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便是等在小院裏養病的長英,許是休養了一天,此時的他精神看著倒是好了許多,在小院裏焦急的走來走去。


    也不知道淩大哥今天案子查的如何,都到了宵禁還不見迴來,難不成這案子還是沒有頭緒…


    古大在一旁看著長英在院子裏轉圈圈,想寬慰些什麽,但一時也無從下口…


    就在長英已經想拜托古大帶自己飛簷走壁去找這幫人的時候,淩嶽終於帶著黃五爺和林皋姍姍歸來。


    “淩大哥!怎麽樣了?”


    淩嶽知道他擔心奶奶,忙展顏笑道:“你不用擔心,奶奶馬上就沒有嫌疑了。”邊說邊招唿著長英和古大過來吃宵夜,順便把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講給長英聽。直到淩嶽講完,長英一顆懸著的心倒是放下了不少,不由得感歎道:“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一旁的林皋可沒這份輕鬆的心情,他拿起剛買的酒就往嘴裏倒。今日發生這事在他這個天祥班的迷弟看來,簡直就是天崩地裂,不過他還是堅信這天祥班不會殺人,但如今卻沒有什麽證據能證明她們的清白…這人的思緒一但繁亂,手上便控製不住,淩嶽這剛給長英講完故事,就見林皋已經趴在桌子上了,手裏虛晃著酒杯,嘴裏嘟嘟囔囔的:“她們不會殺人的,她們可是天祥班啊…”正所謂借酒消愁愁更愁,這人隻覺情緒上來了,倒是流出兩行英雄淚…


    長英哪見過這般模樣,不免有些擔心:“這…林大哥沒事吧…”


    一旁吃的狼吞虎咽的黃五爺抽空說到:“哎呀,能有什麽事,心裏的女神崩了,緩兩天就好了,別管他,快來吃。”


    淩嶽見林皋已經開始麵衝月亮兩眼逐漸呆滯,估計也折騰不出什麽幺蛾子,便轉頭跟黃五爺說說笑笑不再理他:“五爺,要是這案子明天就能結了,那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唔,當然是抓那臭猴子,也不知道古二他查的咋樣了。”黃五爺吸著手上的油卻一臉嚴肅:“不過我感覺,這案子結不了這麽快。”


    “恩?”


    “什麽證據都沒有,這蕭老頭隻要不是個草包,肯定不會這麽定案。”


    “那廉大人倒在她們戲台上可是多少人都看到的事實...”


    黃五爺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那算什麽啊,誒,你還真是沒見識,隔個幾裏地殺人越貨的大有人在,這算個啥...”


    “那你說這事要是跟緋若她們沒關係,又會是誰做的?”


    “不知道、不清楚、不想管,那廉老頭跟我有關係嗎...”黃五爺心裏暗罵這淩嶽忒是多管閑事,不過一想到他奶奶還在牢裏,便耐著性子安慰道:“奶奶那事你就放一百個心吧,蕭老頭看著像個明察秋毫的...”


    兩天下來,自己對黃五爺起初的那點懼怕和不喜倒是逐漸褪去,雖然說這人一副對別人愛理不理的樣子,但真碰上事倒是個有擔當的主兒,等奶奶這事塵埃落定,自己定要好好跟他道謝。


    “等奶奶這事了了,我跟你一起查白猿妖啊?”


    黃五爺一聽這話不禁挑起眉毛:“你會捉妖嗎?”


    “我可以學呀!不信你看我給你打一套降龍十巴掌。”說著那十巴掌招招就往一邊的長英身上招唿,長英就這那巴掌叫的那是一個鬼哭狼嚎,一時間幾個人笑作一團,倒唯獨林皋自成一畫。


    與施家小院這輕鬆融洽的氣氛不同,此時的客棧裏卻突然傳出一陣悲鳴,甚是淒厲…


    一盞茶杯在予犬腳邊炸開:“你為何故意將那日張少爺借廉老爺勢的事給說了出來!”


    予犬卻像沒有看到那茶盞一樣,任由它劃傷自己一動不動,整個人垂著頭很是陰鬱:“她們不除,天祥班不保…”


    “你…別忘了你和她們一樣…”


    予犬一聽這話倒是抬頭看著狸煙,目光卻如一潭死水:“你也可以把我殺了…”


    狸煙氣的直接上前掐住予犬的喉嚨,力道大的直接將他懟在牆上,聲音卻難掩哀切:“夠了!我建這天祥班不是相互殘殺的!”


    予犬見她眼眶通紅知她心軟,可自己早就下了護好她的決心,縱使自己現在被狸煙掐死:“誰要威脅到你…我…讓他們償命…”


    一方氣急又難過,一方冷漠卻深情,兩相博弈終是狸煙迴避了那帶著幾分熾熱的目光敗下陣來,隻見她收迴手臂,歎了口氣:“罷了,我再想辦法吧…”說完轉身迴了房間,徒留予犬在原地揉著自己發青的脖子。


    幾人歡喜幾人愁,但第二天的太陽依舊照常升起,淩嶽一早便拽著黃五爺他們到了城司府,林皋哼唧著頭疼,恍若沒有骨頭一般靠著大堂外麵的簷柱順勢就滑坐了下去,此時蕭致禮和那帶著鐐銬的緋若、柳喬進了大堂,這二人到底是在牢裏被關了一夜,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完全沒了往日那般清新脫俗。剛剛還宛如一灘爛泥的林皋卻突然來了精神,挺起了身子,一臉擔憂的打量著兩位姑娘。


