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璃光第一次看見他家少爺如此溫柔的模樣。


    少年人麵龐如清月,長眉微挑,睫羽下一雙半稚遮不住凜冽的黑眸,寵溺無限盯著懷裏的人。


    輕聲細語,同他平常的語氣比起來。


    他幻想了一刻被圈在懷中低聲輕哄的人是他。


    臉紅過後,是青紫交錯。


    什麽暖床?什麽抱在懷裏?


    “你,你們……”


    他忽對這兩個月的一切一切都有了重新的認識,少爺對書寧和對他的態度,表麵沒什麽兩樣,可實際卻很奇怪。


    還有在學堂上。


    自從那次書寧寫出一篇令人驚駭的對子後,夫子每次都纏著書寧有何看法,書寧每次都說不出所以然。


    久而久之,大家就知道那是書寧瞎貓撞上死耗子寫出來的了。


    並不是真的有真才實學。


    不過每次都是賀今珩幫他解圍。


    眼神不會騙人,下意識的偏愛不會騙人。


    璃光如同被當頭一棒。


    少爺不應該喜歡才情出眾,像他這樣風光霽月的人嗎?


    為什麽要喜歡性子慢慢吞吞,看著不是很聰明,甚至於蠢笨的書寧?


    何況,他最近都吃胖了!


    -


    璃光陷入思考,以至於自家殘疾少爺的腿疾突然好了這件事,也對他沒那麽吸引了。


    最近入了冬,保不準哪天就要大雪封路,從前兩日前,學堂那邊會休沐到來年開春。


    這段時間,他們都不必去學堂。


    不過對於賀今珩來說,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刻苦學習。


    辰時開始他們就要在邊上陪同讀書,今天試了下冬衣,耽擱了半個時辰。


    走到書房,璃光看寧尋不順眼,故意撞到並擠開了他,“我來研墨,你去添置炭火!”


    平日這事是分工做的,今天他格外較真,對寧尋意見很大。


    寧尋受了一上午的白眼,心裏也憋著氣——憋著早上被嘲弄胖了的事。


    他不想胖。


    最不想的是讓賀今珩知道他胖了這件事。


    從來還能用多了穿了件裏衣打掩護,今日徹底實錘了。


    討厭璃光。


    寧尋受著對方白眼,心裏也哼了又哼。


    “書寧,先生上次叫我們背的書你都背會了沒?”


    “還沒……”


    “就知道你還沒背下來,來年開春抽查怎麽辦,你這樣好吃懶做,怎麽再當少爺的伴讀?”


    寧尋正在添置炭火,莫名被帶著個人恩怨的璃光數落一番,拿著炭火的手忽然一頓。


    賀今珩也莫名其妙。


    原本,他還在欣賞。


    是圓潤了些。


    尤其拾炭時怕弄髒衣袖掀開了袖管,露出了白得晃眼,如似凝脂的那截手臂。


    黑夜裏他看不清,白天卻一清二楚。


    手臂上也添了幾分肉。


    賀今珩:(〃''▽''〃)


    比以前可愛。


    但還是不夠。


    這副身子骨架太小,怎麽吃都不會顯壯的。


    賀今珩正對自己這段時間的投喂計劃感到滿意,並思考如何哄著人繼續,聽見璃光沒事找事的挑釁。


    他蹙眉欲言安靜。


    璃光繼續挑釁,將從前所有寧尋在學堂上犯過的錯統統當舊賬一樣翻出。


    “連簡單的《五書》都不會背……”


    “曆朝曆代的典故一問三不知……”


    “連我名師大家的名字都能記錯,背默次次墊底……”


    “真不知道上次那句對子是從怎麽瞎貓撞上死耗子想出來的……”


    這副身體的原身應該的確在學習方麵心性愚鈍,讓繼承了記憶的寧尋學習起來很是吃力。


    寧尋學東西很快,作詩造詞都很不錯,就是背默方麵像一張白紙。


    兩個月學堂上幾乎不作詩,卻每日都要抽默,因為這是他們年齡最基本要熟知掌握的。


    所以後麵在學堂上,寧尋免不了會頻出差錯。


    每每都有賀今珩保著,反觀璃光,每次都出色流利,沒有獲得賀今珩一句誇獎,博取不了少年的一點關注,更是親近不了一分。


    今日瞧出端倪的璃光跟被點燃了的炸藥,喃喃說小話不間斷。


    “真是太上不得台麵了,我都替少爺覺得丟臉……”


