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沒理會鄭啟山和呂氏的懷疑,自顧自往下說:「李琴的母親是老夫人的親妹妹,身處亂世,眼看姊夫幫著先帝打下江山,日後事成必能躍居高位,她卻嫁個體弱丈夫,家裏的錢全用來看病了,她妒嫉、怨恨,卻無法改變自身遭遇,後來一場瘟疫奪走夫妻倆性命,死前她叮囑女兒,一定要去投奔老夫人。


    「李琴長得不美,卻勝在性情溫婉,很得老夫人疼愛,老夫人希望她能與兒子結成夫妻,可惜天不從人願,表哥喜歡上別人。表哥成親當天,親朋好友全上國公府祝賀,她很傷心,躲著不願意出來見客,但老夫人向李琴保證,待婚禮過後會讓兒子娶她為平妻,她才出來幫忙招待客人。」


    這下鄭啟山和呂氏無法不相信了,若非李琴本人,怎能知道的如此詳細?所以真的是她?


    就在那天,她遇見表哥周望,那是李琴姑姑的兒子,據說他是全村最聰明的,李琴姑姑全家省吃儉用供他讀書,他也長進,年紀輕輕就考到進士做了官,可惜改朝換代後他的官位沒了。


    「之後兩人魚雁往返,周望的親切安慰讓李琴將心事全告訴他,周望為李琴出謀劃策,並將璿機給她,他說隻要鄭啟山碰過她,就必須娶她為妻。


    「沒想到國公爺以意誌力克服藥性,見事跡敗露,李琴嚇壞了,她害怕自己被趕出國公府,到時她就無處可去。她給周望寄了信,請他幫忙拿主意,周望上門拜訪,告訴老夫人想迎娶李琴為妻。


    「事已至此,老夫人清楚無論如何兒子都不會娶李琴了,隻是周望已年近四十,老夫人不肯同意這門親事,周望再三勸說,老夫人隻能敷衍,因周望遠道而來,老夫人留他住下。


    「當晚周望與李琴相約湖邊,李琴告訴他自己很害怕,想向老夫人認罪,周望怕事情牽扯到自己身上,一個衝動將她推進湖裏,撈起來的時候李琴身子已經泡腫,臉被魚給啃得麵目全非。


    「然而府裏下人傳言,李琴對國公爺情深意重、不願嫁給周望,這才投湖自盡,為此老夫人恨極夫人,從此自囚於佛堂中,不願見夫人一麵。」


    「李琴竟是被周望所害?」


    鄭啟山知道周望,雖與自己同輩,卻整整大他十七、八歲,他相當有本事,少年就考上二甲進士,因足智多謀而受前朝皇帝重用。


    「李琴留了個木盒,收著記錄下藥始末的冊子以及周望寫給她的信,她將那本冊子藏在她房間牆與床之間的縫隙中。」


    呂氏起身,道:「我去尋木盒,將事情稟告爹娘。」


    「我們一起去。」鄭啟山道。


    蘇木道:「還有一件事,李琴自覺愧對老夫人,於是在府裏徘徊不去,她想托我帶給老夫人幾句話。」


    「什麽話?」


    「姨母可還記得建和元年中秋,我親手做了月餅,娘倆兒約定,當不成婆媳便做母女,下輩子我會尋著姨母,再續母女情緣。」


    這事隻有老夫人和李琴知道,有這句話,她會相信的。


    鄭啟山對蘇木一點頭,感激道:「多謝。」走出院子,以芳望著蘇木,一瞬不瞬。


    「怎麽了?」蘇木揉揉她的頭發。


    「我好像更崇拜你了。」


    這話不說,他也能從她的表情讀出來。「崇拜我什麽?」


    「崇拜你像神仙,救了爹性命,又打破了娘和祖母的困局。」她滿足地深吸一口氣,纏住他的手臂,把頭往上麵蹭了蹭,低聲說:「我真希望自己和你一樣厲害。」


    這麽明目張膽的崇拜,讓蘇木的尾巴翹起來,讓他的快意藏不住,內斂的他,有了外顯的驕傲。


    以笙進了刑部,他有強烈表現欲,因此忙得腳不沾地。


    另一方麵,他沒忘記要賺銀子給姊姊揮霍,所以還得照看鋪子,於是能黏在姊姊身邊的時間不多。


    而鄭國公身上的毒解除,幾日功夫又是生龍活虎,便帶著妻子到處玩。


    基於上述理由,以芳意外地得到許多自由。


    而呂氏與老夫人之間的心結打開,老夫人的罪惡感不再,她走出小佛堂,願意讓媳婦小輩承歡膝下,這讓國公府的氣氛更為融洽。


    鄭啟山派人迴老家尋周望,他想弄清楚,一個不在朝堂上為官的文人,為何要對自己下毒手?


    如今哥哥弟弟各有差事,爹有娘陪伴,祖母有祖父照應,府裏隻剩下以芳沒人理,要知道做壞事也得有伴,才能轟動熱鬧,而今……沒事可幹,她跑到哥哥們的練武場抓起沙包胡揍一通。


    砰砰砰——一陣胡揍亂踢,刷地,沙包破了,裏頭的沙子掉出來。


    佰佰看見,驚得一雙美目圓瞠,小姐的功力又見增長,這日後姑爺若是違逆小姐意願,會不會被揍成豬頭?


    突地,佰佰為素未謀麵的姑爺感到深深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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