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響了一聲，蘇夏拎著一個牛皮紙袋站在門口，僵硬地打了一個招唿。
“來了？進來吧，那兒有椅子，隨便坐。”
“嗯，剛煮了點東西，吃不吃？”蘇夏推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視線就沒從肖寒身上移開。
“吃，別說還真有點餓了。”肖寒看蘇夏從紙袋裏拿出保溫飯盒，正準備伸手接被蘇夏攔住。
“別動，我喂你。”
“哎，我操，我左手能動。”肖寒嘴裏說著，心裏放煙花似得。
保溫盒裏是餛飩麵，加了火腿和蛋絲兒，湯底聞起來香的勾魂兒，還撒了一把翠綠的蔥花。
蘇夏端著飯盒，挑起麵條放在嘴邊吹了吹，再送到肖寒嘴邊，肖寒咬著筷子的前端，嗦掉了一整口，越到後麵越燙，捂著嘴不知道該不該吐出去，麵條含在嘴裏腮幫子鼓鼓的。
“嗯？你這餓多久了？慢點吃，燙了就吐出來。”
肖寒咽下麵條，燙的直哈氣兒。
“吐了幹嘛？多浪費啊，哎，別停啊。”
“嗯。”蘇夏又挑了一筷子麵條，這次挑出來多一點，慢慢悠悠地吹了吹。
“算算有幾天沒好好吃飯了，想到那一桌飯菜是他帶著怨氣做的就吃不下。”肖寒這次吸取了教訓，嗦了半截兒麵條就咬斷。
關於陳昕閆和肖默離婚的事兒和蘇哲去世的事兒，兩人都閉口不談，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的發生都沒有道理，也不需要有道理，世事難料。
“嗯？你這是修仙呢，樓下有麵窩油條什麽的，我再去買點？”
蘇夏吹氣兒的時候肖寒都懷疑他的嘴唇碰到食物了，硬是沒說什麽，人不嫌自己已經夠幸運了，咱還挑剔什麽？
“別去了，這還有好多呢，浪費。”肖寒嘴裏咬著蛋絲兒，煎的不焦也不是太嫩，口感絕了。
“那天醫院的事，對不起。”
“過去的事兒別提了，展望未來，懂？人生難得幾次衝動？”
“明天有什麽安排？”蘇夏把碗放下，看了一眼，已經不剩多少了，喝完了最後一點湯，動作一氣嗬成不帶半點遲疑。
“有幸結束拘禁室五日遊，現在肖寒同學開始全新的旅行，病房五日遊。”肖寒穿著淺藍色白條紋的病服，黑色的約束帶很顯眼。
蘇夏輕輕地碰了碰，肖寒裝模作樣地齜牙咧嘴，兩個人對視一笑。
“真是服了，您這旅遊還習慣嗎？有沒有哪裏不滿意可以提出來。”蘇夏說著他的話說，真幼稚，真的應了肖寒那句問話，幼兒園是不是還沒有畢業？
“喝水。”
“我操，你剛剛不是喝了湯嗎？盡往衛生間跑。”蘇夏倒了一杯溫水，用手接在他下巴底下，不小心摸到他的喉結，手一鬆，水順著指節流下，滴在被單上。
“你這是嫌我煩？不是吧，剛剛還感動了一下，就這樣打迴原形了？蘇夏你真的挺絕情。”肖寒往下一躺，右手扯著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頭不看蘇夏那張臉。
“我要是真絕情，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哭出來，把被子扯下來，趕明兒窒息了還得定損賠償。”蘇夏一把扯開被子，肖寒居然在裏麵偷笑。
“你故意的？行啊，肖寒，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蘇夏抄起旁邊的雜誌，卷成筒裝腔作勢要動手，肖寒的臉色瞬間變了，這是他第一次這麽怕一個人，心裏罵了一句膽子真小，不還手還顯得窩囊，怎麽就敗在學霸手裏。
“別別別，有話好說，放下武器，我怕你這一棒子下去，我這一輩子也別想好了，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迴學校報名高考吧，我來教你。”蘇夏在心裏掙紮了很久，最終還是說出這句話，埋進心裏很久了。
“高考？你沒開玩笑吧，蘇夏，你是不是和他們一起合起夥來換著花樣折騰我？還嫌我這段時間經曆的事情不夠多？非得給我挑點事端。”肖寒突然覺得自己說話怎麽總是這麽違心，明明是想答應，脫口而出的總是對蘇夏的質疑。
如果這些事情沒有穿成一塊兒發生，或許肖寒會覺得活得自在逍遙點，你一言我一語的束縛，覺得世界都無法繼續敞亮。
“我認真的，你答應我，一起考上大學，哪怕未來我們不會再見，至少我們在這裏遇見過，為自己付出過，不留遺憾吧。”蘇夏沒有鬆口，這一次他不會再鬆口了，一直磨到他答應為止，否則絕不認輸。
