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我都說了喜歡你。”


    “我需要的不是這個。”


    “那好,因為你看著很柔弱,所以每每見到你挨欺負我都覺得是在打我臉光。”


    雪莉沒有想到,顧北辰的坦白並沒有讓自己欣慰,反而是很沉重。


    “別在這裝善良,真的很讓人惡心。在我心裏你和清逸的那些人沒有任何分別。隻是他們都是麻木的去啃食別人的骨頭。而你這個始作俑者,在你製定了人的等級之後,我們這一層的人就開始很悲慘。可是那麽高高在上,那麽輕而易舉的得到別人尊重的你怎麽會明白別人的不容易。所以收起你的慈悲心腸吧,你也是這樣,我越是討厭。”


    雪莉急忙起身,她的表情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冰冷過。這裏的每個人都得罪不了,那麽就直接將矛頭對準顧北辰,誰讓他是三巨頭之一呢。我要是能贏你,是不是也可以扭轉局麵。”


    雪莉瞪著顧北辰,為了保護自己,不管她有多難過,都要裝得很強勢才行。


    “天哪,雪莉是瘋了吧。要知道全校隻有那個家夥會一直站在她身後啊。”


    雪莉看著同學亂哄哄的向自己和顧北辰的方向聚了過來。


    “看來雪莉不領情啊,她都開始覺得你礙眼了。”李俊熙撓了撓自己的鼻尖,邪惡的哄笑道。


    “不過,雪莉的說法也不無道理。這些人隻會糾纏一陣子,那個人卻是要羈絆一輩子。更何況他本身就是個麻煩。難道不是嗎?讓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兩個女人都活得那樣尷尬。這麽說我很期待同樣出身又同樣結局的女人會如何親密的相處呢。”


    顧北辰一臉虛脫的表情,即便站在人群的最中央,他依舊是城市的孤島。那一刻他就像海潮退去後的孤零零的礁石一動不動的定在原地,氣憤的咬著牙瞪著李俊熙。


    “你覺得我也是那種撒謊的人嗎?我可是隻會說真話啊。當然我也很擔心那些同學會收到更深的傷害,記著隻有掌握了話語權後的善良才會被人感恩戴德,否則泛濫的友愛都是廉價的無能。既然是同一個染缸裏的人你還不懂得生存的道理?”李俊那開玩笑似的語氣,突然變得充滿威脅。


    “就連那麽喜歡裝天真博喜歡的雪莉都明白了我們的秘密,在血緣至上的上層名流裏,一個人家庭環境太過複雜才是最受人恥笑的。所以在逞能之前還是先藏好你狐狸的尾巴。不要掉出來,最好也不要被我抓到。因為我對獵物一向是毫不留情。”


    李俊熙拿著手機,看了看周圍,發現達利特俊浩正站在人行道的對麵。似乎已經搞清楚狀況的他看了看顧北辰又看了看雪莉,尚愛,讓娜。唯獨不敢正眼去看李俊熙。


    “帶過來!”


    李俊熙對著肩膀不停顫抖的俊浩打了個響指。


    接著他身後的兩個永久跟班大步流星的抓著俊浩的胳膊,將他像拎兔子一樣甩到顧北辰和李俊熙中間。


    “呦,你以為你的匿名舉報就能讓文校長承辦我了嗎?或者說你以為我根本不會知道這是你的手筆。啊西吧,你是把我看得多扁啊,所以才會一再威脅我的地位。”


    李俊熙的語氣透露著嘲諷,眼睛裏卻蘊滿了怒氣,他氣衝衝的一把拎起俊浩的衣領然後衝著圍觀的同學丟了出去。這一下就連剛剛同學們議論紛紛的氛圍也被憑空阻絕了。大家感受著火山爆發過後的餘焰氣息,就連大氣都喘不上來。


    “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爸爸的電話從來都是秘書接,怎麽你是想讓我這個未來的繼承人在手下員工麵前出醜嗎?為什麽要我在cgh大紅大紫,熾手可熱啊?怎麽在幫我立威,在幫我鋪路,還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你是唯一的一個讓我頭疼得無可救藥的卑微存在。你就這麽自卑看不起自己嗎?一定要我來為你裝點門麵。”


