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楚孝承開口,穀半芹就趕忙跪著往前一步,對楚皇後朗聲說道:


    “皇後美意,安申夫人與民女自是心領,隻是民女……哦,其實應該自稱為民婦,民婦早已成親,是萬萬不敢再接受娘娘賜婚的。”


    穀半芹的聲音在大殿中迴響,好幾個從她一進門開始,就酸溜溜打量她的妃子,公主,貴婦人們都開始交頭接耳起來,顯然誰都沒有想到,穀半芹會是成過親的。


    楚皇後半信半疑:“你成親了?”


    穀半芹不卑不亢:“是。”


    “夫家何許人?現在何處?從實招來,若有期滿,治你欺瞞之罪。”張貴妃緊接著追問。


    穀半芹目不斜視,對答如流:“是,主人家是大齊人士,民婦乃為人妾侍,不敢稱夫。因在夫家犯了事兒,被趕出了門,幸而在路上遇見安申夫人相救,百般照料,這才撿迴了一條性命。”


    楚言彰和楚孝承對視了一眼,很快父子倆就收迴了目光,楚孝承看著跪在段氏身邊的女子,一時竟無言以對。


    這些話,也虧她反應快說出口,並且還說的這麽坦蕩磊落,像模像樣的,就連楚言彰和楚孝承他們這些知道她真實身份的都沒話說,因為穀半芹說的是事實啊。


    她是赫連弘義的女人,位及四妃之首,可說到底,也確實不是正妻,非妻即妾,沒毛病;並沒有為了博取同情而捏造悲慘身世,隻一句自己犯了事,被趕出門,其實如果她現在說幾句夫家不好的話,肯定更加能彰顯她可憐的境地吧。


    “能夠保住性命,民婦已然心滿意足,故皇後賜婚之言,民婦是萬萬不敢承受的。”


    穀半芹以這句話作為終結,算是委婉辭掉了楚皇後的‘美意’。


    楚皇後看著穀半芹,就是想繼續這個話題也是沒法了,她總不能把一個被人家拋棄的妾侍賜婚出去吧,本來也就是為難為難安申夫人,也不是真的要給她的什麽義女賜婚。


    楚氏在穀半芹身上出了點氣,雖說文武王開口為段氏說話了,可皇上終究還是顧及了她的顏麵,沒有開口多言,楚氏見好就收,借著穀半芹的這個台階,就走了下來。


    “既然如此,此事便罷了。”


    楚氏抬手讓穀半芹迴席。


    穀半芹迴到段氏身後,段氏迴頭看了她一眼,穀半芹對她笑了笑,用隻有段氏聽見的聲音說了句:“放心吧,對付宮裏的女人,我有經驗。”


    段氏輕瞪了她一眼,便轉過頭去。


    正好對上了楚言彰看向她們的目光,楚言彰正審視著穀半芹,就算他答應了段氏,不會對這孩子如何,但是,人好奇總是有的。


    一番說辭過後,可以看得出來,這女子容貌性情皆為上等,若非遭了難,在那大齊皇宮裏,便是翹楚人物,如今流落至此,也是可憐的。


    段氏緩緩將身子動了動,阻隔了楚言彰的目光,楚言彰看上段氏,對她微笑舉杯,段氏垂下眼瞼,隻當沒看見,楚言彰無奈自飲。


    一場歡迎會就這樣順利度過了。


    大家除了認識了這位來曆神秘,卻俘獲聖心的安申夫人,還有她那個身份不明,做人妾侍的義女,可以預見,在枯燥乏悶的皇家後院裏,她們應該會成為近段時間內大家茶餘飯後的閑聊話題。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會結束,穀半芹以為就這樣可以迴家了,卻沒想到,楚皇後還要邀請段氏去禦花園裏賞花。


    段氏走不了,穀半芹自然也走不了,硬著頭皮上吧,誰家老公突然喜歡上別的女人,老婆心裏能舒坦,隻是言語為難,口頭上罵罵人,都算是輕的。


    禦花園賞花,皇子們大多成年了,出入後宮不方便,公主們倒是全都跟著去了,穀半芹跟在段氏身旁,周圍跟十麵埋伏似的,圍滿了人,坐到亭子裏也是焦點。


    穀半芹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見識到了真正的後宮,跟楚言彰的後宮比,赫連弘義的後宮簡直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淒慘。


    要說是因為赫連弘義登基沒幾年的緣故?


    當然不是,楚言彰登基也沒幾年,可人家後院也沒歇著,怪不得段氏寧願遠走他鄉,都不願意跟他湊合,待在這裏,簡直就是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當年的眼光有多瞎,看上了這麽個不省心的男人。


    而這些跟著楚言彰的女人們,在穀成看來,也不見得有多幸福,女人多了,事情就多了,畢竟女人是個什麽樣的生物?


