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一整支煙，肖寒慢悠悠晃迴居民樓，摁了幾次電梯沒反應，才知道車上那個男人說的是自己住的這片兒，長長地唿了一口氣，拖著灌了鉛似得腿一步一步往上走。
平時走幾分鍾的樓梯，硬是覺得跟馬拉鬆跑道似得咋一看沒有盡頭。
站在家門口，喘著氣摸出鑰匙開門，門口黑壓壓一片，走到裏麵才看見傍晚的斜陽灑進客廳，所有的門都開著，人走了很久的樣子。
肖寒不耐煩地踢了一下椅子，身後突然進來一個人嚇得心髒狠狠一顫，來的人除了蘇夏還有誰？
“肖寒，你站這裏做什麽？我剛剛出去找你來著，早晨沒說清楚就走了，又這麽晚才迴來？你到底在做什麽？”蘇夏放下手裏的烤玉米，另一隻手裏捏著正在用充電寶充電的手機。
【那什麽，咱倆總不能一直這麽窩家裏吧，出去逛了一圈，你出去做什麽？找人借充電寶嗎？】
肖寒把手機遞給蘇夏，真的是說謊不打草稿，臉不紅，心不跳。
“嗯，去了物業，順便問一下什麽時候修好，順便買了晚飯，烤玉米。”
【以後別出去了，有時候人長著耳朵都能生安全事故，你這特殊情況，我怕有危險，好在你迴來了，不然我要找你到什麽時候？】
肖寒頓了頓，又繼續輸入。
【就在家等我，不出去就擱家裏麵寫作業、練字、洗衣服、打掃衛生。】
蘇夏捏著手機，一直在門口站著，沒有說話，看著麵前的人單手摁著手機。
“嗯，我不用你擔心，一會還有事嗎？我們…”
蘇夏說完之後低頭一點一點把玉米粒掰進碗裏，我們去哪裏走走吧，好不好？
【我一會還有事，一會水來了，就洗澡，可能晚點迴來，不用等我了。】
肖寒想著一直在工地耗著也不是長久之計，剛看了一眼大排檔的招聘，正好差服務生上夜場的班，工資待遇也不錯，畢竟工作量和薪資成正比。
蘇夏慶幸沒有說完，比拒絕要好吧，應了一聲繼續掰玉米粒，挑起牙簽一粒一粒往嘴裏送。
肖寒三兩下吃完玉米，擦嘴之後換了一身自己的衣服，理了理頭發擺擺手走了。
蘇夏也沒攔他，玉米粒吃了不到二十粒，都涼了。
大排檔這會快到高峰期，肖寒和老板聊了幾句成功入職，這找工作的速度要用來學習指不定就是班裏第一。
門口搭的座位已經有幾桌占了，夜場就三個服務生，算上肖寒也就四個，這家大排檔整條街最nb，客人絡繹不絕，老板估計是賺錢賺到手抽筋兒。
“服務員，菜單，先拿五瓶冰啤酒，要青島的。”男人嘴裏叼著煙，腳踝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不停地抖，不停地抖，肖寒看不慣別人抖腿，壓著火氣拿著菜單放在男人麵前。
“喂，這裏有什麽推薦？”男人摁著手機，跟肖寒問完話開始發語音——你們到哪裏了？遲到罰買單啊，楊哥，把你新女朋友帶過來看看啊。
“小龍蝦。”肖寒冷冷地應了一句，手指點在菜單上小龍蝦的圖片。
“四份，大份的，五瓶冰啤酒，就這些，一會他們來再點。”
“行，這就給您下單。”肖寒收迴菜單拿給男人旁邊那桌。
“哎，服務生，拿個抹布過來，小孩把飲料潑了。”女人一隻手抓著小女孩的衣領，一邊大聲嚷嚷，嘴裏喊著服務生，就是對肖寒說的。
“事兒多啊，我操，怎麽在哪兒都能遇見這種人。”肖寒同學嘴裏說著，已經挑起抹布三兩下擦幹淨桌子，那手法跟練過似得，老板在暗處看的目瞪口呆，“呐，給你倒了一杯新的，別哭了。”
女孩從肖寒手裏接過飲料，估計是沒上幼兒園，手拿著玻璃杯顫顫巍巍，肖寒才沒那個耐性等小孩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笑了一下就走了，去廚房端菜。
“哎，剛剛那桌的龍蝦，小心點端，燙手。”廚師招唿著肖寒送餐，剛烤出來的小龍蝦看起來油乎乎的，味道香到肖寒同學的肚子叫了兩聲，好在是沒人聽見，不然丟人就丟大發了。
“好，他們那桌好像還點了一大摞烤串兒，我一塊兒端過去，是這盤吧。”肖寒做事還是有眼力見的，在廚師質疑的眼神下，肖寒同學用胳膊端著裝小龍蝦的鐵盤子，手裏拿著裝著烤串兒的盤子，右手是真的沒法動，全靠左手幹苦力。
“小孩，小心點，燙，現在的小孩兒nb啊。”廚師幫肖寒扶穩盤子，扯了扯他弄皺的衣擺。
“嗯。”肖寒就這樣端著盤子穿梭在每張桌子旁，桌子擺的很近，隻留了一個人能經過的空間，肖寒右手抓著左手的小臂保持平衡。
