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齊安漫無目的地遊蕩著,他想要逃離這個屠場一般的莊園,不想再聽見淒厲的慘叫,也不想再看到破碎的屍體,他隻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的路,要怎麽走。


    不知不覺中,齊安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院,看起來應該是下人勞作的地方,矮牆圍四方,數口破水缸,兩株歪脖樹,幾間大瓦房,與紅牆青瓦的莊園主體建築不太協調。


    齊安站在院中,昂首望天。


    夜空之上,烏雲密布,無星無月,天昏地暗。


    耳邊傳來雷鳴震震,轟隆作響,不時有電光劃過,一瞬間恍如白晝。


    豆大的雨滴密集敲打在覆麵盔上,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齊安也想如那照耀天際的雷光一樣,狠狠撕碎這漆黑如墨的雷雨夜,隻恨他有心無力,螻蟻不足與天爭。


    “吱呀”一聲,旁邊的柴屋木門被一隻斑駁幹癟的手掌推開,一個頭發都快掉光、皮膚皺皺巴巴的駝背老人走了出來,在他手裏握著一把劈柴的斧子,耷拉的眼皮底下是渾濁而又昏黃的眼珠子,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齊安,臉上帶著視死如歸的決然表情。


    齊安迴過神來,轉頭望去,視線從老人的佝僂身形與門戶的縫隙中穿過,看到堆滿幹柴的瓦房裏麵還有一道人影,是一個衣飾華貴的年輕婦人,年約三旬,姿色俏麗,不太像是傭人奴仆,應當是雷氏家眷。


    婦人的眼神雖然驚慌,但臉色還算鎮定,在她的左右手上分別牽著一個小孩,一男一女,男孩大概八九歲,咬牙切齒,女孩大概五六歲,伸手抹淚,而在婦人的胸前還掛著一個繈褓,包裹著一個未滿周歲的嬰兒,不哭不鬧,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別驚慌,我不會害你們!”齊安打開麵盔,露出麵容,任由傾盆大雨拍打在頭上和臉上,他急於表明自己的態度。


    但是他的話顯然沒有人相信,無論是老人、婦人、還是兩個小孩,都對他表現出深深的厭惡與戒備。


    齊安還欲解釋,卻敏銳地聽見若有若無的輕巧腳步聲,便立時住嘴,並轉過頭去,就看見一個高壯的身影跨入小院,氣勢如山。


    來人銀盔銀甲,體壯如牛,胸前有“裂天”二字,其下有兩道若隱若現的橫杠。


    雖然對方沒有露出真實麵容,但齊安的眉頭早就皺成一團,他已經知道此人是誰。


    除了自己以外,裂天衛隊還有七個中級護衛參與了此次征討行動,從對方那異於常人的雄壯體型來看,此人絕對是有“蠻獸”之稱的裘沛山。


    裘沛山的實力與曹化相仿,後者擅攻,前者擅守。


    他並非出自於修真家族,而是一個沒有背景的散修,據聞在其年幼之時,便天賦異稟,力大無窮,能生撕豺狼,拳斃水牛,被一異人看中,傳授其修煉之法,一路磕磕碰碰,耗費百年光陰,終至煉神境界,隨後便被刀王府招募,成為神刀衛之一員。


    此人性格冷酷無情,做事急功近利,人緣不怎麽樣,但實力卻沒有水份,實打實的煉神初期大修士,所習之功法側重於防禦,能在體表形成鱗甲護身,戰鬥風格蠻橫如野獸,是以便有“蠻獸”之稱號。


    裘沛山一進入小院,目光轉了一圈,口中打了個“哈哈”,甕聲甕氣地笑道:“想不到這個破地方也能藏著幾隻小老鼠。”


    齊安皺眉不言,心中正在思考計較,偏偏裘沛山又在催問:“怎麽?還不動手?”


    此言一出,年輕少婦立刻拉緊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分別摟住,表情驚惶;而那駝背老人倒還鎮定依舊,無神的雙眼左右打量,不停在齊安和裘沛山之間轉換,不知心中是怎麽個想法。


    “你莫非連個人都不敢殺?”裘沛山嗤笑著搖了搖頭,對這位少年同僚頗為不屑。


    “他們……隻是老弱婦孺,沒必要趕盡殺絕,不如放他們一條生路!”齊安試圖說服裘沛山。


    “斬草要除根,滅門要殺絕!”裘沛山並不認同齊安的想法,以嘶啞難聽的聲音反駁道,“小王爺的命令是全部斬殺,一個不留,別說是幾個活生生的人,就算是爬蟲老鼠,都不可能活命,我勸你還是收起慈悲之心,早早動手!”


    齊安沒有動,他怎麽可能為了一個殘暴不仁的命令而向老弱婦孺下手?那跟惡魔有什麽區別?


    “哼!廢物!”裘沛山愈加瞧不起齊安,出言不遜的同時踏前兩步,高喝道,“你且站開,讓我來!”


