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詩念完時,反響不小。


    在場多少都對詩籍有所了解,對聞到喜愛的詩,會不自覺享受讚許,當然,若不喜歡也會表現出批判。


    於是又是一陣聽不太清晰的肯定或是咂舌。


    “第一組第二位:


    《夜泊愁思》


    月照清江寒霧起,孤舟夜泊楚雲邊;


    風吹花落淚痕濕,寂寞無人訴可憐!”


    後者的詩明顯驚訝聲更此起彼伏,甚有不知從何方向傳出的‘好詩好詩’,鼓掌稱讚。


    一輪過後。


    管家告知請投票。


    投票由白紗帳裏的人寫下詩名,即為選擇的詩文。


    符敘這邊,家丁低眉順眼走入,眼前便是筆墨紙硯,硯台中的墨水未幹,很是方便。


    他也未下筆,讓寧尋選擇第一。


    寧尋寫下了第二首《夜泊愁思》,遞給家丁。


    ……


    ……


    過程走得很快


    統計也很快。


    一首接著一首。


    中途還有古琴聲作伴,茶水溢滿,詩詞雖多,卻也不覺得時長長而漫長了。


    不過不過。


    這是對於別的組來說的。


    等待期間,念自己作的詩時,以及念完得知結果後,內心起伏都會隨之改變。


    對於完全沒有參與感的……


    以及對詩詞沒那麽感興趣的……


    寧尋來說。


    確而有些無聊。


    等待期間不時有侍女送來水果與糕點。


    寧尋站著腿有些酸,伸手幾不可見小幅度揉了揉大腿。


    還有,本來不覺得餓,看到端來的東西後,就突然覺得有點餓了。


    揉完腿後,又摸了摸他的肚子。


    忽的,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被人拽拉著坐下,再晃過神時鼻尖溜進一陣好聞的檀木清香,非常的淡。


    卻讓他忍不住再聞聞。


    隔著衣料,他感受到了男人的無比有力的心跳聲。


    寧尋還沒來得及臉紅,嘴邊就遞過來一塊酥糕,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咬了一口。


    也顧不得這是在別家的府邸,還有這麽多外人在場。


    咬完之後,聽見外頭的喧囂聲,才伸出了手想要把人推搡開,像似對這塊糕點十分抗拒,是砒霜毒藥:


    “吃都吃了,剛才怎麽不怕?”


    符敘黑眉一挑,眼底也是意外。


    換作旁人,無人敢。


    “誰家的小奴和你一樣大膽?”


    “嗯?”


    光線昏暗,透過紗帳,隱隱有燈影。


    這個角度垂眸視線而下,就是那雙飽滿潤澤的粉唇。


    符敘喉結滾動了幾下,反手捏了捏他不敢吞咽糕點而導致略鼓起的臉頰。


    手感很好。


    再捏一把。


    符敘唿吸沉促。


    若是真……


    大抵也不會有人發現。


    符敘想到此處,身下的人卻有了聲響。寧尋動都不敢動,直至唿吸漸近,才想起來求饒:


    “我錯了,殿下。”


    周圍都是人。


    雖看不見但聽得見。


    小奴的求饒是收著的,溫軟的,極輕極慢的,像似撒嬌的。


    符敘像發現了新事物一般。


    他還想要聽更多。


    隻可惜。


    上一輪結束了,到了第二輪抽簽。


    管家老奴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近到就在外頭了。


    符敘才緩緩將人放好。


    然後,他自己起身了。


    -


    第一輪淘汰了一半的人。


    每決出一首,管家就會喊出勝者的詩詞名。


    輸者不可參與第二輪。


    第二輪少了一半的抽簽人數,自然速度也快很多。


    這一次管家再來的時候,依舊行事如常,帶著恭維卻有禮的笑。


    隻不過才一秒,他得體的笑就沒繃住!


    他看到了什麽?!