    “我沒有。”俊浩怯怯懦懦的低著頭,明顯能從他哆哆嗦嗦的語氣中感覺到他的舌頭都打了好多個結。


    “沒有嗎?可是你已經做了啊,讓我在未來手下那多了那麽多秘密。你讓我這個繼承人的壓力很大。”李俊熙看著一直默不作聲的低著頭的俊浩從容的笑了笑。


    他用手指著俊浩的頭,“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拎出來嗎?我本來是打算放你一馬的,雖然無效但你又不是第一次做,隻是因為這裏的規矩好像已經讓一些人拋諸九霄雲外了。至於你,正正好好是那火上澆油的火。所以。”就在李俊熙準備絆倒俊浩時,俊浩一把推開他,而李俊熙的頭正好震了一下。


    全場同學都緊張起來,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我要是有什麽閃失,你們全家陪葬都不夠。知道嗎?光是保單就足足3.9億,對你來說壓力很大吧,倒是你,這個賤貨居然敢推我。”


    “對不起。”


    “對不起,真是無趣,謙卑不適合你們這種身份卑微的人,就連把你踩進泥潭裏我都有罪惡感了。你就不能反駁我一次,讓我看看你的骨氣。或許我真的可以原諒你。”


    啪,李俊熙嘴角始終掛著一抹嘲諷的笑,他用手打了俊浩的額頭,巨大的迴響將同學嚇了一跳。俊浩摸了摸自己紅得又燙又腫的臉頰,這一次看著惡魔王子絕望的微笑,被逼無奈的他眼神都變了,他惡狠狠的說道。


    “我受夠了,反正我就要出國留學了,所以我不會再忍了,總歸都是要徹底拜拜的人,我為什麽要忍。”他第一次用喊破喉嚨的力氣很用力的喊。


    “隻是這樣嗎?想在氣勢上壓倒我。可惜啊,就連自告名號都沒有底氣。”


    “需不需要我教你?!不過是我的話,像你這種人怕是沒有資格聽我的名號,那麽就從你們開始吧。”


    “cgh集團東南地區負責人、張晟恩秘書長的兒子張載拓。”


    “jk集團董事李東赫的兒子李基燮。”


    “你呢?俊浩。”俊浩麵如死灰的看著嬉皮笑臉的他們。


    “俊浩呀。”


    “俊浩啊,死了嗎?沒有聲音,就瞪著一雙金魚眼睛。傳說裏這種眼神是咒詛,你說他得多恨你啊,頭。”


    俊浩將臉轉向一邊不再理睬這些人。


    “頭,俊浩他太不禮貌了呢,你看他的眼神就像怨咒。”張載拓說著,唇邊升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我好害怕呀。”


    在雪莉的眼中張載拓的家庭背景已經是高不可攀。不料進了清逸,就連那個家夥也成了李俊熙、宋明昊眼中不屑一顧的人。這麽看來也對,雖然他們的爸爸在大企業上班,可班裏同學的爸爸卻是這些大企業的會長。


    烈揚的風打著旋兒拍過俊浩本就紅腫發燙的臉上,登時他的臉頰像膨脹得即將泄氣的紅氣球似的迅速膨脹並留下條條暗紅色的血痕。流雲從他頭頂掠過,轉眼間無數揉碎櫻花般的碎瓣殘瓣再次覆蓋在他如漆上層紅白螺紋暗格的臉上。


    李俊熙讓跟班停手,他自己慢慢走向俊浩,而他的兩個跟班三下五除二的就將做好逃跑姿勢的俊浩輕鬆抓住,兩人的手狠狠的掰開他的肩膀將他橫空撂倒在地上。


    “你不是人,不是人。呸!”