    齊安還是沒有動,但是卻有幽幽的聲音從他嘴裏傳出:“你真的……要殺他們?”


    裘沛山冷笑:“你不殺,當然就由我來殺,我可不像你那麽多愁善感!”


    齊安轉過身來,直視裘沛山:“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確定,要殺他們?”


    裘沛山從對方的眼瞳裏看到了殺機,但他卻笑得更冷酷,更瘋狂:“怎麽?為了這幾個餘孽,你莫非要向我動手?”


    “是!”齊安認真地看著裘沛山,且認真地迴答著,“你要殺他們,我就殺你!”


    “殺我?哈哈哈哈——”裘沛山放聲狂笑,張揚無忌,“老子就站在這裏,且看你如何殺我!”


    事態發展到這般地步,勢同騎虎,已難善了,若不殺裘沛山,不僅旁邊的老人、婦人、孩子難逃毒手,齊安自己也會惹來天大麻煩,若被劉景鈺知道他公然抗命,肯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齊安隻能出手!


    一人死,總好過大家死!


    裘沛山,必須得死!


    一柄飛劍從虛到實,急速成型,以無比驚人的速度射向裘沛山,如光似電,轉瞬即至。


    裘沛山怒聲狂吼,鎧甲底下的皮膚瞬間長出指甲大小的鱗片,密密麻麻,遍布全身,這是他一直以來所修行的神功絕學,注重護體,再加上體外的【玄銀秘甲】,同境界之中不懼任何敵手。


    蒼穹之上,驚雷一聲炸響,一瞬之間,驅散天地黑暗。


    雷光照亮了齊安的臉龐,堅定、無畏、殺氣凜然。


    也照亮了裘沛山的雙眸,狂暴、不屑,戰意如火。


    兩人之間,是一柄急速行進的飛劍,映著雷光,穿破雨簾,撕裂空氣,一往無前。


    裘沛山不及眨眼,目光鎖定飛劍,不躲不閃,一拳迎向劍尖。


    他曾在鬥戰場看過齊安與曹化之戰,知道這個小子拳法厲害,防禦變態,但是玩起飛劍來,能比得過曹化?


    即使是曹化的赤陽神劍,裘沛山都敢與其硬撼,他又何懼齊安的半吊子飛劍?


    但是在下一瞬間,裘沛山就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錯得離譜!


    他隻看過齊安與曹化之戰,卻未見識到文豹被齊安一拳擊敗,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齊安到底有多厲害,他對於齊安的訊息和了解,還停留在半年之前,而半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自從晉升凝氣巔峰以後,齊安的禦劍威力就已經遠遠超越了曹化,達到了煉神中期的攻擊門檻,能夠碾壓一切煉神初期,他裘沛山隻是二杠神刀衛,如何能擋?


    僅隻一劍,裘沛山就接不下來,如被天雷轟擊,瞬間凝定,隨後飛退不止,雄壯的身軀重重撞擊在低矮的院牆上,好似一灘爛泥。


    飛劍雖然沒有刺穿【玄銀秘甲】,可它卻是由蒼引雷霆劍氣凝聚而成,經過護甲吸收削弱一部分,剩下的便透過護甲,傳導進身體,令裘沛山如被雷殛,整隻手臂的鱗甲都被震碎脫落,血肉模糊。


    正所謂一重境界一重天,超出一個境界的攻擊,萬萬不可抵擋,那是絕對性的碾壓。


    裘沛山瞬間就懵了,他不是擅使拳法嗎?為何禦劍如此厲害?


    齊安卻不會停下來跟他解釋,一劍重創對手還不夠,他要滅殺裘沛山,以最快速度,迅雷不及掩耳。


    在第一柄飛劍出手的時候,第二柄飛劍就已生成,樣式古樸,造型精致,紫氣盎然,電光繚繞,乃是速度最快、威能最大、爆發最強、勁氣最烈的蒼引雷霆神劍。


    待裘沛山被第一柄飛劍擊飛之時,第二柄飛劍已隨後而至,在其後,還有第三柄、第四柄、第五柄……


    齊安的極限,是同時操控十八道飛劍一起攻擊,裘沛山連一劍都接不下來,更何況十八劍?


    “不——!”眼見一道道飛劍破空而來,裘沛山目露絕望,不甘怒吼。


    他沒想到,齊安真的敢殺他!


    更沒想到,齊安真的能殺他!


    同為二杠神刀衛,為何實力差距如此之大,自己竟然連一劍都擋不住?


    可惜,裘沛山已經沒有時間再去仔細思考,十八道飛劍排成一線,化作紫色長虹,如光似電,奔襲而至,他就隻能帶著深深的不甘與無盡的疑惑,一命歸西。


    連續十八道蒼引雷霆劍氣侵襲入體,每一道都對他的身體造成了莫大的破壞,還未等到十八道劍氣全數發揮作用,裘沛山就已經死了,毛發倒豎,全身焦黑,如被雷擊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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