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之地位於大幽帝國的最西方,雖然地域麵積比起北虞而言要稍微小一些,可是其城池竟比北虞還要多,攏共有十三座主城,而西烈侯府則是位於最大最奢華的那座城池——“鹿城”之中。


    ……


    西烈侯府的占地麵積雖然並不比北虞侯府的占地麵積小,可是裏麵的整體布局卻是與之孑然不同。北虞侯府擁有九閣十三別苑,整體布局屬於是蜿蜒曲折、別有洞天那種。而西烈侯府則是四四方方、大開大合,看起來要比北虞侯府整端許多。不過,兩座府邸之間,也有相似的地方。例如,北虞侯府守衛最森嚴的地方,是雲雨閣和藏書閣,而西烈侯府也有兩處守衛最森嚴的地方,一處喚做“逐鹿殿”,另外一處便是西烈侯姬元的書房。逐鹿殿的作用,大概等同於北虞侯府的雲雨閣,西烈侯府一切政令的擬定及頒布,都是出自這裏。而姬元的書房則顯的很是神秘,在偌大一個侯府之中,能夠自由出入書房的,也就隻有三個人,一個是姬元自己,一個是他的嫡係姬顏,至於最後一個人,既不是那個他無比信任、甘心交托全部兵權的二弟,也不是那個與他琴瑟和鳴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而是一個不知姓名,隻知跟隨他多年,如同是他影子一般的人物。


    在姬元的書房裏,姬元正坐在那張碩大的桌案前,持筆揮墨。


    湊近一看,隻見姬元正在白色絹紙上寫下了“南動始亂、北定半疆、西臨天下”這十二個大字。


    寫完之後,姬元盯著這十二個大字,陷入了沉思之中。


    雖然姬元早已步入不惑之年,可他的相貌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顯的小許多。他麵色白淨,下巴上留有一縷很是稀疏的胡須。他與姬顏的長相有七分相似,同樣的丹鳳眼,同樣的薄嘴唇……當然,因為他們本就是父子倆,所以長相相似也實屬正常。


    不知過了有多久,突然從黑暗之中傳來一聲輕輕的話語:“侯爺,世子來了。”


    話音剛落,隻見“咯吱”一聲,書房大門被人推開,隻見姬顏麵帶笑意,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孩兒見過父親。”姬顏在桌案前躬身行禮。


    而姬元對此卻是充耳不聞,目光依舊停留在那十二大字上麵,一動不動。


    姬顏在行完禮後,也是站直了身子,隨即走到一旁的椅子上麵坐了下去。


    不知過了有多久,姬元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姬顏,開口問道:“找我有什麽事嗎?”


    “父親大喜。”姬顏站起身來,滿臉興奮道。


    “哦!何喜?”姬元問道。


    姬顏一臉興奮地解釋道:“迴稟父親,夏侯文淵已暗自迴信,表示他將投入我西烈侯府之中……”


    “嗯,知道了。”姬元點了點頭,隨即不知想到什麽,看著姬顏微微一笑,稱讚道:“顏兒,此事你做的很不錯,能得夏侯文淵一人,勝過十萬精兵。”


    姬顏沒有被稱讚後的喜悅,而是皺了皺眉,不解道:“怎麽?難道父親不覺得驚喜麽?”


    姬元看著姬顏,擺了擺手道:“不,顏兒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能說服夏侯文淵投我西烈,乃是我西烈之福份……”


    姬顏聞言愈加不解,說道:“即是如此,那父親又為何有些悵然若失?”


    “有嗎?”姬元不禁微微一笑。


    姬顏點了點頭,說道:“常言‘知子莫若父’,其實,這句話也可以反過來說‘知父亦是莫過於子’,剛剛我向父親稟報這個消息的時候,父親並未流露出我所預料到的喜悅。”


    姬元聞言微微一笑,說道:“你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疑心太重。”


    隨即,又開口說道:“這倒與你無關……對於夏侯文淵能夠投我西烈,我是發自內心的歡喜,隻是在歡喜之間,又有些感歎‘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無奈,頗有得之桑榆、失之東隅的感觸……”


    姬顏皺了皺眉,思考了片刻後,有些不解道:“請恕孩兒愚昧,父親此言太過深奧,孩兒尚且不解。”


    姬元見狀笑了笑,說道:“你不理解實屬正常,我的意思是,既然夏侯文淵投了我西烈,那麽,恐怕我西烈再也緣得到司徒不器了。”


    “司徒不器?”姬顏有些不解道:“那不是一介白身麽?雖然,他如今在京都權勢不小,可那不都是源於仰仗老太師的餘蔭嗎?他又怎能與夏侯文淵相提並論?”