    賀今珩忍無可忍,厲色想打斷。


    一向好說話的寧尋臉上埋著鬱色還擊,並且一擊即中,說出了對方缺點:


    “你那些無病呻吟,矯揉造作的遣詞造句,也很上不得台麵。”


    寧尋上輩子的文化功課學得不差,隻是不懂這個架空世界的許多名人典籍,璃光那些毛病,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璃光沒想到他會還嘴。


    臉上一愣,然後青紫。


    “你……”


    兩人像鬧到老師那的小學生,你一句我一句鬥嘴。


    璃光還想反駁,被寧尋接下去的一句,堵在嘴裏——


    雖然璃光每次背默都過關。


    但經常耍小聰明偷看打小抄。


    璃光沒背抓包過,沒人知曉這件事,卻被寧尋長期看在眼裏,聽到這件事連賀今珩都愣了一瞬,


    這是人品問題!


    璃光下意識反應去看賀今珩,怕瞧出他生氣或是失望。


    但其實賀今珩也沒那麽在意。


    他不在意璃光是怎樣的人,隻驚訝小書童攻擊力還不小。


    像一隻被惹炸毛後,寸步不讓的小貓咪。


    他覺得有趣,麵上板臉為其撐腰:“真的麽?”


    璃光:“少爺,他胡說八道!”


    寧尋:“你的書袋裏有很多小抄。”


    璃光:“你憑什麽檢查我的書袋!”


    他急了。


    是真是假很明了了。


    賀今珩準備下令搜查璃光的書袋,他的腿疾幾乎痊愈,這輪椅便是一天也不想坐下去了。


    他也抓到了方姨娘的把柄,不必再畏懼璃光這個她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正好借著這次由頭,將人趕走。


    賀今珩正要發話,卻見亮著爪子的小貓忽的嚴謹搖頭頭:“沒說要檢查你的書袋,因為這樣不太禮貌。”


    不太禮貌的賀今珩:“……”


    那就不檢查了。


    可不檢查,那要如何?


    這件事就此作罷?


    當賀今珩還在找其他由頭,迫不及待想趕走璃光的時候——那邊的兩人拌著拌著嘴,由璃光起頭,莫名約了一場比試。


    “光說有什麽用,我敢現在當場背,但不能我一個人背,你也要背,看看誰背得好!”


    雖然打過小抄,但背默方麵遙遙領先寧尋的璃光很有底氣。


    他以為寧尋會怕。


    但是沒有。


    非但不怕,還提出別的條件。


    光是背有什麽的。


    要加幾輪別的比試。


    璃光不屑:


    “行啊,那再加一輪作詩。”


    比試就這麽水靈靈的展開了,在賀今珩還未反應過來時。


    第一輪。


    寧尋輸得很慘烈。


    他來這個世界不過兩個月,璃光時方姨娘挑選的人,對待這個世界的經典詞作手到拈來。


    也有不少出錯的。


    但比幾乎什麽都空白的寧尋好了太多。


    但來到第二輪。


    寧尋和他比作詩,直接完勝了。


    -


    寧尋作的不是之前世界中背過的任何一首詩,都是他自己創作的。


    記憶中曾經有個世界他也念過詩,不夠那時是為了給攻略對象撐腰。


    這兩個月他也學習到了很多,背誦不行,但該領悟的都領悟了,這一次與璃光比試,他的水平也夠。


    確實比璃光那些很造作的風格好很多。


    這一局完勝。


    但總體是平局。


    005在神識空間躺平吃瓜看戲,正可惜寧尋不願意再來一次用千古名句絕殺璃光,最後隻能落了個平局的時候——


    璃光這廝自己作死。


    氣急敗壞要在賀今珩麵前表現自己,說要舞劍花。


    這是寧寧寶寶的強項!


    這不是撞到槍口上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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