“我可以嗎？”肖寒緊握著左拳，蘇夏的話像定時炸彈一樣埋在心裏，如果碰了，爆炸了，會不會後悔。
“我和你一起，一起考。”
“好，暑假結束我就迴一中申請高考報名。”
“嗯，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
“蘇夏，你說你遇見我是不是命中注定，但我們的關係隻限於現在這層，捅破了對誰都不好，所以請以後不要再說了。”
“嗯，我也答應你，上次在醫院，你和那個醫生說什麽了？”蘇夏還是對精神科那件事耿耿於懷，不知道肖寒能不能釋懷，何時釋懷。
“也沒說什麽，就是講講小時候，念念舊，沒什麽特別的事。”肖寒閉上眼，打了一個哈欠，窗外已經抹上一層深黑，能看見點綴著幾顆行星。
小時候的事嗎？主動跟醫生說都不跟我說，是防備重重還是…
“蘇夏，你發什麽呆，哎，我操，蘇夏？”肖寒伸手在蘇夏眼前晃了晃。
“啊？你剛剛說什麽？”蘇夏迴過神，抓住肖寒的手，往被子上一扣。
“沒說話，就想知道學霸發呆的時候腦袋裏都在想什麽？是數學函數還是語文寫作？哎，蘇夏，你是沒看到我白天的模樣，那叫一個絕，王川和我媽都看呆了，跟你剛才一個樣。”
說到王川和陳昕閆，這會兩人剛從家具店出來，換門換地板，前前後後又花了不少，找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西餐廳吃晚飯。
“我不想知道你怎麽自己把骨頭弄斷的，我下樓買晚飯，吃什麽東西？你這骨折不忌口吧，有什麽要求？”
“也沒什麽要求，不要青椒和金針菇，然後，求陪~”
蘇夏應了一聲跑去樓下買了兩份盒飯，菜品也很簡單，家常到不行，盛在分裝飯盒裏，分量也多，肉沫豆腐，土豆燉牛肉和雞蛋羹，再拿兩瓶蘇打氣泡水。
迴去的路上險些被巷子裏抽煙的人盯上，白天那條巷子賣過早，炸麵窩油條能香一整條街。
等上樓到病房，被子散在床上，床上的人不知道跑哪兒混去了，放下盒飯聽到廁所裏有打火機發出的“哢噠”的聲音，沉下臉猛地撞開廁所的門。
“我操，我肩膀就這麽骨折的。”肖寒右手夾著煙，靠在洗手池邊吐著白煙兒，直勾勾盯著牆壁，見蘇夏來了也沒有避諱，偏過頭笑了笑，“沒想到你迴來這麽快。”
“nb啊肖寒同學，你這一隻手都能把這興趣愛好拿捏得恰到好處，煙掐了，滾過來吃飯。”
說好的溫柔呢？蘇夏的溫柔到底tmd給了哪位？誰那麽幸運？
“哎，這麽快就生氣了，掐掉掐掉，掐掉不就好了。”肖寒把煙懟在洗手池裏掐了，洗了一把臉小心翼翼地跟在蘇夏後麵。
坐在靠床頭櫃的地方，抓著筷子不知所措，想著要不要試試手抓飯？
“蘇夏，你看我這特殊情況，手抓飯行嗎？或者你給我拿個勺。”
“餐具裏不是有嗎？手抓飯我也不介意。”
“你這樣找不到女朋友的，嘖嘖嘖。”肖寒挑起勺子，別扭地舀著雞蛋羹，好在這三樣菜用勺子都方便，感天動地！
兩個人都不緊不慢，時間不要錢似得，每一粒米飯都混著湯汁屬實是好吃，蘇打氣泡水是冰的，在適合不過夏天。
這種氛圍還沒持續多久，一串蘋果自帶手機鈴聲響了一陣，肖寒不耐煩地接起電話。
“喂，有事說事沒事掛了。”
“你這什麽態度？迴來跟你爸道歉，這麽晚跑哪裏混了？”陳昕閆的語氣還挺好。
“我就是露宿街頭餓死也不迴家，那是家？那tm說是牢籠都不為過。”肖寒指節一下一下扣著床頭櫃，冷淡到不行，說出去的話能給人致命一擊。
“行啊，你今天要是迴來了也別進家門，餓死你活該。”本來隻是想緩和一點叫肖寒迴家，這麽一吵一鬧，不歡而散。
肖寒沒好氣地掛了電話，使勁兒摔在床上。
蘇夏從來不會跟長輩這麽講話，內心不知道第幾次佩服，nb啊肖寒。
“吃吃吃，別管他們，我操，蘇夏你是不是掉包了什麽？我水沒喝這麽快啊。”肖寒吸了一口蘇打水，加了檸檬葉，瞪著眼看蘇夏，沒打過照麵似得。
“你剛剛打電話的時候一直叼著吸管，肖寒同學，這也能怪我？”蘇夏想扇肖寒的心都有了，喝水的時候，喉結動了兩下，鎖骨鏈微微一顫，看著入迷了。
“明天早上吃牛肉粉，加兩個荷包蛋，蒸餃燒麥煎包什麽的一樣來一份，麵窩油條豆漿，嘖嘖嘖，武漢就屬過早的最nb，熱幹麵也可。”肖寒扒完最後一口飯，再一次體現出光盤行動參與者的精神，這要是在學校食堂，肖寒這種類型的同學是食堂阿姨最喜歡的，不是吃完飯以後狼藉一片。
