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正德那亂糟糟的頭發本就將他的額頭擋住了小半,絡腮胡又快將他下半張臉遮擋嚴實,再加上兩道濃密的粗眉,整張臉就剩下一雙眼露在外麵,瞅著格外兇狠怖人。


    他盯著薑雲音看了許久後才伸手接過她手裏的飛鏢,拿在手裏翻轉掂量著,隨後再次看向她,問道:“你是碎星堂的人?”


    薑雲音仔細記住了這個名頭,搖頭否認:“不是。”


    洪正德又問:“那你是何門何派?”


    薑雲音再次搖頭,坦誠迴道:“我不是江湖人士。”


    洪正德倏地抬手快狠準的探向薑雲音,輕鬆扼住了她的脖頸。


    “你作甚?!”南枝立馬上前去拽洪正德是手臂,急聲道:“你快鬆開我家小姐!”


    店老板也上前幫忙,連聲勸道:“冷靜,洪哥千萬冷靜,你不想接便不接,可不能傷害人小姑娘啊!”


    薑雲音仍舊淡然,不僅沒有半分掙紮,還安慰南枝:“我沒事,”複而衝洪正德無奈重複道:“我真不是江湖人士。”


    他動作看著快狠,其實沒真的用上力道,不過虛虛扼住她脖子罷了,一看便知是要測試她到底會不會武功。


    洪正德鬆了手,不耐道:“你既不會武,定製了暗器做什麽?”


    “防身。”


    洪正德輕笑了聲:“你用都不會用。”


    “飛鏢不是用力扔出去就行嗎?”薑雲音故意道:“我是瞅著它外形特殊,甚合我審美方才想多定做幾枚,難不成這飛鏢的使用還有什麽玄機,隻有那碎星堂的人會用?”


    洪正德掃了她一眼,不迴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了當的將手中的飛鏢扔給薑雲音,毫不猶豫的拒了:“不做。”


    薑雲音知道自己來對了。


    他說的是“不做”,而不是像之前問的那些武器師一樣說的是“做不了”。


    她不放棄的問:“為何?”


    洪正德沒再給她正眼,轉身往屋裏走。


    薑雲音跟上去,追問道:“洪師傅有什麽要求大可以提,若我能……”


    洪正德驀地停步駐足,低聲警告道:“你沒句實話,不要再煩我,我不替不知名號、不見容貌、目的不明的人製作任何武器。”


    他早厭倦了打打殺殺,不想再卷入任何江湖紛爭。


    自從離開汴京,他已不為任何門派的人製作武器,隻會製作售賣一些沒有門派標識的武器。


    她自稱無門無派不是江湖人士,但手裏拿的分明是碎星堂獨有的梅花鏢,其外形漂亮精致看似沒甚攻擊力,實則每片花瓣下都有能讓人斃命的尖刀毒刺。


    碎星堂最善使用各種殺人狠厲的暗器,其身法技巧更是精湛,堪稱隱匿身形追蹤目標,殺人於無形,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一大門派。


    一個無甚瓜葛的普通人根本無法拿到梅花鏢。


    他可不想被碎星堂盯上。


    薑雲音摘下帷帽,抬眼直視洪正德,道:“我乃柳州蘭郡泉縣人士薑雲音,不久前遇險,有高人不留姓名相救,隻留下了這一枚梅花飛鏢,我想見恩人一麵,故來探聽這飛鏢的由來出處。”


    這一段話有省略,但句句都是真言。


    然洪正德卻是一怔,盯著薑雲音的臉,連眼都不眨,目光炯炯的問:“薑揚可是你阿父?”


    薑雲音心口一鬆,愈發覺得有戲,朝他欠了欠身,迴道:“正是我阿父。”


    她阿父是個俠客,年輕時快意江湖,五湖四海皆有朋友。


    僅憑她報個家門便能說她阿父的名字來,此人當和她阿父有些交情,她想要和他打探消息,想必不難。


    是以,她溫婉一笑,半是試探半是拉近距離的寒暄道:“看來我和阿父還是長得有幾分相似,洪叔一眼便能看出我和阿父的關係來。”


    洪正德搖頭,那戾氣十足的雙眼裏果然露出驚喜來,連說話語氣都瞬間柔和了,迴道:“非也,是你和你阿母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阿母曾是我見過全汴京最美的女子,其樣貌讓人見之難忘。”


    這迴怔住的倒是薑雲音了。


    汴京?


    猶記得幼時,汴京還是晉國京師,她曾好奇問過阿父阿母,他們可曾去過,那裏是什麽樣子。


    阿父阿母搖頭,告訴她,他們從未去過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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