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和殿之後,穀半芹才發現,原來赫連弘義臨時去了內閣,不知道是專門給穀豐茂和穀半芹製造單獨交談的機會,還是真的有事。


    穀半芹進去之後,王順公公就從殿中退了出來,與穀半芹打了個照麵,給穀半芹行禮問安後,就退了出去。


    穀豐茂聽見穀半芹來了,轉過身來。


    穀半芹走進去,父女倆對視了好一會兒,誰也不想對誰行禮,穀豐茂咬了咬下顎,歎了口氣,對穀半芹指了指椅子,開口說道:


    “坐吧。我有話與你說。”


    在穀半芹的印象中,這還是穀豐茂第一次和她正麵談話。


    從前穀半芹在穀家,一個月也看不見一迴,看見了穀半芹也不是被穀豐茂注意到的那一個,不過也因為是這樣,所以穀半芹在穀家的日子過的雖然清苦,卻是平安的。


    要是她早早的露出了鋒芒,恐怕以王氏的度量,她現在不死也該是殘了。


    穀半芹從來就不是個聽話的孩子,對穀豐茂說道:“還是丞相坐吧,我成天在宮裏待著,腰都坐的有些酸了。”


    穀豐茂見穀半芹不像是好好說話的樣子,眉頭就蹙了起來,負手走到穀半芹麵前,沉聲說道:


    “既然如此,那為父便也站著好了。今日我來找你,你知道是為了什麽嗎?”


    穀半芹被穀豐茂話裏的那句‘為父’給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搖了搖頭:“不知。丞相與夫人從來都是去攬月殿的,淑妃那邊該是多了解些丞相府裏的事的。”


    穀豐茂忍不住對穀半芹冷道:“你就非要這麽與為父說話?之前你母親迴去與我說你變了,我還不信,如今瞧著,可不由得我不信了,賢妃娘娘位高權重了,可以不認父母兄弟和姐妹了,是不是?”


    穀半芹一挑眉,對穀豐茂這些話不予置評,穀豐茂見她沉默,斂下眸子,語調稍微緩解了些:


    “好了好了,我今日來也不是為了教訓你。我知道你心裏不舒坦,為父平日裏對你確實有所疏忽,可是不管到什麽時候,你總不能忘記自己是什麽出身,背祖忘宗今後可是要下地獄的。”


    穀豐茂的話讓穀半芹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從前她覺得穀豐茂的文化水平挺高的,可現在聽起來,不僅僅是迂腐的問題。


    一國之相口中說出地獄,怎麽聽起來那麽別扭呢?


    “丞相讓我不要忘了出身,可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丞相當初寫折子參我是掃帚星的時候,可曾想過我的出身?”


    穀半芹不想和他兜圈子,直接將這件事情拋了出來,隻見穀豐茂臉上一陣尷尬,沒想到穀半芹竟然知道這些事。


    但薑還是老的辣,就算給穀半芹當麵質問,穀豐茂亦自有一股不羞不臊的本事,對穀半芹說道:


    “我道你如何會對穀家這樣大的成見,原來竟是為了那件事。是,為父承認當初寫折子是一時衝動了,可那時你在宮中處處壓製著你姐姐,讓你姐姐日日以淚洗麵。”


    “你是庶出,不知道分寸竟還處處打壓嫡出的姐姐,為父這才忍無可忍寫了那封折子,但後來,為父也後悔了,還親自去祖宗祠堂裏上了香,稟了罪,給你抄了一份長生經,這些你都不知道,我不怪你,但你若因此而怨恨為父或是穀家,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穀半芹滿頭的問號不知道怎麽表達出來,她還真是第一次聽見一個人把駭人的事說的這樣冠冕堂皇的。


    穀豐茂這些話就是表達一個意思,我寫折子參你是掃把星,是我一時衝動,是你的行為逼我做的,被皇帝駁迴之後,他的後悔方式就是去祖宗祠堂裏點個香。


    然後寫一寫什麽長生經,而這些事情穀半芹都是不知道,並且無法確認的,可就算穀半芹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穀豐茂還要求穀半芹無條件的原諒,不原諒就是你的不對。


    他這樣的三觀不正,穀半芹聽了無語。


    不過,這些話穀半芹也就是心裏想想,已經放棄了當麵和他爭論的興趣,挑眉輕聲問道:


    “哦……那所以,丞相今兒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趕緊說吧,說完了她好趕緊拒絕,趕緊迴去插花。


    再這麽和他耗下去,穀半芹真怕自己會一時忍不住,呸了過去。


    “既然你與穀家與為父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除了,那為父也就不隱瞞你了,最近穀家確實有點事情,你五姐姐出嫁在即,嫁的是東南田家的嫡長子。”


    “那田永年確實是個很好的歸宿,為父有心讓你五姐姐嫁的風光一些,你在入宮前,姐姐們對你也是頗為照顧的,如今該是你為姐姐們出力的時候了。”


    “不要求你做其他什麽事情,隻要你在皇上麵前,替你五姐姐說幾句話,讓皇上給她封一個縣主的封號,至於封地,若是能讓皇上給一點,那自然是更好的。”


    穀半芹麵無表情的聽完了穀豐茂的話,突然有種,自己像是被人當做傻子一樣的感覺。


    穀豐茂說的可真輕鬆,若是穀半芹自己沒腦子,說不定還真給他騙了,穀秀嫻沒有功績,沒有蔭封,就像是赫連弘義自己說的,想空手套白狼,套一個縣主的身份過去。


    而且穀家不想付出任何東西,天底下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兒?


