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元曆一百七十七年七月初一。蘇陌所乘的馬車進入了京城的地界。


    這些天,蘇陌通過和冷尋笙留下的虛影不斷地交流,憑借著極其渾厚的真元,終於將印象中的渝州城構築完成。


    隻是在構築軒泉學宮時,兩人卻生出了少許的爭執。女子說蘇陌要構築出以往慕雲學宮的舊式,但蘇陌卻堅持要將武閣也構建出來。


    當然,最終武閣還是出現在了蘇陌的內世界之中。畢竟這是蘇陌的內世界,不是冷尋笙的內世界。


    為此,那女子氣苦了好久,雖然還是不遺餘力地指導著蘇陌修行,但語氣也變得冷淡許多。


    蘇陌卻是不以為意,比起女子的心情,他更關心的是在這幾天隱隱有所漲幅的真元海。


    以他現在這種情況,恐怕吞服元罡境的丹藥已無大益了。他甚至想找一兩枚神禦境丹藥服用,看能不能讓他慢如龜速的修行加快一些。


    當看到京都那兩扇數十丈高的城門時。蘇陌振作了一番精神,隨後吩咐秦修快速入城。


    秦修不敢怠慢,連連揮著馬鞭。在交上一係列官書文印後,守衛便示意兩人進城。


    秦修抹了抹汗。這一路上可算不得一帆風順,途中為了抄趕近路,他們還特意往山林地區行去。結果路途中還遇上不開眼的妖獸。


    一開始攔路的幾隻多為一二級妖獸。甚至不用蘇陌出手,秦修隨便提著一口劍都能把它們解決了。


    隻是後來妖獸的等階越來越高,其間還遇上了兩隻五級靈妖。若不是蘇陌的神通強大,再加上一隻不知從何處來的靈妖拖住了其中一隻五級靈妖,恐怕他們也不會這麽快到京都。


    秦修偏頭問蘇陌道:“守禦,我們是先去臥龍苑,還是先去守禦宮?”


    蘇陌搖搖頭,吩咐道:“你和你的幾位同門先去臥龍苑。我先去戶部一趟。”


    秦修聽到戶部二字,卻是有些微微一驚。他忍不住問道:“守禦,您該不會是想,拿迴那些俸祿吧?”


    蘇陌微笑道:“大元律法好像有規定,任何戶職不論空置還否,都有定期俸祿發放,隻是若是無人去領這些俸祿,便會暫押到戶部,等到下一任繼位後,再將這些扣押的俸祿一起發放。”


    秦修麵有難色:“此法的確存在,隻是守禦難道認為,自從上任守禦失蹤起,那些扣押的俸祿都還會在戶部?恐怕早就被他們找些理由花去了。而且守禦年輕,貿然前去戶部討要俸祿,恐怕會被人使絆子。”


    蘇陌頷首道:“你說的都不錯,其實我已經知曉,這一次去恐怕也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秦修有些迷惑地問道:“那蘇守禦還......”


    蘇陌示意他停下馬車,隨後飄然下車。迴身道:“這一次不行,便去那第二次好了。今天他們不肯給,總有一天他們會求著給的。”


    秦修雖然還是有些茫然,但最後也隻是道了一聲小心。隨後便駕車離開了。


    蘇陌身上驟然出現一抹靈光,隨後他的身形在原地不見。


    當他的身形再度出現時,已經在原地的三十步開外了。


    現在他所在的位置是郊區,馬車在此處也不行。他辨認了一番鬧市的方向,隨後他如法炮製,向著某個方向疾馳而去。


    途中倒是遇上了幾個穿著甲衣的軍士看到了蘇陌身上的靈光,還試圖上前阻攔了一下。但當蘇陌亮出守禦銘牌後,他們立即老老實實地行禮讓道。


    來到鬧市區後,蘇陌直接收斂了身上的靈光。頓時他整個人的氣質便如同一名普通書生那般。


    他攔下了一輛馬車,行禮道:“能否讓在下順路一道?”


    車夫看著蘇陌有些怔然,他剛想拒絕,卻聽到車裏一人製止道:“且慢。”


    隨後車門被裏麵的人推開,一個穿著官服的年輕男子走下。那人額堂高挺,麵白無須,倒生得九分官相。


    那人望向蘇陌,見其不過是一個少年,眸中湧現了幾分驚奇,卻還是行禮道:“在下徐青山,不知這位少郎是?”


    蘇陌甩袖迴禮道:“在下蘇子安。”


    徐青山頷首道:“原來是蘇少郎,不知少郎所說的順路又該當何解?”


    蘇陌望向他道:“閣下是否要去望楓亭?”