“你這是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啊，晚飯都沒吃完就想著明天吃什麽，我明天迴家拿作業，今天太急了，打包迴來吃行嗎？”蘇夏把塑料盒裝進垃圾袋裏，走到走廊上，扔進垃圾桶。
“行，過兩天就出院了，沒這待遇，得好好享受幾天擁有私人助理的日子啊，難能可貴。”肖寒看著蘇夏，臉上的表情很奇怪，突然就有點傷感。
“滾，出院以後迴家養著，別動手動腳的，有時間我過去看你，你叔叔不會介意吧？”
“我就算浪跡街頭也不會迴那個家裏。”
“那你來我家？嗯？”
“出院再說，誰知道呢，睡覺了，記得關燈。”
“我不是特別想睡，你困了嗎？”
“我唱歌，你聽著。”
肖寒唱著日漫op，拘禁室裏唱的那幾首，聲線很適合唱小語種，蘇夏聽著沉醉其中，如果有台電鋼，辦場音樂會是沒問題，門開著，經過的人都會停留一下，歌聲也是溫柔到爆炸，感覺下一秒想魂穿蘇夏，畢竟是離肖寒最近的聽眾。
“好聽嗎？”肖寒說話的聲音確實和唱歌時的聲音不一樣。
“我之前就說過啊，很好聽，聽著很舒服，有機會再battle一下？我看你視頻了。”蘇夏靠著窗沿，看著窗外發呆，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去衛生間擰了毛巾，給肖寒擦了擦身子，隔著布料還不覺得什麽，手伸進衣服裏的那一刻，臉也紅心跳地也超速。
“別擦了，睡覺。”肖寒推開蘇夏的手，身上一陣燥熱。
“嗯，睡吧。”
“你不睡？修仙呢，過來，咱倆將就將就。”往旁邊挪了挪，留給蘇夏一半位置，“別磨磨蹭蹭，上床。”
“啊…這…不太好吧。”蘇夏嘴裏說著，身體倒挺誠實，擠上窄小的病床，不知道負重堪不堪憂。
肖寒除了幼兒園的時候還在跟肖默一起睡，上了小學一直都是一個人睡，久而久之也習慣了，旁邊有個人一起躺著，還有點不好意思。
“肖寒，你擠嗎？”
“擠屁啊，中間留一條縫兒做什麽？留著放碗水？”
“做人做事都留一線，日後才好相見，懂？”蘇夏側著身子，腿自然縮著，搭在肖寒的腿上。
“行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肖寒平躺著，衣擺向上滑，腰露出來了一截，目測腰圍沒過六十。
早晨查房之後睡到九點半，再醒來的時候床頭櫃放著兩碗牛肉粉，紙盒裏是湯包和蒸餃，袋子裏裝著兩根油條。
一陣衝水聲之後蘇夏甩甩手走出廁所，眼神迷離，沒睡好似得，眼袋很深。
“肖寒，我晚上還是睡板凳好了，四張凳子搭起來湊合湊合。”
肖寒踩著拖鞋，單手伸了一個懶腰，沒注意蘇夏說的話。
“哎，你剛剛說什麽？沒聽清。”
“我說你晚上睡相不好，一晚上醒了好幾次，硬是看了日出。”
“我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蘇夏，日出好看嗎？”肖寒懶散的走進廁所，“砰”的一聲關上門。
“滾。”
“少說點滾字。”
“牛肉粉涼了不好吃，別磨蹭。”蘇夏隻是好心提醒，至於牛肉粉涼不涼，他也懶得管，後果自負。
“知道了，一大早催命似得。”一陣衝水聲，肖寒慢悠悠晃出來，病房裏溢滿了香味，口水都分泌出來了。
早晨一碗牛肉粉能抗到下午，肖寒這真的過上了飯來張口的日子，坐在床邊兒等著麵條往嘴裏送，嗦的時候偶爾還濺起幾星湯汁，砸在蘇夏手背上，潔癖症屬實是受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蘇夏，你也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換來換去太麻煩，幹脆肖寒一口，自己一口，肖寒一口，自己一口，男孩子和男孩子又不會有什麽忌諱，不礙事兒。
“哎，你放這兒放著，我自己來。”肖寒實在不想和蘇夏發生這麽曖昧的動作。
“行啊，你自己來。”蘇夏把塑料盒放在桌子上，把筷子塞到他手裏，傷的是右邊確實不方便。
肖寒幹笑了兩聲，左手拿著筷子，顫顫悠悠的挑了一筷子麵條，平常浪到可以，現在還要有求於人家，屬實不好意思。
“嗯？肖寒同學，平時挺拽啊，現在這怎麽了？”蘇夏抽出他手裏的筷子，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我操，蘇夏你不至於吧，我這也很無奈啊，傷筋動骨一百天，和你待在一起可能至少得翻兩倍。”肖寒坐在床邊，晃著腳。
