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這三個人,王府立刻就變得清淨起來,蕭涼湫催促竹曲拉著赫連夜去院子裏做康複打拳。自己則坐在窗邊,開著窗,望著麵前的一簇杜鵑花,嫣紅嫣紅的,泛著些玫紫色調的顏色,神誌漸漸迴到了那個時候。


    十四歲那年,蕭涼湫突發了病症,那次是寒脈侵襲最為嚴重的時候,慕楓琴用了近八成的功力才勉強壓製住,卻因為寒脈反噬,心火殘留在她的體內,冷熱交加,很容易就會死人。後來,她帶著蕭涼湫去北疆,尋找一種能夠徹底清除掉蕭涼湫體內心火的草藥,隻有專屬長在北疆高原上的狼毒花。


    那時候,蕭涼湫跟著慕楓琴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包裹就走過去了,身上帶的夜明珠也是足夠作為路上的盤纏,兩人就這樣坐船過河,起馬過山,走到了北疆。


    北疆這個地方,剛入邊境的時候,是一片荒漠,狼毒花長在高山高崖之上,而那時候,蕭涼湫正在和慕楓琴兩個人在高山采集草藥。眼尖的蕭涼湫,轉頭一眼,就看到了山崖旁邊生長著的一株又大又粗壯的狼毒花。她欣喜若狂,拎著腰刀,剛準備采摘。


    啪的一下,一鞭子抽了過來,狼毒花一下子就連根拔起,飛了出去。


    蕭涼湫一驚,慌忙起身甚至是帶著一絲惱怒,“是誰!”


    直起身子,發現麵前的女孩,一身胡人服飾,脖子上帶著滿珠項鏈,有紅瑪瑙,綠寶石,還有像象牙一樣的裝飾品,發飾簡簡單單的編成辮子,女孩英姿颯爽,臉色白裏透紅。


    她的手上,正好握著那上好的狼毒花。“你不知道先來後到的嗎?”年幼的蕭涼湫氣急敗壞,用奶聲奶氣的聲音朝她怒吼。


    “啊?本公主還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先來後到呢?難道不是誰拿到的就是誰的嗎?”女孩也約莫十四五歲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絲嬌笑,並不在意麵前的這個穿著打扮都像是個藥女身份的女孩,那時候,蕭涼湫還沒有張開,頂多算是個清冷嬌美的少女,她也看不出來蕭涼湫的身份。


    “湫兒。”不遠處,慕楓琴一身青衣,平靜的唿喚她,蕭涼湫轉身,一臉委屈,卻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不滿。“師姑,明明這是我先看到的。”


    “那你就搶迴來。”慕楓琴和那些個大家閨秀教人的方式不一樣,她不允許蕭涼湫,自己,受到任何欺辱,隻要是蕭涼湫沒有做錯的,沒有做到先侵犯他人利益的,那,是自己的東西,就討迴來!


    “是。”


    “喲,脾氣還不小,那你就來搶咯?”少女不以為然,將鞭子抽迴來,做好準備。而蕭涼湫則是把手裏的腰刀攥緊,猛地,兩個少女就這麽打了起來。


    少女本以為這個藥女隻是有些三腳貓的功夫,但打了幾個迴合忽然發現,自己的鞭子居然近不了她的身,而且她的身形步伐莫名其妙的詭異,是哪家的功夫?


    第五迴合!蕭涼湫發力了,看出來了這個少女的不耐煩和破綻,直接用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停!”這個女孩旁邊的兩個男子,也是一身胡人打扮的模樣,見狀立刻慌忙的喊停,幼年的蕭涼湫也並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刀一收,她就直接說。“你輸了。”隨後,她也不指望這個看起來像是富家千金的少女能夠把東西給她,就直接轉身往慕楓琴方向走。


    “等一下!”背後,女孩清脆的聲音傳來,然後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空中掉下來,掉在蕭涼湫的手上。“我輸了,願賭服輸,東西是你的了。”


    蕭涼湫一愣,轉過身又看了一眼那個女孩,隨後,繼續冷冰冰的說,“知道了。”


    “我叫巴林明昭!你叫什麽名字!”