    徐青山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他搖頭道:“我不是去望楓亭,不過的確要去它附近的戶部衙署一趟。你若不嫌繞路遠,便隨在下一起罷。”


    蘇陌向他道謝一聲。隨後與他上了馬車。


    上到馬車,蘇陌才發覺,原來車上還有另一人。


    那是一個女孩。不過七八歲年紀,但卻在車上正襟危坐著。看到蘇陌上來時,她那雙水靈的雙眸眨巴了兩下,隨後起身向蘇陌行了一個萬福。


    徐青山望見她這般,有些寵溺地笑笑,隨後伸手介紹道:“蘇少郎,這是犬女徐若。今年剛滿七周歲。”


    蘇陌向這個小淑女行禮道:“見過徐淑女了。”


    徐若點頭示意了一番後,便繼續端坐到車上。


    徐青山略帶歉意地看了蘇陌一眼,卻沒有過多責怪徐若的意思。


    蘇陌眸光微閃,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側。


    馬車便在這般沉默的氣氛中行進著。約莫三個元時過去後,在一聲喝停聲中,馬車緩緩停下了。


    徐青山掀開簾幕,望了望窗外的光景後,迴頭對著蘇陌道:“蘇少郎,這裏離望楓亭也不遠,不若我讓車夫送你去罷。”


    蘇陌搖頭道:“徐士君,我們借一步說話罷。”


    徐青山雖然疑惑,但還是依言和蘇陌走下了馬車。


    蘇陌望向徐青山,開門見山地問道:“徐士君,徐淑女她,是不是喉處有病邪?”


    徐青山有些訝然地張了張嘴,驚訝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徐青山並不是蠢人,從蘇陌攔下他時用到的說辭,他便可以猜測出眼前這位少郎恐怕早已知道他要前往望楓亭附近的戶部衙署,從而攔下了自己。


    看破不說破,想到蘇陌隻不過是想搭自己的便車,自己也沒過多計較。


    但現在這少年居然一眼便望出了自己女兒無法說話的原因,這如何能讓他不驚?


    他一瞬間便警惕起來,想到的是眼前的少年究竟知道他家的多少秘密?但轉念又想到此人既然敢道破自己女兒的病邪,恐怕會有幾分醫治自己女兒的可能,當下甚至顧不得蘇陌有什麽用心了,直接抓住蘇陌的袖子問道:“蘇少郎可是有什麽辦法應對此病邪嗎?”


    蘇陌沒有說話,隻是眼帶笑意地望著徐青山。徐青山似有所覺,有些訕訕地收迴了手,告罪一聲道:“抱歉,是在下心急了些。”


    蘇陌搖頭笑道:“徐士君放心,既然蘇某提了此事,那斷然不會有不管的道理。我這裏有一物,你讓徐淑女掰碎分三次和溫水服下,病邪自好。”


    說罷,他取出一個瓷瓶遞給徐青山。徐青山珍而鎮重地接過,忍不住拔開瓶塞嗅了一口。


    他豁然抬起頭,望向蘇陌時眼中多了分驚懼。


    他有些支吾地問道:“蘇少郎,在下觀你服飾尚存舊周古風,所給的這藥或許也是舊周時盛行的丹藥罷?”


    蘇陌點頭道:“徐士君,你不必擔心,這藥確實能治療貴女。”


    能治療徐若,徐青山自然也是以為可矣的。但關鍵是,這是舊修的丹藥啊。用了舊修的丹藥,會不會犯了那層忌諱呢?


    看著徐青山有些抓耳撓腮的樣子,蘇陌在心底搖了搖頭。還是從袖中取出了那守禦銘牌,擺在了徐青山麵前。


    徐青山見到舊修丹藥已經有些坐立難安了,現在見到這守禦銘牌,更是差點驚唿出聲,自己十幾年的養氣功夫都感覺白給了。


    他稽首道:“見過守禦大人。”


    蘇陌擺手道:“你起來罷,在下其實隻是想去戶部衙署一趟,不料你還是太多疑了。”


    徐青山幾乎是一瞬間想到了守禦此職牽連的物事,也知曉蘇陌來戶部衙署是為了什麽。


    不過蘇陌對他有大恩,自己又不好反對他。他躊躇了好一會,小心翼翼地問道:“守禦大人,那小人現在還應該去衙署嗎?”


    蘇陌狡黠一笑:“徐士君,我剛剛不是和你說,我要去望楓亭嗎?你便去望楓亭好了。”


    徐青山立馬會意,連連點頭道:“守禦所言極是。小人這就去。”


    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說道:“蘇守禦,若是有暇,還望光臨寒舍一敘。雖然青山家裏好物不多,但也會盡力招待守禦的。”


    此刻他望向蘇陌的目光中哪裏還有什麽看待後生的感覺?他雖是元人,但也聽過一些舊修的傳聞,當下,他已經認定,眼前這位少年模樣的守禦恐怕隻是一個駐顏有術的老修行者。


    這無疑讓他又慎重了幾分。


    望著徐青山使喚車夫趕快離開,蘇陌有些無奈道:“看來守禦此職現在在大元百姓心中隻有畏,沒有敬啊。”


    他望著那座黑色的建築,喃喃道:“改變,就從此處開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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