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教會人許多東西。


    魔導士希卡因歎息道:“看來,這個階段,確實是負向點的好時代。越來越多人,開始為非作歹了。”


    “也許隻是這家夥的能力很差。他又不是術士。會說這種程度的鬼話,也很正常。”騎士格奧爾德說道。


    村長琢磨了一會兒,意識到是怎麽迴事,立刻有些擔憂。


    “如果是這樣——有些事情就說得通了!前一段時間,聽說隔壁的幾個村子,陸續出了孩子失蹤的事件。有好幾家,一直找到我們這裏。我們還派了老練的獵人,帶著家夥事,跟著去那些附近的深山老林裏去尋。原來……是這家夥幹得好事。他的意思,該不會是有人幫忙,賣了自己村裏的孩子吧?”


    “人心總是難以預料的。”魔導士希卡因冷漠道:“就我所知,羨慕、嫉妒、恨,以及一些錢財、權力、色情的事……總有是催生出人類相互殘害的理由。人心就是如此的脆弱,容易動搖。”


    騎士格奧爾德說道:“要克服人性,對於人類來說,總是困難的。就算我得到了金天鵝的承認,也不過是相對而言,更勇敢一點。你所謂的那些脆弱,隻能說,有增無減。我尚且如此,你不能要求那些生活在苦難中的人,能夠無視苦難,去成為高尚的道德的標兵。”


    “可是……”


    村長想說什麽,但又害怕惹騎士生氣。


    魔導士希卡因毫不在乎。


    他直言道:“你是怎麽樣的,我並在乎。倒不如說,這個世界上的人類,究竟是如何的底色,究竟會作出什麽選擇,我都不介意。生死是由《命運書》早就書寫好的東西,在意也沒有意義。


    “你天生就勇敢,所以,金天鵝才為你落下。黑衣醫士貝萊肯,天生就更在乎自己的欲求是否能夠實現,所以,黑蜥蜴才會爬到他的麵前。普通的人類,究竟會如何選擇,不過是因為《命運書》早就決定要他們怎麽死罷了。我們在這裏作出任何的討論都是無意義的。


    “繼續看下去吧,這些東西,也不過是為了說服那些愚蠢又無知的人類。僅此而已。別在這裏浪費時間。”


    騎士格奧爾德眼神晦暗道:“這就是你所窺探到的真實嗎,希卡因?”


    “我不是真實魔導士一派的。我隻遵循於《命運書》。這是我們長生種的宿命。為了自我的命運而研究,結果,不過是看到自己最終會怎麽死。很可笑吧。”


    “你連麵對真實的勇氣都沒有嗎?”


    “哼,”魔導士希卡因冷笑道:“你自己是勇氣的追求者,就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由勇氣來標定,未免過於可笑了。不過,我是窺視命運的魔導士,歸根結底,也不過是把一切都注解為命運的一環。多無聊啊,甚至連我們如今的對話,都是無意義的。”


    “那你不如直接告訴我,那家夥,究竟是怎麽死的。”


    騎士格奧爾德指著魔法陣中,動作停止的黑衣醫士貝萊肯說。


    魔導士希卡因轉過身,麵對著騎士格奧爾德。


    “我不會隱瞞的,因為,這就是我麵對命運的態度。那家夥——是你殺死的。用你那充斥著勇氣的寶劍。你一劍就斬下了他的頭。需要我向你描述具體的細節嗎?他又是下跪,又是哭泣,眼淚鼻涕流的到處都是。但你完全不原諒他。你說:‘這種事,總要有人來做吧。’然後,就拔出劍,把他殺了。很有你的風格呢,格奧爾德。你那個時候的表情很精彩。我很好奇,該不會,你是在享受殺戮吧?”


    “這就是你的答案?”騎士格奧爾德冷漠地說:“地點呢?還有時間。幹脆一次都告訴我。我直接去迎接命運,幫助它降臨人間。不至於像你這樣偷偷摸摸,隻敢窺視。”


    此時此刻,站在一旁的村長有些尷尬。


    他一方麵擔憂著那些至今仍舊下落不明的孩子,一方麵,又擔心眼前的兩名勇士,吵著吵著,就打算在這裏比劃比劃。


    這裏距離村子實在太近了,隻是剛到村口而已。


    如果在這裏打起來……


    唉,這附近,恐怕要毀於一旦了。


    村長在心中祈禱,希望兩人不會因為一時的口角吵起來。


    一邊試圖插話。


    他小心翼翼地,語氣委婉,生怕被遷怒。


    不過……


    考慮到這些人畢竟是柳塢公會派來的勇士,還有醫士隨行,要對付的家夥又是來這裏拐賣孩子的黑衣醫士貝萊肯,應該……


    都是好人吧?


    應該不至於會一言不合就毫不顧忌周圍的人,大開殺戒吧?


    “……二位,您看,這部分,能作為證據,交給柳塢公會嗎?”


