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幫位於京城不遠的江州與京城交接的江城中,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幫派。江幫雖屬幫派但口碑極好,從不欺壓弱小,相反卻秉持著江湖義氣,打抱不平。在當地雖然一直收著保護費,但是在當地的商人都有著江幫當做護身符。


    用江幫的話說,凡是按例給江幫供銀的商人,隻要在江州範圍內可保貨物安全,皆可打著江幫的名號行鏢走貨,若有損失不當,找江幫就行。


    用辰白的話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正所謂盜亦有道,反正話糙理不糙。當然了維持這麽多兄弟的生計可不是光靠收保護費就行的,同樣有經營著自己的產業,青樓,賭坊鏢局,碼頭等各種各樣的黑白營生手段。


    翌日,清早。


    當所有人都迎著清晨朝起而作的時候,一個人卻顯乏力的出房間裏出來,眼睛帶著血絲,顯然一夜沒睡好。不是別人,正是柳銘口中所說的江幫幫主辰白。


    乍一看此人烏眉大眼,身長七尺半,五官秀美,雖然看上去較瘦,卻顯得精健有力。要不是一身黝黑的皮膚絕對是一個俊俏公子哥。可惜了,就眼珠子和牙齒能看出白,唯一的敗筆就是黑的出奇。要不是皮膚太黑,這迴肯定頂著老大的黑眼圈了。


    因為黑柳銘和言木可沒少調笑他上輩子肯定黑心事做太多了,出生的時候就遭現世報了,一開始可沒給辰白氣死,但是又拿這兩人沒轍,畢竟關係莫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一大早可從辰白的臉上看出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想想前幾天好不容易設套把萬通商會的貨搶了,準備找那富二代柳老板換點錢花花,結果那柳銘這次硬是出奇的不聞不問,都快四五天了也不理睬。


    辰白也不是傻子,當下就覺得有端倪,肯定哪裏不對。昨天晚上便拆了一箱貨物看看,這不拆不要緊,一拆這小心髒差點就沒受得了。頓時破口大罵:“這他娘的是貨?這不是南蜀的歲貢嘛,柳銘你個王八蛋這種活不給官差押著,你攬過來幹嘛,不是坑老子嘛。”


    這可不典型的惡人先告狀,要是言木在這肯定得調侃道:“怎滴,你搶人家東西還有理啦。”


    這可就倒黴了左護法齊鴻,當天夜裏在被辰白找人從被窩裏麵叫過來指著鼻子一頓臭罵。


    齊鴻那叫一個委屈啊,誰知道柳少爺給咱玩這一出啊,正常來講這種貢品都是由南蜀的使團官差押送,誰知道在萬通商會的行貨裏帶迴的。


    他們哪知道,本身來大乾京城進貢貢品就是由使團從南蜀國都少城經過國境內然後由劍閣出境,一路直達穿過蜀州、金陵衛、江州最終抵達京城落腳於京城的朝天館,等候覲見的。


    然後中途不知何因貢品被萬通商會接下押送,使節團則是先行輕裝趕路進京,之後就被齊鴻趕上趟截了下來。


    一個個刺眼的“貢”,在金銀珠寶的光芒照耀下,顯得刺眼無比。


    “我就說,有問題。特麽每次你萬通壓貨的人好歹還和老子的人動動手,結果這次老子這邊才冒出十幾個兄弟,你萬通商會壓貨的人全特麽幹淨利落的跑了。我就說這次怎麽一個比一個麻溜呢,這蘿卜是大,這坑也不小啊,老子還高高興興的帶迴來了……”辰白真是欲哭無淚,不斷地罵著柳銘不是東西。


    齊鴻在邊上的一句話不敢吭聲,心中嘀咕道:“還不是幫主你自己貪財,說整點肥差給大夥喝酒去,人家萬通商會在江州的分會哪個月的俸銀給少過,就差柳少爺把江州的分會送給你了。”


    齊鴻心中想著不免嘟囔了出來,辰白不免老臉一紅,瞪大眼道:“齊鴻你小子聲音說大點,老子沒聽清。”


    齊鴻一聽趕忙賠笑道:“幫主,我想到一個好主意,能渾水摸魚過去。”


    辰白這才緩和了過來,雙手背後道:“你說!”