    李俊熙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一臉驚訝的看著俊浩,但很快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上帝啊,笑死!哈哈哈,俊浩啊。“李俊熙開口挖苦道:”衣食父母知道是什麽意思嗎?你們家的日用品和糧食百分之80都出自顧氏在本土的主打品牌。單憑這一點還能吃得起飯的你也應該對我感恩戴德才對。否則,你以為我們顧氏是靠你爸爸當職員的那點微薄收入填金庫的嗎?別說是一個,就是10萬個人絕食顧氏的生意照樣可以運營,顧氏的產品依然會在生產線上流動。”


    俊浩的眼睛裏充滿殺氣,就在兩個跟班鬆開手的瞬間,他氣憤的喘著粗氣對著李俊熙的胸口狠狠的砸下一拳。但在他的拳頭即將落下的同時,李俊熙用三根手指鉗製住了他發瘋似的進擊。


    “你這是犯規啊!剛剛我讓你展示骨氣的時候怎麽畏畏縮縮的,難道是在等散場的時候出其不意的讓我難堪嗎?”


    俊浩緊張的注視著李俊熙的一舉一動,他的頭上青筋暴起,暴跳的血管上布滿了汗珠。


    “你別逼我,你別逼我,我不會再任你欺負,也不會再任人宰割了。李俊熙我今天要報複你多年來讓我承受的屈辱。”


    俊浩氣勢洶洶的盯著李俊熙。


    “我也很好奇,如果我也有了你這麽頑強的求生欲,會變成什麽樣子。”


    話一落地,俊浩惡狠狠的朝李俊熙撲來。李俊熙伸出左腳故意絆住俊浩的腿,又順勢伸出右手環住他的腰,左手纏在他的脖子上,將他按在塑膠跑道上。被按頭栽在地上的俊浩痛苦的拍打著李俊熙纏繞在自己脖頸的手。


    “還以為你做好了完勝的準備才對我發起挑戰呢。要麽在安靜中滅亡,要麽在爆發中被人粉碎成灰。看來你到現在還沒有跟我學明白生存的規律啊。朋友我很傷心把你教成了這樣。”


    俊浩氣得不斷扭動著身子,每每動一下都要喘好久粗氣。


    “李俊熙求求你放過我吧,我自問從來都沒有得罪過你啊。”


    俊浩聲嘶力竭的喊道。


    “求我?”俊浩終於不再掙紮,他就像躺屍一樣靜靜的癱在原地,就連不斷左右踢打的腿也顫抖著落迴到滾燙的地麵上。


    “對,就是這樣,大家都看到了嗎?我真的很需要也很舍不得順從我的朋友,你的優秀讓我已經跟那邊申請換成別人頂替你留學的名額了。公派留學,以你們家的資質怕是根本不夠格。不過你當然還會光耀門楣,因為這個人是以你的名義去的。怎麽樣從雲端跌落穀底的滋味很熱辣吧,因為你隻配在泥縫裏生存。”李俊熙用腳抬起了俊浩的下巴,然後邪惡的衝顧北辰笑了笑。那種表情比起挑釁更像是警告。“不過雪莉同學,真的很期待你和顧北辰在一起的未來。隻是不要一起成為清逸的笑柄就已經很不錯的了。你和顧北辰的秘密我再清楚不過了。”


    雪莉看著將身子蜷縮起來不停打顫的俊浩。她隻覺剛剛還沸騰的血液在慢慢凝固,那種羞恥感就好像無形的一隻手也將自己的內心抓緊,箍緊,如墜冰窟般的無奈。仿佛正在默默承受著煎熬的不是他俊浩,而是那個站在人群中的自己。


    那一刻雪莉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漫畫裏喪屍的樣子,深灰色的瞳孔上遍布了濃稠的白霧,尖尖的獠牙從唇邊慢慢伸出,轉眼間剛剛綠草如茵鳥鳴如鈴的世界便被鮮血塗鴉成空城。


    血滴滴答答的從俊浩蒼白無力的手腕上滾落進綠茵茵的草地。


    俊浩的唿吸噴到雪莉的臉上,雪莉的心又熱又痛。看著俊浩嘴邊被擦掉的血漬,雪莉的嘴角不停抽搐,就連舌頭都像是下一秒會自動蹦出來。


    “你沒事吧。”雪莉扶著他慢慢坐了起來,她從隨身挎包裏掏出一包紙巾準備遞給他時,顧北辰態度強硬的一把拉起雪莉的手。然後從自己的褲兜裏丟出一包紙巾,紙巾簌簌翻騰著滾落在俊浩的腳邊。


