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怒氣衝衝地走上前,朝著正在玩牌的韋來遠背上就是一拍。


    此時,屋裏眾人包括正在推牌的張家強都抬起了頭,也看見了趙三。


    趙三皺著眉頭看向韋來遠,問道:“遠兒啊,輸了多少了?”


    韋來遠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他這會兒已經神誌不清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他含含糊糊地對趙三說:“三哥,你下樓啦,來玩會兒啊!”


    趙三沒好氣地罵道:“玩個雞毛玩,車呢?”


    韋來遠傻愣愣地迴答:“車在樓下呢!”


    趙三一聽,火“噌”地就上來了:“操你媽的,你這是幹的什麽蠢事!”


    趙三看向對麵的張家強,那張家強威風凜凜地站在那兒,不愧是人稱“小老虎”的人物。


    趙三心裏明白,就這麽直接找張家強要車,肯定不行,畢竟都是鬆原的,不好直接翻臉。


    於是,趙三拉著韋來遠就出了門,劉奎燕見狀問道:“大哥,幹啥呀?”趙三沒理他,和黃強一起,把韋來遠拽到了走廊。


    張家強見他們出去了,也沒在意,反正車他已經贏到手了,就相當於花五萬塊錢買了輛車,他有啥好怕的?繼續和屋裏的人玩牌!


    趙三到了走廊,看著韋來遠、劉奎燕,怒不可遏地罵道:“你們真是不讓我省心,我都告訴你們別耍錢,別耍錢,你們就是不聽!”


    其實啊,這時候的趙三自己也不是那種在全國各地到處賭博的人,他現在行事很穩。


    為啥呢?在外地耍錢,就算你贏了,能順利把錢拿走嗎?


    趙三可沒那麽大的膽子,這樣的事他經的多了!


    在吉林省還好說,尤其是在長春,他還有點辦法。可這是在鬆原啊。


    趙三從兜裏掏出電話,打給了喬平。


    這事兒啊,解鈴還須係鈴人,畢竟是喬平辦的局,而且喬平在鬆原那也是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人物,大家這次來都是給他隨禮的。


    電話接通,喬平問道:“三哥,沒睡呢?我還納悶你怎麽沒在樓上呢。”


    趙三說道:“我在夜總會呢,你喝多沒?”


    喬平迴答:“還行,沒多。三哥,有啥事?”


    趙三嚴肅地說:“小平啊,你要是沒喝多的話,來隔壁一趟,在二零八包房,你過來。”


    喬平有些疑惑:“二零八包房?咋了?”


    趙三不耐煩地說:“你過來就知道了,有點事兒,快來,我在門口等你。”


    喬平迴答:“行,三哥,我這就過去。”


    喬平雖然不知道咋迴事,但還是領著兩個兄弟往二零八包房走去。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走廊,包房裏的局子還玩得熱火朝天呢。


    喬平一過來就看見了趙三,忙問道:“哎呀,三哥,咋了?我還以為你迴房休息了呢。”


    趙三看著喬平,鄭重其事地說:“喬平啊,我是你三哥吧?”


    喬平愣了一下,迴答道:“那必須的啊,三哥,咋了?”


    趙三歎了口氣,說道:“小遠和小燕這倆小子不聽話啊,我剛才都跟他們說了別玩,別玩,結果他倆在屋裏耍錢。小遠輸了一萬塊錢現金,這也就罷了,可他去年新提的捷達車,二十來萬呢,在屋裏被你們那哥們兒用五萬塊錢就糊弄走了。你看看這事兒咋辦吧?小遠大老遠開車過來,這要是把車扔這兒了,可咋辦?”


    喬平一聽,眉頭一皺,心想:“什麽?捷達車都押上了?我是東道主,我過生日,不管怎樣,要是哥們兒在我這兒把車輸了,就算贏的人沒什麽錯,我這心裏也不得勁兒啊,這成啥事兒了!”


    喬平趕忙問道:“誰贏的?”


    說著,他走到門邊,順著門縫往裏瞧,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身材壯實、渾身腱子肉的小子,心裏暗叫:“哎呦,我操,是他啊!”


    不過喬平嘴上還是對趙三說道:“三哥,沒事,我過去看看,說兩句,沒什麽大不了的。”


    趙三在一旁叮囑:“小平啊,既然是玩,咱得認賬,把剩下的錢給他們,把車拿迴來,輸的那一萬塊錢就當買個教訓了。”


    喬平點頭應道:“行行行。”


    喬平推開門走進屋裏,隻見張家強還在興高采烈地喊著:“來來來,買定離手。來來來,我今天手風真順啊,來,壓這個,大,這個大!”


    喬平站到了張家強身邊!


    張家強一抬頭,看到是喬平。喬平跟張家強也算認識,不過沒論什麽哥啊弟的。


    喬平說道:“強子,你出來一下,我找你有點事兒。你先別玩了,把牌給別人。”


    張家強瞅了瞅門口站著的趙三、韋來遠和劉奎燕,心裏大概猜到是怎麽迴事了,暗自罵道:“操你媽的,是來要車的吧?”


