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建都南京,年號建炎,北宋亡。


    和風輕微,細雨如煙,西子湖上,星星點點,綠水凝碧,水天一色。才子佳人,遊興更濃。遊船上,撫琴弄簫,引鶯歌燕舞。


    在眾多遊船中,有一艘雙層的畫舫,朱漆雕欄,飛簷彩畫,比其它遊船華麗不少。但真正讓周圍遊船趨之若鶩的,不是這畫舫,而是畫舫上層,傳出的琴聲。


    畫舫上層、輕紗籠罩,琴台上,演奏的琴聲,徐徐穿紗流出,細雨伴著琴聲,靜靜的撒入水中,風兒托著琴聲,撫摸著周圍的遊船,西子湖,靜!周圍船不動,靜!珠落玉盤,帶著空靈,銀瓶乍破,又峰迴路轉,洗滌心靈空蒙。


    天籟般的琴聲,傳到西子湖畔,行人駐足,癡癡眺望畫舫中那道倩影。


    湖畔,垂柳迢迢,萬樹絲絛,輕撫著嫩綠色的水麵,整個西湖,仿佛都被這琴聲浸染沉醉了。


    岸邊,有三人,尤其鮮豔,撐兩把花傘,一男兩女,撐傘女子,一襲淡紫裙衫,紫釵斜插,釵上串珠,隨風搖曳,傘下女子,梳著江南一帶,流行的垂鬟髻,一身合體素白裙裾,外披一件絳紅色披風,亭亭玉立、清麗迷人,眉目如畫,肌膚勝雪。旁邊,站一男子,約三十左右的年齡,身體修長纖細,膚色白皙如玉,相貌俊美,披一件白色披風,撐一把花傘。


    “姐,聽這琴聲,能達到姐的要求嗎?”男子輕輕問


    “很好,可以出徒了,幾年的心血沒白費。”女子沒迴頭,輕輕地答,望了望畫舫,又看了看,畫舫周圍的遊船,轉身,櫻桃小口淺笑:“我們也該迴去了,”說完輕移蓮步,流盼楚楚,飄向二人,男子沒說話,點點頭,緊隨其後,很快,淹沒在柳幕垂煙深處。


    一錦緞小轎,輕輕落地,停在一個深宅大院門前,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楠木匾,上麵龍飛鳳舞,題著四個大字,“歸雁山莊”。


    轎中女子,還沒下轎,朱漆大門已開,一個管家穿著的人,急速跑出來,到男子近前停下,彎腰打楫,小聲說道:“公子,出事了,”“什麽事?”,男子問,“綠蘿的哥哥出事了,”管家緊迴,男子聽完,示意不要再說了,急忙走到小轎旁,此時女子,已走下小轎,“姐,綠蘿哥哥,好像出事了”男子輕聲說到,女子看了一眼男子,又看了一眼後麵,


    低眉順眼的管家,“進去再說吧,”又看了一眼男子,臉色如常,“好,”男子迴,紫珊扶著女子前行,男子叫上管家後隨,進了山莊。


    山莊內院,粉牆環護,綠柳周垂,沿垂柳外則,甬路相鄰,甬路內側,山石點綴,一灣池水。波紋皺起,池水上,白色石板,微微拱起,架起一座小橋,至池中水閣,院內隱隱,襲來異香,不知何處奇草仙藤散發,池水與甬路相間處,牽藤引蔓,不知名小草,纏繞山石,池中清流,從石、草、藤間曲折,再瀉於石隙之下。


    走進山莊,迎麵就看見一閣,飛簷,木質雕花窗欞,閣上有一匾額,書“暖春閣“,堂前栽幾顆鐵樹,還有一些有名的花草,點翠點綠。


    丫鬟打開閣門,小姐一行人,進入大堂,大堂當中,放一張大理石案,細微紋花可見,案上,擺一張古琴,西牆上,掛一幅米襄陽《煙雨圖》,東牆上,掛一幅,佚名《春遊晚歸圖》,正麵一張紫檀八仙桌,兩邊各有一張紫檀太師椅,八仙桌上麵牆上,掛一張,佚名巨大牡丹圖,左右題詩“穎是洛川神女作,千嬌萬態破朝霞。”


    女子與男子分別落座,女子朝男子示意,男子吩咐丫鬟、家丁退下,“紫珊,你留下,”女子輕聲的說,眾人退出,關上閣門,紫珊走過來,拿起一把錦扇,站在小姐旁,輕輕地搖著,男子叫過那名報事的管家


    “林管家說說吧,綠蘿哥哥到底怎麽迴事,”男子詢問


    林管家這才抬起頭,開始講述事情經過:“綠蘿哥哥,名叫洪山,在一家藥鋪做學徒,幾天前,藥鋪來了一個人,五十歲上下,要抓兩味藥,正抓藥的空,那人突然暈倒,洪山急忙與兩名夥計,把那人抬到藥鋪後麵,洪山給病人號脈後,讓夥計拿了兩顆藥丸喂下,稍一會病人蘇醒,看到自己躺在床上,想做起來,謝謝洪山,洪山急忙讓他躺下,病人看了一眼夥計,似乎有話要說,洪山明白,讓夥計先出去,到外邊照顧藥鋪。


