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西關的衛冬,經過好些天的藥草、丹丸以及加上自身兩儀境的修為,身體的傷勢也算好的七七八八了,不過因為還有許多嚴重的創傷還未痊愈還是有些虛弱。


    就在前兩天衛冬才想起來乾帝還托付了自己一封密信交由父親。


    “爹,還在想著密信的事啊?”衛冬想到今天是父親值夜,想著沒事就來看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小冬啊,你怎麽上來了,城牆上風大,小心身體,你傷勢可還未痊愈,可不要再感染了風寒。”一直怔怔失神的衛常站在西關的城牆上望著西方,直到衛冬叫自己才迴過神來。


    “爹,你忘了,我現在可是兩儀境大宗師了,咱們衛家的兒郎可還沒這麽嬌氣呢。”


    “那倒也是,來過來陪爹喝兩口。”衛常揚了揚手中的酒,示意衛冬過來。


    衛冬無奈的笑道:“爹,你剛剛還讓我注意身體呢,這就叫我喝酒啦!我記得您可是禁止值夜飲酒的。”


    衛冬嘴上這麽說,但是身下的步伐可卻未停。


    衛常看著衛冬來才露出這些天難得出現的笑容說道:“你自己不也說了嘛,都是兩儀境大宗師了,怕什麽。至於飲酒嘛,我破例喝一次怎麽了,我看哪個兔崽子敢嚼舌頭。”


    衛冬笑著接過衛常手中的酒深深的喝了兩大口,正宗的燒刀子,一個字就是烈,軍中的必備物資,每逢大戰前將士都要喝上兩口才倍勁。


    父子兩就這樣看著遠方,久久無言。


    城牆上的風比較大,旌旗獵獵,不過卻吹不動守關將士的身形。


    火苗在風中搖曳的,不斷的融化著飄落的雪花,卻暖不了天空中透著清冷的寒月。


    城牆上一隊隊巡邏的士兵踏著整齊的步伐來迴穿梭,直到下一批換崗的士兵上來。


    ‘咯吱’的城門聲音伴隨著響起的馬蹄聲,代表著一隊隊斥候又要頂著風雪出關。


    衛冬沒有說話,但是衛冬知道父親一定有著心事。


    自從衛冬將乾帝的密信給父親看過之後,這些天就是一直如此。


    衛冬還記得那天父親看密信的時候,原本舒展的眉頭微微皺起,形成一道道溝壑。


    那種表情哪怕衛常在麵對月戍大軍時,衛冬都未曾見過的。


    看完密信之後的父親隨後將其燒毀,信沒了,可衛冬看得出,父親的心頭仿佛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本來想張口詢問的衛冬,便被衛常微微擺手,示意衛冬無需多嘴。


    衛冬自然也沒有堅持,原本隻是以為父親也是一時憂慮而已。


    卻未曾想到,接下來的這些天,父親時常如此一個人站在西關的城牆上,極目遠眺,一個人就這樣看著。


    不知道衛常心中的憂慮是什麽,也不知道那封密信寫了什麽。


    但是衛冬望著月戍國的方向,再看著一個個將士堅毅的麵龐,不禁微微歎息。


    在這亂世,尤其是一線的將士,誰能知道明天是生是死。


    或許明天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站不起來,或許等到後天,這就是他們背負的責任,看是渺小,微不足道,成千上萬的將士有些人倒下了甚至連個名字都沒人知道,隻有一個無名的墓碑。


    沒人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但是總會有那麽一天的,所有的人都在堅持。


    衛冬知道,正是有著這批千千萬萬的將士領著微薄的軍餉,穿著不厚的棉衣,不顧生命和熱血的堅持,才有了後方的夜夜笙歌。


    “小冬。”過了許久衛常才喝了口酒叫著衛冬。


    “爹,怎麽了?”


    “你去過月戍國嗎?”


    衛常突然問了個這個莫名其妙的話,倒是讓衛冬有些摸不著頭腦。


    衛冬搖了搖頭,“隻聽過,沒去過,我可是爹你看著長大的,絕大部分時間就是在和您鎮守西關。”


    衛常長歎一口氣道:“是啊,這一晃多少代人下來了,想想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跟著你爺爺在西關鎮守這,我衛家從老祖宗跟隨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時候就世代征戰沙場,固守一方。曾經我也質問過你爺爺這樣做有意義嗎,衛家一直守在此處。你爺爺說以後就明白了。小冬,你覺得爹讓你鎮守西關對嗎?”


