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孝承居高臨下看著倒在木箱子裏,臉色有些蒼白的穀半芹,雖然外表柔弱,可目光中卻透出了無比的堅韌,一挑眉,聳肩道:


    “就算你說的都對,但我們這個拙劣的伎倆,就是把你騙到了。你那一劍刺在赫連弘義身上,是什麽感覺?他對你很好吧?用劍刺傷一個對自己很好的人,那感覺一定很好……你猜他今後是不是得恨死你了?”


    對於楚孝承這個邪惡的問題,穀半芹承認被他戳中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麵上卻表現出了與她柔弱外表十分不搭的沉著冷靜,緩緩動了動身子,斂下眸子對楚孝承道:


    “我要喝水。肚子也餓了。”


    楚孝承一愣,他說完那句話之後,其實就有些後悔,他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說那種刻薄的話,原以為會把她惹哭,沒想到她卻是這樣一副冷靜樣子,不禁又勾起了唇,對穀半芹道:


    “你到底有沒有階下囚的自覺?跟我要吃的喝的,就不怕我毒死你?”


    穀半芹淡淡朝他一瞥:“我死了,你拿什麽跟赫連弘義換糧食,換城池?我要喝熱水,吃熱飯,有肉就最好了。”


    楚孝承簡直想笑:“你憑什麽跟我提這些要求?”


    穀半芹麵無表情,冷靜的仿佛換了個人似的,閉嘴沉息片刻,就在楚孝承以為她放棄的時候,穀半芹卻忽然對大聲喊叫起來:


    “娘。娘!我餓了,我要吃飯!娘——”


    楚孝承驚呆了,周圍正在歇息的人也全都被穀半芹喊得站了起來,楚孝承從箱子邊沿跳下,指著穀半芹叫道:“你,你瞎叫喚什麽?再喊一聲,現在就殺了你。”


    穀半芹卻不管不顧,用上了身上最後的吃奶力氣,腳踢著木箱,嘴裏大喊大叫:“娘,娘,娘啊——”


    楚孝承不知道這女子要幹嘛,伸手就去捂她的嘴,可是已經晚了,一個女護衛給人從馬車裏踢了下來,段氏跌跌撞撞的掀開了馬車簾子,仿佛剛剛醒來,神智還有些不清。


    她左右看了一眼,沒說什麽,目光鎖定到了楚孝承身上,楚孝承被段氏看的一驚,下意識的擋在裝著穀半芹的箱子前麵,段氏撐著腦袋,從馬車上跳下來往穀半芹的聲音找來。


    楚孝承對她說道:“你,你想幹什麽?”


    段氏瞥了他一眼,冷道:“讓開。”


    楚孝承像是有點怕段氏,想要頂撞段氏,最終卻隻是欲言又止了片刻,就往旁邊讓開了。


    穀半芹靠在箱子壁上喘氣,聽到段氏的聲音就放心了,從她的角度,把楚孝承臉上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暫且不去想楚孝承為什麽會怕段氏這一點,但隻要他不敢對段氏怎麽樣,穀半芹覺得自己的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段氏爬上了貨車,看見了被捆綁在箱子裏的穀半芹,穀半芹看見段氏,委屈的扁了扁嘴,要哭不哭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簡直能把段氏內心深處的狂暴給徹底勾出來,一邊替穀半芹解繩子,一邊對楚孝承大聲怒吼:


    “你們抓她做什麽?楚言彰要抓的是我,你們綁她做什麽?”


    段氏的怒吼讓楚孝承的臉上閃過一絲委屈,欲言又止的在段氏和穀半芹臉上看了一圈,然後才撇著嘴,跳下了馬車,仿佛因為段氏的態度而生氣了似的。


    段氏把穀半芹從箱子裏扶起來,緊張的將她周身看了兩遍,確定沒有受傷後,才鬆了口氣,先跳下貨車,然後緊張兮兮的托著穀半芹下來。


    貨車旁的護衛要來阻攔,可是被段氏一瞪,也就退迴去,不敢動了,本來嘛,段氏連楚孝承都敢那麽吼,其他護衛怎麽敢和她對著幹呢。


    這些人對段氏的態度,讓穀半芹覺得自己的小命不僅僅是保住了,可能連處境都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差了。


    楚孝承站在路邊,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在那兒泄憤,背對著她們,穀半芹看著楚孝承的樣子,有心試試他們的底線,對段氏嘟嘴,委屈道:


    “娘,我口渴,肚子也餓。”


    任何一個母親聽見孩子對她說渴了,餓了,都不可能坐視不理,段氏也不例外,聽穀半芹這樣說了,就連連點頭,說道:“好好,你先上車,娘給你找吃的去。”


    穀半芹在跟段氏說話的時候,楚孝承就已經迴過身來看她們了,見段氏對穀半芹那麽寵著,楚孝承的眼中更是透出了不滿。


    穀半芹暫時還沒有想到他不滿的原因是什麽,但他越是不滿,穀半芹就越是要膈應他,在段氏殷勤的將穀半芹扶上馬車的那一刹那,穀半芹迴頭跟楚孝承對上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氣死人不償命的得意壞笑,氣得楚孝承直想撲上來掐死她。


    可是段氏在她身邊護著,楚孝承也就隻敢想想。


    段氏將穀半芹送上了自己先前坐的馬車,然後就迴過頭來找到楚孝承,到他麵前冷冷的說了句:


    “吃的和水,要熱的,芹兒身子弱,受不得涼。”


    楚孝承看著段氏,心中五味陳雜,兩人對視片刻後,才以楚孝承的敗下陣來告終,招來護衛,將熱水和熱饅頭遞給了段氏,段氏拿了東西就轉身往馬車走去。


    穀半芹從馬車簾子往外看,覺得這個楚孝承對段氏的態度太奇怪了,就算段氏是楚言彰大費周章要找的人,可楚孝承是什麽身份,楚言彰的兒子啊,他憑什麽對段氏這麽怕呢?


