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過後,轉眼就要到了二月二。


    如今,久擾邊關的北胡已經歸降,北方大局已定,四海升平,可稱得上是太平年間。


    皇帝雖然不說,但眼神中流露出的喜色卻怎麽也遮掩不住。


    由於明日便是二月二,所以今天的早朝便顯得尤為重要。


    朝堂上,在太師白瑞安和丞相趙明誌將各地的情況上報於皇帝後,皇帝甚是高興。恰在此時,欽天監監正也借機將新占卜的運勢上奏帝王。


    皇帝龍顏大悅,視線一一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白瑞安與趙明誌身上,含笑問道:


    “不知如今的大淵,算不算得上是盛世?”


    蘇景易話音剛落,丞相趙明誌拱手迴道:


    “無災無戰,百姓安居。臣以為,盛世,不外乎此。”


    蘇景易聽後哈哈大笑起來,轉而望向白瑞安,問道:“太師以為呢?”


    白瑞安聞言思索片刻,迴道:“臣以為,若再能將商業、手工業等經濟帶上來,當稱盛世。”


    蘇景易聞言收斂了笑意,百官見此自是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


    趙明誌暗暗看了白瑞安一眼,卻見他仍以一種迴稟的姿態立於原地。


    ……


    就在趙明誌為他狠狠捏了一把汗時,皇帝突然出聲了。他點了點頭,笑道:“愛卿所言甚是。”


    白瑞安聞言鬆了一口氣,這才抬起頭挺直了身子。


    *


    二月二,龍抬頭。


    民間舞龍舞獅,朝廷舉辦盛典,乃是大淵一慣的習俗。


    因這一日寓意好,因此無論是百姓還是大淵曆代帝王都十分注重這日,皇帝每年都會在聖台舉行盛典,以此來祈求風調雨順、百姓安樂。


    因蘇若清前些日子的差事辦的很好,皇帝龍心大悅,除了有意大辦此次的生辰宴外,還讓太子與他一同向上天祈福。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消息一經傳出後,惹得不少皇子眼紅,就連不少大臣也在私下裏議論,皇上此舉是不是有意表露重用太子的意思。


    蘇若清的生辰宴被安排在晚上舉辦,白日則舉辦祭天大典。


    如今的大淵甚是太平,百姓也得以休養生息,所以今年的祭天大典也辦的比往年更為宏大。


    宋辭不需要參加白日的祭典,因此一大早便在青衣的陪伴下悄悄出了宮,轉頭進了一處不起眼的鐵匠鋪。


    “前些日子我要的東西做好了嗎?”


    一進門,宋辭便出聲問道。


    那人聽後抬起頭看了一眼宋辭,隨即點點頭。


    “早就打好了。”


    迴了宋辭的話後,他又轉頭對屋裏道,“小芸,將屋裏那個暗紅色的盒子取出來。”


    話一說完,他又低下頭專注於手中的動作,再不管其他。


    “哎。”


    屋裏有人應了一聲,沒多久便出來了。她將盒子放到宋辭手中,宋辭打開一看,眼中流露出一絲笑意,顯然十分滿意。


    那鐵匠做完手中動作也走了過來,“我打了二十來年的兵器,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精巧的設計。”


    宋辭聞言笑了笑,“設計再好,也要做的出來才行。馬匠人之名,所傳不虛。”


    那人聽後爽朗一笑,“熟能生巧罷了。一件事情做的久了,總能做出來些門道。”


    宋辭點了點頭,顯然也讚同他的話,淡淡道:“確實如此。”


    說完這句話,她取出一小錠金子放到一旁的鐵架上。


    “你這次做的很好,這是額外的謝禮。”


