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宮偏殿。


    季淑離坐在上首,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


    下首坐著晉王妃,發髻淩亂,正哭哭啼啼的由太醫上藥。


    晉王妃對麵的杜嬋娟仍是一副不服輸的樣子,左臉紅腫一片,上麵還帶有護甲刮出來的血痕,另一位太醫在一旁為她把脈。


    吳秋月和蘇憐茵坐在杜嬋娟身旁,垂著頭不敢言語。


    太醫收了脈枕,上前朝季淑離行禮。


    “稟太子妃娘娘,晉王妃並無大礙,隻是受了些驚嚇,身上的小傷也無關緊要,擦些藥酒很快便消了。”


    給杜嬋娟診治的太醫也拱手上前,“杜良娣傷勢不重,臉上的傷擦了藥也會快速愈合,不會形成疤痕,影響容貌。”


    季淑離點頭,“那便謝過兩位太醫了,梅芳,送送兩位太醫,順便拿了藥迴來。”


    梅芳應下,引著兩位太醫走了出去。


    晉王妃哭的梨花帶雨,此時眼睛紅腫,倒想個剝了殼的荔枝,開口便是淒淒,“太子妃,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季淑離歎了口氣,安撫開口:“二嫂別急,等本宮問明白了自然會給二嫂一個交代的。”


    “這還需要問明白什麽,難道我身上這些傷還不夠證明嗎?”晉王妃癟著嘴,帶了些哭腔。


    季淑離心道晉王這是娶了個什麽草包美人,又美又蠢的,她還是頭一次見。


    “二嫂稍安勿躁,不如去本宮那換一身幹淨衣服如何?”季淑離想著趕緊打發走晉王妃。


    隻是要付出一套裙子首飾的代價。


    晉王妃一向愛美,見自己現在發髻鬆散,衣服髒汙,也就同意了季淑離的要求。


    蓮香趕緊帶著晉王妃去重新梳洗更衣。


    晉王妃一走,季淑離便拍了拍桌子,看向底下坐著的三人。


    “今兒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季淑離略帶些威嚴的語氣說道。


    杜嬋娟哪還有剛才對待晉王妃的氣勢,麵對季淑離時反倒有些害怕起來,就像害怕家中最大的姐姐一樣。


    吳秋月繼續低著頭沉默,一言不發。


    蘇憐茵則是絞著手指,不敢迴話。


    “方才打架把你們的嘴巴都給打壞了不成,一個個的連話也不會說了?”季淑離閉上眼睛翻了個白眼,有些生氣。


    “太子妃姐姐,”杜嬋娟囁嚅著開口,“嬪妾們就是在假山處遊玩,誰知晉王妃突然過來發難我們,嘴裏還不幹不淨的,說些編排您的話。嬪妾一時氣不過,就和晉王妃理論了幾句,誰知道晉王妃一下就衝過來打了嬪妾一巴掌。”


    杜嬋娟說的可憐兮兮,突然話鋒一轉,“不過嬪妾也打了晉王妃一巴掌,還踹了她好幾腳,嬪妾全都加倍還迴去了。”


    說罷,杜嬋娟朝季淑離露出討好一笑。


    蘇憐茵在一旁聽的好笑,用帕子掩住上揚的唇角。


    季淑離唿出一口濁氣,又好笑又好氣,“你還得意上了。”


    杜嬋娟斂了笑,低下頭去摳手指。


    “她編排就編排了,聽聽就過去了,偏偏你還較上真了,這要是真打出點什麽事來,那可怎麽是好?”季淑離穩了心神,嚴厲教訓了杜嬋娟。


    “還有你們倆也是,也不知道好好拉著些杜良娣,”季淑離又看向沉默的吳秋月和蘇憐茵,“尤其是你,蘇承徽,真當本宮沒瞧見你偷偷上去補了兩腳。”


    被點名的蘇承徽委屈得很,垂著小腦袋不敢反駁。


    “今日的事,以後不允許再發生了。你們三人全都給本宮禁足七日,這七日哪裏也不許去了,好好待在雨花宮裏自省。”季淑離氣的拍桌,處罰了三人。


    杜嬋娟三人哪裏還敢多說什麽,隻應了一聲“是”,就繼續當鵪鶉了。


    晉王妃換了一身新衣,忍不住洋洋自得。


    她身上這一身裙子可是難得的蘇繡,鞋子也換成了蜀鞋,頭麵更是鑲鍥了紅寶石製成的。


    樣樣都是頂好的,可見季淑離出手大方闊綽。


    蓮香將晉王妃帶迴偏殿,季淑離也起身上去和晉王妃交談。


    “這身衣裳,二嫂可喜歡?”季淑離上前拉住晉王妃的胳膊,陪笑道。


    晉王妃自然是滿意極了,不住地點頭,“本王妃很喜歡,真是要太子妃破費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二嫂喜歡那便好,”季淑離見客套差不多,忙將話題往正事上引,“今日之事,實在是本宮對不住二嫂,這身行頭就當是本宮的賠禮,還望二嫂笑納。”


