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站著的少年轉身往屋裏走了,肖寒舒了一口氣晃迴家,剛走沒幾米,微信一陣狂響,操,原來隻是進屋拿手機,選擇性迴複了最後一條。


    沒有下次了,保證沒有下次了,信我。


    滾,你要學習就這幹勁兒就好了。


    哎哎哎,先別這麽說,就問你剛才帥不帥?


    嗯,帥是帥,你就是欠揍,好了傷疤忘了疼,忘記了,傷疤也沒好。


    我操,蘇夏我真的買502了,你這張嘴得罪過多少人?


    嗯?沒幾個吧,寫作業去了。


    行,明天晚上帶牛肉麵等你。


    你可別這麽做,迴家吃,我給你煮麵。


    哈哈哈哈哈哈,行啊,明天我不想出門,你放學發微信我直接過去就好了。


    嗯,不聊了。


    電梯等到人心力交瘁,肖寒挺想試試踹一腳是不是能快一點,奈何這麽晚還有剛搓麻將大牌迴家的大爺大媽。


    跟著“大部隊”一起擠進電梯,眼疾手快搶了正靠門的位置,摁下電梯,要是上學就這勁頭兒,保證是高品質優秀學生,團寵的那種。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大步跨出電梯,摸出鑰匙開門。


    果然陽台有雨絲兒飄進來,懶洋洋地晃到陽台,手都懶得用,伸腳帶上玻璃門,兩扇玻璃門撞在一起發出“砰”的一聲,肖寒都擔心玻璃“嘩”一聲稀碎。


    窩進沙發點開剛拍的視頻,看一遍喜歡一遍,雖說對方顏值上比自己差一點。


    一時不知道在想什麽,給陳昕閆撥了電話,難得主動給自己親媽打一次電話,感天動地!還是秒接的那種。


    “媽,睡了沒?”


    “沒,缺錢了?難得主動打一次電話。”陳昕閆比了噓的手勢示意王川別出聲,兩人正洞房花燭呢,肖寒對陳昕閆和肖默的事屬實是一無所知,不知道哪天誰才給他捅破。


    “那什麽…”肖寒打電話正好在首頁刷到自己的視頻,視頻拍得竟然還不錯,嚇得罵了一句髒話。


    “怎麽了?打電話來聽你罵人?”陳昕閆的語氣很淡,她也不妨礙肖寒吐髒話,“昨天首頁跳舞的那個是你吧?幾百萬個讚不考慮出道?”


    “哎,隨便跳跳,這大爺大媽速度挺快啊,我這都不好意思了。”肖寒做作地給自己點了一個讚,轉發加評論。


    “你還會不好意思,輟學的時候有這種意識就好了,最近在做什麽?無業遊民還是打工?”


    “給人當保鏢呢,沒工資的那種,怎麽樣?咱們這一家人,三地分居,常年無聯係,還得維係血緣關係和經濟關係,nb?”


    陳昕閆沉默了一會,思考了幾秒鍾。


    “嗯,不早了,晚上別熬夜看手機,掛了。”


    “行,掛了。”


    掛了電話,睡了一天屬實是不困,再挑個人battlebattle都沒什麽問題,陳昕閆沉默的幾秒,他竟然沒有起疑心,這人七情是不是沒有發育完全?


    之後的幾天,蘇夏每天都能get一個自閉的小技巧,肖寒每天都能get一個想打人的小技巧。


    周末,高中生一個星期以來最快樂的時光,當然,也隻是換了一個環境寫作業。


    “我操,一大早這誰啊?擾人清夢。”肖寒坐起身,扯了扯衣擺,調整好情緒接了電話,睡眼惺忪也沒看是誰撥過來的。


    “我,這午後驕陽都出來了,您還睡床上養著呢?”肖寒聽著蘇夏那邊翻書嘩嘩嘩的響,這是真學霸啊,這麽大太陽居然不會曬到想瞌睡。


    “昨天晚上熬夜打遊戲,群裏有個男的一直tm找我事兒,跟他幹到淩晨四點才睡,自己升不了級還賴我,我也不想和這種人打交道。”肖寒打了個哈欠,開了免提把手機扔在一邊,下床找拖鞋。