    帳簾內,太子殿下負手而立,而他帶來的侍奴,卻坐在了他的位上。


    這……這……


    倒反天罡?


    震驚到他差點沒護住藏起的正常簽筒。


    有人將簾帳掀開時,寧尋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才發覺他和符敘的位置反了,不用看都能感覺到來人的震驚。


    對於來人的震驚,他先是心下一慌。


    然後竟是有些享受。


    他就是坐了。


    怎麽啦?


    不可以嗎?


    (?????)


    藏在衣袖下的雙手手指,攪了又攪。


    黑暗中沒人注意到他的害羞局促。


    除了符敘。


    像隻明知做了壞事卻又有恃無恐的小貓。


    他想。


    “咳咳,讓孤來抽。”


    這次符敘沒讓寧尋抽簽了。


    而是決定自己抽。


    卻在管家將木頭簽筒遞過來時,他遲遲沒有抬手。


    “殿……”


    “殿下?”


    管家老奴手下一抖,惹得簽筒中竹簽子抖動了好幾下。對方不知是刻意的還是無意的,抖著眼皮抬眼時,對上一雙深冷似深淵的寒墨。


    似早已將他看穿。


    又是一抖。


    差一點點,就漏了怯。


    若是被太子發現他這簽筒有問題……


    當即要檢查……


    那就完了……完了……


    再管家老奴額頭冒出汗意時,符敘薄唇淡翹,抽了一簽。


    如大石卸下。


    身子都佝僂了幾分,告退了。


    抽完簽的寧尋忘了方才發生的,對簽好奇極了:“是第幾組?”


    而符敘看也沒看。


    輕撚幾下竹簽刻字地方的痕跡。


    眼底又深冷幾分:“輪空。”


    “又是輪空?”


    寧尋訝異。


    聲音大了幾分,也不知有沒有被隔壁座的人聽了去。


    “這麽巧?”


    他都懷疑。


    “是啊。”符敘淡翹的唇緩緩變成平直,“怎會這麽的巧。”


    無非是讓他一路輪空。


    不被淘汰。


    引滿仇恨。


    最後,被他親自贏過去。


    -


    得知了詩會的規則後,符敘送的登門帖是他自己作的那一首。


    而非寧尋後來寫的——輕舟已過萬重山。


    他早有安排今晚該當如何。


    以及未來的後招。


    莫名的輪空不會擾亂他的節奏。


    輪一萬次,今晚的詩句也會如約而至,響徹詩會。


    符恆要親自鬥贏他。


    可以。


    那就來吧。


    -


    當管家宣布這輪依然有一位輪空,並且假意說漏了嘴,告知眾人抽到輪空的竟是同一人,以及是哪一個帳簾時。


    不少人開始持有意見。


    “怎麽又是他輪空?”


    “嗬,這運氣當真好啊!”


    尤其是早早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了的文人。


    因為,在詩歌文壇有占有一席之地,及這次詩會的創辦之人四皇子。


    是不參加前麵兩輪的。


    而是在最後一輪——隻層層篩選過後的最後七人,不再兩兩比試,而是一同作詩,決出最終名次時,參與進來前。


    也就是說。


    隻有這七個人,能有正式與四皇子比試的資格。


    如此兩輪都是輪空。


    和保送有什麽區別?


    文人騷客中總有些自詡高風亮節,不為與淤泥同流合汙之人,盡管現場有皇子在,官員在,許因蒙麵,忍不住開口。


    “不是說絕對的公平?這個輪空,安排得有何公平在?!”


    鏗鏘有力,兩袖一甩,昭示著主人的憤怒。


    “不管先後,就算前麵兩輪躲過,最後一輪,最終總是要親自提筆作詩的……”


    “屆時是金是沙礫,一試便知!”


    有人跟在不滿聲音後麵勸慰。


    說是勸慰,語氣中對輪空者一樣看不上。


    漸漸開始,大家從對輪空者不滿,變成理所當然覺得輪空者毫無實力。


    接下來,第二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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