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快如閃電般衝進帳篷,隻見一個藍衣男子一手扣著謝凝的脖子,另一手抓著一個畫卷正在看著。


    “放開她!”陸離喝道,一掌劈向男子的肩頭。


    男子懶懶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忽然變得銳利,挾持著謝凝往前一滑,以輕功身法躲過了陸離的掌風。陸離的目光瞬間變得森冷——竟敢當著他的麵挾持謝凝,並且,還是杏林穀的弟子?


    他此前出掌隻帶了三分力,畢竟這是杏林穀附近,他不能暴露太高的武功。但現在那男子竟然敢不放人,陸離冷笑一聲,右手變掌為爪,一記小擒拿手將男子的手腕扣住,隨後手腕一抖,生生將那男子的手扯開了謝凝的身上,並且連男子帶謝凝往他這邊拽來。陸離一手接住謝凝,再一腳飛出,正中男子的腹部,男子悶哼一聲,穿過帳門撞在剛堆砌好的灶台上,登時“唔”的一聲口吐鮮血,摔在地上。


    陸離看都不看一眼,隻將謝凝緊緊摟在懷裏。謝凝也是神魂甫定,隔著衣衫都能感覺到陸離砰砰跳的心跳。她心中一軟,板著臉道:“我沒……”


    話還未說完,下巴便給人捏住了。陸離強迫她抬頭,仔細的檢查著她的脖子,白龍魚服才多久,她就兩次被人劫持,兩次都是傷害她的脖子。直到確定她纖細的脖子沒事,陸離才鬆了口氣,道:“是我沒保護好你,九娘。”


    謝凝搖了搖頭,一事歸一事,這次的襲擊與他無關。她想說話解釋一兩句,打鬥便將營地的所有人都驚動了,錦書在外邊失聲叫道:“怎麽是你?!”


    果然是杏林穀的人!陸離的臉色一冷,摟著謝凝的腰便走了出去。


    帳篷外,男子依舊在地上起不來,許多弟子都為了過來,那表情明顯都是認識他的,隻是不知為何不敢靠近。錦書也站在旁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擔心的。


    “哎……我說……”男子靠在那倒塌了一半的灶台上,有氣無力地伸著手,委屈道:“師姐,你不疼我了?我肋骨也要被這壞男人打斷了,你都不過來扶我一下?”


    錦書表情掙紮,最後歎了口氣,上前去將他服了起來,問道:“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麽時候?”


    男子趁著她出手扶住的機會,在她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笑嘻嘻地說:“到你願意嫁給我的時候。”


    錦書被人當眾輕薄,氣得將他一推,男子又摔在灶台上,嘩啦一聲將剩下的一半灶台給撞倒了。他唔的一下又嘔出一口血,終於動彈不得了。


    錦書看著於心不忍,又怕他再耍花樣,隻是看著不動手。


    “哎呀,決明師兄,你又挨打啦?還惹錦書師姐生氣啦?”白芷坐在輪椅上,被秀兒推著過來了,在他身邊停下,好心地說:“來吧,扶著我的輪椅,我給你治傷。”


    “芷兒師妹……”決明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掙紮著從地上爬起,趴在輪椅上喘氣。“痛死我了,這男人下手太黑了。不過麽……手不這麽黑,也不會親手將妻子抬迴娘家要求和離了,對麽?”


    他抬起一雙桃花眼,意味深長地看著陸離,緩緩問道:“陸公子。”


    謝凝的心一驚,這男子話裏的意思,明顯知道他倆的身份,卻為何又不說破?她仰頭與陸離對視一眼,又瞬間兩人同時看向錦書。


    “陸公子,陸夫人,請見諒。”錦書趕緊行禮賠罪,“這是我師弟決明,自小胡鬧得很,如今他受了陸公子的教訓,希望二位能抬高貴手,別跟他一般計較。”


    她說著就瞪了決明一眼,暗示決明賠罪。決明卻趴在白芷的輪椅上有氣無力,當自己是一塊等待風幹的牛肉。


    錦書氣得臉色發白,隻好繼續打圓場道:“陸公子,我師弟雖然愛胡鬧了點,但一身醫術不下於我……”


    “師姐,你可別說大話,我怎麽敢跟你比呢?”決明懶洋洋地打斷了錦書的話,笑道:“陸公子,我醫術不精,倒是挺擅長蠱毒一道的。蠱毒陸公子可知?就是在人身上悄悄地放進一個蟲子,然後就中毒啦!據說最厲害的蠱毒叫做太上忘情,是……唔!”


    陸離瞬間色變,放開謝凝疾風般掠到決明麵前,一手抓住他的脖子將他扯到了麵前,眸中兇光毫不掩飾。“你說什麽?”


    “蠱毒太上忘情。”決明說,又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他們倆的距離太近,決明說話的聲音太小,就連旁邊的白芷和秀兒都沒聽見,更別說旁邊的錦書和謝凝了。在場之人隻知道決明在陸離耳邊說了一句話,陸離登時神色大變,手上用力,將決明掐得臉色漲紅,眼看就要窒息了。


    “陸公子!”