    她淡淡說道,隨後合上盒子便轉身離開,也不去看那人的反應。


    ……


    取了兵器後,宋辭聽說今日的桃山熱鬧非凡,有舞龍舞獅的,想著時辰還早,因此拉著青衣又去了一趟桃山,直到申時才迴去。


    由於事先和太後說好了,所以當宋辭拿出那把精巧的匕首時並未受到侍衛的阻攔。


    宋辭進了宮門也不敢耽擱,一路直奔慈安宮。


    迴到勝寒殿後,宋辭又要沐浴更衣又要梳妝,一直到天色漸暗才出了慈安宮的大門。


    待她來到永寧殿時,賓客已經來了大半。她在宮人的帶領下入了席,隨後便坐在那裏靜靜等待著宴會的開始。


    此次蘇若清位於她的右側,兩人座位緊緊挨著,隻是中間留有些空隙,因此宋辭隻需要微微側目便能時刻注意到他的一舉一動。


    雖然今日是他的生辰,但蘇若清卻仍穿著一襲白色錦袍,上麵用銀線繡著四龍紋的圖樣。


    若說上次的玄色金線四龍紋錦袍顯得人威嚴華貴,那麽今日的白色銀線錦袍便顯得人典雅溫潤。


    他頭發半束著,由於並未加冠,因此隻用一白玉簪固定。推杯換盞之間,他臉上掛著柔和的笑意,說出的話如三月春風拂麵而過,讓人覺得親近又溫暖。


    宋辭坐在席間靜靜望著這一切的發生,目光平淡如水,仿佛隔絕於這熱鬧之外,渾身透露著生人勿近的氣場,自成一派。


    她向來不喜歡這種氛圍,因此在皇上離席後不久也悄悄離開了,蘇若清注意到她的動作,想到她今日的疏離,心中不免有些悵然。


    宴會一直持續到深夜,等到蘇若清出來時,月亮已升至中天。


    他獨自一人走在迴去的路上,一旁的宮燈將他在地上的身影拉的老長。


    “就這樣迴去了?”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上麵傳來,蘇若清抬起頭一看,卻見宋辭正斜倚在不遠處的屋簷上,歪著頭看他,眼中帶著戲謔。


    蘇若清揚了揚眉,坦言道:“我以為你迴去了。”


    宋辭輕嗬了一聲,從上麵一躍而下,穩穩落在他麵前,她拍了拍自己的裙子,笑道:“是迴去了。不迴去怎麽取來東西呢?”


    說著,她將盒子遞給了他,挑眉道:“打開看看?”


    蘇若清聞言笑了笑,打開一看,卻見裏麵放著一枚做工精致的匕首,它與其他匕首相比略小了些,就像是一個裝飾,手柄處鑲嵌著一顆紅寶石,在月光的照耀下發著瑩瑩寒芒。


    “給你防身用的。”宋辭淡淡道。


    蘇若清聞言輕笑一聲,拔出匕首,指腹輕輕覆在上麵。


    “你小心些,這匕首可是削鐵如泥的物件,我雖然也想讓你試試鋒利否,但今日畢竟是你的生辰,不宜見血。”


    宋辭見他出神的模樣,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蘇若清聞言沒說什麽,笑著將匕首合上,然後放到自己懷裏。


    “我很喜歡。”良久,他說了這樣一句話。


    宋辭哼哼兩聲沒有說話,從袖中取出一幅字畫,動作說不出的悠閑,隻是在抬眼對上他的眼睛時,手上動作一頓。


    由於今日是蘇若清的生辰,因此他在眾人的擁簇下喝了不少酒,麵上早已染上幾分薄紅,如塗抹了胭脂一般。


    他的目光朦朧,眼睛有些許濕意,與往日端正的他截然不同。


    宋辭方才的重心一直在匕首上因此並未注意其他,如今猛然對上這樣的他一時竟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道:“偶然得來的,送你了。”


    說罷,她將字畫塞進他的懷中,說了句“不必謝了”後便頭也不迴的走了。


    蘇若清被她的模樣逗到,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打開字畫看去,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心中不免有些動容。


