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陳靖安走後,南梔與他便斷了一切聯係。對於這個丈夫的唯一消息來源就是她的婆婆,葉晚棠總是會在茶餘飯後談起陳靖安,她便都是微笑著,安靜聽她訴說。


    原定南梔放暑假就到沈城那邊部隊去,婆家的意思,都希望他們小兩口早日熟絡給抱個大胖小子迴來…


    然而非常之不湊巧,期末的時候導師接了個項目,南梔得留在學校幫忙,去部隊的計劃也就被打亂了。


    說實話,陳家二老多少有些不樂意,可對著南梔沒辦法,兒媳婦本本分分的好好學習奔前程,也是給他們陳家長臉麵。


    南梔每天就在教研室裏翻譯文獻,幫導師查閱資料,偶爾會跟著接個口譯的私活,收入可觀,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假期過了大半,導師的項目接近尾聲。碰巧趕上有一個外聘口譯工作,最近南梔在老師身邊盡心竭力,老師就把這個事指派給了南梔和一個師姐,在沈城那邊還有一個師哥接應。


    這是次難得的好機會,可一想到自己還有公婆,難免有所顧忌。她沒馬上答應,對老師說再考慮考慮,實則是要迴家征求老人的同意。


    誰料得知工作地點在沈城後,葉晚棠舉了雙手讚成。南梔這才記起,某一天晚飯後婆婆跟自己說陳靖安被調去了沈城。當時一聽一過,也沒把這檔子事放在心上,還真是無巧不成書,也多虧了他是在沈城。


    葉晚棠第一時間給陳靖安打去電話,結果他忙著拉練手機不在身邊,到了晚上才繞迴來。


    得知南梔要來他並沒什麽情緒波動,那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婦兒,來了他便招待著。


    陳靖安這次迴部隊直接升了級,雖說還是副連職位,待遇卻好了不少。被調到了省會,手底下管一支隊伍。


    工作比之前要多,他又頂了個帶新兵的差,每天忙的腳打後腦勺。大家都覺著他是為了充實自己,畢竟,這大少爺斷不能是為了點錢才攬下這麽多活…


    學校的人都不知道南梔已婚身份,隻知道她家教嚴,空閑下來一定迴家,戀愛都沒時間談。她也不想人知道,所以在婆婆對她說陳靖安會到車站接她以後,整個人都顯得格外別扭,滿腦子都在思考應該如何委婉的拒絕這個男人。


    於是,南梔給這個將近兩個月沒有聯係的丈夫發了第一條信息:不用接我,我到了有工作單位安排,下午工作結束後聯係你。


    陳靖安當時正在吃飯,手機在兜裏振動了下,掏出來一看,孫南梔。


    他單手端著碗灌嘴裏一口湯,蹙著眉一個字一個字讀她的信息,一板一眼規規矩矩,是她的做派。


    南梔的意思,陳靖安明白。她不過是不想聲張,一是她的身份,二是她成了已婚小媳婦。


    夾了塊肉塞進嘴裏嚼,手指在按鍵上打出個‘好’字發送迴去,手機重新揣迴兜裏。


    南梔看著孤零零的一個‘好’字發呆,好歹他也多說幾句啊…


    兩天後南梔來到了這座熱情似火的城市,人人口中都操著一口流利的東北話,聽著特別的親切。


    接站的是江予北師哥,他在沈城一高校任職,是他聯係老師安排的這次合作機會。他覺著機會難得,可以借此提拔一下師弟師妹。趕巧,南梔是幸運兒之一,另一個師姐叫杜婷,為人直率爽朗。


    南梔也覺得自己幸運不已,這麽難得的機會,搭檔又都是和自己合得來的師兄師姐。交接工作後已經到了飯點,三個人去吃老邊餃子,當地的特色美食。


    飯後江予北提出要送他倆去事先安排好的賓館,南梔拒絕,謊稱自己有親戚在這邊。


    杜婷想著南梔年輕,人生地不熟的,叫江予北送她,可南梔是百般推脫強求不得。江予北隻好把杜婷送迴賓館,南梔打車去家屬院。


    兩天前南梔說不用接站的晚上,收到了他在沈城的地址,照著打車過去,並不算遠。


    初到大院,南梔人生地不熟,這裏不同北城,北城有她的家人,在這裏沒人認識她是誰。


    正當她在門口不知所措之時,一個身穿軍裝的年輕男人迎麵走過來,“您是陳連長的太太吧?”