這人也是，在醫院裏還追求時尚，非得把病服長褲穿成九分褲，不知道是腿太長還是怎樣，領口的扣子解開兩顆，露出鎖骨，病房裏開著冷氣，蘇夏真看不下去肖寒現在這個樣子，也懶得管。
“小心我真的讓你翻兩倍，一輩子也不好的那種。”蘇夏坐在椅子上寫作業，肖寒隨便挑了一本看，寫過的作業幾乎正確率百分百，字跡很清晰，不止有答案還有解題思路和過程。
“學霸啊，我操，沒問你呢，你們班班長是誰？”肖寒從一摞作業裏瞥到了一本樂譜本，翻了幾頁是手抄的樂譜，跟著哼了幾句，“天空之城？”
“嗯，後麵還有幾頁，寫的也不是特別標準。”蘇夏頭也不抬一下，高二暑假作業多到爆炸，一頭紮進去可能一天都難得出來。
“班長？也不是特別想當，主要是也沒興趣，但之前那個中途退出，辰軒他們起哄，被逼無奈之下擔起這個重任。”蘇夏扶了扶眼鏡，手機振動了兩下。
班花，物理練習冊p20那個拓展題怎麽寫，求教？
你把你答案發過來。
呐，這是我解題思路，不知道對不對。
第二步就出現問題了，公式代入錯誤。
看一眼就知道錯哪兒了，不枉費我們大家引薦你當班長，有沒有裝備升級的感覺？
別廢話，快寫作業，什麽裝備升級，每天打遊戲打傻了？
蘇夏你不至於吧，我像是每天打遊戲的人嗎？
像，怎麽不像了，學校裏一個樣，私底下裏一個樣。
...........
？？？？？
明天叫李曉他們出來搓一頓？火鍋怎麽樣？
沒時間。
我把紀委她們也叫著，你到底來不來？
不來，你們去，沒興趣。
合群點好不好，你這不行啊，不說了，明天晚上五點鍾江漢路地鐵站集合，我在群裏發消息。
不要擅自幫我決定，我在醫院呢。
我操，你怎麽了？
陪朋友，想哪兒去了，滾滾滾，明天五點是吧，明天帶個人給你們認識，你和他應該很投機，話題很多的那種，你應該見過。
得令嘞班花，哎，我去，你有紀委微信沒，群裏沒拉她。
沒。
蘇夏放下手機，放在桌子上，扭頭看見肖寒在轉打火機，煙盒扔在床上，忍著火氣把他打火機扔進垃圾桶，煙盒扣上鎖進抽屜裏，把語文作業扔在他手邊，卡著一支筆。
“做一下，肖寒同學，第一頁半個小時夠了吧。”蘇夏在寫數學練習冊，草稿紙上算滿了答案，不得不說蘇夏的數字寫地的確潦草，草稿紙上那是龍飛鳳舞。
“我不喜歡文言文，太講究，有沒有現代文閱讀？”肖寒翻了一下作業，居然是空白的，隻字未提。
“你還挑？我操，我忘記你右手不能動了，你這傷的很有水平啊，是不是故意的？”蘇夏咧了咧嘴角，放下筆，伸了個懶腰。
“我操，我在你心裏心機就這麽重？我tm左手寫數字也比你寫的好看，都不好意思說，這個數字寫的特有個性。”肖寒挑起一支筆，在白紙上認認真真碼了1到10。
“滾，要這麽會寫，來，把題做了，這個文言文閱讀翻譯題。”蘇夏看著白紙上的數字，屬實是好看，人還是用左手寫的，自愧不如啊。
“及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製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係頸，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守…哎，我操，這守什麽籬？”
“藩，藩籬，笨蛋，字都不認得。”
“這要整篇翻譯？不行了，看到作業就頭疼。”肖寒撇掉手裏的作業，“我還是適合彈琴，要買不起電子琴，手卷鋼琴還是買得起的，tb幾百塊而已。”
“別廢話，腦袋不用都生鏽了，這兒有現代文閱讀，做一下後麵的題。”蘇夏翻現代文閱讀的練習冊，自己在書店買的，不在暑假作業範圍內，正好給他謔謔。
肖寒清了兩下嗓子，輕聲念道:“睡到半夜，忽然覺得好冷。也許，外麵下雪了。我想。我蜷著身子，強迫自己再睡。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了屋前屋後的驚叫聲。睜開眼，天亮了，透進屋的亮光，冷冷地泛著朦朧。”
“別念了，看看後麵的題目。”
“行，我看看啊，嗯…用簡潔的語言概括選文的主要內容，選文第三段能否去掉，為什麽？選文第十一段中，父親為什麽問我‘今晚還會下雪嗎？’，分析選文中加點詞的表達效果，選文第十八段劃線的句子屬於什麽描寫？有什麽作用？請分析選文中“父親”的性格特點，為文章結尾處補充一段能揭示文章主旨的議論性或抒情性的文字，我操，這麽多題？”