    不,與其說是怕,不如說是遷就,楚孝承對段氏的遷就超乎了穀半芹的想象。


    段氏拿著東西爬上馬車,看見穀半芹正舒服的趴在窗子前看外麵,將她拉了迴來,把熱乎乎的水和饅頭送到了她手上,穀半芹立刻喜笑顏開,喝了一口熱水,整個身子都舒坦了,將饅頭掰了一半,一半遞給段氏,母女倆邊吃邊說話。


    “娘,他們幹嘛這麽大費周章的抓你呀?”穀半芹對段氏這樣問。


    段氏咬了一口饅頭,瞪了她一眼:“吃你的,別問了。”


    穀半芹‘哦’了一聲,又喝了口水:“那楚孝承為什麽很怕你呢?”


    段氏一記眼刀掃過來,穀半芹就嚇得立刻閉嘴:“好好好,我不問了不問了。”


    可過了一會兒後,穀半芹又發聲了:“娘你說我現在再跟他們要個烤肉吃,他們能同意嗎?”


    段氏:……


    赫連弘義迴到宮中,太和殿外跪滿了侍衛。畢庚帶頭跪在門外。


    暗影在內跟赫連弘義稟報:“忠義堂裏有很多能人,打仗不行,可那種雞鳴狗盜之事卻手到擒來,不僅有會挖地道的,還有會易容的,如今旨意已經下達到各府各州,各處關卡都嚴防死守,可若是他們全都易容,我們就是全國張貼了皇榜緝拿,都可能抓不到他們。”


    柳右承聽聞了赫連弘義遇刺的消息,也立刻趕了過來,來了之後,就看見畢庚率眾侍衛跪在太和殿外,柳右承繞過他們,看了一眼畢庚,這才掀了袍角進入大殿,給赫連弘義行禮後稟報:


    “皇上,緝拿皇榜已經發布下去了,最遲明天就該陸續有消息返迴了。隻不過,有句話臣此時不得不說,若是抓不到這些刺客,救不迴……的話,皇上也要……”


    不等柳右承說完,赫連弘義就把手邊的一隻玉屏給摔了,怒不可遏道:“怎麽會抓不到?怎麽會救不迴?多派人去找,就算把天翻過來也要把她給朕救迴來!”


    柳右承和暗影對視一眼,柳右承無奈拱手:“是,臣等必然盡力。”


    暗影從旁補充:“皇上息怒,柳右承說的也不無道理,楚國這迴花了這麽大的代價闖入我大齊,他們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撤退準備的,他們在暗,咱們在明,再加上路線不定,確實有可能被他們溜走,柳右承的意思,也就是想讓皇上早作對策,未雨綢繆啊。”


    赫連弘義一隻手捏在紫藤椅背上,指關節都捏的泛白,用的力氣太大,牽動了胸腹間的傷口,柳右承見狀,趕忙上前將赫連弘義扶著坐下:


    “皇上還是先包紮傷口,龍體為重啊。”


    赫連弘義推開了柳右承的手,目光冷然,似乎有了決策,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扶著門扉,走出了太和殿,柳右承不放心跟隨而出,隻聽赫連弘義聲音冷厲,一字一句道:


    “封鎖栢江。”


    栢江是楚國與大齊之間的一條天河,綿延數千裏,兩國以此為界,赫連弘義要封鎖栢江,那就是要徹底斷了楚孝承他們離開大齊的路。


    說完這話之後,赫連弘義閉上了雙眼,腦中顯現的滿是穀半芹的臉,有笑,有哭,有生氣,有害怕……


    他仿佛能感覺到穀半芹此刻的絕望,耳中仿佛能聽見她此刻害怕的唿喚,她在等他去救她,她正害怕著,等他去救她!


    穀半芹靠在軟軟的墊子上,身上舒服的蓋著毯子,手裏拿了一顆果子在啃,段氏坐在旁邊給她片肉吃,忽然就打了個噴嚏,然後吸了吸鼻子,段氏就緊張的湊上來問道:


    “沒事吧?我再給你拿條毯子蓋上。”


    說著就下了馬車,沒過一會兒後,段氏手裏就拿了一條更厚的毯子進來,手裏還順便又給穀半芹拿了兩個熱乎乎的雞蛋來。


    穀半芹瞧見雞蛋,眼睛都放光了,迫不及待就敲了一顆來吃,發出一聲幸福的感歎……


    “好好吃——”


    楚孝承在馬車外聽著穀半芹滿足的聲音,暗自白了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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