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實驗大樓許久,僥幸躲過一劫的宋悲出現在這裏,滿身都是血,無一人真心關心她,都在對幫主之位虎視眈眈,對還活著的她恨之入骨。


    她走過人群,避開柳芳撲上來的假惺惺擁抱,看向金熊,勾起笑說,“熊叔,說得好。”


    這突然的一幕,金熊被架在上麵下不來,當著神起幫眾所有人的麵兒,又不好反悔,隻能咬咬牙,瞪著被宋悲躲開,一臉尷尬的柳芳說:


    “悲兒沒死,你竟敢假報消息,虧你還是悲兒的養母,差點誤了事關悲兒生死的大事!”


    柳芳吃了個悶虧,看向一臉淡定的火燭,她明明親手把宋悲拋屍荒野,親眼看著她咽了氣,到底怎麽迴事?心裏這般疑惑,麵上哭得撕心裂肺,雙手合十,仰望天空。


    “感謝老天,沒枉費我多日祈禱,把悲兒重新帶到我這當媽的麵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悲兒吉人自有天相……”


    宋悲噗嗤一聲冷笑,打斷柳芳哭喪式講話,卷起袖子,露出成片舊傷,別人看了倒吸一口涼氣,她反倒習以為常,把傷痛輕鬆講出口:


    “柳芳不過是害死我母親的罪魁禍首之一,她是我養母,嗬,她和宋振興都把我當成給宋振興私生子擋箭牌的工具,算什麽養母?!不信你們看,我身上很多傷,全都來自於柳芳,都是她借口給我理療身體,在我身上一針又一針,一刀又一刀,日月積累出的!”


    “最重要的是……”她頓了頓,殘忍的撕開了往日在柳芳和宋振興,以及地下黑拳那些人麵前飾演出的不知善惡,好糊弄的癡傻兒形象。


    把真相宣之於眾,“我這次險些遭人害死,是柳芳將我殺死後拋屍荒野,而我得貴人相救,才免逃一死。”


    “死而複生?”人群中炸開鍋。


    “大家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想必能認出,這些傷口都是陳年老傷沒錯,柳芳平日來都是慈眉善目的形象,居然對一個小孩那麽心狠手辣!”


    “柳芳,難道柳芳害死小少爺,又害死幫主,是蓄謀已久?”


    真相被宋悲這麽痛快說出口,柳芳看宋悲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鬼!明明她以前很聽話乖巧傻裏傻氣的!


    柳芳反應過來後連連反駁,“不,都是誤會,我沒有殺悲兒,都是誤會……”她看向宋悲,一臉心痛:


    “我將你養育成人,你竟倒打一耙,讓我背負滔天罪名,你真是,咳咳咳,你先前有精神病,把自己關小黑屋,我讓振興給你請家教老師,你都不說,你自己劃的傷口,我並不知情,你卻都怪在了我身上,我真是好人難做,有苦說不出,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啊……”


    柳芳說著就哭倒在火燭麵前,“我要是想害你們父子倆,我早就害了,又何苦等到你長大,等到你能生活自理能給我潑髒水啊,嗚嗚嗚……火燭啊,求你,求你給我一副藥,把我毒死算了,我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隻能以死明誌……”


    火燭臉上出現嫌惡,退後一步,揪著旁人攔在自己和柳芳麵前,讓那人,“把藥給她。”


    那人遞上毒藥,全程宋悲和其他人都沒開口,柳芳愣了愣,抓著毒藥的手在空中發抖。


    真是一點也不給對方活下來的機會,一群是敵是友都不放在眼裏的人,柳芳真以為自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能主宰別人的天王老子啊。


    真當別人都是傀儡?蠢貨,白活幾十歲,在利用別人的同時,別人又何嚐不是在利用你呢?


    柳芳遲遲沒吃下藥,大抵是也認為火燭能做到給藥,但絕對做不到給解藥,這小哥是真敢當眾毒死個人。


    哦,是他的毒沒錯,但是被毒的人自願吃的,他也沒法。


    宋悲是看膩了,“請問柳阿姨,您演夠了嗎?”


    柳芳噤聲,惡毒眼神看了過來。


    宋悲死裏逃生,無所畏懼,做了一直想做但不能做的事,她走到柳芳麵前,接連掌摑了個過癮。


    “汙蔑我的技術你是爐火純青啊,你看看你一個廢物,有人會信你的話嗎?我和火燭親眼看到你和臥底一起殺害了我父親,真當這世界上的人都是傻子,都該被你利用啊?要不是火燭救了我,大家夥都得被你給騙了,把你捧成幫主!你可真厲害,很有意思!”


