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不知道古賢的遺誌,以他的性格,知道了多半也不會在意,玄照是必須要弄到手的,這個小和尚的成長潛力他都看不到頭,絕對不次於之前楊天翊帶來與他對過招的年輕人。


    他定聲說道:“小師父知道那一戰,但或許對於那一戰的原因還不曾知曉...”


    “沈先生可否告知小僧那一戰結果如何?我聽蓮花大師說薑正乾先生乃是民國前就成名的絕頂高手,曾在衛國戰爭時期一人單槍匹馬擊殺數千敵寇,大快人心!”


    玄照少見的眼中帶光,打斷了沈重的言語。都快忘了,其實他也還是一個不足弱冠之齡的小小少年,他的心底深處也會偶爾向往那熱血激昂的江湖生活。曾經這個充滿靈性的小和尚也讓他師父十足頭疼,他也會背著師父跟天弓山的小道士進山裏去打野味,然後吃得滿嘴油膩的迴來,背著雙手一本正經的跟師父說是去聽山上真人講課去了。


    他是個一心問道的小小高僧,也是一個心思活絡的靈動少年。


    沈重被玄照這一出整了個措手不及,隨即失笑道:“實力很強,平生僅見,我勉強和他打了個平手。”


    玄照表情古怪,在他聽來這壓根就是這個看起來實誠的家夥變相自誇嘛,不過要是讓他知道沈重所謂的平手是他一傷換對方一臂,大概就不會這麽想了。


    玄照發自內心的感歎道:“沈先生不及而立之年能與那等絕世風采的人物比肩,當真是世所罕見。”


    沈重無奈的聳聳肩,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題:“四大家族千年傳承不滅,長久以來在禾國都占有不可估量的地位,隻是這種形勢在現今這個年代有些不同,近代百年戰亂,他們都有不同程度的隱藏,現在局勢變了,他們也開始複蘇了。


    本來這應該是個好消息,前提是他們同心戮力,可是這些家族,自千年前誕生起,就從沒想過共存,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盡各種辦法毀滅對方。薑家一家獨大,其餘的秦宋楊家實力均衡,這才構成了彼此的製衡。”


    若是秦宋楊單有哪一家的實力虛弱,要麽被薑家率先踩死,剩餘兩家被逐個擊破,要麽這三家之中的另外兩家分而食之壯大自己,再與薑家重新形成新的平衡局勢;若是薑家虛弱,這三家同樣會毫不猶豫聯合起來讓這個輝煌家族真正成為曆史。


    這是一種奇妙的平衡關係,也詭異


    的持續了上千年,要說這千年時間裏有沒有哪一方有機會打破這種平衡進而顛覆整個局麵?這或許隻有四大家族自己人才解釋得清楚了。


    可是現在,這種局麵又有一種新情況...


    “世界格局將在未來五到十年之內發生巨變,明哲保身這種中庸之道適用於華禾國素來的傳統,但放眼世界,那就是自取滅亡了。覆巢之下無完卵,那些國外老牌頂尖家族,還有一些一百幾十年崛起的新貴,也紛紛活躍。


    小師父,你知道我想要做什麽嗎?”


    玄照雙腿盤坐,神色已然恢複了剛才的淡然,“沈先生雄才大略,玄照隻是一個山野小和尚,實在慚愧。”


    沈重淡笑道:“其實我和小師父一樣,自幼便生活在山裏,說起來,咱倆離得還不遠。我十八歲下山,入伍服役八年,前年退役複員,本想從今往後過些安安穩穩的平淡日子,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現今群狼環伺局勢微妙,小師父心懷仁愛想要普度眾生,我作為一名退役軍人,也想要在保全祖國安穩上再盡一份綿薄之力。


    小師父,我在這裏等候你多日,就為問你一句,是否願意與我共事,為祖國這錦繡河山,保駕護航?”


    玄照正了正衣冠起身,雙手合十認認真真朝沈重躬身說道:“沈先生赤子之心,小僧實在羞愧至極!與先生相比,小和尚這點誌願猶如螢火之光之於皓月銀輝...”


    沈重突然打斷道:“都說亂世道士下山救人,盛世和尚開門斂財,小師父難道對此沒有任何評價?改變世人偏見,應從我做起。”


    向來說話三言兩語便能直抵人心的玄照此刻竟也無言以對,沈先生果然大才,非但實力高深,還有一顆精忠報國忠肝義膽之心,這嘴皮子也甚是了得,我果然還是太年輕啊!


    每日三省吾身,玄照真能做到隨時隨地頓悟,他的心胸寬廣,絕對是世間少有。


    沈重一席話真真假假,把玄照誆騙得一愣一愣,但總歸是沒有壞心腸藏在裏麵,至於說的那些話,當中也確實夾帶著自己那個誰也沒講過的最終計劃。簡單說,沈重既是為公,亦是為私。


    玄照撓撓頭,想了一陣才迴答道:“沈先生,請容小僧考慮幾天,若是你等得,那就勞煩你給我一個地址,一周之後,不管我應是不應,我都過去親口答複你,如何?”


    沈重欣


    然點頭:“這是自然,小師父是否是打算迴山一趟?”


    玄照驚訝道:“先生如何知道的?”


    “我剛才和你說,我也自大山裏來,自我出生起就生活在那個地方。你與你師父生活十五年有餘,而我父母在我八歲時便離世,自那以後我一個人一直到十八歲下山。算起來,我們兩人還有諸多的共同點。”


    玄照眼神明亮,暢然笑道:“那小僧與先生還真是有緣,我三歲被師父領養,九歲師父圓寂,就連這位先生...”


    他指了指還在地上昏迷的陳中堯,“這位先生,和沈先生是舊識?”


    沈重搖搖頭,哪裏算得上舊識,舊仇舊恨加起來都可以論斤論兩了,他還是迴了一句:“以前見過兩次,並不相識。”


    玄照了然,歎道:“他也是個可憐人,母親早逝,家中叔伯兄弟姐妹雖然眾多,但是沒有一個是與他親近的,就連父親也把他當成空氣隻管吃喝,今朝落魄至此,心中仇恨怨念已深,來日...多半不好...”


    合著今晚上來聚頭的三個人,都是孤兒啊...這奇葩的緣分,就連玄照這等心性,也感覺實在有點趕巧了。


    沈重沒再對玄照的感歎做出迴應,陳中堯如何行事又會有什麽結果,隻要不來招惹他,他是沒有興趣關注的。


    時間已經接近十點半,見交流得差不多,沈重起身告辭。玄照要離開三天,不過他說了還要迴來,至於應是不應,那到時候就不是有沒有可能“不應”的問題了。


    沈重離開了,玄照靜靜看著橋外的夜色,心情略微有點雜亂。他不知道所謂的與沈重“共事”究竟要做些什麽,要說在這之前他的人生目標,按照現在這個節奏,他準備再花一年半到兩年遊遍整個國土,然後便在這俗世中尋一處小佛堂,安度餘生。


    兩人談話結束十分鍾之後陳中堯才悠悠轉醒,昏迷前發生了什麽事?不太記得了,但是他心中篤定這肯定是沈重那家夥幹的,玄照幹不出這事兒來!


    不過這兩個人既然能湊在一起,肯定也沒啥好話,陳中堯默不作聲的收拾自己那點邋遢又少得可憐的家當,準備要離開這個住了一個多星期的“居所”。離開陳家後,他的生活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對此,他好像沒有半分不適。


    那可不,小時候跟他媽媽,也有這麽過日子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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