    “你幹什麽?“


    “不幹什麽?就是不想看你重蹈覆轍。你應該知道扶他起來就是在無形中對李俊熙宣泄不滿。”看著無精打采的俊浩還有站在原地的顧北辰居高臨下的樣子,雪莉的心一沉。俊浩看了看雪莉又看了看站在雪莉身後的顧北辰,他的眼眶慢慢湧上淚水,眼角也噙著淚水,看那寂寞的眼神仿若頃刻便要決堤。


    “難道我要眼睜睜的看著他這樣欺負一個同學嗎?看著俊浩被打成塞子,然後我還能無動於衷的隻是看著,什麽都做不了?顧北辰那樣我和劊子手還有區別?現在連關心都不可以了嗎?”


    雪莉盯著顧北辰的臉,他臉上的表情像變色龍的鎧甲般變來變去。


    “就沒有人出來管管嗎?走,我帶你去見老師,或者直接去見文校長我就不信學校還沒有應對的辦法,難道這裏不是最講規矩的地方嗎?”雪莉說著白了顧北辰一眼。


    “這裏從來沒有人定過任何規矩,隻是有人默守陳規,而有人總是想著贏而已。但幾乎在這裏的所有的人都隻會記住結果。所以,即使看不慣也隻能這樣,除非你有一飛通天的本領,徹底改寫了每個人的命運。還有既然你的秘密已經被拆穿,那麽現在你隻能緊緊依靠著我這課樹。否則你能想象到他們會怎樣對你嗎?”


    雪莉愣住了,刺眼的陽光下,顧北辰的臉走馬燈似的變著色,一陣紅一陣白。


    “說爸爸或媽媽的名字就這麽難嗎?或者營業執照的編碼。上市公司的話股票代碼也可以啊。你倒是說啊,我們在我查查或者百度上可以查到的證據都可以的。而且,暴發戶的話應該會有新聞吧,要知道現在的人對錢多敏感啊。好像沒有見過你坐車來學校,你們家不會是開飛機出行吧。”


    同學們常用語錄再次浮現在雪莉的腦海中。


    “我不明白,還有,算我求你了,我不想過得更累。”


    “所以你要明白,至少你要看著一副不明白的樣子,但是心裏明白。”


    雪莉鬆開了緊緊扶住俊浩肩膀的手,她慢慢直起身子,而俊浩也在一旁張大了嘴巴眼巴巴的看著雪莉。雪莉紅著臉別過頭去,那一刻她的心情異常低落,特別是她怎麽也忘不了剛剛俊浩看著自己時那副委屈到了極點的表情,就好像不是李俊熙欺負了他,而是自己傷害了他。


    “所以,在清逸有些事我可以做,你卻做不了,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摻和,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要微笑著麵對,慢慢交往。人都是虛偽的,你不知道那張慈眉善目背後有怎樣齷齪的心腸。或許那就是一張等著你以身試險的吸盤,明白嗎?”


    “是你看不慣我和別的同學說話吧,我隻是問問他有沒有事而已,是你自己心眼小。你太小題大做了。”


    “是你不懂得沒有規矩的清逸,現在還怪那些同學那樣欺負你,用難聽的話抨擊你嗎?”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顧北辰,我總覺得和你之間有隔閡,真的每次意見向左我都會覺得自己活得很渺小,就像螻蟻,坦白的說我真的不喜歡這種感覺。”


    雪莉絲毫沒有示弱,而是強硬的提高了嗓門。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難道是第一天認識顧北辰少爺嗎?”


