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入宮,走的是後門兒,鑽了改朝換代的空子,沒有經過正式的篩選,直接給以贈品的方式送到了赫連弘義身邊。


    所以,現在看著這些年輕有朝氣,懷揣夢想的美麗少女們,穀半芹的內心其實是心疼的。


    她們這樣的素質,出身好,容貌佳,在外麵若是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那也是一府主母的身份,可現在進了宮……


    這些被選入宮的秀女,大抵每個人身上都代表著一方家族勢力,赫連弘義寵了誰和不寵誰,其實也挺頭疼的。


    不像穀半芹,一個被家族不喜的庶女,就算受寵也不能給家族帶去什麽實際的利益,赫連弘義寵了也就寵了,一直寵著也沒事兒。


    反正穀豐茂就那麽大的本事,迂腐膽小,赫連弘義完全可以掌控住。


    有時候穀半芹想想,其實穀豐茂才是穀家在朝中最大的花瓶呢,赫連弘義登基之後,士族的勢力也跟著日益減少,穀家雖說不像其他士族那樣激進,所以還沒有被動到根基,但周邊的枝葉肯定都受到了波及。


    穀半芹和方氏高坐在鳳台之上,方氏興致勃勃,對秀女們都很熱情,這是方氏一貫的作風,當初穀半芹入宮,首得赫連弘義青睞,侍寢之後的幾日,方氏對穀半芹也很熱情,然後後來得知穀半芹不是軟柿子之後,才將熱情轉換成了厭惡。


    這一屆秀女選拔的方式也挺簡單粗暴的,就是臉蛋漂亮,身材妖嬈,環肥燕瘦,各有千秋的那種,反而與上屆一味追求身份有些不同。


    這一屆的秀女中,身份最高的也就是安國公府的嫡長女,其他品級似乎都不是很高,容貌妍麗出色的,優先被方氏錄取。


    穀半芹哪裏會不知道方氏打的是什麽主意,去年的秀女裏,全都是身份高的,送來宮中給家族謀福利的,這樣的貴女,赫連弘義很顯然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這一屆方氏換了方針,出身,學識擺在一邊,選就選最漂亮的。


    沒了身份這道門檻,還真給方氏選出了不少美貌的女孩兒,選出一個來,方氏就對旁邊的穀半芹用炫耀的語氣說一番話:


    “嗯,這個眼睛夠大,夠黑,乍一看還有點像賢妃,皇上應該會喜歡的。”


    在穀半芹聽到了第五六遍的時候,已經沒什麽興趣給方氏迴應了,敷衍的彎了彎嘴角,穀半芹就靠在鳳坐上喝茶,方氏見她這樣,心中更是篤定了穀半芹在動搖,不管怎麽受寵,看到這麽多漂亮的姑娘被選進宮來,怎麽可能沒有危機感呢。


    穀半芹才不管方氏在想什麽,昨天晚上折騰的有些累,早上又起得早,來了這主會場,本來想挑幾個有眼緣的走走過場,可方氏根本不給她挑選的機會。


    凡是穀半芹點名的,方氏一概能挑出毛病來,三兩迴之後,穀半芹也就不開口了,免得因為她開口而壞了這些姑娘的前程。


    百無聊賴,隨便掃了一眼,就看見了張熟悉的麵孔,之前在慈寧宮外說閑話被欺負的姑娘,好像叫什麽申卿的?


    禦史申大人家的姑娘,小家碧玉般的樣貌,看著挺清純,就不知道能不能入了方氏的眼了。


    她的那個義姐梁虹似乎不在列,穀半芹對申卿的印象,其實完全都是因為她那個義姐,眉間帶著英氣,舉止穩重,不像是閨閣裏出來的綿軟姑娘。


    申卿似乎也感覺到穀半芹在看她,抬頭看了一眼後,就趕忙低下了頭。


    禮部太監吟唱號牌,到禦史申家女這幾個字的時候,申卿就從行列走走出來,給方氏彈了一手高山流水的古琴,方氏拿著她的牌子,看了看穀半芹,穀半芹對她笑了笑,方氏對穀半芹問道:


    “賢妃覺得這位申家女如何?”


    穀半芹看了一眼申卿,對方氏說道:“但憑太後做主,太後若是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就撂了。”


    得不到穀半芹的準確迴應,方氏不著痕跡的哼了一聲:“我倒是覺得挺好,模樣秀氣,斯斯文文的,說不定皇上吃慣了大魚大肉,突然就變了口味,想換換青菜小粥呢。”


    方氏真的是憑自己的喜好在挑選,完全不考慮赫連弘義的性格成分,申卿這樣的沒什麽特色的女子,可能在宮裏待一輩子,赫連弘義也不會看她一眼吧,要是性子跳脫一些的,說不定還能有出頭之日。


    不過,穀半芹可不想插嘴,隻是在心裏惆悵,本來說好了是自己來挑後宮的,沒想到,最後卻還是被方氏給挑了後宮,一水兒的按照方氏喜好挑選的秀女,穀半芹再一次為這一屆的秀女默哀呀。