    太太…


    南梔點頭,確實如此。


    “我是,您是?”


    “哦,這就對了,陳連長拉練呢,讓我來接您,我看您這氣質就差不多是陳太太。”


    這男人自說自話,南梔有點害怕。


    “他還有多久啊?我在這等他,不麻煩您了。”


    見南梔警惕,男人笑了聲,“我叫林海,是陳連長的部下,您叫我小林就行。這樣,我給陳連打個電話,您聽了他的聲兒再跟我走。”


    被識破了心思,南梔有些不好意思,連聲解釋,“我不是…我跟您走。”


    林海笑了,露出兩隻小虎牙,“得嘞嫂子,您跟我走著,一邊走我一邊給陳連打電話。”


    說著林海便拿過了南梔手中的箱子往院裏去,一手還撥著號碼。


    沒兩聲電話就被接通,“陳連我接到嫂子了,您和嫂子說句話?”


    “行。”


    林海把手機遞給南梔,笑得一臉燦爛,南梔接過,怯生生的。


    “喂…我是南梔。”


    “到了就行,你叫小林領著先迴家,我這段時間拉練迴不去,晚上鎖好門。”


    “啊…”


    南梔咬咬唇,“好。”


    “嗯。”


    電話掛斷,是陳靖安的作風。


    “這迴敢跟我走了吧…”


    南梔澀然一笑,“麻煩您了。”


    林海心想,這嫂子真好看!心裏難免責怪起自己的領導,放著這麽個天仙嫂嫂,還和那個護士不清不楚的,真替人憋屈!


    南梔跟在後頭,想陳靖安不迴來住的事。一方麵,她是放鬆的,可放鬆之餘又夾雜著幾分失落在裏頭,說不上來的感覺…


    林海把南梔引薦到住處便自行離開了,這裏不同於其他的住所,是個單門獨院的,更像是田家小院,南梔覺得新奇。


    她自幼生長在南方,沒見過這樣的小院子,就連屋內陳設都覺著有趣。一個門廳,兩間臥室,廚房,衛生間,八十平左右,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南梔跟打開了新世界似的,西屋沒有床,一個大土炕。她一個南方孩子,哪裏見過這個,好奇心使然,那點莫名其妙的心思也就煙消雲散了。


    而後幾天南梔白天和師兄師姐做翻譯實訓,晚上就迴到院裏過獨居生活。這幾天大概是南梔結婚後最自在的日子,陳靖安不迴來住,她自己更是怎麽舒服怎麽來。


    翻譯培訓結束,輪到真正上“戰場”的時候。南梔是中譯英翻譯,師姐負責英譯中,這次是國外的一家醫藥代表和軍總醫院合作。作為本次會議的翻譯,南梔和杜婷備受關注。兩個小姑娘青春靚麗的,放哪都亮眼。


    南梔是一身職業裝,西裝外套搭配白襯衫,齊膝包臀裙。南梔算不上高挑美女,但也不矮,165cm的身高,再配上個高跟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職業女性的獨特魅力。


    她的口語是一絕,作為一個研一的學生,就連師哥師姐都不禁發出讚歎。本次會議圓滿成功,自然少不開兩位美女翻譯的功勞。


    軍總這邊有幾個年輕的醫生護士參會,張羅著一起吃頓飯慶祝,盛情難卻,翻譯組就沒推脫。


    這些白衣天使們換上便裝都變了個樣兒,平日裏看他們個個戴著口罩露出一雙眼睛,現下不穿製服又各有各的風格特色。


    他們仨加上醫護四人,一行七人,到海底撈吃火鍋。


    青年男女的飯局,總少不了暗流湧動的情愫。杜婷師姐單身;南梔在大家眼裏更是個清清白白姑娘家;護士小周年長幾歲,說是和異地男友分了手便再沒談過…


    在場的三位美女都是‘獨身’,男同誌們自是少不了殷勤。


    周護士是三個姑娘中長相最為出挑的,聽話音醫院裏不少醫生追求,都被拒之門外。


    人人都說她有段放不下的過去,南梔對情愛之事無法感同身受,可那雙美眸之下藏著的疏離與薄涼,她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周護士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周念禾,她們來的時間不長,就隨著科室裏人叫她‘周護士’。今天參會,才知道她的本名。