    王延隸是他最欣賞的書法大家,可惜由於時代距今太過久遠,不少真跡已經失傳,留下的字畫可謂是少之又少,可稱一字難求,可是她卻尋來了送他,而且是那樣毫不在意的模樣,仿佛隻是在做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想到這裏,蘇若清隻覺得心中突然湧上一股暖意,他神色有些怔愣,右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胸口,注視著那抹紅色身影逐漸遠去,最後消匿在這月色之中。


    *


    自太子與皇帝一同在二月二祈福後,朝廷之中眾說紛紜,一時間分了好幾個派係。皇帝明麵上雖不說,暗地裏卻密切注視著。


    元豐十九年春夏之交,由於今年雨水不斷,導致江州河位上漲。


    江州本就是水鄉,經此一遭水災泛濫,房屋被大水衝泡,水稻也遭了殃。


    一時間,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


    眾人本以為熬過了水災便無事了,誰知不過半月,突然又爆發了瘟疫,江州境內,一片哀悼之聲。


    天災人禍之下,人心惶惶,除卻老弱病殘無力離開的,所有人都選擇了動身前往他地,以此來求的一線生機。


    瘟疫來的氣勢洶洶,且毫無救濟之法,臨近州郡擔心流民入城會引發城中震蕩,派重兵守駐,嚴禁江州百姓出江州。


    群情激憤,皆欲逃出,然無法,皆困於江州境內,不得踏出一步。


    走投無路之下,百姓在幾人的帶領下圍住總督府,懇請總督能上書皇帝。並在心中祈求皇帝仁德,能給他們留得一線生機。


    江州總督本欲壓下此事,然疫病的爆發、群情激憤之下事情已無轉圜餘地,思索再三之下連夜上書朝廷,言明自身之過外,懇請朝廷開倉賑災、派醫就診,給江州百姓一條生路,而自己則在賑災途中不幸染病去世,以身殉職。


    消息一經傳出,舉國嘩然。


    江州——曾經大淵的五大糧倉之一,如今儼然已成煉獄,人人談之色變。


    由於這次的疫病來的氣勢洶洶,且前所未聞,蘇景易雖心係江州,但更要顧全大局,因此默認了各州郡的做法,調遣軍隊駐守在要塞,不許江州百姓踏出江州一步,以免疫病擴散開來。


    此外,他派遣數位太醫連夜前往江州救濟百姓,並張貼告示,在民間尋醫。但凡能解疫病者,賞黃金百兩,入職太醫院。


    太子聞之,連夜進宮奏請皇帝,稱自己願為賑災使,請命江州,皇帝拒之。


    ……


    “難道他們就不是人嗎?他們也是父皇的子民啊!父皇難道就要舍棄他們、任其自生自滅嗎!”


    紫宸殿上,這是蘇若清第一次發出反抗之聲。


    曾經的他為了讓父皇滿意,對他言聽計從,從未反駁過一句話,可是今日他卻無法讚同他的做法,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州百姓為之犧牲。


    他不明白,為什麽連試都不願試一下便放棄呢!他們不是物品,是大淵的子民啊!


    可是身為帝王,又怎麽可能會因為一州百姓的生計便將天下人置於險境呢?


    因此蘇景易在聽了太子的話時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冷冷道:“朕更是天下人的君父!”


    “一方不寧,如何治理天下?若此次棄了江州,來日禍及己身,百姓必會人人自危,再難信任朝廷!”蘇若清據理力爭,說罷,他跪伏在地,久久沒有起身。


    “請父皇全力賑災,莫要辜負江州百姓!”


    蘇景易眯起眼睛看向他,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笑。“太子這是在教朕如何做這天下之主嗎?”他冷聲問道。


    “父皇竟是這樣想兒臣的嗎?”


    蘇若清聽了這樣一番話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傷痛。他沒想到,他的一片赤誠之心,竟會被這樣理解。


    “不是朕要這樣想你,而是你逾矩在先。難道沒有先生告訴你,‘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嗎?”


    蘇若清似是不敢相信自己一向仰仗的父皇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間怔在了那裏。


    他曾親眼見到他的父皇為百姓憂慮的模樣,也知道他勤政、每日批奏疏批至深夜。


    他是那樣愛他的子民,可是如今他竟要棄了他們……


    “可是身為臣子應當直言諫上,不是嗎?”


