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半芹手裏玩兒著一串珠子,那是她偷偷藏下來的東西,是從宮裏帶出來的,放在手裏把玩著,倒是能有那麽一點安慰。


    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傷心,赫連弘義是皇帝,他肩上擔的擔子太重了,賭不起,可能他心裏還是願意救穀半芹的,但是國事纏身,他根本抽不出身來……


    段氏上了馬車,就看見穀半芹這幅樣子,將手裏的棉襖遞給穀半芹,說道:“待會兒要渡江了,你多穿衣服,別著涼了。”


    穀半芹接過衣裳,展開看了看,對段氏確認道:


    “娘,真的已經解封了嗎?會不會是……障眼法?”


    其實赫連弘義早就發現了她們的蹤跡,隻是一直不說,他最喜歡做這種突襲的事情了,段氏見她這樣,沒給她什麽希望,一句話打散了她最後堅持的意念:


    “什麽障眼法,通船都七八天了,也沒見有官兵出來查船啊。別七想八想的了,快換衣服,等到了楚國,娘看著合適的,再給你找一個就是了。”


    穀半芹被段氏的話給雷到了,在段氏的催促目光中,穀半芹換上了厚厚的棉襖,將自己裹成一個粽子。


    努力深唿吸一口氣,對段氏問道:


    “我穿這麽多,‘他’會不會憋悶呀?”


    段氏沒有迴答穀半芹這個沒有意義的問題,讓穿好衣服的她下車去等著,一行人扮作幾堆,楚孝承和穀半芹都扮成了段氏的孩子,楚孝承看起來有些興奮,一直跟著段氏身後,段氏卻對他目不斜視,上船的時候,在船老大的催促下,穀半芹故意撞了撞楚孝承,說道:


    “哥,你扶著點咱娘啊,真是笨死了。”


    段氏和楚孝承都是一愣,段氏對穀半芹瞪去一眼,穀半芹卻不動聲色的接過了楚孝承手裏的包袱,走到他們前麵去了。


    楚孝承看了看段氏,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對段氏伸出手,扶著段氏的胳膊,兩人緩慢的向前移動。


    穀半芹迴頭看了他們兩迴,就見他們已經被人群擠到最後去了,楚孝承的人已經混上了船,給穀半芹他們留了位置,穀半芹過去之後,故意和另一個女護衛坐在一起,讓段氏和楚孝承坐在她給他們特意留的地方。


    段氏小聲的說了句:“抱歉啊,她就是這德行,怎麽說都不聽。”


    楚孝承有些小緊張,段氏是第一次和他主動好好說話,讓他有些手足無措,張著嘴,傻兮兮的點頭:“啊啊,我,我知道。娘,您當心。”


    最後四個字,尤其是那個‘娘’字,楚孝承說的很輕很輕,但段氏卻聽的真切,頓時有種淚崩的感覺,趕忙用帕子遮了眼睛,轉過了腦袋看其他地方。


    楚孝承也是表情有些僵硬,卻依舊守在段氏身邊,不願離去。


    穀半芹看著楚孝承,心裏真是有點心疼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母異父的關係,還是她現在情緒不穩,容易受到觸動,想著她雖然在穀家不受寵,但是段氏守了她這麽多年,一點苦沒讓她吃。


    楚孝承雖然出身顯赫,但是肯定比不過親媽在身邊的感覺。


    楚孝承似乎察覺到穀半芹再看他,遞過來一眼警告的目光,穀半芹隻當沒看見,繼續我行我素。


    因為楚孝承是帶著楚國眾人偷偷的潛入大齊,所以,走的時候也得這樣夾著尾巴,不暴露身份,一行人經過易容,就和普通的老百姓沒什麽區別。


    混在人群中,也是個勞苦大眾臉,所以,一路上無話,倒是穀半芹在船上吐了兩迴,好不容易熬過了邊防,踏入了北風蕭蕭的楚國境內,穀半芹隻覺得這裏的風都夾帶著風沙刺骨的味道。


    段氏怕她不適應,過來扶著她,一行人早就說定了在邊防小鎮上集合,這樣各自分散的做法,其實還是很保險的。


    在邊防小鎮中集合之後,大家都進了同一家客棧,在自己的地盤上,他們的行為就奔放許多了,一行人在客棧就把臉給換了出來,讓客棧的小二哥看的直摸頭,自言自語說,自己怎麽沒接待過這些人。


    換過裝束後,他們也沒耽擱,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再次買了馬車上路了。


    一路北去,越來越冷。


    穀半芹幾乎成日縮在了馬車裏不出來,她正是嗜睡的時候,在馬車上隨便睡個一天也就打發過去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麽無聊。


    從邊防小鎮出發,又趕了好幾天的路,這日穀半芹睡得昏昏沉沉的,就聽見馬車外傳來一聲歡唿:


    “快看,到都城了。”