    “要是個女的,你也不會這麽說,語音過來直接把你連人帶魂一起送走。”蘇夏轉筆挺厲害,閑下來想題的時候會轉轉。


    “要是個女的,我也不會和他開那麽久的局,你說上次找我事兒的男人會不會是慫了,怎麽這麽久了沒動靜,難不成是想過段時間趁我措手不及,給我殺人滅口或者撕票?”肖寒話多,輟學以後也沒幾個人能口嗨,遇到了蘇夏,敢情就是個陪聊。


    “那個人我見過幾次,樓底下燒烤店上班的,和老板兄弟關係很好,經常看他們勒索敲詐學生,特別是像你這種痞裏痞氣的,最容易成為他們上手的對象,說了避而遠之,怎麽這麽愛惹是非。”蘇夏邏輯思維很清晰,和肖寒討論這種沒有意義的話也規規矩矩,扶了扶眼鏡。


    “我操....那我是不是惹了個大神,求帶啊,你以後還是過來吧,操,我昨天好像還去那兒買夜宵來著,不是吧。”肖寒怕是不怕,畢竟打架的時候還挺囂張。


    後麵就隨便聊了幾句,掛了電話以後肖寒挑了一身運動服換上,黑底黃邊很挑眼,褲子寬寬鬆鬆有束腳,鞋子就配了一雙aj,想著去樓底下逛逛。


    找了個陰地方,樹葉被風吹響,倒影都在晃,煙還沒熄滅,夾在兩指間,背靠著矮牆,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讓肖寒警惕了一下,下意識往聲源處看了一眼。


    和9號晚上那個男人對上眼睛,心髒猛地一顫,早上才剛剛和蘇夏說過來著,趕巧在這兒碰上,骨節都捏地嘎嘎響。


    “果然不擇日,那天晚上挺厲害啊,今天就讓你嚐嚐社會的險惡。”


    “我操......”


    還沒過半分鍾,兩個人就擰成一團,混亂之中,肖寒咬著牙,一拳朝男人的胸口砸下去,鮮血順著男人的嘴角流下,為了維護自己,肖寒是不管不顧,都不敢想後麵會發生什麽,要不是旁人勸阻,這架可能沒完沒了。


    兩個人身上都有傷,嘴角都淌著血,眼睛充著血,惡狠狠地盯著對方,直到遠處傳來警車的鳴笛聲,才鬆手退步,心裏是叫苦不迭,哪想到一世英名就毀在今天。


    “停手,上車。”警察穿著水藍色的襯衫,肩膀上的肩章在陽光下發著光,多麽神聖的職業啊,周末出警居然是為了兩個小孩,兩張臉上掛著傷痕,誰看誰都覺得挺好笑。


    不知原因,就這樣光天化日之下幹了一架,又不計後果地被帶去警局,把上次那句不上升到局子拋諸腦後,感天動地,有生之年居然能坐上警車,肖寒是覺得三生有幸,又有點無地自容,發絲遮住那雙眼睛。


    “說吧,為什麽打架。”警察拿出錄音筆,擺在桌上發出輕微“啪”的一聲,朝肖寒揚揚下巴,“你先說。”


    “是這樣的警察叔叔,九號我剛從朋友家出來,就被這人酒瓶威脅,我當時是正當防衛動了手,是放了狠話,但我也沒想今天還真碰到了,您看這不是世事難料嗎?我這個年紀的男孩做事是衝動了點,給您道歉,為了這一點小事兒特意出警。”肖寒侃侃而談之後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


    “年紀不是暴力行業的理由,身份證給我看一下。”


    “沒帶,支付寶有電子的,您看一下。”肖寒知趣地拿出手機,劃開電子身份證,畢恭畢敬的擺在深棕色木桌上。


    “未成年?”警察隻看了一眼,抬眼看著肖寒,“監護人電話,報一下。”


    “我爸在國外,我媽不知去向,我一個人獨居。”肖寒這三句話隻有兩句話是真的,人在這種情況下編的謊言最容易讓人相信,“您看,朋友行嗎?”


    “嗯,電話報一下。”


    “153****7994。”肖寒從剛才開始就覺得這隻是正當防衛,脫口而出蘇夏的電話號碼。


    警察三言兩語給蘇夏說清楚了,電話有點漏音,肖寒聽到蘇夏那邊的聲音很平靜,舒了一口氣。


    “你來說。”警察掛了電話,朝男人揚揚下巴,“你來說是誰先動手。”


    “第一次是我,第二次也是我,沒什麽好說的,您看著處置吧。”男人整個身體靠在板凳上,擺出輕鬆的模樣。


    “你這個態度很不好啊,把家裏人叫來。”警察關掉錄音筆,指關節扣著桌麵,聲音聽起來很沉悶。


    “兄弟行嗎?”