    良久,蘇若清突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蘇景易眼中閃過一絲動容,但他做過的決定不會改變,於是冷聲道:“可這天下是朕的天下,不是你的!”


    說罷,他閉上了自己的雙眼,沉聲道:“太子失德,即日起幽禁東宮,不得踏出一步。”


    消息傳到朝野,唏噓一片。眾大臣見皇帝此舉,心中雖未明說,但也知這是棄了江州的意思。


    治得好自然是好,若是治不好,那就將損失減到最小,用一州犧牲來換取一國安寧。


    江州人沒了,自然有其他州郡的人補上,可若是疫病擴散開來,就不僅僅是一州一縣之事了。所以,眾人雖然惋惜,但都默認了此法,甚至有些人因此感到慶幸,慶幸皇帝沒有因為顧念江州而將天下置於險境。隻有少部分人上書為江州陳言,皇帝雖未像對待太子那樣對待他們,但卻始終沒有迴複。


    朝廷一連派去數位醫者,除了太醫外,還有不少從民間請來的高手,然半月過去依舊不見佳音,反而傳出噩耗——已經有太醫染上疫病了!


    經此一遭,再也沒有人願意前往江州,賑災糧食雖已籌集完畢,卻久久未出。


    江州糧倉已然無法支撐如此眾多百姓的生計,一月後已無餘糧。


    此後,凡周遭活物,皆被屠殺以充饑,地麵之上百裏不見青色。餓殍遍布,更有甚者,與人互換子女後食用人肉。


    雖然朝廷有心封鎖消息,然終究為天下百姓所知。


    徽州才子金世銘聞知此事後,心中大為哀慟,含淚寫下《哀江州文》。


    元豐十九年春末,天降大雨,江州水患成,又一旬,疫病起。


    州郡聞之,皆懼,乘月封鎖要塞之地,圍困百姓於江州。


    總督明治,奏報中樞,然江州之圍未解,反派軍隊以駐之。


    江州斷糧已久,朝廷糧草未下,餓殍遍布,易子而食,人人談之色變。


    曾國之糧倉已然成為今之煉獄!然諸臣居廟堂之高不憂其民,以天下人為名,困一方百姓!


    太子請命,禁於東宮。


    嗚唿,哀哉!


    其江州之民非人乎?駐兵圍之,與殺何異?


    餘聞之,心甚痛,觀之滿朝上下,竟無一血性男兒。四海之內,無一相助。


    天災乎?人禍邪?


    殊不知,今日我等袖手旁觀,來日禍及己身又當如何?


    今之江州,明之彼縣,望天下人共知之!


    昔年江山動蕩,江黎以區區之身赴險境,挽大廈之將傾。


    餘深信,滴水終能穿石,望諸君同心協力,將此言上傳中樞,以解危局!


    *


    此文一經傳出,便首先受到天下文人響應,他們有些人將此事譜作戲曲聲樂,矛頭直指皇庭。


    蘇景易看完《哀江州文》後默默許久,顧及天下民心,順勢釋放太子出東宮,下旨以明其誌。


    除卻召集名醫、向江州輸送大量所需藥材外,不日便會派下賑災使前往江州。


    聖旨降下後,民間歡唿聲一片,然朝廷之中並無喜色,反而人人自危,生怕差事落到自己頭上。


    朝中自有為民請命的官員,他們有心前往江州為朝廷出一份力,但卻因顧及家中親眷的緣故躊躇不前。


    太子再三請命被拒,長跪於紫宸宮外,然皇帝依舊沒有同意。


    *


    夜晚,玉傾宮。


    蘇承皓聽著手下人的迴稟,眉頭微皺。


    他知此事事關重大,於是在人迴完話後便立刻去找了他的母妃鄧氏商議。


    “母妃,父皇正為江州賑災使人選一事煩擾,您說兒臣究竟是去還是不去呢?。”


    鄧貴妃聞言看向了他的眼睛。


    “你是怎麽想的?”


