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在劉景鈺頭頂上的紫金頭冠乃是一件秘寶,可大幅增強神識的探察範圍,一瞬之間便籠罩了大半個莊園,恰好就發現雷嘯正在大展神威,一掌擊斃一名神刀衛。


    “咦?雷氏竟然還有如此高手?看其模樣,莫非是老莊主雷嘯?”


    劉景鈺聲落人動,化作一道幽影,全速掠向雷嘯,其速之快,簡直嚇人,隻是幾次眨眼,就來到雷嘯身前不遠處,遙相對視。


    雷嘯已經兩百多歲,跟劉遠山差不多年紀,成名也超過百年之久,在其歸隱之時,劉景鈺還未出生,所以他並不認識這個已經名震青州的“小刀王”。


    但從劉景鈺的身法速度來看,雷嘯便知此人厲害,樣貌雖然年輕,卻已具備唯我獨尊的霸道氣勢,其實力很可能不在自己之下。


    “來者何人?與劉遠山是何關係?”雷嘯停下手來,站在一座大殿之前,凝視著對麵屋簷上的劉景鈺。


    “大膽!竟敢直唿父王姓名,罪無可恕,且待我砍下你的項上人頭!”劉景鈺居高臨下地望著雷嘯,緩緩拔出了腰間長刀。


    刀長三尺四寸,握柄占了將近四分之一,頂端鑲嵌著一枚兒拳大的赤色寶石,紅光妖異,似乎不止是裝飾作用,而是另有玄機;刀刃長而略直,三指寬,通紅發亮,血氣繚繞,如同妖魔之刃。


    此刀名為“血煞”,乃是高階法器,威力強大,價值珍貴,絕大多數的煉神巔峰修士都沒有此等重寶。


    劉遠山心疼這個寶貝兒子,親自賜予了四件精挑細選的法器,金縷綢衣,紫金頭冠,雲紋長靴,以及這一柄血色長刀。


    這其中,隻有【血煞刀】是高階法器,其餘三件,皆為中階極品,可以說是從頭裝備到腳。


    而雷嘯,全身上下沒有一件法器,他早已不問世事,閉關潛修,數十年沒有與人動手,所有的法寶都給了兒子雷懷。


    在雷嘯的心中僅存有一份癡念,那就是突破境界,再爭百年壽命,隻可惜終是妄想,反倒在生命中的最後時刻,目睹了滅族慘劇的發生。


    對方乃是刀王之子,雖年輕,卻絕對不可以小覷,再加上那柄妖異如血的寶刀,令雷嘯感到莫名心悸,臉色變得慎重無比,如臨大敵。


    雷嘯雖是煉神巔峰境界,但年事已高,血氣早衰,實力反倒不如當年,又沒有趁手的法器寶物,若劉景鈺同樣也是煉神巔峰修為,那雷嘯多半不是對手,很可能真要被劉景鈺斬於刀下。


    刀已拔出,劉景鈺絕對不會跟人客氣,很是囂張地用刀尖指向雷嘯,喝道:“老賊,受死!”


    話音一落,劉景鈺從屋簷上一躍而下,破風穿雨,半空出刀,挾帶著妖風血氣,直斬雷嘯。


    “豎子,休狂!”雷嘯同樣也是一聲大喝,全身紫光綻放,雙臂電弧閃爍,掌心之中各自出現一個頭顱大小的深紫色雷球,悍然迎上。


    兩人的速度都是快得驚人,轉眼就撞擊在一起,發出轟鳴震響,連九天之上的雷鳴聲都被掩蓋,而雨水更是四下飛濺,甚至被震散成霧。


    數丈之內,勁氣四溢,雨落不進,水霧彌漫,隻見到一團妖異血氣和一道紫色雷芒糾纏在一起,兔起鶻落,快如閃電,往往稍分即合,一觸即分,不斷發出轟鳴爆響,唿應著雷光閃耀的暴雨夜。


    這一紅一紫兩道光影都很氣勢驚人,從地麵開始相鬥,彼此借力,越打越高,竟然逆著雨水,戰上了半空,離地數丈有餘,好似夜空中的兩顆流星,不斷撞擊,誓分高下。


    在遠處,齊安默默觀戰著,不僅是他,包括散落在莊園內的神刀衛,以及暗藏各處的雷氏族人,都在注視著這驚天一戰,兩大煉神巔峰強者的生死,亦決定著雷氏一族的存亡。


    當然,在大門之外激戰的鄭白眉和雷懷就無法分心,並且距離也比較遠,不便於細致觀察。


    雖然他倆戰鬥造成的聲勢動靜也很驚人,但與這邊比起來,頗有不如。


    那一邊,雷懷漸漸又被鄭白眉所壓製,實力確實是弱了一籌;而這一邊,雷嘯的情況同樣不太好,紫色雷芒漸趨黯淡,不斷收縮,似乎不敵劉景鈺。


    以齊安的目力,尚且無法看清楚爭鬥細節,隻能從雙方的氣勢強弱去判斷高下,隻有境界達到煉神的大修士,憑神識之助,方可勉強捕捉到這兩大強者的一招一式。


    “嗵!”