    穀半芹的睡意都給趕走了,嚇了正在給她縫衣服的段氏一跳,穀半芹跪到窗台前,掀開車簾子,往外好奇的看去。


    倒不是她想象中那種大漠黃沙的感覺,反而和建康並太大區別,不過大街上賣的東西卻是風格不同,楚國賣的東西在大齊街上並不常見,但穀半芹也能分辨出來那些東西分別是做什麽用的。


    全都和大齊不一樣。


    穀半芹趴在馬車前看了半天,才發覺有些不對,段氏一點都沒過來啊,她放下簾子,轉身看向段氏,說道:


    “娘,你怎麽不看呀。好多好多馬呀。”


    怪不得楚國想要賣馬給大齊,他們這裏似乎真的很適合養馬,像是家家戶戶都有的樣子,人手一匹牽在手裏。


    楚孝承騎在高頭大馬上,迴到自己的地盤兒,臉色似乎都不一樣了,左右看個不停,偶爾還會轉身過來看看馬車,在車窗那裏隻看見穀半芹,不見段氏,眼裏就忍不住的暗淡。


    楚孝承騎在馬上,忽然轉了過來,在馬車邊上並肩隨行,看了一眼趴在窗口,一點都沒有深入敵國後覺得尷尬的穀半芹,沒好氣的說道:


    “我先把你們安排在我的私宅裏,我要入宮去複命,皇上什麽時候召見,等我通知好了。”


    穀半芹瞪大了眼睛:“皇上會召見我?”


    楚孝承冷哼一聲:“跟你有什麽關係,你給我老實在院子待著。我說的是……她。”


    說完這句話後,楚孝承像是有點不好意思了,夾著馬腹就走了,可走了沒兩步,又停下,等到穀半芹她們的馬車與他並肩的時候,他才繼續前行,對穀半芹說道:


    “還有,你既然來了楚國,最好別讓人知道你的身份,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麽事情。”


    一個懷有身孕的敵國皇妃,穀半芹隻是想象一下,都覺得蛋疼,雖然她沒有那個東西。


    段氏從她後麵把她拉迴來,在窗口和楚孝承對上一麵:“這些事我會叮囑他,你別擔心了。”


    說完之後,段氏就放下了車簾子,楚孝承失望的騎馬上了前,穀半芹從縫隙裏看他離去的背影,搖頭歎息:


    “看著挺可憐的。他將來找的女人,肯定會是比他年紀大很多的女人,太缺乏母愛了。”


    話音剛落,就挨了段氏一掌,警告道:


    “穀半芹,我最後警告你一迴,這裏不比大齊,到處危機四伏,你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了,別說我了,沒人保得住你,聽到沒有?”


    穀半芹委屈的捂著頭頂,嘴巴嘟了起來,有些委屈的問道:


    “那我應該跟別人怎麽說嘛,我說我是你妹妹?”


    一句話,差點又給打一下,幸好穀半芹躲得快,段氏沒心情和她耍花腔,想了想後,就說道:


    “就說是我的義女吧。平時見了我,叫幹娘就好了。”


    穀半芹老實的點頭:“好,幹娘,我知道了。”


    突然的乖巧讓段氏又是一陣無奈的搖頭,然後她就不再說話,自己一個人陷入了沉思當中。


    穀半芹以己度人,想著,如果現在是赫連弘義不知道什麽時候召見她,她的反應肯定和段氏是一樣的,六神無主,心懷不安。


    穀半芹心想:段氏一定很喜歡那個楚言彰吧,至少曾經肯定是刻骨銘心愛過的,要不然也不會這樣近鄉情怯,這樣不安了。


    楚孝承把她們安置在城內一處相對僻靜的私宅之中,宅子裏伺候的人都很周全,太周全了,因為,他們居然都是不會說話的啞巴,這讓穀半芹感到很意外,對楚孝承的看法也上升了一個層麵。


    楚孝承幾乎是迴了一趟宮裏,立刻就出來了,將段氏急急忙忙的接入了宮中,估計一時半會兒也迴不來。


    楚孝承給穀半芹安排了個婢女,濃眉大眼,魁梧健碩,楚孝承親自介紹,這婢女名叫啞連,目測和忍草的個頭兒差不多了,比忍草還要更加壯碩一些,能聽見聲音,卻不會說話,跟穀半芹指手畫腳的。


    也不知道楚孝承是不是特意惡作劇給穀半芹安排了這樣一個丫鬟,不過,穀半芹倒是不介意,一個下午的適應之後,已經能完成基本對話,啞連看著粗手粗腳很恐怖,但是做起事來,其實挺認真和細心的。


    至少穀半芹想喝水,想吃東西,想睡覺,這些基本事宜,交流起來就很流暢。


    穀半芹本來就是特殊時期,嗜吃,嗜睡,吃飽之後,就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穀半芹喊來了啞連,對她問道:“我……呃,我幹娘迴來了嗎?”


    穀半芹話到嘴邊,想起了段氏的囑咐,啞連點了點頭,讓穀半芹有點意外:“呃?迴來了?這麽快?”


    說完這話,穀半芹就掀被子下床,穿好了鞋子之後,就往外走,走到門外才想起來自己不認路,對啞連說道:“帶我去找我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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