    蘇承皓如實答道:“迴母妃的話,兒臣不想去。江州距離京師較遠,勢力本就盤根錯節,如今又逢上水災和疫病,要想解決此事,無疑是難上加難,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之地。”


    “請命江州,雖然成功後是一筆不菲的政績,但是風險卻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擔的。”


    鄧秀聞言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所以母妃也不希望你去。你身體本來就不好,如今疫病又無法可解,若是因為貪功去了江州,母妃真的害怕你迴不來了……”


    “可兒臣更不希望他去。若是他,兒臣情願自己請命。父皇已存廢儲之心,若這次他成功解決了江州一事,廢儲之事可就難上加難了。”


    說到這裏,蘇承皓眼中閃過一絲傷感,他抿了抿唇,歎道:“若是兒臣身體康健就好了,這樣便可放手一搏。”


    鄧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眼中劃過一絲恨意,但不過片刻便恢複如常。


    “這件事你不必插手,讓太子去吧。”


    “母妃?”


    蘇承皓懷疑是自己聽錯了話,於是轉頭望向鄧秀,卻見她眼中滿是堅定,再一次重複道:


    “這件事你不必插手,既然太子已經請命,那便讓太子去吧。”


    雖說這一次他聽清了鄧秀的話,但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日裏母親一直讓自己去爭去搶,如今得了這樣好的機會,她竟讓自己不要插手?著實令人費解。


    “這件事做好了可是一筆極大的功績,就這樣白白讓給他?”蘇承皓疑惑出聲。


    “對。”


    麵對兒子的詢問,鄧秀點了點頭,耐心解釋道:“這件事辦好了確實是大功。可就算是天大的功,也要他有命享才是啊。更何況,他能不能辦成還猶未可知呢。”


    蘇承皓立刻就聽出了這件事情不簡單,但他並沒有多問,隻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萬一真讓他辦成了呢?”


    鄧秀聞言勾唇一笑,眼神中盡是不屑。


    “就算被他僥幸辦成了又如何呢?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這件事對你來說是大功,對他來說可不是。你父皇本來就已經動了廢儲的心思,隻是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罷了。你以為他辦成了就能破局?就能穩固自己儲君的位置?怎麽可能呢?這樣隻會讓你父皇心裏更加厭惡他罷了。到時,說不定他的下場會比不去更加慘烈。”


    蘇承皓聽後沉思了許久。


    “可他畢竟是父皇唯一的嫡子,而且還是長子,父皇當真舍得嗎?”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蘇承皓感覺自己在說了這句話後,他母妃眼中突然閃過一抹得意之色,但不過眨眼間,那抹得意便成了諷刺。


    若不是他眼神向來不錯,都以為是自己的一場錯覺。


    就在蘇承皓出神之際,鄧秀突然嗤笑了一聲。


    “當然舍得。”


    她笑著說道:“我與你父皇相伴多年,他的心思,本宮還能不清楚嗎?任何能危及到他皇位的人,他都不會手下留情。若此次太子真的辦成了江州之事,那就真的危險了。”


    “就沒有破解之法?”


    “有啊。”


    鄧秀粲然一笑。


    “他不去就是最好的破解之法。可是……”


    她話音一轉,突然笑的更厲害了。


    “他不是已經請命了嗎?”


    說到這裏,鄧秀突然起身朝窗外走去,不緊不慢道:“一旦請命,可就是走向死路了,其中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失敗後活著迴來,然後……”


    她突然合上了窗子,轉身看向蘇承皓,緩緩吐出了四個字:


    “等著被廢!”


    蘇承皓聞言與她對視,卻見她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她勾唇笑道:“可儲君離京這樣好的機會,本宮又怎麽會錯過呢?他既然一心要去江州,那便留在江州永遠也不要迴來了。你說是不是?”


    蘇承皓沉思片刻,待在心中細細想明白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母妃說的極是,兒臣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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