    一聲巨響傳來,一道身影脫離戰圈,倒飛而退,將身後遠處的樓宇大殿砸塌近半,碎木石屑四散亂飛,濺起許多地上的積水。


    那是雷嘯,他敗了!


    但是雷嘯很快就從廢墟中站了起來,蒼老的身體如同風雨中搖擺的小樹,長期駝背而呈現彎曲的脊梁挺得筆直,在他的胸腹部位,被破開一道恐怖的裂口,碎肉血沫還在往外噴濺,轉瞬又被暴雨衝刷幹淨。


    而劉景鈺從半空中飄然而下,緩緩落地,這一過程竟然足足用了數息之久,恍如有一股無形力量在托著他的身體,令其有如降世臨凡的神人一般飄逸。


    煉神巔峰強者已能短距滑翔,甚至短暫滯空,戰鬥已經不僅僅局限於地麵,往往是在低空進行,而在結束之後,勝者通常會保持一定的姿態,無聲宣告著自己的勝利。


    此時的劉景鈺無疑極為耀眼,身上金光熾烈,長刀血色漫天,金紅兩色交織在一起,連那挾帶著天公之威的暴風雨都要避讓三分。


    滴水不沾身,塵泥不染衣,金紅交相映,雨夜如神明。


    僅僅是這份威勢,便能令修為較低者心膽俱寒,而雷氏諸人,皆是麵如死灰,內心絕望。


    雷嘯張了張嘴,噴出一大口血霧,隨後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艱難說道:“你應該看到了之前的光芒吧?那是小挪移符!鐵牌已被人帶走,我雷氏也未絕種,你就算殺了這裏所有人,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聽聞此言,劉景鈺眉頭一皺,他想起在不久之前,的確看見莊園深處有光華一閃,當時沒有多想,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再來迴味,確實像極了挪移符的發動征兆。


    那豈不是說,雷氏已經有了漏網之魚,甚至還帶走了無字鐵牌?


    再往深層次考慮分析,劉景鈺更加確信雷嘯所言非虛,不然以他煉神巔峰的身手實力,無論是突襲還是遁走,這數十神刀衛誰人能阻?


    定是因為送走了重要族人且帶走了鐵牌,雷嘯心無牽掛,才會放手一戰!


    否則,就算雷嘯不敵他劉景鈺,可若一心想逃,至少也有小半機率能夠逃走,又豈會明知不敵,死戰至此?


    越想越是煩心,劉景鈺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一雙眼睛透射出無盡森寒,狠狠盯住雷嘯。


    “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白白忙活了一場,辜負了這大好時光!”


    搖搖欲墜的雷嘯放聲狂笑,雖是敗者,卻像是得勝了一般開心,臉上的譏諷之意溢於言表,刺激得劉景鈺殺機湧動,無法控製。


    “老賊,你倒是好算計,不過就算我拿不到東西,也會殺了所有的雷家人,至於你,現在就去死!”


    話音一落,刀芒斬出,一道由血色煞氣凝聚而成的熾月彎刃一閃而過,瞬間就到了雷嘯跟前。


    刀芒及身,雷嘯沒有抵擋,臉上帶著瘋狂的笑意,無懼死亡。


    方才那一戰,他中了血煞一擊,刀上的勁氣已將其生機摧毀大半,就算劉景鈺不動手,他也活不了多久。


    既已是必死之人,再挨一刀,又有何妨?


    臨死之前的雷嘯,隻來得及朝著齊安所立方位瞥了一眼,興許隻有齊安能夠看懂,那不是無心之舉,也不是眷戀塵世,而是解脫和感謝。


    刀芒掠過,人頭掉落。


    傲立於風雨之中的雷嘯,縱橫數十年,與天奪壽元,卻在大限將至之際,最終死於非命,成了一具無頭屍體。


    “爹——!”


    遠處正與鄭白眉激戰的雷懷發出慘痛大唿,眼眶含淚,與雨水混雜,幾乎不能視物。


    他親眼目睹父親被人一刀梟首,備受打擊,手上動作一緩,似乎忘了抵抗,立時被一道金色神光貫穿胸膛,心脈盡毀,僅在一息之間,便已氣絕斃命。


    隨著雷氏父子相繼身亡,便宣告著大局已定,這是刀王府的勝利,亦是雷鳴山莊的敗亡。


    雷氏被滅族的結局無可更改,剩下那些沒逃掉的族人,遲早要死,等不到雷息雨停,也見不到明日朝陽。


    不少人,甚至不用等神刀衛動手,紛紛選擇了自裁,以身殉族。


    這是無聲的悲壯,亦是雷氏的挽歌。


    名震邑巫數百年的修真家族,就此落幕,成為曆史。


    人差不多都死完了,雨差不多也就停了。


    烏雲被風吹走,雷鳴早已止息,天空上出現了亮晶晶的圓盤子,將皎潔的月華灑落山穀,照亮這屍橫遍地的人間地獄。


    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水霧氣息,以及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身穿銀甲的神刀衛們默然行動著,搜索物資,以及清理屍體。


    當然,最重要的,便是尋找那一塊傳說中的鐵牌。


    但是,劉景鈺注定要失望了,因為鐵牌已經落到了齊安的手中。


    他死活也想不到,雷嘯會在臨死之前,將這無比珍貴的傳承信物交給一個素不相識的神刀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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