    淩嶽左看右看卻沒見那秦主簿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好奇…不過這點好奇倒是很快被趕到的天祥班打破,狸煙一見淩嶽他們已經在門口落定,麵無表情的直接抬著下巴往另一邊走了好幾步,生生的在這大堂外麵隔出了條楚河漢界。不過這楚河漢界很快就被聞訊而來的百姓互相推搡著占了個滿當,沒多一會這城司府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壯觀的場麵跟昨日的戲園子有的一拚。


    不少老爺們手上拿著一遝破布條過來舉過頭頂,淩嶽定睛一看,好麽,那布條上拿雞血寫著什麽“大人必還緋若柳喬清白!”、“緋若柳喬並非兇手”、“殺人犯天誅地滅”…淩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偏偏這林皋一見,連忙起身跟人要了一條,就這第一排的良好位置上躥下跳,就希望蕭大人多看自己幾眼。人聲嘈雜嗡嗡嚶嚶,場麵當真是一片雜亂。蕭致禮坐定抬頭一看,太陽穴都不由自主的突突了好幾下,但奈何自己也不能將這幫人攆走,隻好當做沒看見一般將他們無視了去。


    巳時已到,蕭致禮在大堂上正襟危坐敲響驚堂木:“肅靜!肅靜!秦主簿何在?”


    旁邊的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都一臉茫然。


    蕭致禮見狀,臉上不免又黑了幾分:“哼,不成器的,罷了…堂下所跪可是天祥班緋若、柳喬?”


    “正是民女。”二人柔聲迴到。


    “本官今日開堂之前去看過廉大人,他還是沒有清醒,你們可還有什麽話說?”


    緋若見蕭致禮仍是就著昨晚的問題繼續發問,估麽是沒什麽實質性證據,便壯著膽子反駁道:“大人,我們真的是冤枉的,您不能隻看他倒在我們的戲台上就斷定是我們做的。”


    “哦?那你們的意思是有別人在你們的戲台上謀害廉大人…”蕭致禮捋了捋胡子,一臉探究:“這廉大人上台之前一直跟本官坐在一處,你的意思是我害的了?”


    姐妹二人雖是雙生,但柳喬卻比姐姐性子烈些:“大人,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那人分明就…”


    話還沒說完,緋若卻突然咳了起來,許是那牢獄濕冷受了寒氣,姑娘咳的這叫一個驚天動地,整個小臉憋的通紅還捎帶咳出一口血來…堂下那些舉著布條的漢子一見她這幅模樣好生心疼,一時間請大人明察的叫喊聲此起彼伏。


    一邊的柳喬趕忙扶住姐姐,抬著小臉很是哀怨:“那老大人分明就是不知道在哪惹了禍事,才遭了災,大人您不好好查案,何苦要栽贓到我們頭上。”


    蕭致禮這會全然沒有昨天夜裏那般憐香惜玉,隻因外麵一陣陣喊冤的聲音吵得他頭疼欲裂,更加想著速戰速決,便將那驚堂木狠狠的敲在案桌上,震得虎口發麻:“我栽贓?來人,上刑!”


    話音剛落,就見一邊的衙役抬上兩個長凳,拉起兩個姑娘就將她們按在上麵,堂外的不少漢子見狀紛紛跪下求情,但還是沒能攔住那大竹板子一下一下的往她們身上招唿。


    起初她倆還忍著不肯吭聲,就那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幾杖之後,柳喬先是忍受不住哀嚎出聲,聲音嬌弱又淒厲一聲聲的刮的人心生疼,不一會的功夫竟是已下了二十餘杖,二人腿間更是滲出了點點血跡,到底是兩個柔弱姑娘,如今被上了大刑,難免不會讓人感覺蕭大人此番作為確有屈打成招之嫌,這不,就連那些沒有下跪求情的百姓都開始議論紛紛,甚至有些人開始互相推搡著想要進了大堂解救這兩個姑娘。


    淩嶽站在前麵也是不忍再看別過頭去,雖說他有意為奶奶洗冤,但這幅場景令他也有些懷疑,難道這兩個姑娘跟奶奶一樣是被冤枉的,那若是這樣,這兩個案子到底是何牽扯,背後的兇手又會是誰…然而他也來不及多想,隻覺身後推他的力氣越來越大,就在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人推出去的時候,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大喝:“大人且慢!”原來是秦主簿帶著袁大師匆忙趕到。


    施刑的衙役停了手,兩個姑娘失了力氣栽倒一旁,本來就很是清瘦的身形如今團在地上,更是讓人感覺一陣風都能將她二人吹走般輕盈,仿佛已經沒了生氣。


    秦主簿帶著袁大師從人堆裏擠進大堂,掃了眼倒在地上的兩姐妹,沒有絲毫同情反倒很是厭惡的往旁邊走了幾步:“稟大人,小人查明,她們不是人,而是兩隻妖!”


    袁大師拖著那條瘸腿跟在秦主簿身後:“大人,那兩個是妖嘞!”


    堂下的百姓一聽這話,整個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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