    周念禾為人活潑,還會不時的出言打趣南梔和江予北。別人撮合她與其他醫生,她便擺出不樂意的模樣,到了她言語別人時就變成了真性情…


    南梔雖不喜被人當成談資卻也沒有當眾鬧脾氣,隻是小聲的辯解幾句。江予北為人紳士,會替她開脫,如此一來倒變得像是他們倆之間的默契。


    這種事,剪不斷,理還亂,南梔也懶得再掰扯。


    一頓飯下來南梔筋疲力盡,期間被灌了幾杯酒,她有分寸,不敢喝醉,也不敢讓人送她迴家。


    她打了個車坐在後排小聲報了個地址匆匆離開,留下幾個人在原地麵麵相覷,這丫頭每次迴家都跟逃災似的…


    周念禾借著酒勁半開玩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哪個有錢人給包養了見不得人呢哈哈哈!”


    她說話向來口無遮攔,科室裏的人習以為常,可這話聽在耳裏著實不痛快,杜婷快人快語出聲嗆了幾句,其他人跟著打圓場,幾句話的功夫,他們也就散了場。


    南梔上車後泛起醉意,倚著門打盹兒,結果一覺睡到了目的地。車費比平時貴出一倍來,這一看就是被繞了路…


    初來乍到就碰上了這樣的事,南梔是教養好又不是冤大頭,縱使她再好脾氣也不會受這般欺負,自然要替自己理論一番。她一本正經的擺事實講道理,結果司機蠻橫,直接鎖了車,揚言稱不給夠錢就不讓下車,還準備發動車帶她離開。


    這已經涉及到她人身安全的問題了,打電話報警卻被摔了手機…


    車子發動,南梔大拍車窗,危機時刻,即將開走的出租車被一輛灰黑色小福特攔下。


    南梔鬆了一口氣,車上下來一個小姑娘,手拿著電話到出租車窗前,“你知道這是哪麽?”


    姑娘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底氣十足,活脫脫一個小霸王。


    “喂,我是陸怡,報警!家屬院門口!麻溜的,兩分鍾!”


    司機自然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到底是看車上的小姑娘柔柔弱弱一時被金錢蒙蔽心智,料想她們這的人也不會為了幾十塊錢鬧騰,誰知道一個兩個都是死心眼子。


    那邊警察還沒過來他便開了車門,大聲嚷嚷,“算我倒黴!”


    南梔迅速從車裏鑽出來,拿出來該有的車費順窗扔進去,出租車揚長而去掀起塵土。


    “哎?你還給他錢幹嘛?”


    這個叫陸怡的小姑娘路見不平十分不滿南梔這一行為,皺眉質問。


    南梔淺笑,微微頷首,“剛剛謝謝你了。”


    姑娘一笑露出一對小虎牙,“多大點事兒,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就住這院裏,沒幾步路。”


    陸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可拉倒吧,你這麽好看,再被打擊報複了。”


    南梔隨著她上了車,陸怡也住院裏,想來是哪個領導的小閨女,總不能和她一樣也是個小媳婦兒吧…


    南梔被送到家門口,陸怡問她,“這是哪個軍官家?”


    “陳靖安。”


    “哦…”陸怡撓撓頭,咧嘴一笑,“不認識哈哈哈。”


    南梔也笑,她喜歡這個開朗熱情的小女孩。


    正準備下車,陸怡問她,“哦對了,我叫陸怡,大陸的,心曠神怡。你呢?”


    “孫南梔,南方的南,梔子花的梔。”


    “嘖。”陸怡一揚頭,“真好聽。”


    南梔嫣然一笑,“謝謝。”


    “一會兒涼快涼快一起打球?”


    “啊?”


    一縷驚訝從南梔臉上滑過,陸怡接話,“我剛迴國,不認識別人,昨天買了副羽毛球拍,一起不?”


    南梔笑盈盈的點頭,“好。”


    “好嘞,那我一會來門口叫你。”


    南梔點頭從車上下去,姑娘又嚷,“換身衣服!別穿裙子!”