    晉王妃知道收了東西,總要給麵子,也就順坡下驢,“本是一家人,咱們妯娌之間何須如此客套。”


    季淑離朝杜嬋娟招手,杜嬋娟聽話地站起身走到季淑離身邊來。


    “快向晉王妃道歉。”季淑離給了杜嬋娟一個眼神。


    杜嬋娟給晉王妃行了個禮,認真開口:“嬪妾給王妃娘娘道歉,今日之事是嬪妾多有得罪,實在是對不住王妃娘娘。”


    晉王妃見杜嬋娟都真誠地給自己道歉了,也就勉為其難地朝杜嬋娟擠出個笑來,“行了,以後多聽你們太子妃的,可別再這麽任性衝動了。”


    杜嬋娟福了福身,退到季淑離身後。


    季淑離見道歉也道了,該商量賠禮的事。


    “本宮這新得一支百年人參,就送給二嫂補補身子吧。”季淑離拉著晉王妃坐到上首,拍著晉王妃的手道。


    “這怎可使得。”晉王妃心中想要,麵上也得客套幾句。


    正巧這時梅芳已經抓好了藥迴來,手裏提著幾袋藥材。


    “二嫂千萬不要客氣,本宮這還有一瓶上好的珍珠藥油,治跌打損傷最有效果,還有美容養顏的功效,蓮香,快去給本宮拿來。”季淑離一邊說著一邊囑咐著蓮香下去拿東西來。


    晉王妃笑的開心,“太子妃這般舍得,倒叫本王妃不好意思了。”


    季淑離:“哪裏的話。”


    很快,蓮香就將百年人參和珍珠藥油拿了過來,連同梅芳抓好的藥材一並裝好,給了晉王妃身邊的丫鬟。


    晉王妃整個人笑眼眯眯,身後丫鬟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雨花宮裏出來。


    可見這一趟收獲不少。


    晚間,齊越揚迴來了。


    一進屋裏便在季淑離對麵坐下,興致衝衝的模樣。


    季淑離放下手中繡著的青竹,看向齊越揚,“殿下今日可是遇到什麽高興事了,不如說來與妾身分享分享。”


    齊越揚“哈哈”一笑,將手中的佛珠串放在桌上,“聽說今日杜良娣和二嫂打起來了?”


    季淑離點頭,為齊越揚倒了一盞清火的菊花茶,“殿下消息倒是靈通。”


    “怎的打起來了?”齊越揚接過茶水喝了一口,好奇問道。


    “殿下也知道的,二皇兄總是納妾,二嫂對妾室也是諸多怨言。誰知今日可巧,叫二嫂與杜良娣等人遇到了,一時發生了口角,二嫂說了句‘太子妃還是太年輕,竟然沒管好你們’,一下就惹得杜良娣紅了眼,兩人就打起來了。”


    季淑離一邊說著,一邊模仿起晉王妃的語氣,惹得齊越揚一陣笑。


    “依孤看,這杜良娣倒是和阿離你小的時候一個樣,一衝動就敢上去爭論動手。”齊越揚笑得開懷,覺得有趣極了。


    “殿下是什麽時候得知的消息?”季淑離拿起桌上果盤裏的葡萄,仔細剝皮,問道。


    “今日孤同二哥從父皇那出來,路過千鯉池,可巧遇見了二嫂。孤見二嫂一身行頭眼熟,心中疑惑。誰知二嫂一見到二哥就開始梨花帶雨哭訴起來,孤這才知道原委。”齊越揚說起今日遇到晉王妃的事,自然吃下季淑離遞來的葡萄。


    “原是如此,妾身今日拉著杜良娣等人又是道歉又是賠禮的,好一番功夫,才將二嫂給哄好了呢。”季淑離用手絹擦了擦手上的葡萄汁水。


    齊越揚:“這有什麽,孤的私庫都在你手裏,想花什麽,隨便花。”


    季淑離輕笑,心中腹誹齊越揚手裏的家底可不足她的三分之一,麵上卻是一副高興模樣。


    “殿下真是好生大方。”


    齊越揚嘚瑟一樂,話鋒一轉,“阿離生辰快到了,今日去向母後請安時,可商量好要怎麽舉辦了嗎?”