    不過他嘴上還是應道:“行,馬上!”


    接著,他對旁邊一個人喊道:“老五,你過來幫我推兩把,小玩一下,別玩大的,五百塊錢以上的別接,我出去一下。”


    說完,張家強就跟著喬平出了門。


    一推門,趙三他們都在門口呢,有的嘴裏還叼著煙,都看向張家強。


    張家強出門後,看著喬平問道:“喬平,怎麽了?”


    喬平說道:“強子,剛才聽說你贏了輛車?那輛車是你開來的?”


    張家強一聽,迴答道:“我贏的啊,那哥們兒自己押給我的,我贏了那是我本事!”


    “大家都是哥們,長春來的小遠兒他們,還有這位趙三哥,可都是來給我捧場的。這樣吧,強哥,那一萬塊錢你贏了就贏了,那五萬也給你拿迴去,人家大老遠來給我捧場,你不能讓人家把車都搭進去吧?”


    張家強一笑: “喬哥,剩下的幾萬塊錢我可以拿出來,但是車我得留下!”


    喬平一聽,臉色一沉:“強子,不是這麽迴事。我的意思是,你把錢拿走,那是你應得的,但是把車還迴去,鑰匙呢?”


    喬平心裏想著,自己好歹是有白道身份的,是個派出所副所長,你張家強充其量就是個運動員,還在社會上混,能有多厲害?他可沒太把張家強放在眼裏。


    張家強呢,說實話,在鬆原那可是剛給當地爭了榮譽的!


    他是鬆原的名人,到後期更是沒人敢輕易招惹。為啥呢?他又在體校任職,又在社會上混得開。


    就這個時候,他在吉林省的散打、摔跤比賽裏都是冠軍,每次運動會都給鬆原加分呢。鬆原的體育領導,還有市裏的領導,能不對他好嗎?


    而且他後來還拿了全國運動會的冠軍,獎金什麽的可沒少拿。


    就那個年代,哪個小派出所敢隨便抓他?要是把他打傷了,影響他參加全運會,那可就麻煩了,這都是大實話。


    所以說,這張家強沒把喬平放在眼裏!


    他心裏想:“他們是來給你捧場的,難道我不是來給你捧場的?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我沒隨禮還是怎麽著?我不也在這兒給你撐場麵呢嘛!再說了,賭博這事兒,願賭服輸,是他自己要賭,輸了給我,這有什麽問題?他是長春來的又怎麽樣?”


    其實在這件事上,客觀來講,張家強覺得自己沒什麽錯。我能想象出他的想法,他肯定覺得自己又沒出千,憑什麽要把車還迴去?這車現在就是他的了,這錢他也該得。


    張家強說完就往屋裏走,喬平在後麵喊道:“強子,我說話你都不聽了?不給我麵子是吧?”


    張家強不屑地哼了一聲:“麵子?我可沒功夫管你那麵子,你麵子值個雞毛!”


    說完就進了屋。他一進屋,屋裏的人都看向他,大家都很納悶,喬平叫他出去是幹啥呢?


    張家強環視了一圈屋裏的人,屋裏人也都看著他問:“強哥,怎麽了?強哥,出啥事了?”


    張家強大聲說:“你們剛才都看見了吧?是我拉著那哥們兒玩的嗎?是他自己要玩兒,然後輸給我了,還把車押給我了,你們也都看到了,是他自己押了五萬塊錢,沒錯吧?”


    那些哥們兒,包括在場玩牌的都是鬆原本地人,都紛紛點頭:“對,是這麽迴事啊。”


    這時候喬平也跟著進來了,他皺著眉頭說:“強子,你這是不給我麵子啊?”


    張家強不耐煩地說:“喬平,你別在這兒瞎嚷嚷,我又沒求著他來玩,也沒出老千騙他,是他自己主動玩,還把車押給我的,你在這兒說啥呢?”


    屋裏的人也附和道:“強哥說得對,沒毛病啊!”


    喬平又說道:“長春來的這些都是我哥們兒啊,你把車還給人家吧。”


    這話一出口,屋裏頓時像炸開了鍋,大家都議論紛紛:“平哥,這事兒你可別管了,大家都是哥們兒,咱們都是鬆原的,哪有你這樣向著外人的?再說了,在長春怎麽樣,在這兒就得按這兒的規矩來,哪有輸了往迴要的道理?”


    喬平被堵得一時語塞,他也知道這事兒不好辦了。


    畢竟是人家自願玩的,自己再怎麽有能耐,也不能硬來啊。這張家強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態度強硬著呢。


    趙三在一旁看著,本來他是個很低調的人,平常在外麵輕易不惹事,九五年的時候他都不在外麵隨便賭博。


    可現在,看到這種情況,他那股集體榮譽感,還有骨子裏的仁義勁兒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趙三向前一步,清了清嗓子說道:“哥們兒!”