    “我想是吧,她要是很了解少爺態度應該會不同才對啊。”


    “就是因為下賤,所以才能入了少爺的眼吧,就因為她和別人不一樣。”


    雪莉下意識的看了看身邊的同學。隻見除了對她雪莉的冷嘲熱諷外,大家都愛不釋手的玩著手機。她的臉部肌肉慢慢僵硬起來。


    “現在你明白了自己究竟生活在怎樣的世界中了嗎?除了你我還有誰跟那個男孩說過話嗎?問問他還需不需要手紙。在這個世界裏隻有一種情況會如此本末倒置,那就是提供給你錢,你要不要考慮為我服務。”


    迴想起那個從高級美容會所迴來的優優穿著一身拖地的浴袍,千嬌百媚的哄著一個可以做她爸爸的男子。雪莉有些不知所措。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四周竟然這麽陌生。


    “沒錯,或許他是窮人,是窮人,但是他也有尊嚴,不能因為窮就這麽踐踏他的人格。”


    “我沒想傷害誰的自尊心,隻是把真相直接遞在你眼前,是你不接受而已。但是記住絕對不可以和弱者站在一起,那樣你就會因為站位而受到牽連。所以你看到的,那些第三梯隊的人寧可在我這樣的人身邊裝腔作勢,也不會和自己的同類在一起。因為比起看不起,那種看不起才是不可逆轉的。被一小部分人輕視總好過被所有人鄙視。這就是清逸的法則。”


    “那麽弱者呢,或者說我,隻是站在你麵前的我,我要怎麽辦。如果不是因為喜歡,我會不會也和他一樣,因為弱勢所以要看所有人的臉色。因為機會難得,所以我時刻都要保持害怕,甚至因為害怕被人摸清底細,所以要躲著所有人。”


    “在學校我不敢說自己的家庭背景,放學後我滿世界的送快遞,全副武裝恨不得換一張臉,迴家我看著空蕩蕩的家還有病歪歪的家人,這裏的人從爸爸的爸爸的爸爸那一代開始,祖祖輩輩都是有錢人,真的沒有一個地方會讓我真的放鬆下來。


    ‘’雪莉無奈的笑了笑,她實在是需要一個契機可以讓她暫時逃避這該死的現實吧。“我已經筋疲力盡了。”


    “隻有你一個人筋疲力盡了嗎?我也一樣。”


    顧北辰說著向雪莉走近了一步。兩個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彼此。


    但是在顧北辰的眼裏,有些話他說了還不如不說。直到那一天,教導處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同學,“俊浩,聽說他今天就輟學了。”


    “什麽?輟學,不是留學嗎?”雪莉從班級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留學?癡人說夢吧,就以他的條件,也配?難道李俊熙沒有告訴你嗎?還是說傍著顧北辰的身旁,你不能一心二用啊?”


    雪莉追到了門口,那時的俊浩已經麵無表情的耷拉著腦袋走在對麵的人行道上。雪莉伸長了脖子、踮起腳尖,她剛剛準備喊,但很快她便將脖子乖乖的縮了迴去。


    身旁來來往往的同學不屑的看著俊浩和雪莉,雪莉的腦子亂糟糟一片,就連臉也在那些人的煽風點火下微微發皺著泛起白光。她終究隻是站在原地,看著俊浩消失在校門外,也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


    膽怯、麻木、羞恥、還有對俊浩的抱歉,雪莉的心情糟糕到極點。


    看著濃濃的疲倦下那雙帶著清淺的痛覺的雙眼的雪莉,顧北辰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而當雪莉透過劉海朝北辰苦澀一笑的同時,顧北辰同樣有種無法言明的罪惡感。可是,到底不是每個人的良心都會覺醒。


    顧北辰抬起手剛要敲開雪莉寢室的門,結果門自己突然打開了,雪莉默默的從裏麵走了出來。顧北辰剛想輕輕揉揉她的頭發,結果隨著雪莉關門的同時轉過頭的工夫巧妙的閃了過去。顧北辰尷尬地把手放在褲兜。


    “俊浩走了?”


    雪莉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是啊,隨了大家的心意,被人頂替留學的他真的永遠離開清逸了。大家,至少李俊熙和樸星河會很開心吧。”


    “沒有,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是去是留,不會有人在意的。今天走了或許明天也就忘了。”


    “不會忘記的,留下了深刻烙印的人是不會被忘記的。”雪莉頭也不迴的走過顧北辰的身邊,突然,她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轉過來站在北辰身前。


    “留下深刻印記的人,或許吧。”


    ********


    (夏七月迴歸)


    機場,


    夏七月的電話一次次響起。在她無數次按掉宋明昊電話後,這一次換成了她的媽媽。


    “喂,媽媽是我。”


    “宋明昊去接你了吧?你們在一起嗎?”