    水音看不下去,無論如何都站在師父這邊,一日為師,終身為母,也是有柳芳,才有了免遭宋振興一直糟蹋,給了她一個家,一方可以供她安心做實驗的小天地,所以,隻要她還活著,柳芳她就管定了。


    水流在指尖纏繞,細小可殺人於無形,無尖銳無形態,一擊斃命都可消失,誰都察覺不到她水音殺了人,她自己都可以理解為異能失控,對方太渺小,一時失手,未來會加強自控,反正異能使用不多,並不熟練,走火是常有的事。


    “嗖”一聲,水流劃破氣流。


    刹那之間,全場唯有三人在較量,宋悲揪住柳芳,躲在其身後,其遲遲未被擊殺,她才從柳芳肩上探出視線,待看清前方僵持場景,慢慢勾起嘴角。


    果然,不負眾望。


    鮮少穿西裝打領帶,常年是少年麵孔的火燭擋在水流前方,用一把火擋住水流,黑底白斜條紋的領帶被氣場波動,往右邊飄動,不過飄起的功夫,火勢就逆水而上,將水流吞噬。


    最前方看似淡定,實則暗暗發力與其被動較勁的水音被吞噬反噬,一滴血從嘴角溢出,她淡定擦了擦,對火燭出手震驚不已,且內心恐懼。


    黏糊糊的血被水音含在口中,咽了下去才得以開口,“為什麽?為什麽,你從未救過人。”


    毒醫自古勢不兩立,也有些共同點,如果學醫的學會毒,那對於從醫來說一定大有幫助,水音對於毒術的看法也與其它醫師不同,並無偏見,不理解為何不用到正道,但也敬畏。


    隻是火燭孤僻的很,不受掌控,對人對事都嗤之以鼻,不然水音早就向他請教一二。


    向來對生死看淡,如脾氣暴躁的活閻王的火燭,竟然出手救人了,這是水音從未見過的場麵,打破了她對火燭的固有印象,越是這樣,就越是心慌不解。


    火燭收迴異能,看向被火勢波及到燒成隻剩半個的領帶,不會弄這玩意兒,煩躁拉扯,頭都沒抬,敷衍了句,“我的獵物,豈能你殺?!”


    果然搬出這哥來就對了,宋悲心想,突然聞到一股尿騷味,發現被她當一次擋箭牌還了一次的柳芳竟然這麽不驚嚇,真就再歹毒的人一旦老了也會變弱啊,她站起身繞開,走向火燭。


    “哥哥好厲害,姐姐也好厲害,哦對了。”她停在火燭身邊,看向水音嬌滴滴一笑,不再拿捏男性略顯粗獷一點的聲音,反而拿起自己的正常嗓音,溫柔不失霸氣,緩慢平和如一股清泉流入人心,沁人心脾。


    “柳芳給我下慢性毒,他在婚宴上救過我,給我把全身的毒素都清了,柳芳把我拋屍荒野,也是他救下我,及時給我解了龜息丸,還有就在剛剛,他又從水音姐姐手裏救下我一次,所以已經三次了哦~~”


    最後尾音上揚,好似把柳芳當地下黑拳廠裏的沙袋一樣錘,又把柳芳擋在身前擋水係異能的不是她一樣。


    火燭心中的火被這道聲音平息下來,眉眼微抬,看向身邊這個略顯嬌小的,呃,人妖?眉心皺了皺,掌心重新凝聚起了火焰。


    就在此時,宋悲轉動站位方向,直麵火燭,看他解不開領帶,皺了眉,伸出手輕易解下。


    火燭微愣,手中火焰燃勢加大。


    宋悲眨眨眼,“哥哥,能不能暫時不殺我啊?我剛剛喪父,又看清養母真麵目,還被你救了這麽多次,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你要是因為當初我碰你珍貴的苗疆服飾而對我心中早有怨恨,想殺了我一解心頭之恨的話,我會有些難過哦。”


    她退開,雙手遞上領帶,誠懇的外表下,是一顆難以琢磨的心,“真的,真的不想跟你當敵人。”


    火燭當時參與了柳芳殺害宋悲,自然明白當時全程都是什麽情況,他隻比柳芳多看到了一丁點內容罷了,具體的還得從宋悲口中知曉,沒人比她本人要清楚得多,而此時此刻……


    他眼中的宋悲,她的一舉一動,說是從煉獄裏出來的也不為過。


    三個字,不怕死。之所以不怕,是死過了。


    多次。火燭視線略過宋悲身上,臉上,沾了許多血,抬手摸向領帶,領帶瞬間在宋悲手中化為灰燼。


    火勢在宋悲手上燒,沒燒到,又是燒到了,總之旁人眼中看得手疼,手要被烤熟了,她眼睛眨都沒眨。


    待灰燼被吹開,火燭什麽也沒說就退離此處,所有人都在不可思議的瞬間為他騰出一條格外寬敞的路。


    這就是表了態了。


    宋悲看了眼被燒紅的掌心,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到了水音的聲音傳來,“火燭對你可真特殊,也不知道你能在他手中活多久,但是我想,柳芳可以壽終正寢,你覺得呢?”