直到把盤子放在桌子上，肖寒才甩甩發酸的手，看了一眼衣服，沾了點燒烤的醬料，還好是夏天，基本穿的短袖，最多是皮膚上油膩膩的，隨手扯了張紙巾揉成一團擦了擦，扔在垃圾堆裏，已經堆滿了不要的一次性餐具什麽的。
“哎，來個人啊，這酒瓶子都沒撬開，怎麽喝？用頭砸開嗎？有沒有點眼力見啊。”一個渾身散著酒氣的禿頭男朝肖寒勾勾手，示意他過來，肖寒停住腳步，從櫃台那裏拿了一把起子，一聲不吭的走到男人身邊。
起子很小，肖寒把它藏在手心裏，這tm是想裝b？每等男人反應過來，肖寒同學已經把瓶蓋兒撬開了，在別人眼裏，看起來像是徒手撬瓶蓋，這波操作還是很nb哄哄，懂得人自然懂，看不出套路的還在瞠目結舌，以為肖寒經常在大排檔幹活。
“開了。”肖寒把起子放進口袋，隔著布料冰冰涼涼一陣，老板拍了拍肖寒的肩膀，應該是想說態度好點，十七歲的少年做事都聽從自己，不顧及後果。
慢慢的夜深人靜了，大排檔這塊還是人滿為患，等位的人越來越多，門口掛著老式的燈籠，底下坐著一大長串人，肖寒估摸著心裏數了數，這不幹到淩晨翻篇應該是不行，由於右手不方便，覺得左手承受了這個年齡段不該承受的東西，委委屈屈的摸了摸，暗自神傷了一會兒就被粗狂的一聲喊拉迴現實。
“來個人啊，這爐子幫忙點一下。”又是一個精神小夥兒，看起來倒也中規中矩，就是看上去有點內味，肖寒看了一眼手臂，傷痕被盤子底部的溫度弄得有些隱隱作痛，咬了咬後槽牙，不就四五個小時嗎？
“來了，打火機呢？我操，燙到手了.....點不開是什麽意思。。。”肖寒拿著打火機，點了幾次點不開，正準備轉身去拿新的打火機，爐子tm自燃了，看的一愣一愣的以為變戲法。
蘇夏手裏捏著手機，側躺著不舒服，仰著也不舒服，翻來覆去怎麽睡都不舒服，樓下喧鬧聲連成一片，他的世界特安靜，安靜到總想聽人吵一吵。
肖寒他到底在做什麽？
小李叔叔是誰？
工地又是個什麽情況？
不能說嗎？
還是唯獨不能對自己說？
手機屏幕閃了一下，李曉發來的語音，還好微信有語音翻譯文字功能。
班花，你語文寫作寫了嗎？借我借鑒借鑒唄，我這憋半天憋出三百個字，還tm全是廢話，狗屁不通。
蘇夏懶得下床，明明一天沒做什麽，躺到床上就是不想起來，懶懶地也迴了一個語音。
寫好了，寫作這種東西老師看得出來文風，要不想被請喝茶，自己寫。
李曉的微信再一次發來，這一次是文字。
不說這個了，哎，班花，你和寒哥，最近見麵勤嗎？
？？？
別甩問號，問正事呢。
？？辰軒讓你問的？
不是，我這不關心關心，把同學情發揮到位，感不感動？
去去去，寫你作文去，實在不行複製粘貼一份，自己改改。
好過分，網上的東西能用嗎？啊？
題目挺簡單的，自己琢磨琢磨，一會就撥雲見日。
還以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看tm抓了一把火藥。
滾。
蘇夏徹底被李曉激怒了，跳下床打開抽屜，翻出寫好的作文，一張一張認認真真地拍給李曉，整整十二張作文紙，正反麵填的滿滿當當，所有的字大小相似，橫豎撇捺點跟印刷體一樣，尤其是強迫症字間距都差不多，咋一看還以為真是印刷的。
可以出手寫字帖那種…
李曉秒迴。
我操，班花nb啊，現在是救命稻草了。
嗯，不準抄一模一樣的。
我就借鑒借鑒，期待你和寒哥的下一次“合作”。
蘇夏看到辰軒或者李曉提肖寒就煩，這倆人怎麽陰魂不散似得，趕也趕不走，關掉手機，試了一下空調能不能打開，“滴”的一聲空調竟然開始有反應，感天動地，來電了！
“服務員，幫忙催一下打包。”禿頭踹了一腳流浪狗，抓起放桌上的手機和鑰匙。
肖寒這會兒上眼皮下眼皮開始打架，工地忙了一天，屬實是吃不消，索性靠在人看不見的地方眯著眼睛等困意減減，抬頭看到居民樓亮起星星點點的燈，舒了一口氣，突然振作了一點，揉了揉眼睛幫著上菜。
“烤鴨一隻，小龍蝦三份，烤肉二十串，魷魚須兒十串，餃子五串，啤酒一紮，在這裏吃嗎？”莫名其妙肖寒見著女客人語氣都客氣了，這怕是性別歧視？
“嗯，麻煩快一點，老公他們急著吃。”
“行，我讓廚房盡量啊。”肖寒把女客人的單夾在最上麵，遞給廚師，就進幾秒鍾廚房，額頭又開始發汗。
慢慢的人走光了，喧鬧聲減弱，夜沉得更黑了，迴樓棟的路上，駝背潑了半杯隔夜茶在肖寒腳邊。