    “孩兒並不覺得爹的做法和爺爺的做法甚至老祖宗的做法有錯,打下的疆土,守得下才是自己的。我衛家不守西關,還有王家,李家,總歸是要有人來的,那為什麽不能是我衛家。孩兒覺得男兒戰死沙場相比病死床上才是更好的歸宿。”衛冬看著衛常的眼神很認真的說道。


    衛常很欣慰的點了點頭,將酒遞給衛冬,“你說的沒錯,為什麽千千萬萬的將士能死,我衛家的兒郎不能死呢。榮譽、富貴、權利這些我衛家都有,但是同樣我衛家卻更對得起這些迴報,試問月戍多少年了可曾越過西關?試問我衛家可有幾人足壽安享過萬年?多少年下來了,這西關啊,可比京城中的家還要親了。”


    對此衛冬是深有感觸,爺爺當年就是戰死沙場的,連一句遺言都未曾有。


    這裏也是衛冬成長的地方,無論是年齡、閱曆、修為,可以說西關見證了很多。


    “爹告訴你,這往前過了大澤山就是爹的老對手熾烈的大本營寒月州了,寒月州再往西其實與我大乾無異也是一片沃土,最西邊的月都便是西月戍的國都了。”衛常指著西邊的月亮說道。


    “那月都再往西呢?”衛冬不解的問道。


    “再往西就是無際的大海了,不過那邊的海域不同於我們大乾海州的海域可以下海捕魚撈蝦,比北魏的海域更為可怕,是一片死海,舟不能過鳥不能飛。南北皆是一望無際的群山,跟南蜀一樣,所以月戍國想要獲得更多的土地就隻能選擇東進。”衛常很熟悉的一一講給衛冬聽。


    “那大海之外呢?”衛冬喝了口酒,將酒遞給衛常繼續問道。


    衛常將剩餘的酒喝完,想了想,搖搖頭道:“不清楚,沒人出去過,即便有人出去過也沒迴來過。據目前所知,隻有汪洋無際的大海。因為據說深海之中全是滔天巨浪,變幻無窮的天氣和一不小心就迷失的海霧。”


    “爹,您這麽熟悉,是不是去過月戍國啊?”


    “哈哈哈哈,我要是去過你覺得我還有命迴來,還有你小子嗎?”


    “哈哈哈哈,那倒也是。”


    接下來,就這樣的父子兩在城牆上一直聊著,聊得全是一些軍事信息。


    衛冬說著自己的見解請教衛常,衛常則講了很多衛冬忽略掉的東西,當然西關的主題的側重點更多的還是關於西月戍。


    西關守軍二十萬大軍的實力據衛常的分析,其實不用打這麽被動,也可以打的很激進。


    跟熾烈的月戍大軍一樣,打到半月城下,也可以全身而退。


    甚至隻要大乾舍得國力讓糧草輜重和兵源跟上,甚至可以考慮直取月戍國的國都月都,但是卻不行,其主要原因不光是北魏和南蜀在虎視眈眈,還有著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就是月戍國的地理位置問題,這些年來大乾與三國嘴上雖說互有商貿,但是主要的還是北魏和南蜀。


    月戍國地處西邊,與大乾之間隔著大澤山、西域也就是關外的荒漠兩個天然屏障就注定一般的商人不會來往走動,成本太高得不償失,一直以來隻有少數而已。


    也正是因為這兩個因素,拋開北魏和南蜀的因素不談,即便大乾傾國力打下西月戍,還是無濟於事。


    五十年,一百年同樣還是會出現另一個國家獨立出來與大乾相抗衡。


    因為人心是永遠都不會滿足的,就是因為大乾的政治、經濟距離月戍這邊太遠難以造成有效的文化影響,無法同化,沒了約束後這就是勾起人心貪欲的最大因素。


    今天月戍國滅了,明天就可能是王二稱帝,再滅了,後天可能就是李三稱帝,所以大乾打月戍國永遠都是得不償失的。


    除非一點,大乾真正強盛到其經濟、文化、政治足以影響西月戍國的時候為止。


    連接西月戍在關外和大澤山處修路、建城、開山、移民、駐軍、開府、立學,轉移一部分的經濟文化中心到此,不然真的很難。


    即便可行,這也真算得上叫做愚公移山了,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說是百年大計也不為過。


    衛冬想了想,按照如今的大乾處境,確實隻能固守在西關東側,將月戍國攔在外麵,無需再做徒勞的消耗,因為按照父親說的都是浪費人力、物力、財力而已。


    “那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衛東不甘心的問道,因為要是如此衛家和千萬將士不就得世世代代堅守此地了嘛,往長遠了看與畫地為牢又有何異。


    自己現在能接受,守關將士也能接受,可是以後呢?


    衛冬能保證後代子孫也會如此想嗎?


    等大乾逐漸強盛,百姓富足,誰還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千裏迢迢來到邊關吃著會掉命的軍糧呢?


    很難想象。


    知子莫若父,衛常自然知道衛冬怎麽想的,衛常笑著說道:“有,還有兩個辦法,可以讓我西關永遠避免兵禍,其一就是將西月戍滅國,真正意義上的滅國。”


    寒風吹過,即便是兩儀境大宗師的衛冬也不禁打了個寒顫,隨即想想根本不切實際,苦笑的說道:“不可能,即便是人屠白起再世也做不出來這泯滅天道的事情,那可是一國啊,這怎麽可能。爹,您做得出來嗎?”


    衛常搖搖頭,“那是自然不可能的事情,我也就說說而已。”


    “不可能的事情那就不算辦法,還有一種辦法我想才是爹覺得可行的吧。”衛冬繼續問道。


    “還有一種辦法就是……你自己想吧,爹累了,去休息一會,你也早點迴去休息吧。”


    還在等待父親下文的衛冬,一臉錯愕的站在原地。


    衛冬連著想了好些天絞盡腦汁都沒想得明白,問衛常好幾次,衛常就是不說,漸漸的衛冬也便將此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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