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歸怕,有了先前幾次經驗,寧尋心底還是覺得賀今珩不會對他怎麽樣。


    少年不會真的讓他受傷,是他此刻的底氣。


    是有底氣似的有恃無恐,也是撒嬌似的夾縫求生:“少爺,我們一起睡覺。”


    求饒的話語軟綿綿,跟撒嬌一樣,還似給人騰地,不著聲色的往後挪了挪。


    當然也是為了躲開。


    賀今珩手指微頓。


    抬了抬眼皮看見男生的神色,討好和害怕都有。


    他以為自己要對他做什麽?


    還有他剛剛說的話……


    賀今珩覺得今日白天剛恢複了大半知覺的雙腿,又被無形酥麻了。


    “過來。”賀今珩語焉不詳,重新命令,“就在這趴好。”


    指了指離他近的地兒。


    因為寧尋往裏騰地縮得突然,被窩這鼓鼓的空了一塊,還未完全凹下去。


    再之後,賀今珩看見眼神探究、戰戰兢兢迴來的男生,半張臉貼在枕頭上。


    估計以為自己很生氣,還變著法想哄:“少爺,我有點困,你困了嗎,我們一起……”


    賀今珩喉結滾動:“不困。”


    寧尋:“……”


    賀今珩喉結繼續滾:“以後莫要對別的男人說這種話。”


    寧尋:“……”


    賀今珩喉結再滾:“但對我可以。”


    想了想不對,所以補充。


    當小書童第一次說的時候,他覺得把人教好了,昨天還說兩個人一起洗澡不行,今天就能用這種方法轉移話題。


    轉念,又覺得未免教得太好了。


    “也隻能和我這樣。”


    也不知跟人說的,賀今珩頗為認可的自己點了點頭。


    “知道了?”


    “……哦,好。”


    沒見反應,賀今珩再問,寧尋無奈點頭。


    迴歸正題,捏著被角的手指動了動,寧尋害怕得不自覺閉眼:“不要……”


    誰料之後,身上的被子非旦沒有掀開,反還被塞得更嚴實了幾分。


    被子裏傳來一陣暖意。


    因為賀今珩塞進來了個湯婆子。


    寧尋疑惑。


    “握住了,以後提前上床。”


    “替我暖床。”


    湯婆子的溫度傳遍全身,身上的熱度再溫暖整個被子。


    寧尋被蒸得臉紅。


    這是少年讓他趴到床上來的真正意思?


    好暖和。


    困意強襲,思緒渙散。


    迷迷糊糊,他睡著了。


    -


    今年的冬天來得很早,才過了半月,寒氣肆虐,寒風唿嘯。


    寧尋在試厚重的新衣,尺寸是賀今珩向下人們報的,同秋衣一樣的尺寸。


    有新衣服穿是件高興的事。


    隻是拿到手後——


    寧尋發現。


    他居然。


    穿、不、下、了。


    一旁和他一同換衣服的還有璃光,和瞧見了什麽喜事,幸災樂禍大聲道:“少爺你看,書寧最近臉蛋瞧著是圓潤了許多,沒想到原來身上也胖了那麽多,扣子都扣不上了!”


    寧尋胖了。


    寧尋一直知道。


    寧尋能感受到原先衣服變緊。


    隻不過身上被衣服裹著,沒人在意,自己也覺得沒那麽嚴重。


    換句話說,他不承認自己胖了。


    也被府上不少人看出來臉圓了,雖然都是些誇他可愛的,可他不承認,每次都小聲生氣反駁,才沒有。


    現下連衣服都穿不上了。


    還被璃光直擊目睹,大聲指出。


    璃光說完後看見那抹背影鬱悶,心中樂得無以複加。


    來府上才不到兩月,仍就沒有找到機會接近少爺。


    最後悔之事便是第一天幫書寧搬東西,這樣說不定對方仍住著偏院,而他,能跟少爺一起住。


    “胖了?”


