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冰冷的月光照亮了檢正司司署。隻是不知道,署內的幾人心中是否也存有一輪明月?


    煙塵緩緩散去後,餘坤的身影已經可見。他的臉上少了一分愁苦之色,多了一分凝重。


    他沉聲說道:“以你元罡境的修為能將此傘駕馭到如此境界,你果然是衡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餘坤略微將傘簷壓低了一些,這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語氣卻充滿譏諷地說道:“傳說重明眼生雙瞳,能看清諸般邪妄,想來檢正司設立此職位便是出於此等本意。可是身為重明使的你,卻連自己的手下善惡都看不清,又怎麽能看清這世間呢?”


    餘坤搖搖頭:“其一,我今天剛到,他也不算我的手下;其二,難測是人心,重明可以看清的,不過是表麵上的魑魅魍魎。”


    “看來你是承認自己技不如人了。”


    餘坤笑道:“在這方麵......承不承認都沒什麽關係的。即使是鋼鐵一般的製度下,也會有害群之馬的不是嗎?”


    林墨沒有說話,但傘已經慢慢旋轉起來。


    餘坤麵色凝重,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將會給他帶來一場較為艱苦的戰鬥。但是今天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倒在這裏。


    他伸出長劍,兩指輕輕一拂,瞬間,長劍被黃色的罡氣覆蓋,隱約形成了大刀一樣的形狀。


    林墨的傘旋轉得更快了。


    餘坤沒有等林墨,他知道,舊修的法寶可以從千裏之外攻殺對手,但若是被體修靠近三步範圍內,同境界下,贏的人一定是體修。


    體修力量巨大,舊修的真元護盾無法完全抵擋。而且舊修本身力量就不足,若是被上萬石的力量擊中,即使是七境以上的修正者恐怕也會肉身崩潰。


    餘坤此時打得便是近身的戰法。他利用黃罡,暫時強化了兵刃。當他遇到那四麵光盾時,他毫不猶豫,迎頭就砍!


    光盾立刻如同泡沫般碎開,餘坤毫不猶豫再上前合身一斬,然後是第三斬,第四斬。四麵光盾不到一息的時間內,居然全部爆裂開來。


    林墨的傘卻也在此時停止了旋轉。


    數道流光即刻射出,化作了了一道道光劍,劃破了餘坤的上衣,在他古銅色的上身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林墨眼神微微一凝,剛剛那些可是二階符籙光劍符,在如此近的距離生生受到光劍符的衝擊,若是金身境修行者早已沒了性命,但是對於真罡境的餘坤來說,居然隻能給他帶來幾道傷口?


    餘坤此時離林墨隻有三步之遙,他毫不猶豫,直接大步一前,刀鋒往前一送,林墨便被那大刀刺進了胸膛。


    傘從林墨手中滑出,向上飛走。


    林墨眼神有些渙散,他想開口說些什麽,但隨著他的開口隻有汩汩的鮮血流下。


    餘坤搖搖頭,問道:“你們的其他人在哪裏?”


    林墨看了一眼餘坤,露出一個帶血的微笑。隨後口齒不清地答道:“我......一定會讓你......死的。”


    餘坤眉頭微皺,忽然似想到了什麽,他想趕緊抽刀往迴跑。但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晚了!傘開一界,封!”


    不知何時已經飄在餘坤頭頂上的百符傘滴溜溜旋轉起來,餘坤的刀也被那個“林墨”死死地鎖住。隨後,無數道符籙化作流光,盤旋飛舞在兩人的周圍。


    餘坤用力擊出一拳,卻感覺周圍似乎多了一層類似黏液一樣的屏障。他那上百石的力量根本無法打出。


    餘坤厲聲道:“你究竟是誰?你不可能是林墨!”


    “你說的不錯,我才是林墨。”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黑袍人忽然站起身來,他輕輕將帽兜掀開,露出了一張和裏麵那個“林墨”一模一樣的臉。


    “那其實才是你的下屬,隻不過被我貼上了傀儡符。”林墨唉聲道,“他一直沒有想過背叛你,隻是他金身境的修為,的確有些低了。”


    餘坤眼中壓抑著幾十年前才有的怒火,他輕輕將手放在那位司員的臉上,微微用力,一聲骨裂的聲音傳出。他的手綿綿地垂了下來,隨後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餘坤沉聲道:“修行者的手段,今日餘某領教了。”


    “不,還沒完呢,”林墨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師門給我的本命符還沒用到,你怎麽能夠說領教了呢?”


    “驚霄,誅!”


    隨著話音落下,餘坤周圍的那些符籙全部向上湧去,它們合於一處,化成了一張上麵刻有玄奧圖紋,伴有風雷流轉的符籙。符籙上麵的光芒閃爍不定,下一刻,符籙光芒大放,一道手臂粗的雷霆轟然落下,直直地劈向正下方的餘坤!