    “你們倆這是串通好是不是?一個朋友一個兄弟,沒有正兒八經的家人?快快快,電話報一下。”


    “158****7575。”


    蘇夏慌慌張張下了出租車,進門就看到肖寒那副模樣,怎麽就認識了這玩意兒?


    “肖寒,你這挺能耐啊,都會給警察叔叔添麻煩了。”在路上就查過,這起碼得拘留五天,正好磨磨他,想想又挺心疼的,畢竟人也是被找麻煩的。


    “哎,我這不是防備過頭了嗎?蘇夏,讓你看笑話了。”


    “警察叔叔,您看這事兒怎麽處理?”蘇夏頗有一副家長的範兒,把肖寒拿捏的死死的。


    “拘留五天,簽個字。”警察走了流程,招招手示意同事把肖寒“押進去”。


    “哎,警察先生,啊…這…不會吧。”肖寒是一步三迴頭,永別似得。


    “好好反省,過幾天來接你。”蘇夏歎了一口氣,這tm上輩子欠誰了。


    另一邊也是夠嗆,正好把勒索學生的事兒一並也結了,一箭雙雕一石二鳥一舉兩得,感天動地!


    “這tm到底怎麽迴事,是招誰惹誰了。”肖寒站在空蕩蕩的拘禁室裏,灰牆鐵窗看著頭就一陣絞痛,桌子上放著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也懶得動一下。


    “進來的人都不知道怎麽迴事,小兄弟,你這初來乍到了吧。”一個看起來油嘴滑舌的青年人朝肖寒遞了個眼神。


    “我操....省省吧,這都不知道那跟智障到底有什麽區別......多清高啊。”肖寒白了那個人一眼,滿腦子都在出去以後怎麽和蘇夏交代。


    “你這人說話真有意思,反正待的時間也不多,睜一眼閉一眼時間就過去了,出去以後還是一條好漢。”


    “是啊,反正活著也沒意思,出去以後找個滿意的地兒自尋短路,省的還要應付各種問題。”肖寒躺在鋼板床上,明明是夏天,還是覺得背後涼嗖嗖,這個時候多想讓時間迴到還手地那一刻。


    “喲,你也挺清高啊,承讓承讓。”


    “滾,我這是保持既來之則安之,正當防衛而已,和你們不一樣,懂?”肖寒翻了個身,差點沒栽到地上,一隻手抓著床頭櫃,碰摔了水杯,淌了一地的水。


    慌慌張張收拾好,就聽見有人進來,敲著什麽廢銅爛鐵劈裏啪啦響,耳朵都要震聾了,看著是有人送飯,其餘的人跟餓鬼撲食一樣,門一打開就往外湧,幾百天沒吃飯似得,肖寒懶得過去湊熱鬧,繼續躺在床上哼著歌,看鐵門外的盛景。


    也不是不餓,就是覺得膈應,吃了拘禁室裏的飯,出去以後吃什麽都擺脫不了這味兒,想著不可能五天不吃飯,要了點水,喝水充饑也隻有肖寒想得出來,實在是難以啟齒。


    “喂,你不吃?”是剛剛的那個警察,看著肖寒那一臉茫然的表情,塞了兩個白麵饅頭在他手裏,“怎麽,這就覺得不好意思了,剛剛打架的時候挺行啊,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樣。”


    “哎,我不餓,沒沒沒哪敢啊,我在深刻反省我剛剛蠻橫無理的行為,這就夠了。”肖寒勉強的笑了笑,塞了一口饅頭,被噎到咳了幾下,不知道這貨是進來幹嘛的。


    “哎,喝點水去,這麽大人了也不知道照顧自己。”警察年齡挺大,看起來四五十來歲,估計是家裏有孫子孫女。


    “啊.....是。”肖寒在警察的監督下,硬是喝了一大缸溫水,又被硬塞了一小碟鹹菜,“您不用管我了,我就擱這兒麵壁思過。”


    警察走了以後,突然一串鈴響把肖寒嚇了一跳,想著也是要熄燈睡覺了,打了個哈欠,檢討書一字未動,不知道從哪裏開始下手,滿腦子都是那個男人,想著就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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