    “知道了。”


    南梔笑吟吟的目送小車走,真是個可愛熱情的小姑娘…


    南梔和陸怡的友誼就是在這一天建立起來的,每天飯後就在院裏打打球,久而久之的兩張生麵孔混成了熟人,一出門就有人跟著打招唿。


    陸怡在國外讀書,說是暑假迴來探親的,南梔長得顯小,陸怡沒往別處想,隻當她是那個什麽陳…靜安?的遠房表妹,放暑假過來玩,她這麽想,南梔也懶得多說話解釋。


    她本打算翻譯工作完成就迴北城去,結果婆家的意思是要她在沈城待到開學。南梔想離開學還有段時間,索性出門去給自己找個活幹…


    南梔一直在大院附近轉悠,天熱犯懶她想找個離家近的單位消磨時間。可是天不遂人願,連走了好幾家,人家都不招她這種短期的兼職。南梔有點心灰意冷,找了個奶茶店休息,準備下午繼續尋找。


    奶茶店不遠處有個大學,正值午休時間,學生源源不斷的往裏進,南梔坐在角落裏看著人家朝氣蓬勃的,徒生出羨慕來。


    “南梔?”


    有人叫她,是江予北。


    南梔驚喜,“師哥?你怎麽在這?”


    江予北坐下,“我在隔壁學校上班,中午出來買點喝的。你還沒迴北城?”


    南梔點點頭,淺笑著,“來都來了,就想著待到開學再迴去。”


    “嗯,也是。”


    南梔說謊的時候一般都是目光閃爍,江予北也不會當麵拆穿,借著她的話接,“那你在這是?”


    “啊…”南梔幹笑了聲,“我這閑著無聊,想找個兼職幹幹。”


    江予北點點頭,“找到了沒?”


    南梔無奈搖頭,喪氣的垂眸吸了一口奶蓋。


    江予北失笑,“我知道一個不錯的補課機構,你可以去試試,你口語那麽好,肯定沒問題的。”


    “真的嗎!”南梔聽得心動,又多問了一嘴,“離這近麽?”


    “挺近的,從這到那去也就十來分鍾。”


    說著江予北又問了句,“你住這附近?”


    南梔咬唇,輕輕“嗯”了聲,似有難言之隱,江予北也不再過多詢問。


    兩人在奶茶店簡單吃了頓漢堡,江予北給南梔指了去路,自己趕迴學校工作。聲稱以後去看她,南梔應下,匆匆地離開了。


    機構在一個小路口,出了大院過一條街就到,位置有點偏,也難怪她一上午都沒看到。補習班正好在招托管老師,讓南梔試講了半節英語課就錄取了,工資不高,好在她也不是圖錢。


    工作時間是周一到周五下午四點到七點,周末可以排課,可她想著一周總得休息個一兩天,也就沒讓安排。


    傍晚打羽毛球的時候和陸怡提了一嘴,以後飯後不能打球了,可以周末相約。陸怡故作難過騙了南梔一支雪糕,倆人打完球沿著馬路散了一會步才迴家。


    至此南梔過上了上班族的生活,每天多了不少樂趣。和老師們八卦,指導孩子寫作業,白天在家就搞搞論文,日子過得很是充實愜意…


    周末的時候她一般和陸怡在一塊,倆人打打球聊聊化妝品,時間過得飛快。


    陳靖安那邊拉練終於結束,半個月沒迴過家,首長見他辛苦便趁著周末休息直接一車把他也帶了迴來。


    南梔和陸怡正在陰涼處打羽毛球,及腰拚接短袖搭配黑色運動褲,丸子頭高高束起,一抬一跳活力十足,幾個月不見她倒是過得滋潤…


    首長車停下,揺了窗戶大叫,“陸怡!”


    兩個小姑娘正打的火熱,聞聲一齊探過來皆都愣住。


    “我家大丫頭,從她迴來我就泡在部隊,還沒見過呢。”


    首長摸了把寸頭,快五十歲的鐵血男人,提起自己的女兒少不了幾分柔情。


    陳靖安目光全然落在另一個小女人身上,她一雙水眸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頰上不知是運動還是因為什麽布上了一抹紅暈,和他視線碰上又匆匆低下了頭。


    首長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逗樂子,“這姑娘不錯,給你介紹介紹?”


    說著開門下車,陸怡飛奔過來抱住父親,父女倆相聚,氛圍溫馨。


    南梔垂著眸一步步挪過來,這段時間她過得太自在,全然忘了自己還有個編外的丈夫…


    “南梔,這是我爸。”


    陸怡笑嘻嘻的介紹,“爸,這是我朋友孫南梔。”


    南梔頷首,“叔叔好。”


    手指緊張的交錯在一起。


    “哎,好孩子。”老首長陸廷有意打聽,“哪家的姑娘?”


