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幽帝國立國以來,除卻皇宮之中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之外,權勢最重者莫過於虎踞一方的九大諸侯。他們分別是,東徹侯慕容燕、南昭侯吳狂、西烈候姬元、北虞侯沐青恩、海渾候劉賀、雲鳩侯雲瀾、宣平侯、公羊叔權、平津侯西門煌煌、魏其侯蘇孟慧。隨著時間的流逝,東徹侯慕容燕已成為過去……如今在世人眼中,大幽帝國最有權勢之人,也已經不是居住在皇宮裏麵的皇帝陛下,而是剩下的這八大諸侯。


    不過,這也僅僅隻是世人所以為的那樣。至少在宣平侯的領地之中並不是這樣。雖然公羊叔權是名義上的宣平侯,但他弟弟公羊叔謀在各方麵表現的都比他要強,就連在民眾與兵士中的聲望也要比他高的多。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公羊叔謀真想做他這個宣平侯位置的話,恐怕宣平侯府轉眼之間便能換個日月。


    公羊叔謀今年四十多歲,按理說他這個年齡,無論是精神還是其它方麵,應該正處於男人的黃金時期才對,可無論是他的樣貌還是姿態,卻好像是與這個年齡階段所不符。他的個頭並不算是很高,其相貌也談不上出眾,唯一比較有特色的地方便是他的臉頰,他的臉頰很是消瘦,而且這不是一般的清瘦,怎麽形容呢?就好像是風幹的骷髏上披了一張人皮一般。而且他還留著一撮山羊胡,臉頰兩側鬢角上的頭發也已有了幾縷斑白……當然,他的這幅模樣在認識他的人眼中,非但不會覺得突兀,反而會覺得這都是因為他這麽多年對政事太過操勞的緣故。特別是自從一年前,他哥哥宣平侯公羊叔權突染惡疾臥床不起之後,整個宣平侯府的無論大小事務,都是通通壓在了他的身上。


    不過說來也怪,這位宣平侯公羊叔權在以往年間雖然行事荒唐了一些,可他的身體狀況卻一直是非常要好的。雖然他比公羊叔謀要年長幾歲,可將兩人真要放在一起比較的話,他無論是相貌還是其它方麵,看起來反倒是要比他弟弟公羊叔謀還要顯的年輕一些……可就是這樣一個一天到晚什麽心也不操,隻知曉貪圖享樂,愛惜自己身體的富貴侯爺,卻是在一年前突然就說癱便癱。


    ……


    ……


    宣平侯府。


    公羊叔謀走在他哥哥公羊叔權的家宅內院之中,就如同走在他自己的家中一般隨意,而這院落中的丫鬟仆人也仿佛是已經習慣了這一點,見著他都是躬身行上一禮,然後恭敬地稱聲“二爺”。


    以往公羊叔謀在這群丫鬟仆人對他行禮的時候,都會微笑著點頭示意,然而今天,他卻一路上都是板著臉,上麵不帶有一絲笑容,仆人丫鬟見狀也是一個個連大氣也不敢出。


    一路穿廊過院之後,公羊叔謀也是來到了他哥哥公羊叔權所居住的院落之中。


    “參見二爺。”守在門口的兩名帶甲侍衛見著公羊叔謀到來,連忙跪倒參拜。


    “我這段時日不在府中時,可有誰來看過侯爺?”公羊叔謀開口問道。


    “沒有。”兩名侍衛迴答道。


    “那侯爺可曾要出去過?”公羊叔謀再問。


    兩名侍衛略一思索,也是搖了搖頭,道:“也沒有。不過今晨侯爺曾讓小人去三公子那裏,喚三公子前來。但是小人早晨去喚的時候,三公子卻是昨夜宿醉未醒,因此也就不了了之。”


    “嗯。”公羊叔謀點了點頭,吩咐道:“在外麵守著,沒我命令,任何人也不許進來,即使是公子也不行,明白嗎?”