    姬元擺了擺手,阻止了姬顏的話語,說道:“你不了解,司徒不器的能力遠不像他所展示的那般……這倒也怪為父,上次你去京都之前,為父隻顧得讓你去拜訪夏侯一族,故意遺漏了太師府,卻不曾想,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嗯?父親怎麽越說,孩兒越不明白了。”姬顏一臉迷惑道。


    姬元看著他說道:“我先前曾給老太師送去書信,想要為你提親,卻不曾想竟是被他婉拒了……”


    “提親?此事父親怎麽從未與我說過?”姬顏不由皺了皺眉。


    姬元沒有理會他的話語,而是接著說道:“老太師曆經三朝,留下了無數弟子門生,從大幽之東橫跨大幽之西、自大幽之南直至大幽之北,這偌大一個帝國,但凡是有點本事能耐的官吏,百分之七八十都與太師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司徒不器便是連接這千絲萬縷的中間樞紐……別的不說,就連夏侯文淵曾經也是老太師的得意弟子,他這一身的權謀手段,政治手腕都是學自老太師。”


    “孩兒還是不明白,正如父親剛剛所說,這些都是老太師所留下來的。”要知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孩兒不相信這些人就會心甘情願的任司徒不器所驅使……即使,他們真的重情重義,感念於老太師當初的提拔之恩,可夏侯文淵也可將他們凝聚起來呀!畢竟,他也是老太師的得意弟子,更為主要的一點便是,他的個人能力要遠勝於司徒不器……”


    “不,顏兒你錯了。”姬元打斷道,隨即開口解釋道:“你要明白一點,弟子與兒子之間,終歸還是有差別的,弟子所承襲的,隻能是他的本領,而兒子所承襲的,卻可以是他的一切……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便是,你低估了司徒不器的能力,為父可以告訴你的是,他的能力絕不在夏侯文淵之下。”


    “啊?”姬顏不由滿臉震驚。


    姬元開口解釋道:“雖然司徒不器的仕途之路,頗為曲折,可那也是老太師刻意打壓的結果。其實,老太師這招才是真真正正的高明之處。他早就預計到了他死之後,天下必定會大亂,所以,才會留下他死之後,司徒一脈不許入朝從政的話來。而你再看看司徒不器又是如何做的?他竟是謹遵父親,毫不猶豫的就放棄了自己的前程事業……老太師這步棋走的,並不單單是僅僅想保存自家,而是起了暫時的韜光養晦,以待美好將來的路數。更為可怕的是,司徒不器竟然能夠瞬間領悟老太師的意思……”


    “好吧!就算是這樣。那司徒不器也隻是婉拒了父親所提求親之事,父親若想籠絡住他,應該還有別的辦法才是,隻要投其所好,一下搔到他的癢處,我想他為父親所用,也不是不可能才對?”姬顏繼續說道。


    “不一樣的。”姬元搖了搖頭道:“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司徒不器與夏侯文淵其實也算是師兄弟,但凡像他們這種能力出眾的師兄弟,彼此之間,都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最強的那個?因此,既然夏侯文淵投靠了我西烈侯府,那麽,司徒不器便決然不會再入我西烈侯府……”


    姬顏若有所思道:“那我們現在應該何以待夏侯?”


    姬元抬起頭來,看著姬顏,說道:“自然是以誠相待,給他足夠的權利與舞台……”


    姬顏點了點頭道:“嗯,我明白了,既然夏侯選擇了我們,那麽我們隻有傾其所有買夏侯成為最強的那個。”


    “嗯!”姬元頗為欣慰的點了點頭。


    ……


    兩人相繼無話半晌之後,姬顏的目光隨即落到了桌案上麵姬元剛剛所寫的十二個大字上麵。


    “父親這是……”姬顏不解道。


    姬元開口解釋道:“當初,老太師逝世以後,我曾第一時間暗自去了龍虎山……這便是道衍祖師為我測的真言。”


    “可信嗎?”姬顏不禁有些懷疑。


    “當然可信。”姬元肯定地說道:“你別忘了,龍虎山之所以能夠大出於天下道教,就是因為伯牙真人當初為太祖測得那十二字真言……”


    “那父親可已參悟?”姬顏詢問道。


    姬元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即是真言,又豈是能輕易看透的……”


    不過,姬元卻突然想起了張伏陵曾經來到西烈侯府時,為姬顏所測的命相。於是開口說道:“顏兒,你也來看看,既然張伏陵曾說你有帝王之相,那麽,說不定為父所看不透的東西,你卻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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