“來了？進來吧，那兒有椅子，隨便坐。”
“嗯，剛煮了點東西，吃不吃？”蘇夏推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視線就沒從肖寒身上移開。
“吃，別說還真有點餓了。”肖寒看蘇夏從紙袋裏拿出保溫飯盒，正準備伸手接被蘇夏攔住。
“別動，我喂你。”
“哎，我操，我左手能動。”肖寒嘴裏說著，心裏放煙花似得。
保溫盒裏是餛飩麵，加了火腿和蛋絲兒，湯底聞起來香的勾魂兒，還撒了一把翠綠的蔥花。
蘇夏端著飯盒，挑起麵條放在嘴邊吹了吹，再送到肖寒嘴邊，肖寒咬著筷子的前端，嗦掉了一整口，越到後麵越燙，捂著嘴不知道該不該吐出去，麵條含在嘴裏腮幫子鼓鼓的。
“嗯？你這餓多久了？慢點吃，燙了就吐出來。”
肖寒咽下麵條，燙的直哈氣兒。
“吐了幹嘛？多浪費啊，哎，別停啊。”
“嗯。”蘇夏又挑了一筷子麵條，這次挑出來多一點，慢慢悠悠地吹了吹。
“算算有幾天沒好好吃飯了，想到那一桌飯菜是他帶著怨氣做的就吃不下。”肖寒這次吸取了教訓，嗦了半截兒麵條就咬斷。
關於陳昕閆和肖默離婚的事兒和蘇哲去世的事兒，兩人都閉口不談，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的發生都沒有道理，也不需要有道理，世事難料。
“嗯？你這是修仙呢，樓下有麵窩油條什麽的，我再去買點？”
蘇夏吹氣兒的時候肖寒都懷疑他的嘴唇碰到食物了，硬是沒說什麽，人不嫌自己已經夠幸運了，咱還挑剔什麽？
“別去了，這還有好多呢，浪費。”肖寒嘴裏咬著蛋絲兒，煎的不焦也不是太嫩，口感絕了。
“那天醫院的事，對不起。”
“過去的事兒別提了，展望未來，懂？人生難得幾次衝動？”
“明天有什麽安排？”蘇夏把碗放下，看了一眼，已經不剩多少了，喝完了最後一點湯，動作一氣嗬成不帶半點遲疑。
“有幸結束拘禁室五日遊，現在肖寒同學開始全新的旅行，病房五日遊。”肖寒穿著淺藍色白條紋的病服，黑色的約束帶很顯眼。
蘇夏輕輕地碰了碰，肖寒裝模作樣地齜牙咧嘴，兩個人對視一笑。
“真是服了，您這旅遊還習慣嗎？有沒有哪裏不滿意可以提出來。”蘇夏說著他的話說，真幼稚，真的應了肖寒那句問話，幼兒園是不是還沒有畢業？
“喝水。”
“我操，你剛剛不是喝了湯嗎？盡往衛生間跑。”蘇夏倒了一杯溫水，用手接在他下巴底下，不小心摸到他的喉結，手一鬆，水順著指節流下，滴在被單上。
“你這是嫌我煩？不是吧，剛剛還感動了一下，就這樣打迴原形了？蘇夏你真的挺絕情。”肖寒往下一躺，右手扯著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頭不看蘇夏那張臉。
“我要是真絕情，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哭出來，把被子扯下來，趕明兒窒息了還得定損賠償。”蘇夏一把扯開被子，肖寒居然在裏麵偷笑。
“你故意的？行啊，肖寒，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蘇夏抄起旁邊的雜誌，卷成筒裝腔作勢要動手，肖寒的臉色瞬間變了，這是他第一次這麽怕一個人，心裏罵了一句膽子真小，不還手還顯得窩囊，怎麽就敗在學霸手裏。
“別別別，有話好說，放下武器，我怕你這一棒子下去，我這一輩子也別想好了，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迴學校報名高考吧，我來教你。”蘇夏在心裏掙紮了很久，最終還是說出這句話，埋進心裏很久了。
“高考？你沒開玩笑吧，蘇夏，你是不是和他們一起合起夥來換著花樣折騰我？還嫌我這段時間經曆的事情不夠多？非得給我挑點事端。”肖寒突然覺得自己說話怎麽總是這麽違心，明明是想答應，脫口而出的總是對蘇夏的質疑。
如果這些事情沒有穿成一塊兒發生，或許肖寒會覺得活得自在逍遙點，你一言我一語的束縛，覺得世界都無法繼續敞亮。
“我認真的，你答應我，一起考上大學，哪怕未來我們不會再見，至少我們在這裏遇見過，為自己付出過，不留遺憾吧。”蘇夏沒有鬆口，這一次他不會再鬆口了，一直磨到他答應為止，否則絕不認輸。
“我可以嗎？”肖寒緊握著左拳，蘇夏的話像定時炸彈一樣埋在心裏，如果碰了，爆炸了，會不會後悔。