    可這些事情,並不是她們能決定入宮還是不入宮的,穀半芹也阻止不了。


    申卿最後還是被留了下來,在眾秀女的豔羨目光中,抱著她的古琴,被禮部太監領入了後堂歇息。


    無聊的時間過的太慢,一天像是一年似的難熬,穀半芹坐的腰酸背疼,總是想要打瞌睡。


    好不容易熬到了申時,她對仍舊興致勃勃的方氏打了個招唿,說是人有三急,才勉強從錦繡宮出來,透了透氣。


    錦繡宮是曆來選秀的宮殿,建築麵積很大,殿後有一片桃花林,算是錦繡宮的特色,也能顯出秀女們人麵桃花的青春。


    穀半芹走在桃林中,迴廊那邊走來幾個人,穀半芹抬眼看了看,是幾個秀女,由太監領著從主殿往後殿去,穀半芹看見了申卿,不禁在桃林中喊了一聲,眾女迴頭,禮部太監瞧見是穀半芹,趕忙領著秀女們下來請安,穀半芹揮揮手,說道:


    “我閑著無聊,想聽首曲子。申姑娘留下,其他人都去吧,待會兒我讓柳絮送申姑娘去後殿中。”


    禮部太監哪裏有不應的道理,其他秀女知道穀半芹的身份,聽說她想找人說話,全都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誰知道,穀半芹隻挑了申卿一個人留下,這是何等的運氣,於是,申卿在其他秀女豔羨的目光中,跟著禮部太監,繼續往後殿去了。


    穀半芹對申卿指了指桃花林後方的涼亭,申卿抱著古琴,小心翼翼的跟隨而上,穀半芹依靠著欄杆坐下,對申卿指了指亭中的圓桌,說道:


    “裏麵實在太悶了,先前聽你彈琴還不錯,再彈一首吧,調子歡快些的。”


    一天都悶在錦繡宮裏,穀半芹早就待不住了,來到桃林散心,看見申卿突發奇想,讓她給彈首曲子來聽聽。


    申卿不敢怠慢,放下了古琴後,就按照穀半芹的要求,選了一首曲子,向穀半芹確認:


    “娘娘,那民女便給娘娘彈一首‘鵲上枝頭’可好?”


    穀半芹不懂琴曲:“鵲是喜鵲的鵲?”


    申卿點頭,穀半芹也隨意攤手:“好啊,喜鵲好,彈吧。”


    歡快的調子在涼亭中傳出,穀半芹覺得彈得還不錯,聽著曲子,看著桃花,曬著太陽,這麽悠閑的環境,真是讓人昏昏欲睡。


    這麽想著,穀半芹的眼皮子就耷拉下來,一直站在旁邊的柳絮見狀,趕忙上前彎腰在穀半芹耳邊輕聲喊了喊:


    “娘娘,這兒風大,不能睡。”


    穀半芹猛地一驚,揉了揉腦袋,感覺最近總是想睡覺,精神比以前稍微差了些,一定是給赫連弘義折騰的。


    每天晚上他都大大的影響了穀半芹的睡眠質量。


    申卿的琴音停下,穀半芹看了看她,揮手說道:“哦,無妨,你彈得很好。”


    這姑娘一看就是個膽子小的,穀半芹要是不和她解釋解釋,說不定她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呢。


    申卿站起身來給穀半芹行禮,穀半芹讓柳絮給她扶起來,穀半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好了,你也別彈了,我天生不是聽曲兒的命,來跟我聊聊天兒吧。”


    申卿做夢也沒有想到,在宮裏宮外被傳的簡直如妖魔鬼怪一般可怕的賢妃娘娘,居然是這樣一個隨和的人,一時都有些接受不了,大著膽子走到穀半芹身旁,卻是不敢坐下。


    穀半芹隻好自己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身邊,對申卿問道:“這迴你們申家就你入宮嗎?我記得你還有個義姐,她沒選上初選?”


    申卿沒料到穀半芹會提起梁虹,一愣後,點頭迴道:


    “迴娘娘,是,梁虹姐姐第一輪因為身份的關係被刷了下來,申家隻有我一人入圍來參選了。不過梁虹姐姐已經去了宮婢所,想來若是選宮婢的話,她該是可以選上的。到時候,我們姐妹還是在一個地方,總多些照應。”


    穀半芹看著申卿,真心覺得這姑娘單純,這種話也就是和穀半芹說說,若是和其他人說,完全就是給自己找事兒。


    就算她和梁虹打算私底下互相幫襯,但是兩人到底身份有了差別,話就不能直接這樣說了。


    在桃花林裏和申卿說了一會兒話之後,穀半芹就迴到了錦繡宮內殿,繼續跟在方氏後麵打醬油,看著她折騰。


    穀半芹覺得方氏開始的時候對不認識的人像是春風化雨一樣的溫和,讓這些秀女們以為她這個太後是多麽和善美好的一個人,但實際上等到真的交往起來,就會發現,看似溫和的表麵下,其實藏著一顆傲嬌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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