    那人看看屋裏,隻剩他與洪山,就對洪山說:“我住在藥鋪附近,觀察你,也有時日了,我想委托你幫我辦一件事,原想再觀察一段時間,可是,我的病,今天又複發,想我已無多日,隻能現在對你說了,望你答應,”說完懇切望著洪山,洪山聽完病人所說,心裏一塌糊塗,茫然看著病人,病人沒等洪山詢問,從身上取出一個布袋,從布袋裏,拿出一個蝴蝶玉墜,又拿出兩錠紋銀,足有五十兩,對洪山說:“這玉墜是別人托我,交給汴梁一個女子,可我的身體,已經不行了,去汴梁是不可能了,我看小師傅,很麵善,想托付給你,你千萬別拒絕,這五十兩紋銀是酬金,”洪山這時,才有所明白,洪山沉思一會,最終還是答應了,病人此時,不知哪來的力氣,從床上坐起,下地,“嘭嘭!”跪地磕頭,洪山急忙扶起,對病人說:“不能這樣,我都答應你了,事情一定替你辦好,病人掀起衣衫,從內衣中,掏出一紙張,遞給洪山,“這是汴梁女子的姓名、地址,你收好,”洪山接過紙張收好,把紋銀推給病人,“事情我會辦好,銀兩你帶迴去,再找名醫看看你的病,”病人苦笑:“我的病已無藥可醫,隻是混時日了,這銀兩你拿著,路上用的到,”幾經推辭,洪山收下紋銀,病人再次謝過,隨後離去。


    洪山有個發小,綠蘿也認識,是一個販賣藥材的小商販,他從汴梁一帶,采購了一批藥材,不幸運輸途中,遇上暴風雨,把藥材都淋濕了,交貨時,由於質量不好,賠了一大筆錢,由於貨錢,有一部分是借的,都還賬,還差七十多兩,這錢是用房契抵押的,還不上,就會用房契抵賬,發小實在沒辦法了,就找到洪山。洪山學徒,一年才賺二兩紋銀,去哪找七十兩銀子,後來,洪山想到了病人交付的委托,留下的紋銀與玉墜,紋銀是不夠,玉墜可以典當些銀兩,也許能幫發小,度過眼前這關,然後再想辦法贖當,洪山與發小一商量後,也隻能這樣,走一步看一步了。


    玉墜當了一百兩紋銀,兩人高興壞了,還了賬,還剩七十多兩,兩人商定,讓發小再去一趟河北,采購一批藥材,迴來賣掉,賺了錢,就把玉墜贖迴。


    發小采購藥材、銷售藥材,都挺順利,賺到錢,洪山兩人,拿著銀兩去當鋪兌當,當鋪夥計告訴洪山,檔期已過,不能贖當了,洪山就與夥計吵了起來,夥計說了幾句難聽的話,洪山與發小,就動手打了當鋪夥計,吵鬧聲,驚動了當鋪掌櫃,掌櫃出來一看,大喝一聲:“什麽人,敢在當鋪撒野,”洪山見當鋪掌櫃出來了,就停下了手了,對掌櫃說:“我是贖當的,當物的當期隻過了五天,就不能贖了,我的當物是一隻蝴蝶玉墜,那玉墜是朋友,托負給我交給別人的物件,掌櫃的,你能不能行行好,高抬貴手,給我贖當,”說著洪山與發小,朝掌櫃彎腰行禮,掌櫃聽完後,一改剛才的麵容對洪山說:“玉墜是不可能贖給你了,玉墜被人看上,東家前幾天,過來就拿走了,你因為超期,已經違約,但看你很缺錢的樣子,當鋪隻能再給你點補償”,說完吩咐夥計,再拿一百兩銀子,給洪山作為補償,洪山聽說再給補一百兩,暗想,這玉墜究竟知多少錢啊?,一定不隻二百兩,即使值二百兩,自己是受人之托,也不能答應,洪山想罷,再次與掌櫃交涉,隨後,洪山與發小,又和掌櫃打了起來,掌櫃一聲令下,當鋪夥計,很快把二人捆綁起來,掌櫃的告訴洪山發小:“洪山要送往南京東家家裏,你找錢贖人吧,”說完掌櫃命人轟出發小,發小知道這事,自己不能解決了,想起洪山有個妹妹,在歸雁山莊做事,才急速趕到山莊報信,不巧,綠蘿陪東家遊西子湖去了,”