    騎士格奧爾德與魔導士希卡因同時看過來。


    四隻眼睛,嚇得村長打了一個哆嗦。


    但他還是看清楚了。


    那些眼睛中,滿是冷靜,沒有將要爆發的怒火。


    “抱歉,忍不住就聊了起來。”魔導士希卡因笑了笑說:“我們繼續看吧。再說這些,我的生命都要變得虛無了。”


    騎士格奧爾德識趣地沒有接話。


    這件事,就這麽推過去了。


    隨著魔導士希卡因的手杖再次揮動,魔法陣裏的景象,又一次活動起來。


    隻見黑衣醫士貝萊肯放下了摸下巴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朝著村裏走去。


    之前聊過的村民似乎返迴家中去了。


    在村口的一片空地附近,有一棵長得還算枝繁葉茂的樹,看上去有些年紀了。


    騎士格奧爾德猜測,估計有二三十年的壽命。


    在樹下,一群孩子正笑著、鬧著,環繞著那棵樹,玩著遊戲。


    之前見過的那對夫妻,當時正在樹後,跟一群人聊天,其中確實有個人,正在賣葡萄。


    那對夫妻的孩子,正在孩子群裏奔跑,頭上流了一些汗,看上去確實比其他幾個孩子,要健康和開朗一些。


    他身上,穿著洗得很幹淨的衣服,頭發也不淩亂。


    隻是看了一會兒,他跟其他孩子的玩鬧的樣子,感覺是個性格不錯的小孩。


    三人看孩子的時候,無色的過去的景象中,黑衣醫士貝萊肯,也在看著孩子。


    他的眼神,來迴遊移。


    似乎是在認真地挑選著想要的試驗品。


    當他看到那個在孩子群裏,顯得格外健康和壯實的孩子後,立刻心生歡喜。


    臉上甚至能夠讀出“就他了”這幾個字。


    黑衣醫士貝萊肯掏出一個鼓囊囊的錢袋,湊到那個孩子身邊,說道:“你跟我走,這筆錢就歸你了。怎麽樣?”


    “啊?”那孩子茫然了一瞬間,拒絕道:“不要,我爸媽不讓我要別人的東西。而且,我也不想跟你走。”


    黑衣醫士貝萊肯卻當沒聽到一樣,直接把那袋子錢往孩子的懷裏一塞,扯著對方的胳膊,就打算離開。


    “我付過錢了,你是我的東西了。”


    “你!你放開——”


    錢袋在掙紮中,掉在地上。


    周圍的小孩也不跑了,紛紛大叫起來:“你什麽人啊,快放開他!壞人,他說了,不要跟你走!”


    那孩子也叫喊起來。


    “媽!救命啊——爸爸……”


    聽到唿聲,樹後的女人轉過來一看,嚇得臉都白了。


    那之後,便如同那對夫妻的描述一樣,眾人圍了過來,奪迴孩子,還毆打了黑衣醫士貝萊肯。


    麵對此人的哀嚎,村長跟當時的人們一個表情,恨不得再揍他一頓。


    魔導士希卡因說:“我已經用魔法工坊的道具記錄下來了。就把這些,拿去給柳塢公會的人看吧。說不定,隻要複製幾份,散發到民眾手中,公開播放,就能夠輕鬆解決問題了。”


    “你不是說,最終,那家夥死在我手上嗎?”騎士格奧爾德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道具,邊看邊說:“恐怕是當地的權貴,覺得孩子沒出事,人也被打了,於是大事化小。好利用這次幫忙,交換對方的一次療愈機會吧。”


    “猜的很對。在我看到的命運中,這東西,甚至沒有能夠在民眾手中散播。公開播放,更是沒有實現。去執行任務的勇士,被那些家夥的侍從打了。柳塢公會想要討個公道,結果發現是被收買的勇士。隻能將其開出公會,以儆效尤。”


    “那不是更把勇士們推到權貴的手中?”


    “你還是太年輕了,格奧爾德,甚至還在相信一些幼稚的東西。”


    魔導士希卡因說著,收起了逆轉局部時空的魔法陣,那些無色的景象,又一次化作光點,消失在空氣中。


    “你什麽意思?”


    “那些勇士想要的東西,已經被權貴滿足了。當然,也可以說,一時的交易就此結束了。就算他們想要成為權貴的侍從,別說權貴願不願意接受,那些侍從,也不會願意屬於自己的好處,被這些新來的家夥分走。”魔導士希卡因看著騎士格奧爾德說,“你還是太執著於勇敢,也太久沒有與人類相處了。柳塢公會現在把那些家夥開除,之後需要人的時候,還是要把他們吸收迴來。而且,現在還是負向點即將發展到高潮區的階段,這樣的事情,才是符合命運流程的。你這種純粹的,正向點時代的人物,無法理解,也是正常現象。”


    “……這是你的觀測,還是身為長生種的推理?”


    “都有吧。雖然我還沒有成年,但這種東西,在短暫的時光中,已經見怪不怪了。倒是你,剛步入長生者的行列。究竟會在這裏待多久呢……”


    “你應該已經看到了吧,我的結局。”


    “不……我不會看的。”魔導士希卡因說著,垂下眼睫,將眼中的神色,藏了起來。


    “為什麽?你不是命運的魔導士嗎?窺視一切命運的可能,才是你該做的事情吧。”


    “我沒有辦法去那麽做。我……已經在這件事上,吃到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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