“您這半夜不睡覺？等著跟我置氣呢？”肖寒累得不行，要平常絕對是大型互懟現場，擺擺手往樓棟走了，“早點休息啊，養精蓄銳。”
迴家看到書房的燈還亮著，淩晨一點多了，蘇夏還捧著書坐在桌子前，輕輕在桌邊叩了叩，沒有聲音，蘇夏伸出手緊緊地抓住，抬頭看著肖寒，眼睛亮的厲害。
“迴來了？”
肖寒點點頭，坐在桌子邊緣，走的時候用肥皂洗了三遍手，特意吹了一會風扇散味兒，藏的很好。
【睡覺吧，我也困了，懶得再動一下。】
肖寒衝了涼水澡，裝著躺地鋪上睡覺，蘇夏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閉著眼睫毛微微顫了一下，肖寒隔一會兒就趴過去看看，直到聽著他的唿吸聲漸漸，迴來到現在兩個人沒有說幾句話，蘇夏翻了一個身，對上肖寒的正臉，還以為他醒了，提心吊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著沒反應才鬆了一口氣。
就快要夜深人靜了，肖寒看了看時間，指針停在兩點的方向，拖著倦憊的身子坐起身，從冰箱裏拿了一塊冰放在額上醒神，動作很輕，沒有驚醒熟睡的少年，換了一身衣服，白色中袖製服襯衫搭配紺色五分褲，衣擺和平時一樣隻紮進去一半，鬆鬆垮垮的搭在身上，小腿纖細修長，褲管空蕩蕩的，穿了一雙帆布鞋，頂著困意做了一個發型，噴了發膠。
一切都隱藏的很好，肖寒在房間門口站了半天不舍得走，蘇夏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皺著眉很猙獰，好像掙紮著要做什麽事，嘴角抽搐了兩下，肖寒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撞到了椅子，眼疾手快扶住後瘋狂逃離現場，門口的聲控燈還能用，喜大普奔。
“你好，我知道了，馬上過來，之前說好的。”肖寒撥通了電話，對方的口吻聽起來很嚴肅，大半夜不睡覺的在街上閑逛，肖寒才沒那功夫閑逛，好在是長街上有風吹著，不然走一半得趴下去了，流浪狗窩在紙箱裏嗷嗷叫著，肖寒屬實是被逼無奈，不然早就帶迴家了。
酒吧一條街，江漢路那塊晚上還挺熱鬧，有些夜不歸宿的人會在酒吧或者是音樂吧裏包夜，肖寒停在了一家裝潢看起來挺簡約的音樂吧門口，困意已經全無，被裏麵大型金屬樂給震蒙了，凱旋門那種看起來還挺高大上的，試探性推門進去，經理已經在門口恭候肖寒同學多時。
工地公休的時候投了簡曆，簡單介紹了情況以後，沒過五分鍾就收到經理的信息，進行了視頻麵試後通知正式上班，酒吧駐唱這個還挺對口肖寒同學，讓他唱一晚上估計都精神。
“你是肖寒，快去快去，舞台中央，三點到五點是你的時間，鋼琴電吉他架子鼓貝斯什麽的都有，我看過你發的視頻，效果是相當可以啊，薪酬日結。”經理滿臉堆笑，像是很久沒見過這種奇才似得，當然，這家音樂吧平時很受歡迎，沒有無人問津，確實是肖寒同學的樂感驚豔到了經理，和電話裏的態度截然不同。
“馬上，有鋼琴就好了，其他的樂器我也不會。”肖寒解開兩顆襯衫領扣，露出鎖骨上那道銀鏈子，在霓虹光下反光。
原本喧鬧的場合安靜了，肖寒坐在琴凳上，把話筒扯到嘴邊，摁了鍵盤試了一下音色，完美到沒話說，白色三角鋼琴配上黑色話筒，肖寒同學把腳放在踏板上，清了清嗓子，攤開琴譜，第一頁就是天空之城的原譜，瞳孔一顫，天作之合啊。
琴聲緩緩的，節奏很輕，唱著日版的歌詞，指尖劃過每個琴鍵，肖寒一彈琴，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又或者說是魂魄和琴音融為一體，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完美形象，台下女孩子已經開始尖叫。
一束光打在舞台中央，映在肖寒身上，歌聲婉轉琴聲悠揚，顏值還勝一籌，這tm就是大型應援站啊，肖寒沉浸在音色裏，仿佛和身邊的一切脫離了關係，也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在做駐唱打工。
“小哥哥，點一首《あの日タイムマシン》，加個微信啊。”
“先彈《たからもの》，等會兒有時間嗎？”
..........