    更何況,穀豐茂居然還想著不僅是給個縣主的封號,還要封地?


    “這個……我記得,長公主的一個孩子,至今也還沒有封縣主吧,五姐姐的身份上,是不是有點夠不上?”


    穀半芹覺得自己說的挺委婉的,因為氣的太過了,都差點笑出聲了。


    穀豐茂見穀半芹沒有答應,眉峰一蹙:“你說的這叫什麽話?旁人這麽說你五姐姐也就算了,可你怎麽能這樣說?我穀家百年名門望族,這樣的出身和身份,放眼整個天下又能找到幾家?”


    “長公主的孩子沒有封縣主,那是長公主自己沒有對皇上請封,是因為她還不需要縣主的身份,可你五姐姐出嫁在即,自然有個先後了,你隻管去說便是,憑著皇上對你的寵愛,為父相信,應該不難才是。”


    穀半芹再次笑問:“若是不難,丞相何不讓淑妃去說呢?同樣是皇妃,淑妃娘娘又是穀家的嫡女,說話肯定比我要有分量的多了。”


    “這件事情在淑妃和丞相眼中,也許不是什麽難事,但在我的眼中,這就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了。恕我做不到。”


    穀半芹直接迴絕了穀豐茂,並且將事情推到了穀念姝身上,反正他不是說這件事不難嗎?


    那就讓她的寶貝女兒去做好了,穀半芹才不想趟這個渾水呢。


    “你……”穀豐茂被穀半芹的話給噎著了,忍了忍要發怒的脾氣,試圖繼續說服穀半芹:


    “如今誰不知道,你在後宮的聲望比淑妃要高,你開口,皇上必然不會拒絕,何必非要淑妃娘娘出麵來哀求呢?她從小心氣兒就比旁人高一些,你這不是為難她嗎?”


    對於穀豐茂的話,穀半芹覺得已經沒什麽好與他說的了,隻笑著來了一句:


    “丞相心疼淑妃,我也是支持的,五姐姐的事,我真幫不上忙。唉,也是旁人看著我風光,其實啊,他們哪裏知道我的苦處。對了,我也好長時間沒迴去看看姨娘了,不知我姨娘近來如何呀?”


    穀半芹將話題引到了段氏身上,隻見穀豐茂愣了愣,目光顯然有些閃躲,說道:


    “你姨娘……自然是好的。”


    接著避開了穀半芹的目光,穀豐茂似乎又想了個主意“如果……你肯幫這個忙,那我迴去之後,定然會多寵愛一些你姨娘,你覺得……這樣可好?”


    一個人能無恥到什麽地步,穀半芹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看穀豐茂的表情,他一定知道段氏離開了穀家的事情,暗地裏有沒有派人去找,這個穀半芹不知道。


    但是,他在明知段氏離開的情況下,居然還和她說這些。


    不過穀半芹本來也沒把穀豐茂和穀家放在心上,如今又見識了穀豐茂的無恥,哪裏還想和他多說廢話,直接搖頭說道:


    “寵愛倒是無所謂的,我姨娘反正喜歡清淨,但五姐姐這個忙,我真幫不了,丞相如果心疼淑妃娘娘,那何不自己出麵對皇上說呢?找到我這裏,可不是太費勁了嗎?”


    說完這句話之後,穀半芹就不等穀豐茂反應過來,轉身離開了太和殿,不再和他多牽扯了。穀豐茂意識到自己被穀半芹撂了挑子,在殿中愣著站了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


    迴到家中,穀豐茂將今日在宮中與穀半芹的談話告訴了王氏,王氏聽了之後,果然怒了“哼,不過是個庶出的下賤身份,居然敢跟相爺這樣說話,簡直是翻了天了!”


    穀豐茂也還在震驚中,他入宮去找穀半芹說這件事,感覺應該是十拿九穩的,穀半芹就算心裏不願,可必然會給他這個父親幾分薄麵的。


    誰想到,他去開了口,不僅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反而還給奚落了一番迴來,他要是自己找皇帝能有個好結果的話,又怎麽可能需要找她去呢?


    “我當初就說段氏和她肚裏的孽種不能留,如今穀家養她們這麽多年,老的跑了,小的忘恩負義,到底是低賤胚子出身,仁孝禮儀全都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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