    “妾身同母後商量好了,在千鯉池擺一桌家宴,請上戲班子來唱一出戲,賞賞荷花便好。”季淑離迴道。


    “也好,”齊越揚點頭,“阿離今年想要什麽生辰禮呢?”


    季淑離眼珠一轉,笑嗔道:“哪有上來問人家要什麽禮的?”


    齊越揚尷尬一瞬,“這不是有些為難嘛。”


    “殿下有心就好,無論送什麽妾身都會喜歡的。”季淑離與齊越揚對視,認真說道。


    “阿離最是懂得體貼孤。”齊越揚會心一笑,牽過季淑離的手。


    炎炎夏日,避暑山莊雖然綠蔭環繞,比京都涼快許多,但正午的太陽一出來,還是熱的人懨懨欲睡。


    季淑離午睡起來,穿上一身薄紗,靠坐在美人榻上,拿起桌上的銀叉叉了塊西瓜放進嘴裏。


    沙漠裏運來的西瓜鮮紅清甜,才從水井裏打撈出來切塊盛上來,還帶著些冰涼。


    一下讓人消去不少燥熱之感。


    今日杜嬋娟三人的禁足剛好到了時日,卻沒想到三個人竟誰也沒有外出。


    季淑離還擔心是不是晉王妃的事給她們留下了陰影。


    菊青泡了壺金銀花茶端進來,給季淑離倒了一杯。


    “杜良娣小主今日來葵水了。”菊青放下茶碗,說道。


    季淑離驚訝一瞬,想到這還是杜嬋娟初次來葵水,十分體諒開口:“若是有什麽不適,千萬要記得叫太醫來瞧瞧。”


    “杜小主頭一次來葵水,差點把她嚇著了,倒是伺候的宮女們妥貼,一一都給杜小主準備好了。”菊青站在季淑離身旁迴道。


    季淑離點頭,繼而吩咐道:“既然杜良娣已經來了葵水,你去羅公公那邊告知一聲。”


    菊青應下,轉身出了屋子。


    來了葵水即代表可以生育,也能同房了。


    杜嬋娟整個人懨懨地半躺在床上,初次來葵水令她腹痛不已。


    蘇憐茵帶著春杏走了進來,見杜嬋娟麵色蒼白坐躺在床上,主動湊了上去。


    “這是怎麽了?”蘇憐茵在床邊坐下,問道。


    “肚子疼。”杜嬋娟弱弱答了一聲。


    蘇憐茵輕笑一聲,從春杏手裏接過一個布包縫著袋子,輕輕放在杜嬋娟的肚子上。


    杜嬋娟隻覺得腹部一熱,熱感竟然緩解了一些疼痛。


    “我在家中時,母親就會用這個法子緩解我的疼痛,我覺得好使,便拿來給你試試了。”蘇憐茵解釋道。


    杜嬋娟點點頭,“茵姐姐的法子我覺著挺好的,竟然沒有方才那麽疼痛了。”


    “太子妃不是準你請太醫來瞧瞧嗎,怎的腹痛卻不找太醫來?”蘇憐茵見杜嬋娟緩過來一些,柔聲和杜嬋娟搭話。


    “我已經麻煩太子妃姐姐太多了。”杜嬋娟頗有些不好意思。


    “不礙事,自己的身體最為要緊。”蘇憐茵替杜嬋娟撥去被汗打濕後貼在額間的劉海。


    杜嬋娟抿唇,“我爹在家中就跟我說過了,到東宮來要聽太子妃姐姐的話,我一直都記著呢。”


    蘇憐茵也開始心疼起眼前這個比她小兩歲的女孩,她在家中時也是個倍受疼愛的女兒。


    進了東宮後,隻和自幼相識的吳秋月來往。


    再後來慢慢和杜嬋娟認識後,兩人關係密切,親近許多。


    “太子妃娘娘心善,對我們最是仁慈,聽娘娘的話自然是應當的,娟兒你做的很好。”蘇憐茵朝杜嬋娟一笑,安慰道。


    杜嬋娟嘿嘿一樂,似乎是覺得自己真的做到了父親所說的話而高興自豪。


    “我那兒還有許多阿膠,雖不是什麽名貴東西,但你這個時候用著最是滋補,等晚些我叫秋桃給你送來。”蘇憐茵拉著杜嬋娟的手。


    杜嬋娟點頭,“那我還能吃一碗姐姐做的牛乳冰酪嗎?”


    “那可不行,”蘇憐茵搖了搖頭,“來葵水吃冰的,更會腹痛不止呢,你還想不想好過了?”


    “那好吧,等我好了,姐姐一定要做給我吃。”杜嬋娟噘嘴,雖然不滿,但還是極為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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