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衡心口溢了一絲苦意。


    其實這事他應該早點與她說清楚。


    但怕她多想,有了顧慮,日子難安。


    他和公主的親事,一時半會無法取消。


    他不能讓她們知道彼此的存在。


    這並非是他私心,想要齊人之福。


    更源於皇家之威,公主驕恣傲骨,他無法意氣用事去把事情攤開。


    就如數月前。


    他歸來。


    挽月而至。


    他們因婚約,短暫的接觸過幾次。


    他對公主並不討厭,也談不上喜歡。


    他不喜歡被人裹挾,但天家聖旨,賜婚的那一刻,他的心裏未有異樣。


    如果日子一如既往,相處被歲月點綴,以後如何,誰也說不準…


    但他年輕氣盛,在一次執行抓捕過程中,中了敵人的埋伏,受了重傷,撐著最後一口氣,逃到山裏一個叫東村溝的地方。


    失憶期間,與沈撫芷一家,由最初的恩情相報,到後來心起漣漪,直至婚後交頸而臥,一點點縈繞於心。


    他便再也不可能與公主有什麽了。


    那日他與公主四目相對。


    挽月秋水般的眸子星光點點,隨即露出欣喜期盼的神情。


    陳衡與她相反,整個人疏離幽遠。


    挽月一顆心瞬間被失落包圍,仿佛溺在深潭苦水中。


    公主的傲氣,讓她不得不保持皇家該有的氣節。


    她笑容不變,神色不改,甚至波瀾不驚的問道:【駙馬,你終於歸來了。】


    陳衡請她落了坐,斟酌再三,他把心有所愛,另有她人,訴與她聽。


    挽月從震驚到平靜,帶著一絲顫音,說:“我不在乎,人的一生,誰又能保證隻愛一人。”


    說完,她為自己斟了一杯茶,繼續道:“緣來而聚,緣去而散,隻要你平安歸來就好,接下來,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撫平你對她的愛意。”


    陳衡手指拳起,又驀然鬆開:“公主我不能娶你,因為我與她已拜過天地,有了夫妻之實,我若應下這婚事,既欠你,也愧對她。”


    “所婚婚事還請公主作廢。”他語氣帶著決然。


    挽月臉色大變,目光帶了絲殺意:“我們的婚約昭告天下,我為了你與父皇約定一年為期,你不歸,我便嫁,可我食言了,以死相逼,全天下皆知,你如今迴來,即便我主動求父皇取消你我婚約,就憑我對你的癡情,誰會信?”


    “明著是我毀約,暗著是你棄了我,我豈不成為天底下的笑話了。”


    “陳衡,我對你不止有私心,也有身為公主的驕傲,我不信我會輸給她。”


    陳衡眉心蹙起,冷硬又無情的說:“你何必要執著這孽緣,非要弄成一對怨偶。”


    挽月一臉寒霜,心之所想,便也不瞞著他:“我容不得她,所以我與她,隻能她死。”


    陳衡眉心一跳,抽出長劍,冷聲道:“你敢?”


    “有何不敢。”她毫不示弱。


    他的長劍向前遞了半分。


    挽月以為他要殺自己,又急又怒,當下從袖子撥出一把匕首朝他捅了過去。


    短刃沒入他的胸口,鮮血打濕他的衣袍,粘了了她一手。


    原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躲開。


    可他生生受下。


    陳衡額頭青筋微顯,他低頭看了眼傷口,笑道:“公主,我曾救過你一命,今又受你一刀,我若不死,我們婚事作廢,我若死了,你便另澤良婿,如此我們生死不欠。”


    挽月突然大笑起來。


    有人進進出出。


    郎中說,這一刀在深一寸,他便迴天無術。


    陳衡昏迷一段時日。


    陳府院子裏停了一口漆紅雙人棺材。


    挽月站在棺材前,一身鳳冠霞帔,白紙紅衣,豔麗中帶著決絕。


    人生短暫,遇見驚豔的人很難。


    一旦入心,難免不會為一些人一些事,而去瘋狂。


    她半生順遂,高懸蒼穹之上,什麽都有,唯獨沒得一人真心相待。


    他越是堅守愛著一人。


    她便越覺得他不畏強權,一片赤誠。


    即便不是為她,也值得敬佩。


    如今他死,她也願隨去。


    挽月不怕死,有時候甚至覺得死亡才是世上最淒美絢麗的花,花開終點,散盡是歸途。


    想要的她都有了,繁華盛景,已無念想。


    她與他,做不成恩愛夫妻,那就生不同衾,死同穴,也算一生一世一雙人。


    挽月對愛熱烈張揚,且偏執執拗。


    陳衡醒後,得知她的想法,隻覺得後背驚出一身汗冷汗。


    自此再也沒提婚約之事。


    他不是因兒女情長就不顧身家性命之人。


    若是當初沒與沈撫芷成親,亦或是沒有碰她,也就不會有這一番鬧劇。


    哪怕他對沈撫芷生了愛意,也斷然不敢忤逆皇權,陷陳府上下水深火熱之中。


    當初不碰她,就是因為心中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顧慮。


    可後來,終歸生了情,起了念。


    既然有了肌膚之親,他定會負責。


    他明白娶了公主,必然陷沈撫芷置身危險之中。


    不娶,還有迴旋的餘地。


    他需得想辦法,讓公主自己結束這場婚約。


    現下,沈撫芷既已知曉,他更不想瞞著,一同麵對,也是好的。


    沈撫芷聽後,整個人怔住。


    陳衡問道:“害怕了?”


    “有點。”她說完,伸手觸到他的傷口上,喃喃問道,“疼吧,你真傻,好好活著,何必為了我受那一刀,你真的死了,也許我不明這番變故,說不定還在家裏恨你那。”


    陳衡揚眉,等她接下來的話,


    沈撫芷搖頭歎氣:“我也算明白了,女子不應嫁太出色的人。”


    “就如你前有小憐,後有公主,真讓人糟心。”


    陳衡半倚在榻上,好整以暇問著:“你後悔了。”


    沈撫芷裹著被子,認真想了下,說道:“不,我也不虧。”


    她眨了眨眼,咧嘴笑著:“說起來,我還占了便宜,畢竟我享用了你的身子不是。”


    陳衡差點被口水嗆到,然後坐直身子看著她。


    沈撫芷吐了吐舌頭,話鋒一改:“雖然你們有錢人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我們村子裏都是一夫一妻,耳濡目染,我不想和別人分享夫君。”


    “公主也不願有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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