“我和你一起，一起考。”
“好，暑假結束我就迴一中申請高考報名。”
“嗯，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
“蘇夏，你說你遇見我是不是命中注定，但我們的關係隻限於現在這層，捅破了對誰都不好，所以請以後不要再說了。”
“嗯，我也答應你，上次在醫院，你和那個醫生說什麽了？”蘇夏還是對精神科那件事耿耿於懷，不知道肖寒能不能釋懷，何時釋懷。
“也沒說什麽，就是講講小時候，念念舊，沒什麽特別的事。”肖寒閉上眼，打了一個哈欠，窗外已經抹上一層深黑，能看見點綴著幾顆行星。
小時候的事嗎？主動跟醫生說都不跟我說，是防備重重還是…
“蘇夏，你發什麽呆，哎，我操，蘇夏？”肖寒伸手在蘇夏眼前晃了晃。
“啊？你剛剛說什麽？”蘇夏迴過神，抓住肖寒的手，往被子上一扣。
“沒說話，就想知道學霸發呆的時候腦袋裏都在想什麽？是數學函數還是語文寫作？哎，蘇夏，你是沒看到我白天的模樣，那叫一個絕，王川和我媽都看呆了，跟你剛才一個樣。”
說到王川和陳昕閆，這會兩人剛從家具店出來，換門換地板，前前後後又花了不少，找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西餐廳吃晚飯。
“我不想知道你怎麽自己把骨頭弄斷的，我下樓買晚飯，吃什麽東西？你這骨折不忌口吧，有什麽要求？”
“也沒什麽要求，不要青椒和金針菇，然後，求陪~”
蘇夏應了一聲跑去樓下買了兩份盒飯，菜品也很簡單，家常到不行，盛在分裝飯盒裏，分量也多，肉沫豆腐，土豆燉牛肉和雞蛋羹，再拿兩瓶蘇打氣泡水。
迴去的路上險些被巷子裏抽煙的人盯上，白天那條巷子賣過早，炸麵窩油條能香一整條街。
等上樓到病房，被子散在床上，床上的人不知道跑哪兒混去了，放下盒飯聽到廁所裏有打火機發出的“哢噠”的聲音，沉下臉猛地撞開廁所的門。
“我操，我肩膀就這麽骨折的。”肖寒右手夾著煙，靠在洗手池邊吐著白煙兒，直勾勾盯著牆壁，見蘇夏來了也沒有避諱，偏過頭笑了笑，“沒想到你迴來這麽快。”
“nb啊肖寒同學，你這一隻手都能把這興趣愛好拿捏得恰到好處，煙掐了，滾過來吃飯。”
說好的溫柔呢？蘇夏的溫柔到底tmd給了哪位？誰那麽幸運？
“哎，這麽快就生氣了，掐掉掐掉，掐掉不就好了。”肖寒把煙懟在洗手池裏掐了，洗了一把臉小心翼翼地跟在蘇夏後麵。
坐在靠床頭櫃的地方，抓著筷子不知所措，想著要不要試試手抓飯？
“蘇夏，你看我這特殊情況，手抓飯行嗎？或者你給我拿個勺。”
“餐具裏不是有嗎？手抓飯我也不介意。”
“你這樣找不到女朋友的，嘖嘖嘖。”肖寒挑起勺子，別扭地舀著雞蛋羹，好在這三樣菜用勺子都方便，感天動地！
兩個人都不緊不慢，時間不要錢似得，每一粒米飯都混著湯汁屬實是好吃，蘇打氣泡水是冰的，在適合不過夏天。
這種氛圍還沒持續多久，一串蘋果自帶手機鈴聲響了一陣，肖寒不耐煩地接起電話。
“喂，有事說事沒事掛了。”
“你這什麽態度？迴來跟你爸道歉，這麽晚跑哪裏混了？”陳昕閆的語氣還挺好。
“我就是露宿街頭餓死也不迴家，那是家？那tm說是牢籠都不為過。”肖寒指節一下一下扣著床頭櫃，冷淡到不行，說出去的話能給人致命一擊。
“行啊，你今天要是迴來了也別進家門，餓死你活該。”本來隻是想緩和一點叫肖寒迴家，這麽一吵一鬧，不歡而散。
肖寒沒好氣地掛了電話，使勁兒摔在床上。
蘇夏從來不會跟長輩這麽講話，內心不知道第幾次佩服，nb啊肖寒。
“吃吃吃，別管他們，我操，蘇夏你是不是掉包了什麽？我水沒喝這麽快啊。”肖寒吸了一口蘇打水，加了檸檬葉，瞪著眼看蘇夏，沒打過照麵似得。
“你剛剛打電話的時候一直叼著吸管，肖寒同學，這也能怪我？”蘇夏想扇肖寒的心都有了，喝水的時候，喉結動了兩下，鎖骨鏈微微一顫，看著入迷了。
“明天早上吃牛肉粉，加兩個荷包蛋，蒸餃燒麥煎包什麽的一樣來一份，麵窩油條豆漿，嘖嘖嘖，武漢就屬過早的最nb，熱幹麵也可。”肖寒扒完最後一口飯，再一次體現出光盤行動參與者的精神，這要是在學校食堂，肖寒這種類型的同學是食堂阿姨最喜歡的，不是吃完飯以後狼藉一片。
“你這是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啊，晚飯都沒吃完就想著明天吃什麽，我明天迴家拿作業，今天太急了，打包迴來吃行嗎？”蘇夏把塑料盒裝進垃圾袋裏，走到走廊上，扔進垃圾桶。