    “嗯,在一起。他今天打扮的很帥就像小說裏的男主角。”


    “是嗎?但我聽到的可能不是這樣。不論你是善意的謊言也好,還是出於某種目的也好,我都希望你的行為能有所收斂。至於那個男孩,在爸爸不知道的情況下,放棄吧。否則等你爸爸找到你跟你攤牌,你知道的他會怎樣做。”


    “媽媽你聽我解釋。”夏七月快速的反應了一下,盡管她不斷吸氣唿氣,但眼神裏還是充滿戒備與緊張。七月心裏的勇氣慢慢湧上來,她準備迅速遊說一下,但話到嘴邊反而語無倫次起來。


    “媽媽我其實是,我其實。”電話另一端是一片無聲的寂靜。


    “喂,額!媽媽!”


    “別得罪宋氏。有些事在你和明昊這裏就適可而止吧。別玩小孩子的把戲,幼稚。但願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說你。”


    七月聽著電話那邊隻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她的表情漸漸扭曲。等了半天過後,電話中的母親語氣更加生氣,說成是暴跳如雷也不足為過。


    “你給我聽著就好。宋明昊是為了你才轉學到清逸的,而你從明天開始就要多出一個身份—宋明昊的未婚妻,就算是談戀愛,是看電影也好、去遊樂場也好,你都隻能和宋明昊一起去,倘若可以的話,除了涼夏和宋明昊,你必須和其他所有同學劃清界限,最好是不要和任何人有關係了,以免留人話柄,明白嗎?好了?掛了,你婆婆來了。”


    “媽媽?喂。”


    七月的媽媽剛掛斷電話,嚴雅若就走進了貓薄荷咖啡廳。


    “您來了,這麽熱的天還要勞動您跑一趟,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沒有關係,為了這對小兒女的婚事,別說是數伏的桑拿天,就是漫天下刀子,我該來也還是得來。隻要我的明昊和七月好好相處,以後結婚生子,我們做長輩的勞累不勞累這可都是後話。這點疲乏算什麽?一會兒做個spa就好了。”


    耀眼的陽光從半掩的窗紗裏透了過來,雪白的光暈映亮了嚴雅若有些生氣的臉,一頭炫目的紅發在明亮的銀輝中慢慢暈開一朵獨特的粉紫色玫瑰。空氣中細小的粉塵在直直照射在嚴雅若頭頂的半米陽光中旋舞,而她那雙晶亮的眸子迅速的淹沒在霧霾般森色的逆光中。


    “同樣是去美容會館做保養,但每次見您,我都羞愧難當。看您保持了40年的曲線線條,而我想多保持四年都很難呢。”


    “金錢和時間不論花多少,主要也得看自己的體質到底適不適合去美容院,去哪家美容院。否則那一頓工夫花下去,減肥不成再弄巧成拙不更丟人。話說迴來,我們都是快半百的人的,不像這年輕人身材要是不好可是被人忘在腦後的,晾在一邊的。親家母您說呢?”


    話音未落,嚴雅若朝夏七月媽媽的臉上一掃,轉而傲慢的飛開。她望向窗外的眼睛裏冒著星星。


    這樣沒頭沒尾的話甩在七月媽媽的臉上,她極不自然的扯了扯裙擺,然後麵對著一臉肅色的嚴雅若靦腆的笑了笑,又攏了攏自己的頭發。


    “怎麽可能,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簡直是太般配了。”


    七月媽媽的眼神飄到別處,陽光透過窗外一排排法國洋槐繁茂的枝葉直直的投射在窗紗上,就連窗子上都留下稀稀落落的光圈。


    “剛剛我家七月打電話的時候還說好久不見,明昊哥就像大牌明星似的很有氣場呢。不是像明星,是一般的流量明星怎麽能和你們的明昊比呢。實在是太帥了!”