    林管家說完,拿出一個紙條,遞給男子說:“這是當鋪東家在南京的地址,”然後,靜靜地看著男子與女子,“好了,你先下去吧,”男子說,“是,”林管家答應一聲,鞠了一躬,超外邊走去。


    “紫珊搬一個凳子,坐下,”女子聲音還是輕聲輕語,紫釵搬過一個帶絲絨的軟凳,坐在女子旁邊,女子說:“弟弟,你看這事怎麽處理,”“我去一趟南京吧,到哪裏看看什麽情況,再做決定”,男子說道,“也好,到了南京,什麽事都要多注意,不能出任何紕漏,”女子看了一眼紫珊:“你有想法嗎?,”“最好是圓滿救出綠蘿哥哥,哪怕多花一些銀子,這樣,就不會影響綠蘿演練,”紫珊慢慢地說道,女子聽完點點頭,對紫珊說;“你先去吧,準備些銀兩及弟弟的行李,順便看看,綠蘿她們迴來了嗎,”“是,”女子笑著對紫珊說:“對你說過多次了,就咱們三人時,叫我姐,不要叫小姐了,咱們從煙花地出來,就是姐妹了,”紫珊也笑著說:“都習慣了,以後就叫姐”,說完紫珊出去了,女子站起身,對男子說,“咱們去裏邊吧”“嗯,”男子跟著女子”朝大堂後麵走去


    後堂,淡藍紗幔低垂,營造出的氣氛,朦朦朧朧,床上,鋪了一領絕細的席子,放了一個長藤枕,一床淡粉花絲細鏤夏被,長枕邊,放著一個小圓盒,上麵,雕刻一枝雙頭牡丹花,四周石壁,全用錦緞遮住,就連室頂,也用繡花毛氈隔起,陳設之物,也都是女子閨房所用,床邊上,還掛著小小香囊,散著淡淡地幽香。衣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床旁邊桌子上擺著許多的古董,床的另一麵,一對紫藤高幾,幾上茗碗瓶花俱備。


    東北角擺放著一醬紫色的書櫃,書櫥山放了一把支起的古琴,粉色的紗簾,隨風掀起小小波紋,輕輕地拂過琴弦,香爐,嫋嫋香煙,徐徐彌漫在屋裏。


    “燕青,這次你出去,不能出事,要知難而退,姐到目前,隻有你一個親人,你不能出事,你一個人背負了兩條命,如果你出了事,姐也會隨你而去,你懂嗎,”燕青聽著師師說的話,眼圈微紅,一把抱住師師說:“這輩子,弟弟會總陪著姐,不離開姐,此次去南京,也是為了姐未來事業,”“燕青,我李師師一生,結交了無數朋友,從富豪到達官貴人,從文人墨客到江湖豪傑,到如今,隻有你一個弟弟了,雖然隻有你一人陪伴我,我知足了,但你不能出事,今世,生可能不都你的人,死一定是你的鬼,”李師師說完,淚水像泉一樣,噴湧而出。


    “姐,你今天怎麽了,”邊說邊用手,擦著師師流下的淚水,


    “不知怎麽了,就想哭,想抱著你,”師師近似有些撒嬌


    燕青迴身,拿起一條絲帕,擦幹師師臉上的淚水,師師用手,捧起燕青的臉,“燕青,你也老了,眼角也爬上了皺紋,是不是這幾年,為了姐累的,”“姐,不是,就是為姐累的,也是值得,”燕青輕聲迴道,師師放開燕青,搖了一下風鈴,紫釵推開紫色雕花房門,輕輕走進來,“紫釵,今晚不去外邊吃了,一會你把晚飯,端進來,放在茶幾上就可以了,我跟弟弟商量點事,”“嗯”紫釵話不多,應一聲出去了。


    燕青看著師師,“還愣著幹什麽?”說著挽起燕青手臂,向裏麵牙床走去........


    淩晨,燕青輕輕起身。悄悄下地,轉身又把粉色夏被,給師師蓋了蓋,穿好衣服,走出房間。


    師師睜開眼,看著燕青背影,暗暗地說,早去早迴,姐在家等你迴來,流出的淚,打濕了長枕........


    從樓上下來,燕青看到紫釵,正在樓下侯著,“你怎麽起這早,”“知道公子要出遠門,在這裏伺候公子”,紫釵笑著說,“辛苦了,下次別這樣了,有下人就可以了,”燕青帶點歉意地說道,“那哪行,公子出門,都應是我伺候呀,”燕青有點感動,但沒再說什麽,整理好行裝,隨意吃了幾口東西,就準備出發,出門前,紫珊把銀票遞給燕青,“到了那裏,能用錢解決的,就用錢,不能解決,就全身而退,立即迴來,記住了嗎,”燕青看了一眼紫釵,那認真的樣子,深情深情地目光,燕青沒說話,點點頭,牽馬出山莊。


    星光不明,稍有月色,燕青翻身上馬,一抖韁繩,向著西北方向,縱馬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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