    “謹遵二爺之命。”兩侍衛拱手應道。


    ……


    房間裏麵,公羊叔權正癱在床上,然而奇怪是在房中服侍他的並不是小丫鬟,而是一個五官精致長相俊美的男子。從這一點上,倒也是證實了這位宣平侯喜好男風的特殊口味。


    公羊叔權的相貌身形與公羊叔謀是孑然不同,他身形看起來要更顯癡肥一些,然而他的五官分布卻不失為一個美男子,雖然他已癱在床上,但頭發卻是梳的一絲不苟,衣著穿扮也很是整齊,臉上氣色也顯的很不錯。


    “咯吱”一聲,公羊叔謀推門而入。


    那位本來側坐在床邊正陪著公羊叔權飲酒的俊美男子,見著公羊叔謀突然進來,臉上浮現出一絲懼怕之色,剛準備下地行禮,卻不曾想被公羊叔權一把抓住手腕,阻止了他的動作。


    公羊叔謀朝著床上看了一眼,略一沉思之後,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了一聲:“大哥。”


    “來,憐心陪我飲了這杯酒。”公羊叔權對於公羊叔謀的到來是置若罔聞,隻自顧自地與俊美男子飲著酒。


    俊美男子一邊強做鎮定地端起酒杯,另一邊卻是小心翼翼地用眼角餘光去偷視著站在一旁的公羊叔謀。


    公羊叔謀對於公羊叔權如此做派,卻好像是一點也不介意,反而是麵露微笑地等他們喝完手中這杯酒。


    “再來…憐心給我斟酒。”公羊叔權在喝完杯中酒後,卻還是不去理會公羊叔謀。


    被稱作憐心的男子,此時被嚇的手上酒壺已是拿穩當,額頭也是不自覺地滲出了一滴冷汗。


    公羊叔謀見狀微微一笑,自顧自地上前,接過憐心手上的酒壺,給公羊叔權倒了一杯酒後,轉過頭厭惡地看了憐心一眼,說道:“你先出去。”


    “是,二爺。”憐心聞言如釋重負,連忙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卻不曾想,公羊叔權卻是又一把將憐心拉迴到了床上,說道:“老二,你有什麽事直接說吧,憐心與我如同一體,他不用出去。”


    公羊叔謀聞言也不說話,隻是饒有趣味地盯著憐心。


    憐心被公羊叔謀這麽一看,連忙將手從公羊叔權的手上掙脫出來,朝著公羊叔謀行了一禮後,快速朝外麵出去。


    “嘩啦”一聲,公羊叔權將床邊擺放的小桌掀翻在地,衝著憐心怒喊道:“給我迴來,到底我是侯爺還是他是侯爺?”


    憐心聽完身形微微一顫,卻是連頭都沒敢迴,反而是加快了腳下步伐。


    “來人……”公羊叔權衝著門外大叫了一聲,見無人理會之後,突然大聲咒罵道:“反了,反了……一個個的都是的要造反了……”


    “大哥切勿動怒。”公羊叔謀開口說道,卻並未帶有絲毫勸慰的語氣,反而是會過身去扯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床邊,然後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饒有趣味地看著公羊叔權


    公子叔權大罵了一會後,見無人理會自己,咒罵的聲音也是逐漸小了下來。


    公子叔謀等到公羊叔權徹底停歇下來以後,這才平靜地開口說道:“大哥還不知道吧?鎮國大將軍夏侯玄霸在一個月前被小皇帝誅殺於上書房,所公示的罪名為謀逆,而其族弟夏侯文淵卻是早早地私逃出來,悄悄入了秦鹿。而司徒不器也已是攜女兒偷偷逃離了鳳陵城,雖然他的行蹤,我還未掌握,但想來,不是去南昭,便是去北虞,也就是說,如今天下已經亂了……”


    公羊叔權聽完這些,突然慘然一笑,看著他弟弟公羊叔權平靜地說道:“看來,你今日是來送我上路的?”


    公羊叔謀平靜地看著他哥哥公羊叔權,即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公羊叔權見狀,自嘲一笑,朝著公羊叔謀微笑說道:“怎麽還不動手?可千萬別告訴我說,你這會是在顧念手足親情而不忍心?”


