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嚴如的舞蹈出了事,文藝匯演不能停,頂多是文工團團長的臉色不好看,黑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


    這個可惡的嚴如,之前那麽認真排演練習,還以為她真的能把這支舞蹈跳好,沒想到居然搞砸了。


    出了這麽嚴重的事故,他這個團長想不擔責都難。人是他團裏的,思想覺悟沒教育好,才會分心出事。


    等匯演結束,他一定好好好問問,她到底在搞什麽?


    平日裏練習時都好好的,怎麽一到緊要關頭就歇菜?以後還敢讓她上嗎?


    必須不能上了,萬一鬧出人命,他吃不了兜著走。


    嚴如被送到就近醫院,醫生檢查了一下,判斷:“腿骨摔裂,必須好好休息,日後怕是不能再上舞台了。”


    同來的人知道她心裏難過,都不敢開口說話,怕刺激到她。


    畢竟她為了跳舞有多刻苦,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嚴如的世界,在聽到醫生判決的那一刻,仿佛被突如其來的風暴撕裂成了兩半。


    周遭的喧囂與她隔絕開來,隻留下心中那片無盡的陰霾。


    醫院的走廊裏,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直刺心扉。


    醫生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精準無誤地切割著她對未來的所有美好憧憬。哪怕她發誓不再跳舞,可聽到別人這麽說,她心裏依然難過。


    “你的腿傷很嚴重,恐怕以後……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跳舞了。”


    醫生看她沒有反應,整個人呆呆的,忍不住又說了一遍,意在提醒她做好思想準備。


    這句話,如同一道冰冷的判決,將她從夢想的雲端猛然拽迴冰冷的現實。


    舞蹈,這個她用生命去熱愛、去追求的藝術,如今卻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盡管是她憤恨要丟棄的舞蹈生涯,一想到傅浩喆再不會出現在她的生命裏,她吸引不了他的目光,就傷心痛苦。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最終無聲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瞬間蒸發,仿佛連悲傷都不願為她停留。


    怨恨,如同毒蛇般在心底蔓延,吞噬著她的理智。


    她恨傅浩喆的自私與無情,恨他的輕易放棄,更恨自己在愛情麵前的天真與盲目。


    每個夜晚,當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腦海中都會浮現出他冷漠的臉龐,多麽渴望他能對自己溫柔一笑。


    她不明白,為什麽連這點奢望都不給她?


    哪怕是哄哄她,騙騙她都做不到嗎?為什麽他可以如此輕易地轉身離開?


    她有多麽喜歡他,愛他,難道他一點都沒感覺出來?


    為了他,她把能做的努力都做了,為什麽他視而不見?


    陳楚楚到底有什麽好的?除了長得漂亮,會外科手術,還會什麽?


    她會跳舞嗎?會為了他不停地練習跳舞,忍住疼痛壓腿劈叉嗎?


    不,她肯定不能。


    除了會耍手術刀,她什麽都不會,這樣的她憑什麽站在傅浩喆身邊?憑什麽得到他的認可?


    憑什麽?


    憑什麽?


    ......


    嚴如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她試圖用憤怒和怨恨來麻痹自己,卻發現自己越陷越深。


    她渴望複仇,渴望讓傅浩喆也嚐嚐失去的痛苦,但更多的時候,她隻是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仿佛整個世界都與她為敵。


    複仇?她拿什麽複仇?


    她是軍人,要是敢報複陳楚楚,憑傅浩喆那股狠勁,一定讓她開除軍籍。


    真走到那一步,她的結局隻有一個,滾迴老家去過苦日子。


    這麽多年的努力,這麽多年的伏低做小,拚命討好姑姑和姑父,為了一個傅浩喆,搭上所有,太不值得。


    她可以不跳舞,卻不能被開除迴老家。


    真把陳楚楚怎麽樣,傅浩喆絕對怒火衝天。


    她......


    承受不住他的怒火。


    這漫長的黑暗與痛苦,她隻能咬牙咽下。


    怨恨並不能改變什麽,隻會讓她無法自拔。


    她必須接受現實,尋找新的出路,也許姑父的提議是對的。她不能跳舞了,好歹還有個女軍人的身份。


    嫁給那位五大三粗的排長,順了姑父的意,是她唯一的選擇。


    可這選擇,讓她難過得想哭,為什麽她不能嫁給傅浩喆?她那麽努力學跳舞,全都成了一個笑話。


    是的,就是個笑話。


    她什麽都沒得到,白白付出了一場努力。


    嚴小敏趕到醫院,看著嚴如,臉色特別難看。


    剛才劉似錦將她喊去,狠狠地批評了一頓,話裏話外就一個意思,嚴如丟了他的臉。


    “你是怎麽搞的?居然出了這麽大的事故,你還想不想在文工團幹了?”嚴小敏在劉似錦那裏受得氣,全都發泄在嚴如身上,“知不知道你有多讓人失望?


    你姑父前一秒在傅浩喆麵前誇你,說你這段時間練習跳舞很刻苦,今天晚上,你的獨舞一定很美。後一秒你就吧唧摔在地板上,你讓他的臉往哪放?


    他盡力在傅團麵前誇你,就是希望你能爭氣一點。他不喜歡你,有的是人喜歡你。而且你本身的能力也不比他找的小姑娘差。


    為什麽你不好好表現?為什麽會摔跤?你到底在想什麽?世上除了傅浩喆,還有別的男人。”


    嚴如一聲不吭,任嚴小敏劈頭蓋臉地罵。


    她心裏很清楚,這次她是真不能一直在姑姑家裏住了,她必須有個自己的家。搬去宿舍也不可能,那會丟了姑父的臉。


    結婚吧!隻有結婚才能在家屬院有個家。


    思考片刻,嚴如看著嚴小敏:“姑姑!我沒想什麽,就是身體的協調能力出現失誤,導致摔跤。我不能再跳舞了,我會轉做文工團的後勤。


    我想結婚了,姑父給我介紹的人挺好的,我私底下去看過。”


    嚴小敏本來還想說幾句什麽,瞧嚴如那麽乖巧,接受安排,終於住口。


    “你能想通最好,盧德林長得是沒有傅浩喆好看,能力不弱,年後會升為排長。你同意了我就去跟你姑父說,盡快在年前定下來。”


    “好!我都聽姑姑姑父的。”


    嚴如這話說得言不由衷,可那又怎麽樣?她注定跟傅浩喆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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