“行，過兩天就出院了，沒這待遇，得好好享受幾天擁有私人助理的日子啊，難能可貴。”肖寒看著蘇夏，臉上的表情很奇怪，突然就有點傷感。
“滾，出院以後迴家養著，別動手動腳的，有時間我過去看你，你叔叔不會介意吧？”
“我就算浪跡街頭也不會迴那個家裏。”
“那你來我家？嗯？”
“出院再說，誰知道呢，睡覺了，記得關燈。”
“我不是特別想睡，你困了嗎？”
“我唱歌，你聽著。”
肖寒唱著日漫op，拘禁室裏唱的那幾首，聲線很適合唱小語種，蘇夏聽著沉醉其中，如果有台電鋼，辦場音樂會是沒問題，門開著，經過的人都會停留一下，歌聲也是溫柔到爆炸，感覺下一秒想魂穿蘇夏，畢竟是離肖寒最近的聽眾。
“好聽嗎？”肖寒說話的聲音確實和唱歌時的聲音不一樣。
“我之前就說過啊，很好聽，聽著很舒服，有機會再battle一下？我看你視頻了。”蘇夏靠著窗沿，看著窗外發呆，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去衛生間擰了毛巾，給肖寒擦了擦身子，隔著布料還不覺得什麽，手伸進衣服裏的那一刻，臉也紅心跳地也超速。
“別擦了，睡覺。”肖寒推開蘇夏的手，身上一陣燥熱。
“嗯，睡吧。”
“你不睡？修仙呢，過來，咱倆將就將就。”往旁邊挪了挪，留給蘇夏一半位置，“別磨磨蹭蹭，上床。”
“啊…這…不太好吧。”蘇夏嘴裏說著，身體倒挺誠實，擠上窄小的病床，不知道負重堪不堪憂。
肖寒除了幼兒園的時候還在跟肖默一起睡，上了小學一直都是一個人睡，久而久之也習慣了，旁邊有個人一起躺著，還有點不好意思。
“肖寒，你擠嗎？”
“擠屁啊，中間留一條縫兒做什麽？留著放碗水？”
“做人做事都留一線，日後才好相見，懂？”蘇夏側著身子，腿自然縮著，搭在肖寒的腿上。
“行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肖寒平躺著，衣擺向上滑，腰露出來了一截，目測腰圍沒過六十。
早晨查房之後睡到九點半，再醒來的時候床頭櫃放著兩碗牛肉粉，紙盒裏是湯包和蒸餃，袋子裏裝著兩根油條。
一陣衝水聲之後蘇夏甩甩手走出廁所，眼神迷離，沒睡好似得，眼袋很深。
“肖寒，我晚上還是睡板凳好了，四張凳子搭起來湊合湊合。”
肖寒踩著拖鞋，單手伸了一個懶腰，沒注意蘇夏說的話。
“哎，你剛剛說什麽？沒聽清。”
“我說你晚上睡相不好，一晚上醒了好幾次，硬是看了日出。”
“我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蘇夏，日出好看嗎？”肖寒懶散的走進廁所，“砰”的一聲關上門。
“滾。”
“少說點滾字。”
“牛肉粉涼了不好吃，別磨蹭。”蘇夏隻是好心提醒，至於牛肉粉涼不涼，他也懶得管，後果自負。
“知道了，一大早催命似得。”一陣衝水聲，肖寒慢悠悠晃出來，病房裏溢滿了香味，口水都分泌出來了。
早晨一碗牛肉粉能抗到下午，肖寒這真的過上了飯來張口的日子，坐在床邊兒等著麵條往嘴裏送，嗦的時候偶爾還濺起幾星湯汁，砸在蘇夏手背上，潔癖症屬實是受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蘇夏，你也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換來換去太麻煩，幹脆肖寒一口，自己一口，肖寒一口，自己一口，男孩子和男孩子又不會有什麽忌諱，不礙事兒。
“哎，你放這兒放著，我自己來。”肖寒實在不想和蘇夏發生這麽曖昧的動作。
“行啊，你自己來。”蘇夏把塑料盒放在桌子上，把筷子塞到他手裏，傷的是右邊確實不方便。
肖寒幹笑了兩聲，左手拿著筷子，顫顫悠悠的挑了一筷子麵條，平常浪到可以，現在還要有求於人家，屬實不好意思。
“嗯？肖寒同學，平時挺拽啊，現在這怎麽了？”蘇夏抽出他手裏的筷子，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我操，蘇夏你不至於吧，我這也很無奈啊，傷筋動骨一百天，和你待在一起可能至少得翻兩倍。”肖寒坐在床邊，晃著腳。
這人也是，在醫院裏還追求時尚，非得把病服長褲穿成九分褲，不知道是腿太長還是怎樣，領口的扣子解開兩顆，露出鎖骨，病房裏開著冷氣，蘇夏真看不下去肖寒現在這個樣子，也懶得管。