    張家強聞聲抬頭看向趙三,他也能看出趙三不是個一般人!


    趙三儀表堂堂,四方大臉,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渾身透著一種不凡的氣質!


    趙三接著說:“你說長春人輸不起,這話我可不愛聽。咱們都是喬平的朋友,你這樣做不太好吧?喬平辦這事兒,大家來捧場,結果你把人車拿走了,他是喝多了,不清醒才這樣的。這樣吧,實在不行,這五萬塊錢他輸給你了,還差兩萬是不是?我補給你兩萬,你把車還迴來。”


    張家強一聽,冷笑一聲:“不可能,哥們兒。我就說了,你們長春人輸不起。你要是有能耐,你就像你說的,幫他玩兩把,要是你能贏迴去,我無話可說,要是輸了,你可別耍賴!”


    說實在的,趙三就盼著他說這話呢!


    趙三眼神一凜:“好,我也是長春的,我們一起來的,不能看著兄弟吃這麽大的虧。你要是不怕,我就跟你玩兩把,我押上,看能不能把車贏迴來。”


    張家強本來就好賭,一聽這話,來了興致,他打量了一下趙三,哼道:“哼,來唄,不怕死就上,有本事你就把車贏迴去,來來來!”


    咱得說說這時候的趙三是個什麽樣的人,喬平那可是清楚得很,他知道趙三是個老千。


    喬平心裏暗自罵道:“媽的,是我把趙三請來的,我能不知道他的底細?本來在鬆原這地兒,我還想著應該跟你張家強站在一邊呢,可你這家夥不給我麵子,還罵我說我麵子值個雞毛,哼,那就讓趙三好好收拾收拾你!”


    喬平就抱著這樣的心思,在一旁也不吭聲。


    這時候,三哥站了出來!


    其他人不了解趙三,可三哥心裏有自己的盤算。


    他對韋來遠說:“遠兒啊,你那不是還剩下三萬嗎?拿來給三哥,三哥替你玩兩把。”


    韋來遠這會兒都已經迷糊得不行了,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下意識地問:“三哥,咋了?這……”


    劉奎燕在一旁看著,心裏也很疑惑,不知道三哥這是要幹啥,隻見三哥把錢往桌上一放。


    三哥對張家強喊道:“來,哥們兒,你接著推牌吧,我押。”


    這時候的張家強,我之前就說了,他不是老千,但這小子洗牌、推牌的手法那是相當嫻熟。


    隻見他拿著小牌九,啪啪啪、哢哢哢地就忙活起來了,旁邊的人見狀,也都紛紛圍了過來。


    因為這時候,大家都感覺到了一種氣氛,有點像是長春人和鬆原人在對決呢!


    這鬆原是主場,就好像是在踢一場籃球賽或者足球賽似的,大家都圍在這個圈子裏瞧著熱鬧。


    趙三說道:“來,哥們兒,洗完了吧?”


    有人可能會問,趙三這一上場,是不是就要出千了?其實不是,第一把,趙三並沒有下大注,隻押了一千塊錢,他說:“哼,壓大天吧,來吧,開牌!”


    那有人又問:“那張家強和趙三到底誰能贏呢?”


    這前五把啊,趙三是連續輸!


    為啥呢?因為趙三不能一上來就出千啊,這是老千的規矩,如果一上來就露餡了,那還怎麽玩?


    他得裝得像個普通玩家,所以就連著輸了五把。


    這一下,張家強心裏就放鬆了警惕,暗自想:“哼,看來這家夥也就是個傻白甜,說不定有點錢,裝裝樣子,看他那穿著富貴的樣兒,西裝革履大皮鞋的,就是個裝逼的!”


    張家強根本沒把趙三當迴事,還喊著:“來來來,繼續,你們要是想押也可以押啊,我又不是隻和他一個人玩,光我倆玩有啥意思,大家一起玩才熱鬧。”


    那為啥這前五把趙三沒出千呢?這裏麵是有門道的。


    這牌九啊,它的材質和大哥大差不多,有點像電木那種塑料材質。


    你要是想在這牌上做手腳,也就是“掛蠟”,方法可不少。


    就像我們看《賭神》裏,有用頭發蹭一下的,那是用頭油,還有人出汗了,用手擦擦汗,或者皮膚幹燥的,用點唾沫,反正不管用啥,就是要在牌上留下點痕跡。


    有人可能不太明白啥叫“掛蠟”,其實說白了就是做個記號,就像你在鏡子上用手按一下會有個印兒一樣。


    這牌九呢,我雖然不是特別清楚,但有幾張大牌,比如說天、地、人、和,要是你手裏拿到這幾張牌,那肯定是必贏的。而且在一定的光線條件下,就能看出哪張牌是做了記號的。


    那有人就會問了:“那能保證趙三拿到能贏的牌嗎?”


    這可就是老千的高明之處了!


    到了第六把,三哥用手抹了抹他那大背頭上的發蠟,然後在牌上這麽輕輕一擦,小牌就掛上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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