    陸怡搶答,“她是那個叫什麽陳…靜安的遠房表妹。”


    手指著他們的家房子,“就住那,可近了!”


    “……”


    陳靖安舌尖頂著腮盯著南梔垂到胸口的發頂看,哼笑出聲。


    表妹?還遠房的?


    陸廷驚訝,轉頭看他,“你家的?”


    “嗯。”


    他點頭,抬步走到南梔身邊,“報告首長,這是我家屬,孫南梔。”


    陳靖安前陣子請假結婚,還是陸廷親手批的…


    陸廷嗤笑一聲,一巴掌拍在陸怡頭上,“你能不能不亂安排!”


    陸怡捂著頭大為所驚,對著南梔,“你…你結婚了?!”


    南梔更是無地自容,她本無意欺騙陸怡,隻是陸怡這樣認為,她沒糾正而已…


    南梔咬著唇應聲,“是,結婚了…”


    這話答的不情不願,不知道還以為他陳靖安逼良為娼了。


    老首長“咯咯”直樂,拉著自己的女兒,“行了,好不容易放假你們小兩口也聚聚吧,我們先迴去了。”


    陳靖安立正敬禮,“首長慢走!”


    那邊老首長還是不住聲的笑個不停,可是叫他撿去了大樂子…


    南梔恨不得鑽進地縫裏去,硬著頭皮要解釋,“陳…我…我我…”


    陳靖安饒有興致的盯著她緊張的小臉看去,歪頭狹著一雙眼睛,等著她的狡辯。


    “我錯了!”


    就…這?


    南梔實在想不出解釋的措辭,幹脆破罐子破摔,他總不能打她就是了…


    陳靖安被氣得噗嗤一聲樂出來,舌尖抵著腮,盯著她咯咯笑,上半身都樂得發抖。


    笑得差不多,他鼓了鼓笑僵的腮幫,歎了一口氣,對著不知所措的南梔,“迴家。”


    南梔鬆了一口氣,心中隱隱憋屈,跟在他後頭往家去。


    她這來了沒幾天的功夫,陳靖安的院子裏就種滿了各種小苗苗,還挺像個過日子的樣兒。


    小苗是南梔跟隔壁姐姐討來的,那陣子鄰居都在播種,她也跟著湊熱鬧。


    屋裏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不得不說,這小妮子是個給人當媳婦兒的好材料,除了…不會做飯。


    陳靖安視線落在屋裏掃了一圈,絲毫沒有吃食的痕跡,想來她也隻是隨意湊合一口。


    他又端詳了一眼南梔,真是難為她,倒是沒把自己餓瘦。


    “吃飯沒?”


    現在是十點多,早飯和陸怡在門口攤位吃的,午餐沒吃,南梔不知道他問的是哪頓,輕眨眼眸看他。


    陳靖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愚蠢程度,摸了下鼻子開始脫軍裝,順手扔在沙發上,“我去洗個澡。”


    南梔點頭,“好。”


    幾個月不見,倆個人的獨處依舊讓她無所適從,她歎了口氣坐到沙發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適應…


    那聲歎息不偏不倚的落在陳靖安耳廓,他閃了下眼眸,默不作聲的進去衝澡。


    溫水打在他寬廣的脊背,抬手扶上寸頭來迴揉搓,清水一衝,舒服的仰起脖子輕晃緩解頸肩壓力。這些日子在部隊裏摸爬滾打,身上添了幾處傷,香皂打上去隱隱刺痛,舒坦!


    十來分鍾後浴室門重新打開,兩條修長的雙腿踩著浴室裏的水漬走出來,軍綠色短袖配上一條黑色暗紋大褲衩,腳上趿拉著一雙海藍色塑料拖鞋。


    南梔抬眼和他視線對上,男人睫毛濕濡更顯濃密,細密的水珠伴著他隨手撥弄的短發飛起落下,嘴角微揚掛著一抹笑意,給他淩厲的眉目添了幾分柔和。


    他坐到炕沿邊隨手扒拉著頭發,轉而躺下去,兩條腿在炕沿耷拉著。


    “我眯一會兒,午飯點叫我。”


    南梔乖乖應下,“好。”


    室內靜默,陳靖安低沉鼾聲入耳,大概是心理作用,南梔也犯困起來,靜靜的倚靠著沙發倒了下去,一會兒就沒了意識…


    這一覺睡得長遠,陳靖安一睜眼已經一點多了。他撐著手臂坐起來,目光裏的小女子斜斜的靠在沙發之上,發頂至鬢角有烏發脫落搭在臉頰、嘴角,小口微微張著開合唿吸,整個人都罩上了一層柔美的光。