    “幫主你看啊,柳少爺這幾天沒動靜,肯定是想坑幫主你的,到時候肯定是掌律司的刑提來找你。但是咱們不知道這是南蜀的貢品啊,我們截得是萬通商會的貨,到時候咬死不知道,耍無賴,正所謂不知道無罪,反正裏麵東西一件不少到時候如數退還就好了。”


    “而且啊,按照柳少爺的性子知道幫主你是這樣的人,也就和你開開玩笑罷了。”齊鴻一本正經的給辰白說道。


    辰白聽著這話味怪怪的,當下踹了齊鴻一腳道:“什麽叫老子就是這樣的人。”


    齊鴻急忙躲了過去,“嘿嘿”笑著。


    辰白撓了撓頭道:“你跟了我這麽久還不知道嗎,我就是不想見掌律司的人,這些個當差的一個個心眼壞得很,特別那個刑提一看就滿肚子壞水,你看著指定沒好事。”


    辰白嘰裏咕嚕的罵了大半夜,當夜就下了死命令,誰也不準進倉庫,讓齊鴻派弟兄守著。


    一夜沒睡好的辰白無精打采的迴到大堂的太師椅上令下人沏了壺茶,命四下都退出去,自己休息會,說完沒多久,便撐不住眯了起來。


    一轉眼間,晌午到了,辰白伸了個懶腰牛飲了一大口茶,這才感覺精神好多了。


    就在辰白準備去倉庫轉下然後去吃午飯的時候,一個手下從門外跑了進來:“幫主,幫主。”


    辰白擺了擺手:“等會吃飯的,我先去下倉庫。”


    那手下氣喘喘的急忙道:“不是的幫主,是刑提刑大人來了,說要找你。”


    辰白一聽,揉了揉腦門子,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整理下衣衫不慌不忙的走進內堂,過了中門便看到刑提坐在外堂的上座悠閑的喝著茶。


    辰白幹咳了兩聲。


    “咳、咳。”


    “刑大人來了,有失遠迎,還望見諒。”辰白哈哈大笑的來到內堂和刑提客氣道。


    見辰白到來,邊上的下人便又沏上了一杯茶。


    刑提微微一笑,看著辰白睡眼惺忪的樣子,擺了擺手道:“無妨,辰幫主有要事要忙,我等一等也無妨。”


    刑提說話時特地把要事兩字加重了語氣,說完端起茶杯等著辰白接話。


    辰白哪裏聽不出刑提話語中的味道,看了看刑提杯子裏的茶,暗暗腹誹著別給你喝嗆著。假裝生氣的拍桌子說道:“來人啊,一個個不長眼的東西,還不趕緊把我珍藏的武夷雲茶給刑大人泡上。怠慢了刑大人,你們吃罪的起嘛。”


    “是,幫主。”


    邊上兩個丫鬟唯唯諾諾的趕緊退了下去。


    “辰幫主客氣了,我們這些苦命跑腿的糙人就喝這些粗茶聽好了,至少比我掌律司內的東西好多了。萬一把我的嘴養刁了,我可不像辰幫主一樣有那麽多銀子去過你們這些大財主的生活,偶爾還能整點外快,你說是不辰幫主。”刑提假裝一本正經的和辰白說笑道。


    “刑大人這話說得,這茶葉能值幾個錢,咱哥兩誰跟誰啊。刑大人要是喜歡我每個月讓下人給大人府上送點,全當做我個人的心意了。”辰白接著話茬一句一句的來,根本沒問刑提來所為何事,他自己心裏可是瞎子吃餛飩一肚子數。


    刑提微笑道:“我要是真敢收那可不是收受賄賂了嘛,到時候要是被監察寺在聖上麵前參我一本那我和辰幫主可都脫不了幹係羅。”


    辰白麵色微抽道:“我看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刑大人一天天忙於公務為民奔波,咱們做子民的犒勞下也是正常,那些閑言碎語都是小人行徑。”


    刑提笑著點頭讚同道:“我覺得辰幫主說的有道理,改天我要是順路去沈府我得進去跟沈公說下,你們監察寺上奏的閑言碎語,什麽監察百官都是小人行徑,這是江州辰幫主告訴我的道理。”


    這下說的辰白哈哈大笑掩飾過去,心裏可是發虛,那是真怕了,不禁抹了抹頭上虛汗,暗罵道狗東西刑提你是要把我往死裏坑啊。


    刑提見火候差不多了,咳了兩聲說道:“就不和辰幫主開玩笑了,咱們還是說我來這邊的正事吧!”


    辰白聽聞此言如獲大赦,再跟刑提扯下去,指不定給自己帶哪條溝裏去呢,所以說除了讀書人就是當官的最壞了。


    辰白一本正經的端坐麵色裝作很嚴肅道:“不知刑大人大駕光臨寒舍,所為何事?”


    辰白這麽反問真是讓刑提哭笑不得,頭疼不已道:“辰幫主不知?”


    “不知。”


    “當真不知?”