    一個寢室六個人,她們都能整出八個微信群……


    穀半芹坐在段氏身後,不時伸手拿段氏麵前桌上的水果吃,這個時節的青皮橘子很少見,穀半芹以前不太樂意吃它,因為怕酸,可懷了孕之後,卻覺得這青皮橘子吃起來特別美味,那酸酸的味道非但不會讓她覺得難吃,反而很舒服。


    楚皇後和段氏在那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先前在大殿裏,有楚言彰在,大家對段氏還算是克製,現在到了禦花園,就沒那麽矜持了。


    你一言我一語的圍攻段氏,幸好段氏早有準備,擺出一副萬年冰山臉,誰和她說話,她都麵無表情,無論你說的什麽,說的有多難聽,總歸她就是不生氣,沒表情。


    楚皇後她們就算生氣,也拿段氏沒辦法。


    穀半芹在吃了第四個橘子,開始剝第五個橘子的時候,旁邊傳來一道聲音:


    “你可真能吃。以前沒吃過吧?”


    穀半芹轉頭看了旁邊一眼,就見一個年紀在十五六歲,生的白白淨淨,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盯著她,穀半芹想了想,好像是四公主,劉美人生的,跟她母親一樣,看著就像是個吃不飽的樣子,瘦的風吹即倒。


    “四妹和這種粗鄙的鄉野婦人說什麽話?也不怕沾了晦氣。”


    穀半芹嘴裏的東西還沒吃完,不好立刻迴她,四公主旁邊坐的是二公主和三公主,搶答的是二公主,是個喜歡裝模作樣的,手裏總拿著一把類似西洋宮廷的華麗孔雀尾寶石羽扇,說話的時候,就總拿扇子掩著嘴。


    四公主一吐舌,不敢和二公主打擂,一旁的三公主也跟著附和二公主的話:


    “可不是嘛。有些人就是天生的下賤胚子,好端端一個人,偏要去給男人做妾,這不是下賤是什麽?最後還給人家趕出門,指不定是做了什麽雞鳴狗盜,男盜女娼之事呢。”


    三公主說話是個毒辣的,沒見過世麵到心眼兒都長歪的地步了。


    穀半芹吃完了東西,對那幾位賞臉奚落自己的金枝玉葉堆起一個不怎麽好看的笑:


    “那個……也……不是我要做人家妾的。我,我爹!我爹混賬啊!我爹把我賣給那人家做妾的。”


    禦花園小聚會,不同於宴會廳大聚會,穀半芹就算說的出格些也沒什麽,反正楚孝承和楚言彰也不在,沒人知道她的身份,說多了,也不會丟了赫連弘義的臉,那還不是隨便說嘛,首先就把穀豐茂那個混賬爹給賣了!


    而穀半芹覺得自己也算厚道,至少沒瞎編排他,她那種情況被丟進宮,其實和賣又有什麽區別呢。


    三公主冷哼一聲,還想再說點什麽,被高貴的二公主攔住了,目光好像在說‘你和她廢話什麽’,三公主這才意興闌珊的收了手,兀自喝茶。


    穀半芹以為這一茬就這麽揭過去了,可沒想到四公主突如其來的驚天一問,讓穀半芹差點給嗆死當場。


    “哎,你是大齊人,你見過大齊的皇帝赫連弘義嗎?”


    穀半芹怎麽也沒想到,吃個橘子也能吃出這麽刺激的話題來,有那麽一瞬間,穀半芹差點以為自己的身份曝光了,愣在當場好一會兒。


    三公主在四公主手上拍了一下,埋怨道:


    “四妹,你怎麽迴事?就算她是大齊人,可大齊那麽大的疆域,她一介民婦,怎麽可能見過大齊的皇帝呢。”


    四公主卻不以為意,說道:“那,說不定啊。皇帝也有出巡的時候,哎,你們大齊皇帝經常出巡嗎?你聽說過沒有?見過他的儀仗沒有?”


    穀半芹舔了舔唇,不知道怎麽說才好:“這個……我和他……不熟!”


    一句‘不熟’引來了周圍的一陣嗤笑,二公主和三公主對視一眼,搖著頭,都不願意發表什麽了,這女人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四公主也覺得穀半芹這個牛吹的太過了,本來對她這個大齊人的身份還有那麽一點點愛屋及烏的期待,現在也沒有了。


    “四妹,你這見了大齊人就問大齊皇帝的習慣可真得改改了。”二公主忍不住對四公主這般勸諫。


    穀半芹鼻眼觀心,有一搭沒一搭的吃橘子,但耳朵卻是落在幾個閑聊赫連弘義的公主身上,真是沒想到,赫連弘義的粉絲能跨越高山和大海,超越國界,厲害的。


    “哎呀,你們以為我想問她呀,這不是沒人問嘛。上迴定遠候出使大齊,我是後來才知道的,若是我事先知曉,定要求了父皇和母後,一同前往,哪怕隻是遠遠的看看他也好啊。”


    四公主完全變成了迷妹,且不說她就算去求了能不能跟著去大齊,就憑她這份執著,穀半芹都忍不住要為她點讚了。


    但是什麽原因,讓四公主對赫連弘義這麽著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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