    陳靖安輕咳一聲,舔了下唇角,從炕上下去走到她身邊,“孫南梔。”


    聲音低沉淡漠,闖進她的夢中,南梔一激靈,猛然睜開眼,一道黑影攏在頭頂,她看過去,陳靖安正在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該吃飯了。”


    “哦…好…”


    說完他便走出臥室,南梔慌亂的從沙發上坐起。餘光掃到他,單手扯著衣領一把從頭上頂拽下衣服,光裸的背落在眼中,南梔急忙躲開視線起身拽了拽上衣下擺…


    等再迴過身,陳靖安已經換上了件灰色短袖,還是那條大褲衩,多半是不想穿著部隊的衣服出去招搖。


    陳靖安換好衣服就湊到了門口,輕擺了下頭,“走吧。”


    南梔亦步亦趨跟過去,倆人走在一塊,郎才女貌,惹得不少側目。


    從後門出去有一家江南小店,味道清淡,像媽媽的手藝。


    這家店麵很隱蔽,要不是陳靖安帶她過來,她是怎麽也找不到這麽一家特色菜。


    她也知道,陳靖安一個北方人,吃這些是為了照顧她的口味。


    兩口子吃飯不像在陳家老宅那麽約束,陳靖安會不時的問上幾句話,她都如實迴答。


    也是閑說話間,陳靖安才知道南梔翻譯工作早已結束,又給自己找了個兼職的活。這小媳婦兒,絕對是個悶聲幹大事的人。


    吃過飯陳靖安本想帶南梔就近轉轉,可日頭正濃,也就沒了興致,倆人打包了幾個菜迴家,晚上不打算再出來。


    迴了家南梔為了避免和他接觸便到書房去研究論文。


    平日裏陳靖安辦公的書房已經被她占了大半。於是書房和諧的融入了兩種元素,那麵嵌入式酒櫃裏一半是陳靖安的藏酒,一半擺著南梔的酸奶和牛奶,書架上也是參差不齊,手辦,軍事書,醫用書…還有南梔的幾本外國文學和給孩子們補習用的參考書。


    倆人午飯吃的晚,到了傍晚飯點也都不見餓,陸怡蹦噠著在門口叫她說是去看新上映的電影,南梔看了陳靖安一眼,“你晚上自己吃吧…”


    陳靖安躺靠在沙發上看軍事新聞,隨口“嗯”了聲,南梔在門口換鞋,聽他陰陽怪氣的問了句,“你知道陸怡那妮子多大不?”


    “啊?”


    南梔被問的一頭霧水,她還真不知道…


    “沒事兒。”


    陳靖安轉過頭繼續看電視,就聽這小媳婦跟個孩子似的“噠噠”的往外跑。


    電影是青春題材的愛情片,陸怡哭得稀裏嘩啦,南梔感觸不深,倆人看完就近吃了頓飯,南梔打聽陸怡年紀。


    這丫頭95年的,19歲。南梔比她大了整四歲,一個代溝還拐彎。難怪陳靖安陰陽怪氣,這是嫌她幼稚和小孩兒玩…


    不過交朋友這事哪還有年齡限製,他大了她那麽多不也結婚了?


    玩的痛快她就要玩,要他管!


    倆人吃過飯迴大院時天已經黑下了,門口碰上個賣狗的,整整五隻小柯基,南梔見了步都挪不開…


    於是,陸怡孫南梔照顧生意,一人挑了一隻小狗子抱迴家。


    南梔先斬後奏,和小柯基一起睜著倆大眼睛在陳靖安麵前眨啊眨,滿眼的期待。


    陳靖安看了南梔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個小柯基,語氣淡淡的,“你喂。”


    “好。”


    南梔高興啊,她還不能表現的太明顯,抱著小柯基穩穩的轉了個圈,一雙眼彎彎著,比他倆結婚的時候笑得都甜。


    陳靖安難得休息,躺炕上看電視。南梔在客廳鼓搗小狗窩,窸窸窣窣的響動著。平時休息工作到哪都是一個人,安靜的跟世界末日的,頭一次有點動靜,這感覺還挺不錯…


    孫南梔這丫頭,可比看著要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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