    “哎,哎你別走啊!”


    “如果再能見到,你要再跟我打一場!”


    ......


    蕭涼湫並沒有迴應她的話,隻是把她當做一個過路的陌生人,繼續低下頭采著藥材,而女孩也有些焦急,剛往她的方向走,一下子踩空了一塊長滿苔蘚的石頭,就這一下子差一點摔下了山崖。一瞬間,蕭涼湫雖人沒有過去,但是那片高山瞬間結冰,在懸崖邊上形成了一個弧形保護膜,把她推了上來。


    一整個操作如行雲流水,隻有慕楓琴的眉頭皺了一下,女孩驚魂未定,趴在地上一個勁的喘氣,而旁邊的兩個手下也嚇得不行,直直的喊公主沒事吧。“謝,謝謝你。你叫什麽名字不重要了,但是我如果遇到你,我一定會報答你的,不過,我還是要和你打一場!”


    “蕭涼湫。”聽她說了一大串的話,她終於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迴應她的名字。


    之後,蕭涼湫和慕楓琴兩個人來到了巴林國的客棧裏,客棧也是一副具有異域特色的樣子,將門鎖起來,慕楓琴把采集到的藥材,混合著自己帶的東西,一股腦放在水裏煮,煮的差不多了,又喂給她喝,給她護法,這連續的看起來簡單的步驟,卻是用了有一整天。


    隨後,兩人在這裏轉了一天,就迴去了。


    一陣涼風,思慮很快又迴到現實中來,蕭涼湫右手托著臉,左手不知道在桌子上敲打著什麽。


    “小姐又開始走神了。”站在一邊替換香爐裏的殘渣的綺絡,一邊瞥她一邊嘮嘮叨叨的說,“綺絡每天給您熬的藥,您是不是又沒吃。”


    “你既然知道,還問我。”


    “不吃藥怎麽能行呢?都說了您的寒脈總是時好時壞的,雖然說上次機緣巧合因禍得福,開啟了七脈聖主,可是聖主畢竟不是個實體,不可能時時的給您壓製體內的寒脈不是嗎?您這後遺症總是喜歡發呆什麽的,以後別成為一個老傻子哦。”


    “行行行,你也別嘮叨了,我知道了,藥拿過來我喝行吧。”蕭涼湫最怕這些嘮嘮叨叨的,立刻投降,不過綺絡說的也沒什麽錯,她最近發呆的時間和次數的確長了很多,照這樣下去,估計才從石殿壓製完寒脈,就又要噴發了。


    接過綺絡遞過來的熬製成像涼茶一樣顏色的湯藥,一飲而盡。


    “好了,綺絡的任務完成了,小姐休息吧,綺絡出去了。”


    “去哪兒?”


    “武館呀。”綺絡把收拾好的香灰裝在袋子裏,然後又隨手接過蕭涼湫剛剛喝過的碗,準備出去。


    蕭涼湫這才知道,綺絡平時如果沒什麽別的要忙的話,就換了衣服去武館打擂台,一是打架,舒服好玩。二是武館擂台還能賺一些錢。三是切磋技藝。


    “那你去吧,這樣吧,方便一點,我待會兒去宮裏給太後請安,你不用去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不帶著木槿嗎?”


    “不了,不用那麽麻煩。”


    “好。”


    來來迴迴的,知道巴林明昭要來了以後,她連覺得進宮這麽無聊的事情都覺得有意思了。


    而太後又心裏有自己的小九九,急著想要抱皇太孫子,感覺身體調養的差不多了以後,又讓蕭涼湫休息一段時間,不用來宮裏了。


    從坤寧宮中出來,蕭涼湫在花園轉悠,這不轉還好,一轉,轉身就看到了一個不想看到的人的模樣。


    風晚舒和她的貼身婢女,蕊兒,靜靜的站在石子路的拐角,看著蕭涼湫。


    “臣妾蕭氏,給貴妃娘娘請安。”


    “王妃客氣了,看起來是王爺身體已經康複了,不然王妃這麵露喜色的,是有什麽樂事嗎?”