    ......


    ......


    當那把短匕離摩傯隻有兩根手指頭的距離時,摩傯隻是平靜地看著它,看到它的刃口泛著微微藍光,一瞬間他已經知道,上麵抹了劇毒。


    “眶”一聲金鐵之音傳來,那柄短匕被不知從何處來的一把飛刀直接擊偏。短匕略微轉了一個彎,競是不容間隙,再度向摩傯衝來!


    但此時那三把長劍已經近身,摩傯眉頭微微一皺,一隻手已經伸到了腰後。


    就在此時,兩隻纏滿了紗布的手握住了左右兩把長劍,另一把劍也被那人的身體擋下。


    卻沒有血流出。


    摩傯厲聲道:“司徒,你來得正好,把這些人這些人都給我清理了!”


    “好的。”司徒禦冷笑一聲,不退反進,欺身向前,那三把長劍瞬間破碎。


    他來到那三人麵前,先是一拳打在一人的頭骨上,又是一拳打在第二人的下巴,第三人見勢不妙,想轉身便走,卻被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一把飛刀插中了後背。


    蘇陌在剛剛那一幕發生時已經悄然後退。他看了看司徒禦,一開始還有些微怔為何他隻有二境的修為卻能擊碎精鐵所打造的長劍,而後看到他手上的紗布,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推斷。


    不過此時不是驗證他推斷的時刻。蘇陌看著那朵已經完全綻放的曇花,心下微微一動,朝著一個地方走了兩步。


    他停下腳步,看著那柄再度被飛刀擊開的短匕。“現在,就得看這水有多渾了。”


    在代表著檢正司的黑袍司員來到後,那柄短匕忽然停住不動了。


    一個聲音忽然由遠及近的傳來:“都聽說二皇子摩傯好結交江湖中人,引為門客,今日一見,二皇子果然如同傳聞中那般啊。不知二皇子究竟是真的胸有丘壑,還是貪生怕死呢?”


    摩傯露出了一個冷笑,沒有說話。


    一個穿著披風的人緩緩走到摩傯的身邊,高聲道:“那你又是什麽呢?一個見不得人的臭蟲?隻能匍匐在我大元的腳下!”


    “哦?你又是何人?”


    那名穿著披風的男子拿出一把小刀,放在嘴裏舔了舔,露出了一個嗜血般的微笑:“我是徐客。”


    “江湖上有名的好漢我都聽說過,隻是你這徐客之名......倒是聞所未聞啊。”


    徐客挺了挺胸脯,自豪地說道:“那些人隻不過是虛名,他們可不能得二皇子的器重!”


    “嗬嗬,你剛剛的飛刀的確有兩手,不過......”在場眾人瞬間感到了一股極強的掃視感,蘇陌更是握了握玉佩。他知道,那是屬於修行者的神念。


    感知經過磨礪,蛻變成神念,此後以意禦物,不在話下。


    蘇陌眼神微微一凝,那是神禦境的修行者!


    “不過我也試探出了你的真正底細,區區真罡境的體修,你若是沒有別的底牌,就等著死好了!”


    那短匕瞬間飛出,沒有飛向摩傯和徐客那邊,而是盤旋一周,瞬間,無數黑袍司員哀嚎著倒下。


    “眾道宗弟子,殺!”


    數十人瞬間從人群中跑出,他們拔出佩劍,朝著摩傯的方位跑去。


    徐客眼神一冷,一甩手丟出了數十把飛刀。飛刀或偏或正,或交錯重疊,或相撞變道,幾步的距離,瞬間變成了一道過不去的天塹!


    眾弟子慌忙退後,雖然他們是天資不好的那部分弟子,來到這裏也有了當炮灰的覺悟,但他們還是本能的對死亡有了恐懼。


    就在此時,一個偉岸的身影踏步而出,他揮舞著巨劍,將那些飛刀全部格擋開來。他沉聲道:“道宗弟子,隨我衝殺!”


    摩傯低聲和秦雨箏說道:“你先離開,那些人的目標是我,他們不會難為你的。”


    秦雨箏看了一眼摩傯,眼中流露出了一抹複雜的情緒,她點點頭,但隻是退後了兩步。


    摩傯帶來的親兵很快和那些人鬥在一起,但他們發現,這些道宗弟子無不雙目血紅,完全是一副以命換命的打法。這讓他們不得不連連後退。


    “怎麽迴事,這些家夥剛才明明好那麽怕死。”徐客喃喃道,但是已經容不得他分心了。因為那短匕再一次攻襲而來!


    徐客麵色沉著,他先後拋出兩把飛刀,第一把被那柄短匕靈巧地閃開了,接著,短匕又閃過了第二把。隻是第二把飛刀的速度更快,它追上了前一把飛刀,與其相撞後,反彈著再度擊中了那短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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