    公羊叔謀看著公羊叔權,平靜地說道:“大哥你也莫要怪我,我今日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咱這宣平侯府著想,你捫心自問,自打你繼承這個位子以來。你為領地中的子民做過那一件事?這些年真正在為侯府做事的人還不是我……可就是這樣,卻還有一些固執的人,心中所想的是所謂的‘正統’。如今,天下已亂,接下來乃是大爭之世。你我都知道宣平侯府如今還不夠資格作壁上觀,早晚會被卷入這洪流之中。既然不能獨善其身,那麽,令出兩門便是兵家大忌。所以,為了宣平侯府的未來,也就隻好請大哥你先行一步了。這也算是你成為宣平侯以來,為子民所做的唯一件好事。”


    “哈哈……”公羊叔權不由捧腹大笑,直笑的眼淚鼻涕都流出來以後,這才指著公羊叔謀說道:“你的虛偽程度,可還真是令我感敬佩。不過,也同樣令我感到惡心。這些年以來,我以手足待你,給你無盡的權勢而不加以限製,雖有人曾勸說於我,可我卻對你不曾有過絲毫懷疑……卻不曾想,最終換來的卻是你的狼子野心……”


    公羊叔權說著說著,便又哈哈大笑起來,最終拍了拍自己胸口,自嘲一笑道:“罷了!‘福禍本無門,惟人自召之’,今日我之一切遭遇,都是我自找的……你便殺了我,然後繼承我這位子吧!”


    公羊叔謀微微一笑,說道:“大哥說笑了,自古以來權利更替皆是‘父亡子替’……你的位置自然是由括兒來做才對。”


    公羊叔權聽著這話,先是眼神一亮,接著便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眼神在轉瞬之間眼睛卻又失去了色彩。手指顫抖地指著公羊叔謀,氣的是臉色通紅,一時半會兒連話都說不出來。


    公羊叔謀見狀微微一笑,平靜說道:“你猜的不錯,坊間傳聞都是真的。若非因為括兒是我的親生骨肉的話,我又何必辛辛苦苦為他圖謀這一切?”


    “你……你這個沒有人性的混蛋,我殺了你……”公羊叔權說著,便朝公羊叔謀撲了過去。


    然而,雙腿已然癱瘓的他根本就對公羊叔謀造不成威脅。公羊叔謀隻不過是從椅子上站起來悄悄往後退了幾步,便輕鬆避開了他的攻擊,反倒是他自己跌到在了地上。若是此時目光能夠殺人的話?恐怕公羊叔謀已經被他殺死了無數次。


    看著公羊叔權惡狠狠的目光,公羊叔謀突然笑了,邊笑邊說道:“其實,大哥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你雙腿癱瘓也是我命人暗下的毒。幾年前,你的親生兒子恬括跌進荷花池淹死也是與我有關……”


    “那……恬押呢?他這般光景是不是也是你做的?”公羊叔權歇斯底裏道。


    公羊叔謀聞言一笑道:“大哥,這點你倒是是小瞧了你兒子了。我也沒想到他竟會如此早熟,最開始那幾年,他竟是偽裝的竟是連我也騙過了……不得不說,你兒子的聰慧,甚至還有可能在我兒子之上。不過可惜,他攤著你這麽一個廢物父親,若他是我的骨肉的話,又何至於陪你去死……”


    “我求求你,放過他。他是不會與括兒去爭什麽的……”公羊叔權苦苦哀求道。


    公羊叔謀看著公羊叔權,玩味說道:“大哥,你覺得可能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你是知道我覺不會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的。再說,你們父子倆黃泉路上有個伴,也不至於寂寞不是嗎?”


    “你怎麽下的去手?他可是你的親侄兒,你是他的親叔叔啊……”公羊叔權聲淚俱下道。


    公羊叔謀笑吟吟地看著公羊叔權,走到床邊扯下了一道帷幔,輕輕在公羊叔權的脖子上環繞了一圈,低聲喃語道:“時候不早了,大哥你還是安心上路吧!稍後我會送你兒子下去與你團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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