    “嗬嗬,娘娘多慮了,湫兒隻是剛剛在坤寧宮的時候,和太後多說了幾句笑話,心裏頭覺得有意思,意猶未盡而已。至於王爺,害身上的傷是差不多好了,但心裏頭的委屈,又從何能說呢。”蕭涼湫輕輕一笑,麵色鎮定。“喔,是這樣啊。王妃畢竟深得太後器重,也別過多勞累了,不然呢,傷了身子,可謂是得不償失呀。”


    “湫兒謹遵娘娘教誨,娘娘那日也受了歹人所害,從而受了傷,著了道,娘娘您也得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本宮無礙,反正,這是助人之事,沒什麽別的壞處。”慢慢的,風晚舒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貼著她的耳朵,輕輕的說。


    “她!她果然知道!”聽到這句話,蕭涼湫一驚,眼睛微微有變化,頭也不自覺的往她這個方向轉。


    “別害怕,我說過了,我和你是一類人。”


    隨後,她拂袖離開。隻剩下蕭涼湫怔怔的看著。


    綺絡不在王府,迴去也是無聊,於是她索性想著,不如去公主的廣晨宮裏玩一玩,許久沒碰琴和簫了,正好和她切磋一下。


    慢慢悠悠晃到廣晨宮,剛準備進去,一隻碗就一下子飛了出來,幸虧蕭涼湫立刻就躲開了,不然直接就是砸在她的頭上。這還沒完,隨後又是一連串的書,紙,筆,亂七八糟的瓷器,全部一股腦往外摔。


    “公主!您就吃一口吧!”


    “不吃!我說過了不吃!父皇若是如此任性,那我做公主也就任性吧!我看他這樣就是想讓我死!不如直接就絕食死掉算了!”


    “不可啊公主,您都兩天沒吃飯了,再不吃,身體就要出事了,求求您了吃一點兒吧!”


    屋內,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聲,蕭涼湫聽出來了,是靈溪的聲音。


    走上前去,蕭涼湫還覺得奇怪,這靈溪怎麽好幾天都沒消息,原來是在這兒鬧脾氣了。走進去,發現靈溪是背著身子,而跪著求她吃飯的宮女有些委屈,見蕭涼湫進來了,剛想行禮,蕭涼湫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不吃飯,餓死了算誰的?”蕭涼湫踩過一個又一個垃圾堆,找到一個可以歇腳的地方了,坐在軟墊上喝了口桌上的茶。


    “蕭涼湫!”靈溪一下子聽出來了她的聲音,連忙轉過身來帶著欣喜,“你怎麽來了也不說一聲。”


    “說什麽?說你這個屋子亂七八糟的,你這個公主絕食不出來,然後還在這兒拿下人出氣?”


    “我沒有。”她嘟著嘴,有一些不滿。“怎麽了,我的公主殿下,什麽事情把您惹得絕食兩天來明誌啊。”蕭涼湫見怪不怪的樣子,也並沒有寵著她的話怎麽樣。


    “你知道,再過一周就是六國使臣覲見了吧。”


    “知道啊,怎麽了?這不是前麵朝中的事情嗎?和你這個公主有什麽關係。”


    “我之前和你說過,我的婚事,就是用來進行二次利益的聯誼工具,這個六國使臣覲見,對你們來說可能就是獻寶的機會。但是對我來說,就是噩夢,因為父皇會在這幾個王子裏,選一個作為我的夫婿。”


    “這麽草率?見都沒見過的那種?”


    “對,不過,不會是草率,也是正常,就像巴林公主和洛公主,或許過來,就是為了聯姻的。”


    “赫連夜......”


    “我皇兄看起來應該不會想選什麽側妃,我估摸著,洛之煙因為出了那件事,父皇還不知道願不願意她過來。但是巴林公主有可能會嫁給,皇兄,太子,或者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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