底下的聲音此起彼伏，如果可以，肖寒真的想擺塊牌子，寫著拒收微信，非誠勿擾，這tm什麽情況？
台下的人專門來喝酒的也湊到台邊，底下閃光燈連成一片兒，除了閃光燈，還有大片的微信二維碼。
肖寒趁著沒歌詞的時候掃了一下台下是個什麽情況，很快視線又迴到琴譜上，雖說已經滾瓜爛熟，但看琴譜對肖寒來說已經習以為常。
一曲終，台下的人安靜了很久，沒有做太誇張的動作，才配得上這樣治愈的音樂。
“還想…聽什麽？”肖寒揚起嘴角，話筒離得很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原聲也好聽到不行，唱首中文的唄。”
“會韓語嗎？不是有一個韓劇挺好看的？”
“英語也行嗎？我喜歡那個組合的歌，搖滾。”
前麵幾句聽的肖寒倒想答應，英語…英語就算了吧。
舒了一口氣，上次在ktv唱給蘇夏聽的那首，又唱了一遍，這一遍的聽眾，不是最好的，卻也有意義，手指躍在琴鍵上，抬起又落下，微微垂下眼盯著琴鍵。
可能是因為困了，唱著唱著聲音變得有些不穩，視線也模模糊糊，真怕在低一下頭就睡過去了，真正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心力交瘁，平時隻是開玩笑說說而已。
台下的熱忱沒有散，肖寒趁著翻頁的間隙揉了揉眼睛，瞥了一眼台下的人，走了幾桌，又補了幾桌，吧台那邊對歌沒興趣的人三五成群聊天喝酒。
突然，一聲吉他隨意撥出來的聲音嚇得肖寒一激靈，原來的那個駐唱斜著眼盯著肖寒，勾勾手指是要battle的意思，顯而易見是行業之間的競爭。
電音落在耳邊，肖寒沒有理他，正好趁著這段時間休息一會。
“不服？”原駐唱放下吉他，這根本不是他的時間，要不是經理攔著，估計要動手了。
“哎，這倆完全不是一個畫風，要真battle還蠻想看的。”
“我沒了，新來的那個小哥哥太可了，超對我的胃口。”
“喝酒喝酒，人能看中你，說不定早就有名花壓著，可別跟那朵花爭。”
花？班…班花算嗎？
肖寒重重摁下一個音，接著原駐唱的歌用鋼琴伴奏彈唱，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喜新厭舊，明明之前還被電吉他迷的神魂顛倒。
兩個小時對肖寒來說不難，下場之後妥妥的見麵會現場，女生齊刷刷聚在一起，幾十個人堵的舞台水泄不通，肖寒是叫苦不迭，真tm希望這勁頭兒睡一晚上就給消化。
“小哥哥明天還來嗎？等你哦。”
“強烈要求每天都來！有誌同道合的嗎？”
“你身後還有好多姐妹！”
人和人間的距離一句話戳破，剛才還結伴同行的人，這會兒拆開重聚成了新的組合，慢慢擴大交際圈。
這怕不是要配一個貼身保安，他到底是什麽大人物，很有名嗎？我在電視上怎麽沒見過？明星探店？經理滿腹疑問，親自解決了擁堵問題。
“大人物”不過是平平無奇的輟學高二學生，肖寒轉過身，支付寶收款碼在經理眼前晃了晃。
“啊…我這就去結賬。”
“行。”
就這…就一個字？原來大人物也惜金啊。
“今兒謝謝了啊，您這算是吸粉無數啊。”經理幫肖寒在門口叫了一輛出租車，看著他上車才轉身迴店裏。
五點鍾的街道，已經有老人在活動，小區健身器材中心，菜市場已經開始擺攤賣菜，肖寒坐在出租車上，半眯著眼看著窗外，萬裏長空雲層擴散在方圓幾裏，一道曙光劃破天空，天已經蒙蒙亮。
“才迴啊？你那小男友四五點的過來叩門，生怕我把你拐了似得，嘖嘖嘖，衣服都沒換，在這片兒晃了一圈找你，這不知道去哪裏了，去找找，走走走，別擱我這兒礙眼，劃拉半天才勉強讓他知道我要說什麽，這耳聾了還這樣謔謔，遲早是要把命謔謔進去。”駝背拉開便利店的拉門，肖寒同學的大腿狠狠地挨了一下，生疼生疼的，心一緊，什麽情況啊這又是，他怎麽又一個人跑出來了。
“我操，你tm不會說話就別說，耳聾關你什麽事，您還駝背呢，再見了您，怎麽說話這麽不中聽，這店子也遲早要被您謔謔倒閉。”肖寒的腳步越來越沉重，白了駝背一眼，小跑著去找蘇夏，這真的比養兒子還累。