    偏的,賀今珩沒有眼力見兒,也像驚喜了一瞬。


    寧尋太瘦了,細白胳膊細得他仿佛一捏就能斷。


    體力也不是很好。


    所以這兩個月,賀今珩熱衷於將人養出肉來,每日反複試探想吃什麽,閑暇的點心也一樣樣塞進嘴裏去。


    不過他每天都像看眼珠子一樣看著人,沒怎麽發現小書童的變化,偶爾晚上捏了捏臉,問是不是胖了。


    還想具體看看。


    也被他岔開話略過,以太冷為理由,鑽被窩鑽得更緊。


    “是啊,衣服都穿不上了,這哪是胖了一點?”


    在璃光興奮的語氣下,賀今珩細細看。


    看與外衣的對比,胖了,是胖了。


    白淨瘦弱秀氣的小臉,長了肉。


    不過前兩天臉頰有那麽鼓嗎?


    賀今珩疑惑,殊不知,那是寧尋氣得,氣得臉鼓了起來。


    無人知曉,寧尋已經碎了。


    “這兩天先穿我的。”賀今珩收不住笑意,“我去命人去重做。”


    反複鞭屍。


    “讓我看看長了多少肉?”賀今珩自行推著輪椅上前,抬手撥開寧尋的衣服,被後者用力打開。


    (▼ヘ▼#)


    寧尋轉過了身,走遠了一段距離。


    一旁收拾疊衣裳的璃光表麵在幹活,實則偷偷摸摸在看好戲。


    可下一秒……


    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是賀今珩認識書寧以來第一次見他生這麽大氣。賀今珩蹙眉,心中一急,沒注意還有外人在,沒有任何殘廢吃力的感覺,自然而然站起來。


    向寧尋走去。


    璃光看傻:“少爺,你……”


    走到寧尋身後,聽見這聲驚唿,賀今珩腳步一頓,寧尋也嚇了跳。


    不是因為少年能自然獨立行走。


    而是,少年當著璃光的麵起身行走。


    賀今珩腿腳好了這件事,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璃光買肉包嘔吐腹瀉那日,從學堂迴府的路上,短暫離去的賀今珩去找了上輩子給他治腿的先生。


    上輩子試遍名醫才尋到一位有作用的年邁老者大夫,無奈當時腿疾拖了太多年,有效果,但依舊迴天乏術。


    那日找去時,情況大好。


    後麵會趁著去學堂或別的時候再去,怕引起懷疑,時而會讓寧尋支走璃光。


    夜晚時分,賀今珩會偷偷按摩穴位。


    也隻有天黑了關起門來了,才敢做康複訓練。


    寧尋都看著,看著他站起來,從艱難行走,到步伐生風,迴到正常人的狀態。


    每次都深夜才開始,每次必須以時辰計算,所以時常他困得上床暖被窩了,迷迷糊糊睡著時,那道人影還在艱難行走。


    腿好之前,賀今珩不敢去賭。


    他瞞得很緊。


    經過兩個月的治療,前天上門去,被告知痊愈。


    那一刻,賀今珩才如同獲得了真正的重生。


    其餘的計劃,他在這兩個月慢慢鋪開來。


    他找到了病逝生母的母家人,尋求了庇佑,打通了退路,一並掌握了方姨娘致命的證據。


    隻待一個機會,就能將她扳倒。


    腿疾痊愈這事,本打算這兩日找機會對外告知,意外被提前發現,也無大礙。


    “嗯,前兩日剛好。”賀今珩冷冷道。


    開始了反擊,便無需再偽裝。


    僅有的虛假情誼,賀今珩也懶得做樣子。


    “書寧,過來。”


    不管他人,賀今珩負手而立,對寧尋喚道。


    他想他知道小書童在生什麽悶氣了。


    “一直想將你養胖,抱起來也舒服些,又沒人笑話你,生什麽氣?”


    他對著慢吞吞過來的男生,低聲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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