放棄了。


    就這麽靠在沙發裏,很快就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驟然從噩夢中驚醒的感覺,讓她的心仿佛掉入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所有的情緒都瞬間被吞噬,什麽都不剩下了。


    門鈴聲還在繼續,時不時地按兩下。


    阮稚走過去開了門,一陣清冷的夜風迎麵吹過來,身影高大的男人立在她家門口。


    “徐醫生?”因為阮稚是剛醒的,腦子還有點迷糊,人也好像還陷在夢境裏出不來似的。所以她一開門,看見徐懷深,還有點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徐懷深穿著深藍色的外套,裏麵搭著一件白色的t恤,站在她家走廊的光影之下,身後是寂靜融融夜色。


    他提起左手裏的袋子,“聚餐帶了獅子頭,你要吃嗎?”


    阮稚呆了兩秒,木訥的點了點頭。


    然後,她往旁邊讓了讓。


    徐懷深挑眉,倒也沒說什麽,拎著獅子頭進去。


    阮稚這才後知後覺,她怎麽讓徐懷深進來了?人家是來送獅子頭的,明明她伸手接過來就好了。


    可她竟然主動讓人家進了屋!


    徐懷深站在玄關,迴頭看她,“我穿哪雙?”


    阮稚頓時覺得有點尷尬,“那個,徐醫生,其實我不是……”


    “不是什麽?”


    “……”人已經進來了,好像這個時候再說自己不想讓他進來的這種話,有點傷人?


    而且,徐懷深是送吃的過來的,怎麽著也是鄰裏之間的一份溫暖。


    對別人,阮稚還能冷漠。


    但是對徐懷深,她下意識的不想。


    阮稚將話咽迴去,關上門走過來,從鞋櫃裏拿出了一雙拖鞋。


    “這個還是你上次穿過的。”阮稚將那雙拖鞋放在他腳邊。


    徐懷深沒說什麽,換了鞋,提著獅子頭進來。


    “晚上吃飯了嗎?”他問。


    阮稚搖搖頭,“沒……”


    她從劇組出來,就被接到了醫院,挨了阮希明一頓罵。


    迴來後就覺得累的不行,直接躺在沙發裏睡著了。


    中午她也就吃了小半碗米飯,到現在肚子裏都已經空了。


    被徐懷深這麽一問,頓時覺得胃裏餓的怪難受的。


    看了眼徐懷深眼裏的獅子頭,主動說:“我去裝盤吧。”


    徐懷深:“我來吧。”


    說完這一句,就直接抬腳進了廚房。


    阮稚在原地站了兩秒,跟過去。


    她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徐懷深從櫥櫃裏拿了個精致的盤子,將盒子裏的獅子頭盛出來,放進盤子裏。


    獅子頭有兩顆。


    棕色的醬汁,旁邊配著幾顆小青菜,聞著挺香,瞧著也挺好吃的樣子。


    阮稚是真餓了。


    盤子一放下,她就拿起了筷子,禮貌性的問了一句,“徐醫生,你吃嗎?”


    徐懷深拉開她對麵的椅子坐下來,“我吃過了。”


    “哦哦,那我就不客氣了。”


    很快,阮稚就將兩個獅子頭吞進了肚子裏。


    吃了點東西進去,胃裏暖暖的,人也精神了許多。


    吃完了,還有點意猶未盡。


    要不是徐懷深在,阮稚還真想把盤子裏的湯汁都舔幹淨。


    “這個味道真不錯。”阮稚由衷的說道。


    她在吃飯的時候,徐懷深就一直坐在她對麵玩著手機。


    聽見阮稚說話,他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盤子,“飽了嗎?”


    “嗯,吃的挺飽的。”阮稚道謝,“謝謝徐醫生。”


    “你平時就吃這麽點?”


    阮稚搖頭,“沒有,像這樣的兩個獅子頭,我平時隻能吃半個的量。今天等於多吃了一個半了,已經超出很多了。”


    “你們女明星都吃這麽少?真不怕餓死?”


    “你不懂。”阮稚靠在椅子背上,“幹我們這行的,臉和身材是最重要的。而我又是特別容易長胖的體質,是屬於那種喝水都能長胖的類型。所以我一般都得嚴格控製自己的飲食,才能保持身材。”


    徐懷深道:“就不能換個職業?”


    “說的容易。”阮稚小聲嘀咕,心中腹誹: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出生優越?


    徐懷深:“有那麽難?”


    阮稚:“徐醫生,你大概不知道,我三年前……輟學了。我現在,連個畢業證都拿不出來。”


    徐懷深的眼中,情緒依然很淡,好像很無意的問了句:“輟學?”


    阮稚抿唇,“徐醫生,生活遠比你想的要艱難的多。或許在你的世界裏,根本看不上像我們這樣靠臉吃飯的人。但是對於我來說,臉就是我最大的資本。失去臉和身材,我會窮到喝西北風你信不信?”


    徐懷深看著她,久久的,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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