    水音褪去洛麗塔風格穿搭,穿上一身黑色短袖款式,胸口印有黃色菊花的裙子,一雙黑色低跟圓頭綁帶鞋,內裏是潔白長襪,包住整個腳踝,偏上,剪了短發,幹淨整潔,除了腰間治療包包,再無其它。


    看似比之前不好惹了一點,減弱了單純無害感,實則本就不好惹,隻是沒人動她的底線。


    師父柳芳。


    宋悲知道柳芳醫術高超,不然也不會差點被整到自閉,真的差一步就要成精神病了,如果不是她還有許多重要的事要做,不單是為自己而活,或許現在早就成了神起眾人踐踏的,一顆最渺小,最不起眼的石子吧。


    “我本就不想殺了她,我不會殺害任何一個神起的人,隻是柳芳,她對我的傷害很大,我才動了手,可你誤會了,我隻是扇個巴掌而已。”


    她笑眯眯應對水音,後者不自覺握緊拳頭。


    原來隻是扇個巴掌,對於水音來說就已經難以忍受了啊。


    柳芳的死忠粉?莫宋悲名想到季琛,宋振興的死忠粉,然而,那是個很特殊的臥底,水音,想來也不是,不然早就隨季琛去了,記得那家夥反應也很激烈,可能接納了水音,隻是提供一個實驗場所,並無男女之情吧。


    想想,未來也不是沒可能,誰知道宋振興死了,水音毫無負擔,每日麵對實驗數據和瓶瓶罐罐,以及人體結構,細胞等等繁瑣枯燥事物,會不會突然想到那個曾經繞過她一次的人呢。


    水音雙手攥成拳頭,忍著怒意,還要說,“多謝。”


    料她也不敢再當眾行兇一次,還知道神起幫眾裏,有尊重宋振興,記得神起由來的追隨者。


    那些人追隨宋振興,自然也會聽從他生前的話。


    水音帶著柳芳離場,也算表了態,他們都是被動的,宋悲很清楚,隻有自己拿出些什麽,才能讓其他人信服,就算是曾經宋振興的追隨者們,也不會一直容忍一個沒有異能,沒有實力,起不了帶頭作用的廢物幫主。


    沒想到,到最後竟然因為宋振興把她當擋箭牌,後來突然死亡,讓她因禍得福,不然現在怕是早該成了刺殺私生子那位兇手的刀下亡魂,就算僥幸活下來也會在日後死於幫主爭奪。


    從幫主辦公室門縫裏,看到過宋振興最後的模樣,一晃而過於腦海間的還有沐雨的實驗大樓。


    一樓竟是頂層,頂層竟是一樓,出口竟在居民樓內,也就是說,實驗大樓藏在居民樓。


    那麽那些怪物裏,是否就是那棟樓裏的居民?


    宋悲毛骨悚然,後背發涼。


    這時候眼睜睜看著火燭那一幫手下,柳芳水音那一幫人都走了,金熊忍無可忍發話,“悲兒你是幫主已定的繼承者沒錯,可你真實身份是女娃,還是個剛剛成年的小女娃,你說,你一沒男人體格,二沒異能,我們就算真心讓你當幫主,那其它幫派能明白我們的良苦用心嗎?他們隻會嘲笑我們群龍無首,然後,合夥籌謀,把我們一網打盡!”


    “是啊,是啊……”


    “熊哥說得對,我支持熊哥!”


    “我也聽說過謠言,說宋悲是女孩,沒想到是真的,熊哥是神起內幕人員,他說的肯定是真的了,你看,宋悲都沒反駁,肯定是真的!”


    “那我們這群漢子,不少人有妻有子,年齡少說三十五往上,怎麽能讓一個十八歲的小屁孩騎在頭上?還是女孩,其它幫派看了指定得笑話我們,恨不得騎我們頭上撒尿,那可得了!”


    “就是,不能立女孩當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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