“小心我真的讓你翻兩倍，一輩子也不好的那種。”蘇夏坐在椅子上寫作業，肖寒隨便挑了一本看，寫過的作業幾乎正確率百分百，字跡很清晰，不止有答案還有解題思路和過程。
“學霸啊，我操，沒問你呢，你們班班長是誰？”肖寒從一摞作業裏瞥到了一本樂譜本，翻了幾頁是手抄的樂譜，跟著哼了幾句，“天空之城？”
“嗯，後麵還有幾頁，寫的也不是特別標準。”蘇夏頭也不抬一下，高二暑假作業多到爆炸，一頭紮進去可能一天都難得出來。
“班長？也不是特別想當，主要是也沒興趣，但之前那個中途退出，辰軒他們起哄，被逼無奈之下擔起這個重任。”蘇夏扶了扶眼鏡，手機振動了兩下。
班花，物理練習冊p20那個拓展題怎麽寫，求教？
你把你答案發過來。
呐，這是我解題思路，不知道對不對。
第二步就出現問題了，公式代入錯誤。
看一眼就知道錯哪兒了，不枉費我們大家引薦你當班長，有沒有裝備升級的感覺？
別廢話，快寫作業，什麽裝備升級，每天打遊戲打傻了？
蘇夏你不至於吧，我像是每天打遊戲的人嗎？
像，怎麽不像了，學校裏一個樣，私底下裏一個樣。
...........
？？？？？
明天叫李曉他們出來搓一頓？火鍋怎麽樣？
沒時間。
我把紀委她們也叫著，你到底來不來？
不來，你們去，沒興趣。
合群點好不好，你這不行啊，不說了，明天晚上五點鍾江漢路地鐵站集合，我在群裏發消息。
不要擅自幫我決定，我在醫院呢。
我操，你怎麽了？
陪朋友，想哪兒去了，滾滾滾，明天五點是吧，明天帶個人給你們認識，你和他應該很投機，話題很多的那種，你應該見過。
得令嘞班花，哎，我去，你有紀委微信沒，群裏沒拉她。
沒。
蘇夏放下手機，放在桌子上，扭頭看見肖寒在轉打火機，煙盒扔在床上，忍著火氣把他打火機扔進垃圾桶，煙盒扣上鎖進抽屜裏，把語文作業扔在他手邊，卡著一支筆。
“做一下，肖寒同學，第一頁半個小時夠了吧。”蘇夏在寫數學練習冊，草稿紙上算滿了答案，不得不說蘇夏的數字寫地的確潦草，草稿紙上那是龍飛鳳舞。
“我不喜歡文言文，太講究，有沒有現代文閱讀？”肖寒翻了一下作業，居然是空白的，隻字未提。
“你還挑？我操，我忘記你右手不能動了，你這傷的很有水平啊，是不是故意的？”蘇夏咧了咧嘴角，放下筆，伸了個懶腰。
“我操，我在你心裏心機就這麽重？我tm左手寫數字也比你寫的好看，都不好意思說，這個數字寫的特有個性。”肖寒挑起一支筆，在白紙上認認真真碼了1到10。
“滾，要這麽會寫，來，把題做了，這個文言文閱讀翻譯題。”蘇夏看著白紙上的數字，屬實是好看，人還是用左手寫的，自愧不如啊。
“及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製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係頸，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守…哎，我操，這守什麽籬？”
“藩，藩籬，笨蛋，字都不認得。”
“這要整篇翻譯？不行了，看到作業就頭疼。”肖寒撇掉手裏的作業，“我還是適合彈琴，要買不起電子琴，手卷鋼琴還是買得起的，tb幾百塊而已。”
“別廢話，腦袋不用都生鏽了，這兒有現代文閱讀，做一下後麵的題。”蘇夏翻現代文閱讀的練習冊，自己在書店買的，不在暑假作業範圍內，正好給他謔謔。
肖寒清了兩下嗓子，輕聲念道:“睡到半夜，忽然覺得好冷。也許，外麵下雪了。我想。我蜷著身子，強迫自己再睡。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了屋前屋後的驚叫聲。睜開眼，天亮了，透進屋的亮光，冷冷地泛著朦朧。”
“別念了，看看後麵的題目。”
“行，我看看啊，嗯…用簡潔的語言概括選文的主要內容，選文第三段能否去掉，為什麽？選文第十一段中，父親為什麽問我‘今晚還會下雪嗎？’，分析選文中加點詞的表達效果，選文第十八段劃線的句子屬於什麽描寫？有什麽作用？請分析選文中“父親”的性格特點，為文章結尾處補充一段能揭示文章主旨的議論性或抒情性的文字，我操，這麽多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