    “相公!”


    兩道聲音伴著兩道人影同時奔來,錦書先到,站在旁邊手足無措又焦急萬分地說:“陸公子,決明並無惡意,他隻是喜歡胡鬧罷了,請公子……”


    “你快住手。”謝凝抓著陸離的手腕道,“你這是要做什麽?杏林穀為江南災民救治,仗義如此,你竟然因為一時意氣之爭便要殺了杏林穀的人?”


    陸離狠狠地瞪了決明一眼,將他放下,轉身就走。


    “咳咳咳……”決明趁機倒在錦書的懷裏,大口唿吸,連連咳嗽,一雙眼睛先看了錦書一眼,為她眼中的擔心歡喜,才又看向謝凝,笑道:“咳咳……夫人,方才我抓你時,似乎覺得夫人體內有濕熱之症,可是曾生過大病麽?”


    陸離聞言腳步登時一停,猛地轉身看著決明,目光複雜難明,極其掙紮,仿佛歡喜又甚是提防。


    決明看見了卻也隻當做沒看見,隻對謝凝笑了,問道:“夫人,你這裏……”


    他忽然伸出手往謝凝的臉摸去。不料還沒靠近謝凝的臉,兩隻手便分別襲來,啪啪兩下將他的手給拍掉了。


    “你……你這個……朽木不可雕也!”錦書氣得臉色鐵青,狠狠將他推開,轉身氣衝衝地走了。


    “糟了!”決明一拍腦門,登時肋骨也不疼了身體也有力氣了,轉身就追了上去。但是沒兩步他又停下,轉頭表情曖昧地看著謝凝,伸手在自己的臉上劃了一下,才真正追了上去,哀叫道:“師姐!錦書!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心裏隻有你一個……”


    “你給我滾!”錦書怒道。


    “師姐……”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謝凝與陸離還在原地若他有所思地站著。


    這個決明,武功不簡單也就罷了,來曆還十分可疑,雖然是杏林穀的人,還是不得不防。而其中更叫謝凝疑惑的是,決明竟然知道她臉上傷疤的具體位置,難道他曾見過她?或者他背後的人曾經見過?


    “還有……”謝凝喃喃道,“太上忘情是什麽?”


    “是蠱毒,很厲害的蠱毒。”白芷忽然說。


    陸離要阻止已經來不及,隻能負手於後,將拳頭握著,心中充滿了懊惱。


    謝凝卻已經問開了。“芷兒,你知道?”


    “嗯。”白芷點頭,“這些年錦書師姐一直在悄悄研究這個蠱毒,我便趁機見過一些。太上忘情是一種蠱毒,種在人體內可以很久不發作,但發作之時便會將人變得迷迷糊糊的,漸漸地認不出人也不知外物。傳說這是南疆一位苗女做的,她喜歡上一位道士,那位道士心裏卻隻有道家真諦。苗女非常生氣,便做了一種可以遺忘的蠱毒種在道士身上,還說‘既然修道會忘情,你就徹底忘了所有感情吧,喜怒哀樂,什麽都不要有,做我的傀儡就好’。所以,這蠱毒取名自道家經典。”


    謝凝心中不禁大駭,整個人變得迷迷糊糊的?這不是同她年少時的病症一樣麽?根據老宮女的說法,母親死後,她受不了打擊,整個人都便傻了,兩年之後才終於恢複過來。謝凝一直想不明白,自己這樣堅強的人,現在與陸離有刻骨之仇還能言笑晏晏,能自稱一句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怎麽會因為母親的去世就被打擊成個傻子?


    “芷兒。”謝凝追問道,“這太上忘情可有解毒之法?”


    白芷搖頭:“沒有,即便是我們杏林穀裏邊,也沒有太上忘情的解毒之法。”


    竟然是無解之毒?謝凝又問道:“那太上忘情毒發時除了會使人變得渾渾噩噩之外,還有什麽症狀?”


    白芷認真想了一下,道:“沒別的症狀了,這蠱毒是種在血液裏的,等人徹底成了傀儡之後,便會使血液凝固,人也就死了。從剛開始變得渾噩到人死,最長不過一年,我們杏林穀沒見過能活過一年半的。”


    那就不是了。謝凝登時鬆了一大口氣,她當年變得渾噩,持續了兩年之久。當時身在掖庭宮,既沒有藥也沒有太醫,怎麽可能中了太上忘情之後又莫名其妙地好了呢?


    她一邊責怪自己太過杯弓蛇影,一邊對白芷說:“謝謝你,芷兒。”


    白芷一笑,又問道:“陸公子,你臉色好差,我幫你把把脈,看看你是不是被風寒傳染了。”


    說著便伸手去握陸離的手。


    陸離猛地驚醒,將手背到身後,搖頭道:“我沒事。”


    說完竟然不看謝凝,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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