蘇夏坐在居民樓一樓的台階上，睡衣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睡眼惺忪的樣子，頭發亂糟糟的被風吹散，兩隻手緊緊的攥在一起，攥著滿血複活的手機，昨天晚上的動靜蘇夏到底是沒有聽見，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床邊的少年，喊了幾句也沒人理會一聲。
平時走幾分鍾的樓梯，硬是覺得跟馬拉鬆跑道似得咋一看沒有盡頭。
站在家門口，喘著氣摸出鑰匙開門，門口黑壓壓一片，走到裏麵才看見傍晚的斜陽灑進客廳，所有的門都開著，人走了很久的樣子。
肖寒不耐煩地踢了一下椅子，身後突然進來一個人嚇得心髒狠狠一顫，來的人除了蘇夏還有誰？
“肖寒，你站這裏做什麽？我剛剛出去找你來著，早晨沒說清楚就走了，又這麽晚才迴來？你到底在做什麽？”蘇夏放下手裏的烤玉米，另一隻手裏捏著正在用充電寶充電的手機。
【那什麽，咱倆總不能一直這麽窩家裏吧，出去逛了一圈，你出去做什麽？找人借充電寶嗎？】
肖寒把手機遞給蘇夏，真的是說謊不打草稿，臉不紅，心不跳。
“嗯，去了物業，順便問一下什麽時候修好，順便買了晚飯，烤玉米。”
【以後別出去了，有時候人長著耳朵都能生安全事故，你這特殊情況，我怕有危險，好在你迴來了，不然我要找你到什麽時候？】
肖寒頓了頓，又繼續輸入。
【就在家等我，不出去就擱家裏麵寫作業、練字、洗衣服、打掃衛生。】
蘇夏捏著手機，一直在門口站著，沒有說話，看著麵前的人單手摁著手機。
“嗯，我不用你擔心，一會還有事嗎？我們…”
蘇夏說完之後低頭一點一點把玉米粒掰進碗裏，我們去哪裏走走吧，好不好？
【我一會還有事，一會水來了，就洗澡，可能晚點迴來，不用等我了。】
肖寒想著一直在工地耗著也不是長久之計，剛看了一眼大排檔的招聘，正好差服務生上夜場的班，工資待遇也不錯，畢竟工作量和薪資成正比。
蘇夏慶幸沒有說完，比拒絕要好吧，應了一聲繼續掰玉米粒，挑起牙簽一粒一粒往嘴裏送。
肖寒三兩下吃完玉米，擦嘴之後換了一身自己的衣服，理了理頭發擺擺手走了。
蘇夏也沒攔他，玉米粒吃了不到二十粒，都涼了。
大排檔這會快到高峰期，肖寒和老板聊了幾句成功入職，這找工作的速度要用來學習指不定就是班裏第一。
門口搭的座位已經有幾桌占了，夜場就三個服務生，算上肖寒也就四個，這家大排檔整條街最nb，客人絡繹不絕，老板估計是賺錢賺到手抽筋兒。
“服務員，菜單，先拿五瓶冰啤酒，要青島的。”男人嘴裏叼著煙，腳踝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不停地抖，不停地抖，肖寒看不慣別人抖腿，壓著火氣拿著菜單放在男人麵前。
“喂，這裏有什麽推薦？”男人摁著手機，跟肖寒問完話開始發語音——你們到哪裏了？遲到罰買單啊，楊哥，把你新女朋友帶過來看看啊。
“小龍蝦。”肖寒冷冷地應了一句，手指點在菜單上小龍蝦的圖片。
“四份，大份的，五瓶冰啤酒，就這些，一會他們來再點。”
“行，這就給您下單。”肖寒收迴菜單拿給男人旁邊那桌。
“哎，服務生，拿個抹布過來，小孩把飲料潑了。”女人一隻手抓著小女孩的衣領，一邊大聲嚷嚷，嘴裏喊著服務生，就是對肖寒說的。
“事兒多啊，我操，怎麽在哪兒都能遇見這種人。”肖寒同學嘴裏說著，已經挑起抹布三兩下擦幹淨桌子，那手法跟練過似得，老板在暗處看的目瞪口呆，“呐，給你倒了一杯新的，別哭了。”
女孩從肖寒手裏接過飲料，估計是沒上幼兒園，手拿著玻璃杯顫顫巍巍，肖寒才沒那個耐性等小孩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笑了一下就走了，去廚房端菜。
“哎，剛剛那桌的龍蝦，小心點端，燙手。”廚師招唿著肖寒送餐，剛烤出來的小龍蝦看起來油乎乎的，味道香到肖寒同學的肚子叫了兩聲，好在是沒人聽見，不然丟人就丟大發了。
“好，他們那桌好像還點了一大摞烤串兒，我一塊兒端過去，是這盤吧。”肖寒做事還是有眼力見的，在廚師質疑的眼神下，肖寒同學用胳膊端著裝小龍蝦的鐵盤子，手裏拿著裝著烤串兒的盤子，右手是真的沒法動，全靠左手幹苦力。
“小孩，小心點，燙，現在的小孩兒nb啊。”廚師幫肖寒扶穩盤子，扯了扯他弄皺的衣擺。
“嗯。”肖寒就這樣端著盤子穿梭在每張桌子旁，桌子擺的很近，隻留了一個人能經過的空間，肖寒右手抓著左手的小臂保持平衡。