    “是嗎?不過在你女兒眼裏,我家明昊好像並不帥氣呢。或者說就連路邊一棵野草都比我們明昊順眼多了。”


    嚴雅若冷漠的轉過頭透過紅發間的縫隙看了看將嘴巴驚得大大的她。


    “咳咳。”七月媽媽嗆了好大一口咖啡,就連眼淚都掛在微微撬開的嘴角上。


    “怎麽會呢?和孩子沒關係,這事您要怨就怨我們為人父母的,因為早早訂下了婚約,所以我們對孩子的要求格外嚴格,不光是跟學校打了招唿,就是跟孩子我們也總是說好好學習就好,和同學交往會影響學習效率,所以可能是我們的教育有問題才讓孩子根本不懂得和朋友交往,難免會讓您家明昊感覺木訥又呆板,還不懂得表達感情。不過,我們會緩緩的教孩子怎樣和男朋友相處的。畢竟不比普通同學,明昊可是會陪我們七月一輩子的人呢。就算現在不會,以後也得慢慢學會啊。”


    七月媽媽看著嚴雅若的臉色,她試圖扭轉對自己不利的局麵,於是,她掩飾著自己的慌張,從容的莞爾一笑。“但我們七月真的是很不錯的孩子,她是班裏的優等生,雖然不比您的明昊吧。嗬嗬,她還很多才多藝呢。”


    “所以人們常說,父母才更不了解自己的兒女。父母鋪好了一條路以為是替兒女著想,但也不是每個孩子都領情吧。”


    聽到七月媽媽的迴答,嚴雅若不高興的繼續說道。


    “以我對七月的觀察,那孩子貌似很長情也很重感情啊。所以您也別妄自菲薄。”


    “是啊,她。她對她爸爸比對我還要好呢,就像朋友一樣無話不談,跟我反倒生疏些。很多時候我都在吃醋,所以您看我們孩子這麽孝順,怎麽可能做忤逆我們的事情呢。她從小就很乖巧很聽我們的話。就連朋友圈嗮圖都是隻有父母的好孩子。”


    “這麽看來確實我今天本不應該來呢,因為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那這樣,我也不能白來。”


    即使嚴雅若話裏帶刺,但七月媽媽依舊麵帶笑容。雖然很多話脫口而出就連自己都覺著難以接受。


    “想必您對鄭沐軒這個名字有所耳聞吧,鄭沐軒呢?他是怎麽迴事啊?既然您說七月乖巧,那我想這個人的名字是要跟你們匯報的吧。畢竟你們之間真的是親密無間,嚴絲合縫啊。”


    嚴雅若突如其來的盤問,讓七月媽媽有些不知所措,她嚇了一跳,就連臉上的笑容都漸漸收斂。


    “他歌唱的很好,學習很好,包括七月班裏的前幾名我都聽說過,應該就是這樣。”


    “嗬嗬,這麽看來我真的是不請自來啊,那倘若孩子們的婚約真如你我的意思,我還能巴巴的從宋氏趕來嗎,可能你久居家庭還不太明白時間對於一個大忙人意味著什麽?可是您總是打太極,那我想您也就沒有必要知道這件事。因為您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我怎麽搖也不太可能把裝睡的您搖醒。”


    “這件事?哈!?還能有什麽事啊?一個樂團的而已,親家要是不喜歡退掉就是了,我也總說七月娛樂歸娛樂,還是得好好的把時間花在正經地方上。而且,而且親家您看這不明擺著是被人拿來做文章了嗎?清逸本來就是人多眼雜的名利場中心。在那裏的人們在學校是同學,出了校門就是合作夥伴、競爭對手,最次也是條有用的人脈。我們七月就是太單純了,我們怕她會受到傷害,所以才一味的告誡她如果不愉快的話,可以不用和任何人相處。可能,可能是不自知的情況下我們女兒得罪了什麽人吧,也可能是競爭對手胡謅,故意詆毀抹黑我們七月。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跟學校打聲招唿,七月隻要保留學籍就好了。您說呢,親家。”