    “確實不知。”


    刑提心中暗罵道這死黑子真是滾刀肉,便不再打啞謎道:“辰幫主可曾記得貴幫前幾天搶了萬通商會一批貨物。”


    辰白點了點頭,略顯疑惑道:“的確有這麽迴事,世人都知道我江幫搶萬通商會的貨,然後用萬通商會的貨跟柳大少爺換點錢用用,不就是閑來無事悶得慌嘛,再說他柳大少爺也不在乎這點錢,不知怎麽把刑大人驚動了。”


    刑提真是咬牙切齒,老子跟你都說道這個份上了,你裝,繼續跟我裝。


    還不等刑提說話,辰白又略顯做作的壓低聲音道:“想必刑大人也清楚,為何我一直搶萬通商會的貨,柳銘不報官也不找我江幫的麻煩。那就是柳銘本就是與我好友,不過逢場作戲鬧著玩,其實很多事情他萬通商會不便出麵的都是我江幫出手處理的。”


    說完辰白喝了口茶,一拍自己腦門子恍然大悟,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瞧我這腦子,真不會來事。刑大人,我懂你的意思了,是不是刑大人最近手頭緊了,聽說京城的聽雨坊剛來了個美人胚子,莫不是大人也有興趣。”


    辰白一副我懂的大家都是男人的樣子,讓刑提氣的臉色都變了,這還不算完。


    “既然刑大人開口了,就是給我辰白麵子,咱也不是小氣的人。等那批貨出手了,或者柳大少爺帶錢來贖的時候,銀子我與刑大人五五分成怎麽樣?”辰白一副不能再多的樣子,畢竟大家都是要生活的嘛。


    前麵聽著倒是還好,聽到後麵越講越離譜。給刑提氣的哦,老子是來跟你要那批歲貢的。你倒好,搶了朝廷的東西不說,還給我扣了收取賄賂的大帽子。好你個辰黑蛋,跟我玩陰的。


    刑提板著臉說道:“辰幫主,飯可以亂吃,但是這話可不能亂說。賄賂朝廷命官可不是小事,你我也都是有臉麵的人。我要是把這事匯報給當今監察寺,你可吃不了兜著走。江湖勢力欲勾結朝廷命官,圖謀不軌。這罪名,辰幫主可得好好想想。”


    辰白頓時無奈的苦瓜著臉,搞了半天你不問我正事,我自己要是說出來知道那是歲貢,被我搶來,這罪名可不是更大。


    當下辰白就是賴著臉繼續說:“刑大人,你真是嫌少的話,我辰白就吃點苦,你七我三分了。你也知道,我們這些討生活的不容易,手底下還有一大幫子兄弟等著飯吃。”說完,辰白還不忘捂著心髒,感覺對不起自己江幫兄弟似的。


    刑提當場恨不得拿杯子一下子砸在這死黑蛋頭上,看看裏麵就是是不是漿糊做的。


    “行了,行了,辰幫主。你要是這麽說,我和你也沒什麽好談的,我就告訴你把。你剛搶的萬通商會的那批貨可是南蜀運過來給我大乾的歲貢,你留著慢慢享用。我這就迴去稟報聖上,你等著京城發抓捕函吧,到時候咱們隻能在刑部大牢裏麵見了。”說完刑提便要拂袖而去。


    辰白一看,這哪能啊。真要讓刑提迴去上報朝廷了,那我辰白可真是要含冤入獄了,那時候可就拜拜了。趕緊趕忙拉住刑提道:“刑大人,您別生氣啊。你看我這腦子,還以為你來是想要那啥呢。我就是一粗人,別和我見外。”


    接著壓低聲音和刑提說:“刑大人,您看我哪知道那是歲貢啊,不然您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打公家東西的主意啊。您看看,您人都來了,就幫我辰某人支支招招唄,以後有什麽事情,您找我辰白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刑提聽完臉色好多了,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微微想想道:“既然你辰幫主開口了,我刑提不看僧麵看佛麵,來之前柳銘會長就跟我說打過招唿了,說你可能並不知情,我看也確實如此。但是呢目前我也還真有件事,要你江幫出點小力。”


    辰白一聽好辦,頓時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了,笑嗬嗬的對刑提說道:“刑大人這叫什麽話,出點小力哪能叫事情。您先說事,我命人馬上給你辦好了,後麵但凡有什麽事情找我辰白一句話的事情。那批歲貢我等下讓我江幫左護法齊鴻親自給您押送到京城的朝天館去,您放一萬個心,您看怎麽樣?”


    “嗯,那就有勞辰幫主了。”


    當下又把昨天晚上在柳府發生的事一一講給了辰白聽。


    ……


    送走了刑提後,辰白找來齊鴻跟隨刑提一路把歲貢押送進京。


    最後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走進了自己的書房,在書架的燈燭上按了一下。


    機械聲響起,出來一個密室。一晃,辰白便沒入了密室裏,書房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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