直到把盤子放在桌子上，肖寒才甩甩發酸的手，看了一眼衣服，沾了點燒烤的醬料，還好是夏天，基本穿的短袖，最多是皮膚上油膩膩的，隨手扯了張紙巾揉成一團擦了擦，扔在垃圾堆裏，已經堆滿了不要的一次性餐具什麽的。
“哎，來個人啊，這酒瓶子都沒撬開，怎麽喝？用頭砸開嗎？有沒有點眼力見啊。”一個渾身散著酒氣的禿頭男朝肖寒勾勾手，示意他過來，肖寒停住腳步，從櫃台那裏拿了一把起子，一聲不吭的走到男人身邊。
起子很小，肖寒把它藏在手心裏，這tm是想裝b？每等男人反應過來，肖寒同學已經把瓶蓋兒撬開了，在別人眼裏，看起來像是徒手撬瓶蓋，這波操作還是很nb哄哄，懂得人自然懂，看不出套路的還在瞠目結舌，以為肖寒經常在大排檔幹活。
“開了。”肖寒把起子放進口袋，隔著布料冰冰涼涼一陣，老板拍了拍肖寒的肩膀，應該是想說態度好點，十七歲的少年做事都聽從自己，不顧及後果。
慢慢的夜深人靜了，大排檔這塊還是人滿為患，等位的人越來越多，門口掛著老式的燈籠，底下坐著一大長串人，肖寒估摸著心裏數了數，這不幹到淩晨翻篇應該是不行，由於右手不方便，覺得左手承受了這個年齡段不該承受的東西，委委屈屈的摸了摸，暗自神傷了一會兒就被粗狂的一聲喊拉迴現實。
“來個人啊，這爐子幫忙點一下。”又是一個精神小夥兒，看起來倒也中規中矩，就是看上去有點內味，肖寒看了一眼手臂，傷痕被盤子底部的溫度弄得有些隱隱作痛，咬了咬後槽牙，不就四五個小時嗎？
“來了，打火機呢？我操，燙到手了.....點不開是什麽意思。。。”肖寒拿著打火機，點了幾次點不開，正準備轉身去拿新的打火機，爐子tm自燃了，看的一愣一愣的以為變戲法。
蘇夏手裏捏著手機，側躺著不舒服，仰著也不舒服，翻來覆去怎麽睡都不舒服，樓下喧鬧聲連成一片，他的世界特安靜，安靜到總想聽人吵一吵。
肖寒他到底在做什麽？
小李叔叔是誰？
工地又是個什麽情況？
不能說嗎？
還是唯獨不能對自己說？
手機屏幕閃了一下，李曉發來的語音，還好微信有語音翻譯文字功能。
班花，你語文寫作寫了嗎？借我借鑒借鑒唄，我這憋半天憋出三百個字，還tm全是廢話，狗屁不通。
蘇夏懶得下床，明明一天沒做什麽，躺到床上就是不想起來，懶懶地也迴了一個語音。
寫好了，寫作這種東西老師看得出來文風，要不想被請喝茶，自己寫。
李曉的微信再一次發來，這一次是文字。
不說這個了，哎，班花，你和寒哥，最近見麵勤嗎？
？？？
別甩問號，問正事呢。
？？辰軒讓你問的？
不是，我這不關心關心，把同學情發揮到位，感不感動？
去去去，寫你作文去，實在不行複製粘貼一份，自己改改。
好過分，網上的東西能用嗎？啊？
題目挺簡單的，自己琢磨琢磨，一會就撥雲見日。
還以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看tm抓了一把火藥。
滾。
蘇夏徹底被李曉激怒了，跳下床打開抽屜，翻出寫好的作文，一張一張認認真真地拍給李曉，整整十二張作文紙，正反麵填的滿滿當當，所有的字大小相似，橫豎撇捺點跟印刷體一樣，尤其是強迫症字間距都差不多，咋一看還以為真是印刷的。
可以出手寫字帖那種…
李曉秒迴。
我操，班花nb啊，現在是救命稻草了。
嗯，不準抄一模一樣的。
我就借鑒借鑒，期待你和寒哥的下一次“合作”。
蘇夏看到辰軒或者李曉提肖寒就煩，這倆人怎麽陰魂不散似得，趕也趕不走，關掉手機，試了一下空調能不能打開，“滴”的一聲空調竟然開始有反應，感天動地，來電了！
“服務員，幫忙催一下打包。”禿頭踹了一腳流浪狗，抓起放桌上的手機和鑰匙。
肖寒這會兒上眼皮下眼皮開始打架，工地忙了一天，屬實是吃不消，索性靠在人看不見的地方眯著眼睛等困意減減，抬頭看到居民樓亮起星星點點的燈，舒了一口氣，突然振作了一點，揉了揉眼睛幫著上菜。
“烤鴨一隻，小龍蝦三份，烤肉二十串，魷魚須兒十串，餃子五串，啤酒一紮，在這裏吃嗎？”莫名其妙肖寒見著女客人語氣都客氣了，這怕是性別歧視？
“嗯，麻煩快一點，老公他們急著吃。”
“行，我讓廚房盡量啊。”肖寒把女客人的單夾在最上麵，遞給廚師，就進幾秒鍾廚房，額頭又開始發汗。
慢慢的人走光了，喧鬧聲減弱，夜沉得更黑了，迴樓棟的路上，駝背潑了半杯隔夜茶在肖寒腳邊。