    “怕是親家曲解了我的意思,還不至於這麽嚴重。”


    被七月媽媽這麽一說,嚴雅若的眼神別扭卻認真,剛剛帶著紅暈的臉頰轉眼便被紗窗上隱隱滲透進來的眼光染上一層景泰藍。


    “我比較喜歡做最壞打算,所以總有不周到的地方。”


    “沒有不周到。可能是我太性急,所以才搞得大家都這麽緊張。”


    看著七月媽媽啞口苦澀的笑容還有不斷揉著衣角的手。她和七月的媽媽大眼瞪小眼足足半分鍾。七月媽媽的唿吸急促起來,她一句話都沒有勇氣說,隻是依然覺得心髒跳得好快。


    “喝咖啡。”七月媽媽略微緊張的端著咖啡杯向嚴雅若致意了下。


    嚴雅若依舊保持著看資料的姿勢,她隻是抬眼睛看了看她。


    “您放心親家,我會著手調查這件事情的,不論是誰做的至少我們盡快給您個答複。隻是同樣都在商界混,不好和同樣階層的家庭撕破臉。留有餘地還能在事業場中見。”


    “是啊,的確不會影響到您夏氏的生意呢。因為對方並沒有任何來路,甚至也沒有什麽背景。那遇到這樣的人您該怎麽做,不用我來教你了吧。”


    “我想我有必要去學校了解下情況,然後和那個孩子的父母見個麵。”


    “那個孩子的父母嗎?”嚴雅若用微妙的語氣問道,無話可說的她吸了吸咖啡。看著嚴雅若大口大口的喝著咖啡,七月媽媽也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


    “其實也不用那麽麻煩,我們以後是一家人,我能做到的自然也會鼎力相助的。而您隻需要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就可以了。就像您給七月鋪路是一樣的,一家人誰多做誰少做點有什麽可計較的呢。況且,有的人生來就下賤,那像我們這樣的人還用推心置腹的說和嗎?隻要投其所需就好了。”


    七月媽媽的眼神沉了下去。


    “好了,別讓孩子們看出問題來,一會兒七月和明昊也該到了。”嚴雅若說著緊緊握住了七月媽媽的手。兩個人交換著眼神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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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庭魏格納,


    顧北辰躺在沙發上一直試圖著讓自己淩亂的思緒停下來,在半夢半醒中他非但沒有迴憶起和雪莉間美好的經曆,反而想起了自挨打後就失去了聯絡的俊浩。雪莉一個人孤零零的守著沒有任何字幕,聲音又極小的電視機。因為看不懂遙控器上的德文注釋,雪莉隻能默默猜著無聲電影的內容。


    “他們在說什麽呢?”


    “什麽?”


    “哦,有時候你甚至沒有意識到,直到一天早上醒來。才發現過了這麽多年。”


    從窗口灑下的陽光金燦燦的格外刺眼。雪莉用手擋著陽光,她偷偷瞄了一眼正在認真做著翻譯工作的顧北辰。


    “什麽啊?”沒有字幕的外國電影真是讓人很難理解故事情節,就連解說都讓人聽成了某人內心獨白的流露。比起外國人習慣的直來直去,這倒更像是顧北辰編造的。


    雪莉緩緩的轉過頭。“你德語說得真好,而且一般的翻譯應該沒有你的編造功底吧。”


    看到顧北辰依舊盯著銀幕,他的睫毛半垂。“因為有時候你不知道最好的人或者事物就在你身邊。”


    顧北辰渾身的氣場強大得不輸給電影中的男主,他的眼睛依舊留在電影熒屏上,但是腦袋慢慢轉向雪莉的方向。那一刻的他與在清逸橫著走時不同,他更像是淡靜與強韌的混合體,他的眼中蕩漾著如水的溫柔,他的眼神與其說是淡靜,不如說是將情緒永遠埋藏在深沉的眼底後,表麵偽裝成的令人沉迷的從容。雪莉的心髒跳得如此劇烈。


    “坐在那,就在你眼前。”


    雪莉淡淡的笑了笑,她的唇瓣一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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