“您這半夜不睡覺？等著跟我置氣呢？”肖寒累得不行，要平常絕對是大型互懟現場，擺擺手往樓棟走了，“早點休息啊，養精蓄銳。”
迴家看到書房的燈還亮著，淩晨一點多了，蘇夏還捧著書坐在桌子前，輕輕在桌邊叩了叩，沒有聲音，蘇夏伸出手緊緊地抓住，抬頭看著肖寒，眼睛亮的厲害。
“迴來了？”
肖寒點點頭，坐在桌子邊緣，走的時候用肥皂洗了三遍手，特意吹了一會風扇散味兒，藏的很好。
【睡覺吧，我也困了，懶得再動一下。】
肖寒衝了涼水澡，裝著躺地鋪上睡覺，蘇夏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閉著眼睫毛微微顫了一下，肖寒隔一會兒就趴過去看看，直到聽著他的唿吸聲漸漸，迴來到現在兩個人沒有說幾句話，蘇夏翻了一個身，對上肖寒的正臉，還以為他醒了，提心吊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著沒反應才鬆了一口氣。
就快要夜深人靜了，肖寒看了看時間，指針停在兩點的方向，拖著倦憊的身子坐起身，從冰箱裏拿了一塊冰放在額上醒神，動作很輕，沒有驚醒熟睡的少年，換了一身衣服，白色中袖製服襯衫搭配紺色五分褲，衣擺和平時一樣隻紮進去一半，鬆鬆垮垮的搭在身上，小腿纖細修長，褲管空蕩蕩的，穿了一雙帆布鞋，頂著困意做了一個發型，噴了發膠。
一切都隱藏的很好，肖寒在房間門口站了半天不舍得走，蘇夏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皺著眉很猙獰，好像掙紮著要做什麽事，嘴角抽搐了兩下，肖寒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撞到了椅子，眼疾手快扶住後瘋狂逃離現場，門口的聲控燈還能用，喜大普奔。
“你好，我知道了，馬上過來，之前說好的。”肖寒撥通了電話，對方的口吻聽起來很嚴肅，大半夜不睡覺的在街上閑逛，肖寒才沒那功夫閑逛，好在是長街上有風吹著，不然走一半得趴下去了，流浪狗窩在紙箱裏嗷嗷叫著，肖寒屬實是被逼無奈，不然早就帶迴家了。
酒吧一條街，江漢路那塊晚上還挺熱鬧，有些夜不歸宿的人會在酒吧或者是音樂吧裏包夜，肖寒停在了一家裝潢看起來挺簡約的音樂吧門口，困意已經全無，被裏麵大型金屬樂給震蒙了，凱旋門那種看起來還挺高大上的，試探性推門進去，經理已經在門口恭候肖寒同學多時。
工地公休的時候投了簡曆，簡單介紹了情況以後，沒過五分鍾就收到經理的信息，進行了視頻麵試後通知正式上班，酒吧駐唱這個還挺對口肖寒同學，讓他唱一晚上估計都精神。
“你是肖寒，快去快去，舞台中央，三點到五點是你的時間，鋼琴電吉他架子鼓貝斯什麽的都有，我看過你發的視頻，效果是相當可以啊，薪酬日結。”經理滿臉堆笑，像是很久沒見過這種奇才似得，當然，這家音樂吧平時很受歡迎，沒有無人問津，確實是肖寒同學的樂感驚豔到了經理，和電話裏的態度截然不同。
“馬上，有鋼琴就好了，其他的樂器我也不會。”肖寒解開兩顆襯衫領扣，露出鎖骨上那道銀鏈子，在霓虹光下反光。
原本喧鬧的場合安靜了，肖寒坐在琴凳上，把話筒扯到嘴邊，摁了鍵盤試了一下音色，完美到沒話說，白色三角鋼琴配上黑色話筒，肖寒同學把腳放在踏板上，清了清嗓子，攤開琴譜，第一頁就是天空之城的原譜，瞳孔一顫，天作之合啊。
琴聲緩緩的，節奏很輕，唱著日版的歌詞，指尖劃過每個琴鍵，肖寒一彈琴，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又或者說是魂魄和琴音融為一體，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完美形象，台下女孩子已經開始尖叫。
一束光打在舞台中央，映在肖寒身上，歌聲婉轉琴聲悠揚，顏值還勝一籌，這tm就是大型應援站啊，肖寒沉浸在音色裏，仿佛和身邊的一切脫離了關係，也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在做駐唱打工。
“小哥哥，點一首《あの日タイムマシン》，加個微信啊。”
“先彈《たからもの》，等會兒有時間嗎？”
..........
底下的聲音此起彼伏，如果可以，肖寒真的想擺塊牌子，寫著拒收微信，非誠勿擾，這tm什麽情況？
台下的人專門來喝酒的也湊到台邊，底下閃光燈連成一片兒，除了閃光燈，還有大片的微信二維碼。
肖寒趁著沒歌詞的時候掃了一下台下是個什麽情況，很快視線又迴到琴譜上，雖說已經滾瓜爛熟，但看琴譜對肖寒來說已經習以為常。
一曲終，台下的人安靜了很久，沒有做太誇張的動作，才配得上這樣治愈的音樂。
“還想…聽什麽？”肖寒揚起嘴角，話筒離得很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原聲也好聽到不行，唱首中文的唄。”
“會韓語嗎？不是有一個韓劇挺好看的？”
“英語也行嗎？我喜歡那個組合的歌，搖滾。”
前麵幾句聽的肖寒倒想答應，英語…英語就算了吧。
舒了一口氣，上次在ktv唱給蘇夏聽的那首，又唱了一遍，這一遍的聽眾，不是最好的，卻也有意義，手指躍在琴鍵上，抬起又落下，微微垂下眼盯著琴鍵。
可能是因為困了，唱著唱著聲音變得有些不穩，視線也模模糊糊，真怕在低一下頭就睡過去了，真正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心力交瘁，平時隻是開玩笑說說而已。
台下的熱忱沒有散，肖寒趁著翻頁的間隙揉了揉眼睛，瞥了一眼台下的人，走了幾桌，又補了幾桌，吧台那邊對歌沒興趣的人三五成群聊天喝酒。
突然，一聲吉他隨意撥出來的聲音嚇得肖寒一激靈，原來的那個駐唱斜著眼盯著肖寒，勾勾手指是要battle的意思，顯而易見是行業之間的競爭。
電音落在耳邊，肖寒沒有理他，正好趁著這段時間休息一會。
“不服？”原駐唱放下吉他，這根本不是他的時間，要不是經理攔著，估計要動手了。
“哎，這倆完全不是一個畫風，要真battle還蠻想看的。”
“我沒了，新來的那個小哥哥太可了，超對我的胃口。”
“喝酒喝酒，人能看中你，說不定早就有名花壓著，可別跟那朵花爭。”
花？班…班花算嗎？
肖寒重重摁下一個音，接著原駐唱的歌用鋼琴伴奏彈唱，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喜新厭舊，明明之前還被電吉他迷的神魂顛倒。
兩個小時對肖寒來說不難，下場之後妥妥的見麵會現場，女生齊刷刷聚在一起，幾十個人堵的舞台水泄不通，肖寒是叫苦不迭，真tm希望這勁頭兒睡一晚上就給消化。
“小哥哥明天還來嗎？等你哦。”
“強烈要求每天都來！有誌同道合的嗎？”
“你身後還有好多姐妹！”
人和人間的距離一句話戳破，剛才還結伴同行的人，這會兒拆開重聚成了新的組合，慢慢擴大交際圈。
這怕不是要配一個貼身保安，他到底是什麽大人物，很有名嗎？我在電視上怎麽沒見過？明星探店？經理滿腹疑問，親自解決了擁堵問題。
“大人物”不過是平平無奇的輟學高二學生，肖寒轉過身，支付寶收款碼在經理眼前晃了晃。
“啊…我這就去結賬。”
“行。”
就這…就一個字？原來大人物也惜金啊。
“今兒謝謝了啊，您這算是吸粉無數啊。”經理幫肖寒在門口叫了一輛出租車，看著他上車才轉身迴店裏。
五點鍾的街道，已經有老人在活動，小區健身器材中心，菜市場已經開始擺攤賣菜，肖寒坐在出租車上，半眯著眼看著窗外，萬裏長空雲層擴散在方圓幾裏，一道曙光劃破天空，天已經蒙蒙亮。
“才迴啊？你那小男友四五點的過來叩門，生怕我把你拐了似得，嘖嘖嘖，衣服都沒換，在這片兒晃了一圈找你，這不知道去哪裏了，去找找，走走走，別擱我這兒礙眼，劃拉半天才勉強讓他知道我要說什麽，這耳聾了還這樣謔謔，遲早是要把命謔謔進去。”駝背拉開便利店的拉門，肖寒同學的大腿狠狠地挨了一下，生疼生疼的，心一緊，什麽情況啊這又是，他怎麽又一個人跑出來了。
“我操，你tm不會說話就別說，耳聾關你什麽事，您還駝背呢，再見了您，怎麽說話這麽不中聽，這店子也遲早要被您謔謔倒閉。”肖寒的腳步越來越沉重，白了駝背一眼，小跑著去找蘇夏，這真的比養兒子還累。
蘇夏坐在居民樓一樓的台階上，睡衣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睡眼惺忪的樣子，頭發亂糟糟的被風吹散，兩隻手緊緊的攥在一起，攥著滿血複活的手機，昨天晚上的動靜蘇夏到底是沒有聽見，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床邊的少年，喊了幾句也沒人理會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